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卷四:皇城驚夢 第158章 文 / 葉陽嵐

    有樊澤出事在先,果不其然就跟著牽扯出了秦薇。舒榒駑襻

    秦菁眸光一斂,墨荷就馬上回頭對蘇雨使了個眼色,蘇雨點點頭,快步走出去順手帶上門守在外頭防止有外人靠近。

    秦菁這才正眼看向姚女官道:「說吧!」

    姚女官跪在地上又對她磕了個頭,神色間一片惶然道:「這些天我家公主一直憂思過重這個殿下您是知道的,今天一早她就去請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去寺院燒香,皇后娘娘見她起色不好本來也是不願意的,但見她實在悶悶不樂也就勉強答應了。當時奴婢就跟在近身,娘娘還仔細的囑咐了奴婢幾句要好好照顧公主。早膳過後內務府那邊備好了車駕,奴婢就陪了公主一道出宮,一路上倒也相安無事,可是後來拜完佛公主在寺院的後禪房的時候有個小沙彌遞了封信進來,公主看後突然就倒頭暈死過去了。」

    姚女官說著自袖子裡掏出一張揉皺了的信紙遞過來,墨荷上前接了送到秦菁面前。

    姚女官繼續道:「這紙條奴婢趁亂湊夠公主手裡取了來,因為事關重大也不敢聲張就隨手給揣在袖子裡藏了起來。」

    秦菁不用想也知道是和樊澤有關,捏在手裡只就草草的看了眼就抬手是以墨荷把放在桌子另一端的燈盞抱過來,逕自取下燈罩就著火燭將那紙條引燃燒。

    姚女官神情緊張的看著她從容不迫的動作,張了張嘴想要說什麼,最終還是忍下不提只就深深的垂下頭去,惶恐不已。

    一道火舌迅速捲起,映襯在秦菁白皙如玉的臉頰上,幽暗的房間裡,不知道為什麼,姚女官只覺得心頭一顫,怎麼看她這容顏都透出幾分詭異來。

    最後秦菁拍了拍手上沾染的灰燼,重新抬眸道:「皇姐她怎麼樣了?」

    「不好!」姚女官道,想到秦薇此時的狀況忍不住就落下淚來,期期艾艾的抬頭看向秦菁道:「寺裡的小師父幫忙請了大夫上山替公主施針,可是公主醒來之後整個人的精神都垮了,神情恍惚渾渾噩噩,還盡說些胡話。」

    姚女官說著肩膀突然一陣抽搐,露出擔憂的神情道:「奴婢也知道事情不對,本來想勸著她趕緊回宮,省的鬧出什麼亂子,可是公主完全不聽勸,哭一陣笑一陣的不肯走,寺院裡香客眾多又人多眼雜的,奴婢也怕強行帶她出來會招惹是非,不得已只能哄她喝了碗安神茶,看著她睡下了這才得空趕回來。長公主,在這宮裡唯有你是真心待我家公主好的,您的話她或許會聽,奴婢求您,您去幫忙勸勸她吧,她這樣滯留宮外遲早是會招惹是非的啊!」

    秦菁目光微慍的猛拍了下桌子:「你說什麼?皇姐還留在宮外未曾回宮?」

    按照常理來講,若非大的祭祀、朝聖之日,這宮中女眷極少有在外留宿的先例。自永安侯的事件以後秦薇在景帝那裡本就已經不討好了,就算樊澤那邊的事沒有人牽連到她頭上,一旦她滯留宮外徹夜不歸,在這宮裡就會跟著掀起一場軒然大波。

    「是,奴婢無能,公主也是魔障了,完全不聽勸的。」姚女官悲慟道,說著趕緊抹了把臉上淚痕膝行到秦菁腳邊抓了她的裙擺懇切道:「殿下,奴婢知道我家公主已經給您添了不少的麻煩,可是奴婢也實在想不出別的法子了,您就當是可憐小郡主也好,您幫幫我們吧!」

    秦菁的裙擺被她用力拉扯著,身子都跟著輕微的晃了兩晃,臉上表情卻是沉鬱冷峻不知道在計較什麼。

    墨荷見狀忙是上前不動聲色的扳開姚女官的手指拉了她起身,勸慰道:「姚姐姐莫要聲張,您先起來說話,總要容我們公主想想對策的。」

    秦菁的性情姚女官也是知道一些,在她面前倒也不敢耍橫,只能任由墨荷扶了起身,卻仍是不死心的盯著秦菁不放。

    秦菁沉默著忖度片刻,終於還是抬頭看她:「你想讓本宮隨你一同出宮去勸皇姐回來?」

    「奴婢也實在是沒有別的辦法了!」姚女官哽咽道,說著又拿袖子去拭淚。

    在這宮裡,除了她和蕭文皇后,有關秦薇的事,任何人都會選擇敬而遠之,等著看熱鬧而已。

    秦菁抿抿唇,墨荷卻是急了,眼睛一轉急忙上前附在她耳邊小聲提議道:「公主,這會兒天色已晚,您此時出宮怕是多有不便,不如讓靈歌和旋舞隨姚姐姐走一趟吧。」

    以靈歌和旋舞的身手,要不聲不響的把秦薇帶回來並非難事。

    秦菁不置可否的抬頭向姚女官看去,姚女官目光微一晃動,急忙垂下頭去掩飾情緒。

    屋子裡出現了短時間的靜謐,雷雨之前外頭也是風平浪靜,沉悶的連一絲風聲都聽不見,姚女官使勁的低垂著腦袋,就在她覺得自己的心臟就要不堪重負破胸而出時秦菁終於輕歎一口氣自桌旁站了起來。

    墨荷緊繃著唇角,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姚女官腿一軟急忙匍匐在地,秦菁居高臨下的看了她兩眼,然後轉向墨荷道:「你去吩咐他們準備一下,本宮這便先去母后那裡請道旨意。」

    「是,公主!」既然秦菁定了主意墨荷也就不再多言,上前去扶了她的手。

    秦菁帶著墨荷推門出去,走到門口卻又止步,回頭拿眼角的餘光掃了一眼姚女官轉而對蘇雨道:「你先帶她去偏殿稍候,本宮去去就來!」說完就頭也不回的放開墨荷的手往大門口快步而去。

    墨荷眸光複雜的又對著姚女官匍匐在那裡的背影看了兩眼,去是意味不明的輕輕歎了口氣,然後小跑著追了秦菁的背影出門。

    因為情況緊急,秦菁腳下步子走的很快,墨荷一直跑到乾和宮的大門外才追上她,秦菁冷目一掃,示意後面的儀仗止步,只就帶了墨荷一人拐了個彎匆匆右行而去。

    墨荷走了兩步,環顧四周,看見四下無人便忍不住的開口道:「公主,您真的要隨姚女官去嗎?」

    「嗯!」秦菁面無表情的點頭,腳下步子不停,聲音卻不復之前的憂慮之態反而帶了絲冷凝道:「怎麼說她也是冒險登了我的門了,本宮素來樂意成人之美,更何況皇姐有難,我斷沒有坐視不理的道理。」

    現在樊澤,再是秦薇,任誰都知道這兩者間必定有脫不掉的干係。

    墨荷見她如此一副胸有成竹的模樣還是不能放心,想了想又疾走兩步跟上去道:「蘇沐還沒有回來,為了保險起見,一會兒我去安排,讓靈和和旋舞多帶幾個人一併跟著。」

    「既然是一個處心積慮設下的局,單就靈歌和旋舞兩個又能頂什麼用?」秦菁不以為然的冷笑一聲,斷然拒絕道:「回頭你隨便安排幾個人跟著就行,至於靈歌和旋舞——我有別的事情吩咐她們去做。」

    「嗯!」墨荷猶豫了一下,終於還是點頭道:「那奴婢隨公主一同前往?」

    「不用,你在宮裡守著,省的這邊再有什麼風吹草動沒人照應。」秦菁道,抬手制止她後面的話,「什麼也不用說了,全部按照本宮的吩咐去做就是!」

    「可是——」墨荷張了張嘴,還是不能放心,但秦菁的脾氣也實在是不容人左右的,思忖之下她也終究沒能想出什麼具有說服力的理由來。

    秦菁不再說話,墨荷心不在焉沉默的跟,一直走了半盞茶的功夫她猛然回神卻發現一絲異樣,環顧四周不禁開口道:「公主,我們是不是走岔了路?這裡不是去永壽殿的路。」

    「誰說我們要去永壽殿?」秦菁反問,腳下不停繼續往前走。

    「公主您是說——」墨荷一愣,旋即就明白過來:「怪不得方才姚女官有意無意的便要提點我們大公主是請了皇后娘娘的旨意出宮的,她怎麼——」

    「各為其主而已,何必與她計較?」秦菁滿不在乎的挑眉一笑,別有深意的側目看了墨荷一眼復又繼續朝前走去,「她提及母后不過就是想要引著本宮往這條路上走,想著本宮聽了皇姐的事情必定心亂,到時候在情急之下也尋思不得太多,八成是要順著她指的路也去找了母后請旨的。雖然目前還不知道外頭等著的到底是什麼事,可無論將來發生什麼事,是母后開了恩典准許本宮與皇姐出宮的,到時候誰再在旁邊添油加醋的一渲染,這個連坐的罪名便是要坐實的。」

    姚女官的突然出現本就不同尋常,此刻再被秦菁一提,墨荷突然就有些後怕起來:「這樣說來,他們的用心也太過狠毒了,是——大公主嗎?」

    墨荷是個熱心腸的姑娘,在感情上她覺得秦菁幫了秦薇那麼多次,就算這中間有樊澤的一層關係在,秦薇若是為這一己之私做出對秦菁不利的事情來也是萬萬不能的。

    其實秦菁心裡想的又何嘗不是如此?她可以坦然接受千般挫折萬般打擊,最不可原諒的——

    是背叛!

    縱使秦薇有苦衷,縱使樊澤便是她的死穴——

    秦菁兀自想著微微失神片刻,重新回過神來便是悠然一笑道:「誰知道呢?且看著吧!」

    進了御花園,裡頭樹木花草掩映,往來過往的宮女太監也跟著多了起來,這主僕二人便不再說話,一路沉默著快步前行。

    山雨欲來,天色陰沉的很,明明是日暮時分,沿路的迴廊宮牆之內也都早早的掌了燈,秦菁帶著墨荷一路來到御書房外的廣場上,遠遠看到管海盛懷抱拂塵佇立門邊的寬厚身影心裡便安定下來。

    「奴才請長公主安!」在旁邊連子的提點之下,管海盛也很快發現了她,趕緊直了身子疾步迎下來笑著行禮。

    「大總管免禮。」秦菁微微一笑,抬頭目光越過他肩頭看向後面殿中透露出來的燈火道:「怎麼晉國師還在宮中與父皇講經不曾離去嗎?」

    「回稟公主殿下,是的!」管海盛笑容可掬的回,「江北的盧虎洲一代連著三月滴水未降,這眼見著就要過了麥子的播種時節了,這不明日普濟寺中國師就要開壇祈雨了嗎,陛下憂心民生,今夜便留了他在宮中講經論法,明日一同前往。」

    「這樣啊,也是難為國師了!」秦菁垂眸露出一個笑容,遠遠看著御書房裡透出的燈火擔憂道:「父皇這樣為國事操勞,也實在讓人擔心她的身體,大總管您是父皇身邊近身服侍的人,沒得也多勸勸,讓他早些休息吧!」

    「陛下的諸多子女當中還要數長公主最孝順,殿下放心,老奴心中有數自會勸著陛下保重龍體的。」想到景帝每況愈下的身體狀況管海盛也是揪心,歎了口氣忽又想起了什麼便道:「對了,公主殿下這個時候過來可是有事求見陛下?」

    「也沒什麼事,就是頭前兒送別英帝的事情還不得機會向父皇稟明,本宮這便過來看看。」秦菁道。

    管海盛馬上道:「哦,這個長公主大可不必掛心了,方才就著晚膳的使臣太子殿下已經前來將今日替晏皇陛下送行的詳細情形對陛下稟報過了。」

    「還是二皇弟周全,如此本宮也就安心了!」秦菁聞言這才如釋重負的出了口氣,抬頭又往御書房正門的方向看了眼:「既然父皇和國師相談正歡,本宮也方便打擾,就先回去了。」

    「恭送殿下!」管海盛急忙帶著兩個徒弟屈膝行禮道,「幾日天陰,夜色落得早了些,奴才差個人給您取盞燈籠過來吧?」

    「那就有勞大總管了。」秦菁並不拒絕他的好意,管海盛倒是一愣。

    他說這話本不過就是一句客套,這會兒忙不迭招呼了連子去後面的偏殿取了盞燈籠送給墨荷,笑笑道:「姐姐小心著些,一會兒怕是要起風。」

    「知道了!」墨荷點頭,打了燈籠引著秦菁往回走,秦菁走出去兩步突然想起了什麼就又回頭,拍了下額頭道:「哦對了,你瞧本宮這記性,本宮這裡姑且還有件事要麻煩大總管呢!」

    管海盛面帶惶恐的急忙迎上去一步:「長公主客氣了,您有話儘管吩咐就是。」

    「其實也不是我的事。」秦菁故意繞了個彎,然後才道,「就是方才本宮過來的路上聽了句閒話,說是晉國師府上遣了婢子來尋人,貌似是他夫人的病象又有發作。」

    晉天都與夫人蒼雪伉儷情深的話也曾一度被那些貴族命婦們傳作佳話,可以說步蒼雪就是他的心頭肉,容不得半點差池閃失。管海盛聞言不由的勃然變色,急切的追問道:「長公主這話當真?」

    「本宮也是偶然聽了一句罷了。」秦菁笑道,「不過大總管回頭得空的話就與父皇知會一聲吧,也不知道這消息是真是假,可要早些詢問清楚,莫要出了什麼事情才好。」

    江北旱情嚴重,明日的祈雨盛典非同小可,景帝是定然不容晉天都在此時分心離宮而去的,可是這晉天都的性格又是極為冷僻古怪,若真叫他夫人有什麼閃失,回頭以他在景帝面前那獨一份的尊榮榮寵,他管海盛卻是吃不消的。

    管海盛額頭冒汗,權衡了一下還是不敢擔這個責任,咬牙道:「請長公主稍後片刻,老奴這便進去與陛下稟報此事。」

    「好!」秦菁微微頷首,目送他火急火燎的小跑著進了御書房的大門,唇邊笑意蕩起,稍稍展開一個微弱的笑容。

    管海盛去了不多時就匆匆折返,再看向秦菁時臉上表情就帶了說不出的討好意味道:「長公主,晉夫人的事老奴方纔已經通稟過陛下知道了,可是便怕國師大人因此分心影響了明日開壇祈雨的大事不好相告,既然殿下您趕上這茬兒了,是否請殿下受累,幫著出宮走一趟晉國師府上?」

    秦菁心裡冷笑一聲,面色卻故意露出幾分難色道:「本宮去晉國師府上嗎?這——怕是不妥吧?」

    「這是陛下的意思,長公主您受累?」管海盛點頭哈腰的對著秦菁又是一禮:「今兒個太醫院正好是杜太醫在,奴才這便著人去請,煩勞殿下帶著杜太醫一道前去探一探夫人的病,也好讓國師安心。奴才瞅著那次皇后娘娘的壽宴上晉夫人同您也是親近的很,此事您去辦是再合適不過的了。」

    果然不出所料,景帝是不會對晉天都透露此事的,畢竟事有輕重緩急,什麼都比不得他的國家重要!

    「既然是父皇的旨意,那本宮也不好推搪了!」秦菁抿抿唇,像是下了決心似的終於一咬牙道:「本宮這便回去準備,馬上出宮。」

    「殿下請!」管海盛如釋重負的狠狠呼出一口氣。

    秦菁意味深長的抬眸再看一眼遠處燈火通明的御書房,這一次步蒼雪就是她的保命符,有她在,一切都會迎刃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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