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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三十八章 :亂紅飛過鞦韆去 文 / 苡菲

    蘭昕看秀貴人傷心欲絕的樣子,心裡也酸澀的不行……!低眉忖思良久,默然道:「純嬪身子不好,操勞過甚不利於靜養。鍾粹宮又是住著宮嬪最多的宮苑,到底是擁擠了些。依本宮看,慧貴妃,就讓秀貴人遷入儲秀宮跟著你住,如何?」

    原是沒想到皇后會有此一說,高凌曦目光滯暗,微然有些不解。隨即艷若桃李般明媚嬌笑起來:「皇后娘娘正說中了臣妾的心思。儲秀宮空置的廂房不少,而臣妾身邊,也正缺個能說話的人呢。有秀貴人陪著,時光便好打發了。」

    秀貴人止住了哭泣,心想跟著慧貴妃總比跟著純嬪好,皇上去儲秀宮的次數,怎麼也比去鍾粹宮多些。「多謝皇后娘娘體恤眷顧,臣妾也不想留在那傷心地了。」

    雖說傷心是真的,可為自己的恩寵計也是真的。秀貴人拭去淚水,平靜了自己的情緒:「如此,臣妾就給慧貴妃娘娘添麻煩了。」

    高凌曦溫婉一笑:「怎麼會呢。」

    蘇婉蓉卻是憋了一肚子的氣,什麼叫「傷心地」,鍾粹宮怎麼成了她的傷心地了。從頭到尾,自己都不曾虧待過她半分。身前身後的跟著伺候,竟然還落下這麼一句怨懟之言。擺明了是她秀貴人想攀上慧貴妃這棵高枝,真是得了便宜賣乖。

    淡漠的掃了純嬪一眼,蘭昕怎麼會不明白她的心思。卻不以為意道:「這樣便好了,有慧貴妃照顧著,本宮也安心了。」看了看被風吹得略有些搖晃的殿門,蘭昕沉聲道:「時候不早了,過會兒怕是要下雨,你們也各自回宮去吧。」

    看著有些茫然的秀貴人,蘭昕又少不得叮嚀一句:「你身子剛好,實不必著急。遷宮之事有三五日的功夫,奴才們就能辦得利利索索了。」

    「多謝皇后娘娘。」秀貴人又是感激的朝蘭昕一拜,這才跟著其餘的宮嬪跪安。

    蘇婉蓉不知道旁人聽出了什麼,可她總覺得,這是皇后給她的警告。秀貴人遷宮,無疑是控訴她庇護不利,連皇上的龍胎都不能保全。事情明明早已水落石出,皇后還要在儀嬪被處決之後,落井下石,分明是存心要她難堪。

    或許還有一層更深的意思,那便是讓明眼人都瞧出來,皇后已經不待見自己了。雖說和親王之事懷疑皇后是她不對,而誤以為裕太妃中毒是皇后所為的荒唐事兒,旁人也未必知曉。可蘇婉蓉就是覺得,皇后心裡擱不下了,必然要弄得人盡皆知才好。

    這時候,她真心想問上一句,難道皇后就不怕事情抖出來,連皇上都生了疑心麼?還是皇后吃準了自己沒有證據,於是越發的仗勢欺人了。

    又氣又惱,蘇婉蓉謹慎的控制著自己的情緒,絲毫不會顯露半分。臉上永遠是嬌滴滴的笑意,讓人疼惜的柔和與順從。皇后這條路行不通,那麼還有誰能依附呢?

    跟著慧貴妃與嫻妃身後,蘇婉蓉打定主意從這二人身上下手。慧貴妃與皇后從來都是不遠不近的關係,而嫻妃看似是皇后身邊親近的人,但她與金沛姿早有心病……

    實在不行,還有太后在呢。既然撕破臉了,蘇婉蓉便做了最壞的打算。

    「娘娘,不好了。」看見嫻妃出了宮門,樂瀾便迅速的迎了上來,壓低了嗓音稟道:「宮裡出事兒了。」

    盼語有些愕然:「出來的時候不是還好好的麼,不過這一會兒的功夫,能有什麼事兒?」她和金貴人都來給皇后請安了,難不成會有人在這個時候於承乾宮惹是生非?

    「次間的彩繪雙鳳梁棟崩塌,砸傷了兩名侍婢。」樂瀾謹慎的看了一眼周圍,金貴人並未走過來,她才放心的說道。

    「這裡風大,不是說話的地方。你先隨我回宮,看一看究竟再回來向皇后娘娘稟報。」盼語總覺得,不會是樂瀾三言兩語說的那麼簡單。好端端的彩繪梁棟,怎麼說崩塌就崩塌,這紫禁城的宮殿有不是紙糊的。

    金沛姿見嫻妃行色匆匆,忙不迭就上了肩輿,看樣子不像是為了避風而急急回宮。倒像是有什麼亂子,趕著去處置。「薈瀾,這是怎麼了,嫻妃娘娘走得這樣急?」

    薈瀾不明所以,只將方纔看到的講了出來:「下院當值的小太監剛才慌慌張張的來過,似乎對樂瀾說了什麼。還避著人呢,不讓奴婢聽。」

    「哦?」金沛姿狐疑是不是嫻妃生了旁的心思,不悅道:「一個宮殿住著,還怕她藏著掖著不成,當旁人都沒長眼睛麼。咱們也回去,一看便知究竟。」

    盼語一回宮馬上跟著樂瀾去了崩塌梁棟的次間,眼前看到的景像當真讓她難以接受。這哪兒是崩塌啊,不過是頭頂上的一根梁棟掉了下來。唯獨這一根掉下來的梁棟,竟然準確無物的砸在了兩名宮婢身上,砸壞了滿是水的浴桶,滿地的花瓣與浴水,打濕了二人的衣裳。「這人……」

    桂奎踩著水走上近前,謹慎的探一探兩人的鼻息,陰沉著臉子縮回手道:「回稟主子,人已經斷氣了。」

    其實不用桂奎說,盼語也知道人已經死了。否則難道她們不會掙扎著爬起來麼,還沁在這早已經冰涼的水裡做什麼?

    樂瀾難以置信的別過臉去,使勁兒咬住了自己的食指,那鑽心的痛楚讓她漸漸平靜下來。「娘娘,若是奴婢沒有猜錯,一定是奴婢害死了她們。」

    「你說什麼?」盼語被樂瀾的話嚇了一跳:「怎麼會和你有關?」

    「奴婢想著今兒天沉風大,最好是讓娘娘您沐浴過後,飽飽的睡上一覺,就吩咐她們一早起準備好花瓣藥材製成浴水,煮好了等娘娘您回宮沐浴。」樂瀾滿心愧疚,若非這個原因,或許這兩個小丫頭也不會活活被砸死。

    盼語的眉頭蹙成一團,疑惑道:「不會的,本宮沐浴一直是在另外一間浴室,怎麼好端端的今日會在這次間備水?」

    樂瀾正要說話,金貴人領著薈瀾也走了過來。

    「啊……貴人,您看……」薈瀾一看見地上躺著兩名侍婢,便抑制不住內心的恐懼驚呼出聲。

    金沛姿的心一驚,卻總算不至於失態,只是臉色唰的慘白起來,凝重不已。「敢問嫻妃娘娘,這是怎麼一回事兒?」

    搖一搖頭,盼語心裡也是疑惑得不行:「本宮也想知道這究竟是怎麼一回事兒。」

    樂瀾聽嫻妃這麼說,便忍著心驚跪了下去:「是奴婢多事,奴婢瞧著娘娘先前沐浴的廂房,雙交四稜花窗子壞了一扇,怕這麼大的風灌進來,讓娘娘您受凍。這才臨時讓小丫頭們將熱水備在次間……誰知道梁棟會突然崩坍……」

    金沛姿看了一眼地上的梁棟,心裡好奇,便提著裙擺,踩著水走了進去。

    「貴人,您當心啊。」薈瀾害怕的不行,一顆心懸在半空,眼睛直勾勾的盯著金貴人頭上的天花,生怕再有一根梁棟掉下來。

    金沛姿卻沒有那麼畏懼,她和嫻妃一樣,也是看見這一幕就覺得奇怪。怎麼可能好端端的一根梁棟,說掉下來就掉下來,還這麼準當的砸在了浴桶上,砸死了人……

    半蹲著身子,裙角掉進了水中,金沛姿顧不得狼狽,仔細的看了看梁棟的一端。浴桶被砸壞了倒也無可厚非,可這樣的碎散,足以說明這梁棟是很重的。於是當它掉下來的一瞬間,在浴桶旁添水或者撒花瓣的宮婢也就被壓在了底下,活活被砸死。

    這些原本沒有什麼奇怪的,金沛姿想不通的,則是怎麼會這樣巧。添水也好,撒花也罷,人總不可能一直待在浴桶旁邊動也不動。再說,這廂房之內,有多少根梁棟啊,偏偏是浴桶上方的這一根掉下來了,哪裡會有這麼倒霉的。

    猛然回過頭去,金沛姿對上嫻妃的目光,出言不遜:「娘娘別怪臣妾多嘴,若是沒有於長春宮逗留這麼許久,而請了安就娘娘您就回宮沐浴,恐怕被壓在下面的就是您自己了。」

    「奴婢有罪,是奴婢的疏失。」樂瀾聽聞此言,面色大變,連連叩首:「好端端的,奴婢為何要更換沐浴的寢室啊,要是,要是連累了娘娘可怎麼辦?奴婢即便是死在眼前,也不足以抵償自己的罪責……」

    看著掩面痛哭的樂瀾,再看看神色篤定的金貴人,盼語心裡也這般懷疑。甚至說,從她看見了這兩名宮婢的屍首,她便已經猜到了這些。「金貴人所言不錯,這梁棟必然是讓人做了手腳的,而無論是誰為之,最終的目標都是本宮。」

    「薈瀾,你去稟告皇后娘娘。」金沛姿不糊塗,遠的不說,這承乾宮裡最有心病的,便數她自己了。難保不會有人想要嫁禍給她。既然逃避不是辦法,那麼她索性站出來:「請嫻妃娘娘勿怪,臣妾始終覺著,此事交由皇后娘娘處置是最合適不過了。」

    「不錯。」盼語堅毅而鎮定:「是非曲直,或許並非表面看到的這麼簡單。但無論是誰,本宮都不會就此作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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