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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三百三十五章:凍枝驚鵲語聲乾 文 / 苡菲

    嫻妃走出殿外,朵瀾忙不迭迎了上前,低低道:「慧貴妃還沒走。」

    盼語猶如不聞,只握著朵瀾的手,慢慢的掉頭,轉身而去。

    「妹妹就這般不想見到本宮麼?」高凌曦的聲音略輕,飄渺間彷彿被風吹散,只餘下一縷綿柔的力道,若有還無的隨風送進嫻妃的耳中。

    「不是才見過麼?」盼語澹然的樣子看上去總算還有幾分柔婉:「貴妃就這般捨不下臣妾麼?」轉身對上慧貴妃黑曜石一般的眼眸,盼語嗤笑一聲。「貴妃最讓臣妾折服的,便是這溫溫吞吞笑面如花的樣子,無論是什麼時候看上去,都楚楚動人,嬌美無方。」

    倒是沒想嫻妃會說這樣的話,高凌曦略微有些不好意思。「妹妹謬讚了。」抖了抖手裡的絲絹,高凌曦慢慢的朝嫻妃走了一步:「年輕的時候多好啊,誰不是粉光若膩,誰不是姿容勝雪,可日子過著過著,歲月便不饒人了。我與妹妹,終究是紅顏易老,色衰而愛弛。誰也逃不過這般的宿命。」

    盼語回看了一眼長春宮的正殿,少不得轉眸而笑:「貴妃若是只想說這些人力不可及之事,倒不如擇日吧。免得叨擾了皇后娘娘的清淨。」

    「那妹妹以為,我能說什麼不叨擾皇后清淨的話,才適合?」高凌曦喜歡和嫻妃口舌爭辯。更喜歡看嫻妃兜不住氣,隱隱想要發作的樣子。可似乎今日有所不同,嫻妃的臉上兀自掛著一縷淡然的笑意,緩緩的透出心底蘊藏的溫熱,那種感覺,赫然是炫耀。

    因為皇上特來幫襯麼?

    高凌曦心裡的酸澀之意,越發的騰升起來,攪得她心煩意亂的,不知如何才好。所幸數十年的爭鬥練就了她平心靜氣,笑靨如花的本事,神色只是稍霽,很快一如從前。

    「貴妃自有貴妃的計算,臣妾即便再聰穎,到底也是猜不透分毫的。又何必浪費時間在這些無意義的事情之上。左不過是你保養你的容顏,我傾注我的恩寵,到底沒有什麼相干。貴妃又何必屢次咄咄相逼。明眼人必然心中有數。」盼語的的確確是在炫耀皇上的恩寵。不光是慧貴妃在意,其實她自己心底也是很診視這份來之不易的恩寵。

    「既然如此,本宮便再也不打這樣的主意。」高凌曦看出嫻妃眼中的決斷:「從此往後,你我便是再沒有這樣輕聲慢語說些體己話的時候了。既然有人喜歡吃不了兜著走,本宮為何不賞呢。」

    「慧貴妃娘娘聖明。」盼語故意頂了一口氣回去,想必是要噎的慧貴妃胸悶,臉上的笑容更溫婉了幾分。「娘娘花容月貌,臣妾也想多看幾眼。若不是臣妾偶然得蒙皇上的信賴,想必今日真真兒就不能好模好樣的走出這長春宮了。一命嗚呼也就罷了,若是再守著承乾宮看天黑盼天亮的,豈非要惦記娘娘至極了。」

    高凌曦攥緊了手裡的帕子,只覺咯吱咯吱的攥出了響聲:「碧瀾,回宮。」

    盼語瞧她這個樣子,簡直心花怒放,連連快走幾步擋在了慧貴妃身前:「臣妾還有一事,求娘娘一定要允諾。」也不管慧貴妃是不是理會,她自得道:「娘娘傾國傾城,乃是後宮裡眾宮嬪的翹楚,臣妾斗膽請求娘娘您,無比診視自己的容顏,好生保養,萬萬不要損傷分毫。正如同娘娘自己所言,色衰而愛弛,一個不小心額頭添了一縷細紋,又或者眼角下垂,失了以往的神彩,那可怎麼是好?」

    「你……」高凌曦只覺得一股怒火嗆了上來,臉色當即一沉:「我如何保養容顏尚且不足嫻妃勞心。你若真有本事,小心的守著你這點子恩寵安分度日去吧。讓開。」

    「恭送慧貴妃娘娘。」盼語抿唇一笑,眼中滿滿是輕蔑,輕巧的推開身子一福,佯裝畢恭畢敬的樣子。

    朵瀾隨之嫻妃一併行了禮,見慧貴妃趾高氣昂的離去,才起身扶起了嫻妃:「娘娘,您明知道她是最陰毒的笑面虎,何必要生出這許多口舌得罪了她。倒不如陽奉陰違的與她周旋,到底不會太吃虧。奴婢只怕,她若是改變初衷,與旁人聯手,娘娘您的地位便要岌岌可危了。」

    盼語臉上的笑意漸漸的滑落,凝白的肌膚看上去有些疲倦之色:「朵瀾,方才皇后娘娘問我,我已經如實的說出心底的話。倘若皇后不信,硬是要將這筆賬算在我頭上,也總算是我倒霉。然則我總是覺得,皇后睿智,必然不會被謠傳愚弄。如若我此時與慧貴妃聯手,不是逼著皇后與我為敵麼?

    再說,你也知道慧貴妃是笑面虎,陰毒可想而知。我又怎麼能與虎謀皮,自尋死路呢。倒不如撇的乾乾淨淨,也省的再被旁人詬病。她愛與誰聯手,就讓她與誰聯手,大不了咱們多花些心思,加倍小心的提防著,總不至於太壞。」

    「奴婢明白了。」一陣風過,朵瀾這才覺得身上涼嗖嗖的。想必是方才在殿裡嚇出了一身的冷汗。「娘娘咱們快回宮去吧,擔心著涼。」

    「也好。」雖然嘴上這麼說,可臉上的笑意卻騙不了人,心裡守著皇上給的那一縷溫熱,漫說是春風習習,即便是冬風呼嘯又能如何?「等會我親手做幾樣點心,你送去養心殿給皇上。」

    「是。」朵瀾難得瞧見嫻妃這樣舒心的笑容,少不得湊趣:「還有皇上喜歡的龍井,娘娘也得備好,這雙份兒的心意,才更讓人心裡緩和呢。」

    返回了儲秀宮,高凌曦屏退了一旁伺候的眾人,只留下碧瀾在身側。「皇后已經下了懿旨,要發落了嫻妃身邊兒的朵瀾,怎的皇上就突然來了。還替那蹄子解圍,說什麼松煙墨與油墨不同……」咬緊了貝齒,額上的青筋便能看得一清二楚了。

    碧瀾哪裡見過慧貴妃惱成這個樣子,少不得寬慰道:「娘娘別氣,身子總是自己的。皇上怎可能去的這樣及時,必然是嫻妃著人去通風報信了。娘娘先喝口茶,壓一壓心火也好。」

    高凌曦端起茶盞,猛灌了一口,直嗆得她臉都紅了,喘咳不止。茶盞順手擲砸在地,碎片飛濺。

    「娘娘,您沒事兒吧?」碧瀾心疼的不行,連忙去了絲巾替慧貴妃擦拭臉上的茶水。並且不住的撫拍慧貴妃的背脊。「您消消氣,她從前與您並肩,都是寶親王府的側福晉,皇上總是顧全了烏喇那拉氏的顏面。何況紫嬌到底死了,死無對證,即便嫻妃遭了禁足,也早晚又得出來。咱們再想旁的法子就是了。」

    高凌曦緩了口氣,竭力讓自己鎮定下來:「皇上心疼她,連皇后也不顧喪子之痛,對她多加包庇,就因為她是烏喇那拉氏的出身。哼!索性是她與本宮都沒有孕育皇嗣,否則皇上一高興,皇后從旁美言幾句,讓她當個皇貴妃也未嘗不可啊。」

    「沒影兒的事兒。」碧瀾沒好氣道:「憑她也配。看似溫良婉轉,實則卻莽撞的如同一頭奔牛,只曉得橫衝直撞的,哪裡就能成為皇貴妃了。皇貴妃的位置,只能是娘娘您的,再無旁人。」

    「也只有你一直在身邊陪伴我,安慰我。」高凌曦濕漉漉的眸子,總是透著惋惜與憂愁。當年我是真心希望四爺能休了我,不能為他孕育兒女,總是我心裡愧疚得慌。高凌曦終於沒有忍住淚水,順著她眼尾不受控制的往下滾:「那時候他還不是皇上,我能謀算什麼?區區一個側福晉的位分,看似風光無限,背後多少人戳我的脊樑骨來罵啊。

    若不是因為我在意他,若不是因為我看重這份情意,我何必要費盡心思,牢牢的守在他身旁。這些話我不願意提及,更不曾對旁人說起,也就是你陪著我,才看的一清二楚。碧瀾,我心裡苦,人人道我與嫻妃不睦,是為了爭高低爭恩寵,也就唯有你才知道……

    我要爭的從來不是這些,而是皇上的愛意。哪怕只是萬分之一的愛,也是我心裡貪婪的奢望。」

    「娘娘,您若是難受,說出來也好。」碧瀾輕輕的撫摸著慧貴妃的背脊,陪著她紅了眼睛。人前的慧貴妃,風華萬代,容姿傾城。人後的慧貴妃,卻是滿腹的委屈無從言說。很慶幸,她愛上了這天下間最尊貴的男子,一朝成為貴妃。

    很不幸,她即便吃盡天下的名藥,也終究是不能為他誕育子嗣。這深宮之中,沒有子嗣可倚靠,將是一件多麼可怕的事情。若不在尚且還有姿色的時候,鞏固自己的恩寵,她又該要怎麼活下去?

    「若是那個時候,皇上一紙休書,令我離開王府。或許今天,我會過得輕鬆許多!」高凌曦只哭了一小會兒,便抹去了臉上的淚水,澹然的笑了起來。「可惜沒有若是,沒有如果,沒有倘若,一切不過是自己的奢求罷了。但是碧瀾,既然已經走到了今天,我便不能輕易退縮,即便是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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