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剎那,在場的所有的人,都不約而同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花千葉的面色,霎時,猛然一變。火光電時間,在『一掌打開迎面而來的利箭』與『帶著懷中的花千色快速閃躲開』這一個選擇中,毫不猶豫的選擇了後者。因為,那一隻迎面呼嘯而來的利箭實在太過迅猛,別說是將其打開,就連微微的擋開一分都根本不太可能。一旦正面觸上,絕對非死即傷。
花千色在花千葉摟著她迅速閃躲之時,手指間不知何時暗藏的銀針,忽然不動聲色的射向雲止。
雲止同所有人一樣,本能的順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
那一眼,待入眸那一抹再熟悉不過的身影時,雲止抑制不住的渾身一僵,整個人都不自覺的呆愣住了,片刻無法反應,亦根本沒有察覺到花千色的小動作。
細長的銀針,雖不及利箭來得迅猛,可勝在距離近,眨眼的瞬間便迫近了雲止。
花千葉一心帶著花千色閃躲,只想成功的避開那一隻呼嘯而來的帶著騰騰殺氣的利箭,也未察覺到花千色的那一個小動作。
下一瞬,眼看著那一根銀針就要沒入雲的身體……
花千色蒼白的唇角不覺微微一勾,低斂下的長睫嚴嚴實實遮掩住那一雙含著殺氣的眼眸。
而,幾乎是同一瞬間,一陣蝕骨的寒風向著這邊呼嘯而來,明明沒有什麼力道,卻是在一髮千鈞之際一下子打飛了那一根銀針。
銀針毫無重量可言,轉眼間,不知落向了何處。
雲止在那一陣不同尋常的寒風下,驀然回過神來,心下不免有些黯然,恐宮宸戔他……
利箭,在雲止回神的那一剎那,從雲止的身側一手掌的距離擦身而過,帶起一陣不盡相同的寒風。迅即,半隻箭矢瞬間硬生生沒入了堅硬的大石,剩餘的半隻裸露在半空中,於空氣中發出『嗡嗡』聲鳴。
那異樣的聲鳴,頃刻間令在場所有的人紛紛回神。
一時間,所有人的目光都不由得望向了那一隻利箭。隨即,忍不住暗暗倒吸了一口氣。
花千葉的動作雖快,但最後,那一隻利箭還是險險的擦過了花千葉扶著花千色肩膀的那一隻手手背,於手背上留下一道長長的血痕。
艷紅色的鮮血,頓時,便爭先恐後的自受傷的手背溢了出來。
「葉,你沒事吧?」花千色感覺到花千葉扶著她肩膀的手一下子收緊,不由得問道。
花千葉的手,慢慢鬆開一分,減去一剎那因受傷而本能徒加的力道,不想花千色擔心,笑著搖了搖頭道,「姐姐,我沒事。」
雲止一眼望去,恰看到花千葉那一隻流血不止的手。
鮮血,源源不斷溢出,再順著花千葉的手臂滑下,於手忖處滴落,落在妖冶的紅色衣袖之中。
花千色輕微的擰了擰眉,下一刻,喘息著站直身來,一把便扣住了花千葉的手腕,向著花千葉先前扶著她肩膀的那一隻手望去。
「姐姐,我真的沒事,只是一點皮外傷而已。」
見隱瞞不了,花千葉臉上的笑容微微加深一分,對著面前神色擔憂的花千色安慰道。
花千色眸中閃過一絲明顯的殺氣,隨即,與萬千雙眼睛之中,從衣袖下取出一方絲帕,就快速的為花千葉給包紮了起來。
雲止望去,看得出來,花千色是真的愛花千葉這個弟弟……
花千葉忽的抬頭,一眼對上雲止那一雙還沒來得及收回的眼睛。多年來的一切,此刻還清晰如昨日。只是,越是清晰,便越是清楚明白的嘲笑著他的愚蠢。對面的那一個女人,不僅從頭到尾都在算計他,還想利用他來殺他的親姐姐。那一份所謂的『情』,對她而言,恐怕不過只是一個『笑話』,但可笑他卻當了真,即便明知道她不喜歡他,也……
——世間,怎會有這樣的人?
雲止有些無顏以對,心中,是一百個一千個一萬個歉意。
花千色在為花千葉包紮好傷口後,面無表情的轉身望向出現的那一襲金絲繡邊白衣。
下一刻,所有被硬生生沒入大石的利箭帶到中央處的目光,再次不約而同的全都落回向到來的那一襲白衣。一時間,每一個人都久久無法反應。雖已是第二眼,可依舊深深的震撼在那一風華絕代之下。
雲止無法對上花千葉的那一雙眼睛,不知不覺間,側開視線。
待片刻後,回過神來時,雲止才後知後覺的發現,自己已重新望向了出現之人,同在場的所有人一樣。
但見,那一襲金絲繡邊的白衣,翩然落在不遠處的那一座小山峰上。風過處,揚起白色的衣袍在半空中劃開一道又一道深淺不一的弧度。丰神俊美的容顏,面上似覆著一層透明的流金光芒,渾身上下熠熠生輝,尊華貴氣不容人直視。
一剎那,他立在那裡,似神祇臨世俯瞰大地。
漸漸的,所有人都不知不覺的深屏住了呼吸。
雲止仰頭望著,似乎怎麼也望不夠。那一個人,他是不是依舊以為她背叛了他?
一襲玄衣的男子,隨之落下,落在那一襲金絲繡邊白衣的身側。懷中,環抱著一個年僅四五歲左右的小男孩。
緊接著,一行清一色穿著的男人落下,落在那一襲金絲繡邊白衣的身後,一動不動矗立。
遠遠望去,明明人數不多,但那氣場卻似乎將一切都給壓了過去。
東方卜看著到來的宮宸戔,不覺微微瞇起了眼睛。按理來說,宮宸戔即便還活著,也傷得很重,怎麼可能會在這個時候出現?不過,他既然出現了,他倒想看看他會怎麼對付雲止。雲止不是愛他麼,那麼……薄唇的唇角,緩慢的輕勾起來。
一襲如雪白衣的男子,此刻早已走到了山下。一時,忽然停下腳步,轉身望去。
天地間的一切,在一刻,不覺驀然靜止,風過無聲雲靜不動。
花千色漸漸的止不住咳嗽起來,有些喘息。
「姐姐,我們走。」花千葉頓時最先回過神來,重新攙扶住面前的花千色說道。
「不,葉,你走吧,帶著我只會是累贅,我會連累了你。」花千色搖了搖頭,面容在陽光下慘白一片,很是虛弱。
「姐姐,要走一起走。」花千葉說著,一個令下,「來人。」音落,但見遠處立在原地未動的,花千葉帶來的那一行百花宮婢女,立即策馬上前,就向著這邊而來。
雲止聽著花千葉的那一聲命令,快速的轉回視線望去,一句話脫口而出,「不,你不能帶她走。」
「本宮為何不能帶她走?雲止,本宮剛才已經說了,若是你有本事,就先殺了本宮。」一句話,冷漠如斯,毫無溫度可言。
自相識以來,這似乎是花千葉第一次用這般語氣與雲止說話。
雲止衣袖下的手,一時間,不自覺微微收緊了一分。算計花千葉,絕非她所願,真的。如果還有其他的辦法,她絕不會這麼做。眼下,花千色重傷,根本無法動內力,殺她簡直易如反掌。若是此次讓花千色給逃了,一旦等花千色恢復,後面的一切不知還會怎麼樣。再說,花千色一夕間滅了天山部落,那上萬條人命……
半響,一模一樣的話,雲止重複,「花千葉,你不能帶她走。」
「看來,左相你是想要強留了。」
花千葉冷目以對,事到如今,恐也只有武力這一條路可走了。不過,她應該一點也不在意才是,那麼,他又為何還對那些可笑的過往念念不忘?
「雲止,從今往後,你我之間的一切,一刀兩斷。」話語,一個字一個字吐出。
雲止對此,早在見到花千葉的那一刻便已經有所預料。不過,親耳聽到花千色說出來,又是另一回事。三年來的點點滴滴,那過去的一切,一剎那,心中不覺微微一痛。最後,深深的閉了閉眼,半響,毅然道,「好,就如花宮主所言,你我之間的一切,從此一刀兩斷。」她對他的一切,似乎只有傷害。那麼,索性就徹徹底底的斷了一切,下一次他再不要相信她,也就再不會被她傷害了。尤其是那一份『情』,她此生無法回報,不如就此斷了吧。
花千葉聽著雲止毫不猶豫回應的話,再看著雲止波瀾不起的冷漠之色,衣袖下的手不覺緊握成拳,對著一行近前來的百花宮婢女就道,「走。」話落,花千葉直接越過雲止,就扶著懷中的花千色準備離去。
「來人,除了花千葉,其他人全都殺無赦。」
雲止一個轉過身去,被對著離去的花千葉一行人開口下令,雙手負於身後握緊。
花千色靠在花千葉的懷中,受傷太重的身體,虛弱的有些奄奄一息,「葉,你別管我,你先走,你走……」雲止願意放過花千葉,並不代表其他人也願意放過他,花千色不願花千葉面臨任何危險,「葉,你回百花宮去,馬上就回去,聽話……」
「姐姐,我說過,只要有我在,任何人也不許傷害你一分。」
花千葉沒有回花千色的話,而是目光冷漠的環視了一圈圍上前來的黑衣人。每一個字,都恍若冰雹落下。
黑衣人只聽從雲止的吩咐,不管對方說什麼,是什麼人,又是什麼陣勢,皆毫不猶豫的出手。片刻間,屍橫遍野的天地間,混亂一片。刀光劍影,再度交織。
「小族長,小魚兒說想你了,要見你。」
一道聲音,在這個時侯毫無徵兆的響起,就清晰的響徹在雲止的耳邊。
雲止一怔,旋即,本能的側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而還來不及反應之際,手腕已被人一把扣緊。緊接著,整個人都被人一把帶起,飛掠著離去。
冬日的風,即便陽光普照,也依舊冷得令人顫抖。那一絲寒,寒到骨子裡。
東方卜看著這一幕,冷靜的思量間,忽然,一個眼神示意,便吩咐躲在暗中的一行人對準雲止放箭。
暗中的一行人會意,一排利箭於人未留意到的暗處便對準了雲止的後背。
利箭呼嘯而出,帶出一道道的鶴立聲響。
風逸回頭望去,剎那間,反應快速的一把將雲止給推了開去,自己迎上那一批呼嘯而來的利箭。
雲止的武功已廢,一時間,在猝不及防的被風逸推開之下,整個人若斷了線的風箏,不斷的向著刀光劍影撕殺的地面落去。
下一刻,雲止快速的將手放置唇間,就要吹響口哨,召喚白雕下來。
而,也就在這時,山峰之巔那一襲金絲繡邊白衣一個足尖點地,便翩然飛掠下了山峰,直向著不斷墜落的雲止而去。
雲止一眼望到,剎那間,所有的動作都硬生生的定格在了那裡。
另一座山峰上的東方卜,趁著這個時候,一個轉身離去。此刻,已沒有了那一絲看好戲的心態。因為,他已經知道了答案。
另一邊,回頭望的那一襲如雪白衣,也轉身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