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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一百一十二章 :杖屨尋春苦未遲 文 / 苡菲

    索瀾依舊不敢答應,遲疑的蹙眉冷歎:「小主,事關重大,奴婢……」

    「索瀾.」陳青青重重的喚道:「你是個恩怨必報的人,不然也不會念在昔日我曾替你解過圍,就冒險來冷宮裡探望我。既然你心裡還有正義,不願意看著朵瀾與甄御醫遭冤,就請你幫幫我,幫幫我吧。沒有什麼比女子的貞操要緊,朵瀾她不能就這樣遂了主子的願,毀了自己的一生啊。」

    眸光一轉,冷意分明,陳青青斂著心痛,鄭重道:「不是我危言聳聽,亦不是我誇大其實,儀嬪的狠毒,是你聞所未聞的。待到甄御醫殞命,她必然也不會放過朵瀾。還有,倘若讓她知曉朵瀾曾經告訴過你,而你又來過冷宮,會有如何的下場,必然不用我告訴你吧!」

    「這……」索瀾將信將疑的表情,必然會讓陳常在不安。而她也知道,陳常在此時完完全全的相信了自己的話。「可是……」

    「你想想啊,我才抓傷了洛山的手背,儀嬪便知道了。她早已經佈滿了眼線,一直盯著呢。」陳青青說了這句話,隨即預料到什麼:「不好,說不定儀嬪的人現在已經在冷宮之外候著你了。你能走進來,未必能活著走出去,若是連你也遭逢不測了,誰又能來救我?若是我不能活著走出去,不能將罪證交到皇后娘娘手裡,那洛山他……」

    從來沒有過如此的絕望,陳青青泣不成聲:「為何上天要這樣對我。不錯我是心存不軌,我是不願意看見高凌曦得寵,可我沒有毒害過皇嗣,沒有謀算過秀貴人,為什麼老天要這般苛毒為什麼?皇上,青青冤枉啊,皇上……」

    「早知如此何必當初。」蘭昕清冷的聲音,如驚雷之聲,著實令人為之一振。

    緊閉的房門隨即被人猛然打開。

    陳青青愕然的看著面前立著的皇后,一下子愣住了。卻在一個很短的瞬間,清醒了過來,發瘋一般的撲了過去,死死的握住皇后的腳踝:「皇后娘娘,臣妾是冤枉的,臣妾沒有毒害秀貴人的龍胎,臣妾沒有謀算過秀貴人。這一切,都是儀嬪所為,是儀嬪所為。

    臣妾有證據,臣妾真的有證據,皇后娘娘,您肯來這冷宮,必然是信了臣妾的吧。求求您了,放臣妾出去,讓臣妾將儀嬪的罪證悉數拿出來。皇后娘娘,甄洛山是無辜的,他不會糟蹋朵瀾的,這一切都是儀嬪的詭計。她是要殺人滅口……」

    聲音忽然戛然而止,陳青青驚愕的發覺,皇后身後站著一個人,那道頎長的身影,再熟悉不過了。「洛山……你怎麼來了,你沒事兒了?洛山……」

    蘭昕有些反胃,不為旁的,只是替皇上難受。沒想揭穿了儀嬪罪行的同時,竟然還擒住了一對早有私情的男女。這樣污穢不堪之事,必然要令皇家聲望受辱,說真的,蘭昕心裡也沒底。皇上會不會願意饒了甄洛山的性命。

    「本宮問你,你手裡有什麼鐵證,究竟儀嬪除了謀算秀貴人的龍胎,還做過別的什麼?」旋即轉移了話題,是蘭昕不願意再想下去。真相雖然是她一直渴望的,卻未必不是猙獰猥瑣的本相。看盡的,說不定就是最醜惡的人心。

    「龍袍。」陳青青從牙縫裡擠出這兩個字,恨恨難平:「龍袍是儀嬪一早弄進寶親王府的,目的是為了陷害側福晉高凌曦,當今的慧貴妃娘娘。」

    蘭昕原本也猜到了會是此事,可真就是從陳青青口中聽見這讓人難以置信的話,心還是抽搐的險些漏跳:「瘋了,你們是不是瘋了。若不是本宮一早發現了不妥,燒了那件龍袍,此事一旦走漏風聲。寶親王府上下人等,均要為你們的嫉妒怨毒陪葬。

    皇上的一世英名,就會斷送在你們手上。陳青青,你太可恨了……你……」蘭昕大口大口的喘著粗氣,恨不得一巴掌落下來,將跪在地上的罪婦打死。可她還是含著淚,生生的忍住了。

    「薛貴寧。」蘭昕好不容易回過氣來,眼前卻還是有些陰黑之影,頭暈的不行:「將罪婦陳氏、罪臣甄洛山一併押解於長春宮。讓人去請儀嬪過來,記得別驚動旁人。」請字咬得很重,蘭昕知道,黃蕊娥的爭寵之路,怕是走到盡頭了。

    「洛山……」陳青青不捨的低低喃喚著心上人的名字,原以為他是必死無疑了。可人真的出現在自己面前,那種喜悅一下子又讓她覺得很不真實。

    「陳常在。」蘭昕難以忍受的斥責道:「別忘記你的身份。即便你永遠都得留在這冷宮之中,你也是皇上的宮嬪。」

    陳青青眼含熱淚,心忽然沉了下去,艱難道:「皇后娘娘……臣妾明白。」

    「你明白,你真的明白麼?」蘭昕憤懣與不悅的瞥了她一眼:「本宮就是怕你太過明白,而你的這一份明白,早晚會害死你自己。」

    再不敢多說什麼,陳青青含著不捨,癡癡的再看一眼甄洛山,便垂下頭去。經過他身旁時,她還是難以抑制的開口:「洛山,別為了我,你知道什麼就說什麼。」

    甄洛山無端被捲進風波裡,原本就十分慌亂,可現下看來,這或許是青青唯一翻身的機會了,又覺得什麼都值了。他沒有說話,也沒有再看一眼自己的心上人,只是待到陳青青被人架著走了出去,他才低聲對皇后道:「娘娘恕罪,常在與微臣不過是舊識,並沒有什麼不清楚的關係。還望娘娘能想法子保全了常在,微臣願意一死,以平息風波。絕不損污皇家的名譽。」

    「你倒是明眼人。」蘭昕喟歎:「只怕你越是如此,她越是如此,你們的性命就越難以保全。舊相識如何,皇上能容忍自己的宮嬪,心中暗藏旁人麼?」

    言罷,她不想再說下去。一波未平一波又起,當真攪得她心力憔悴了。何況儀嬪還未認罪,眼下最要緊的,還不是這些烏七八糟的情事。

    「皇上駕到。」李玉嘹亮的聲音,震下了些長春宮正殿懸樑上的浮塵。對著陽光瞧上去,漫天飛舞的細微塵埃,竟然是各種不一的顏色,繽紛絢麗煞是好看。

    蘭昕緩緩起身,從容行禮:「這個時候請皇上過來,沒攪擾您批閱奏折吧?」

    弘歷行動帶風,迫人的氣息總歸是親切的。「朕,正想過來看看。」目光相觸,弘歷已經感覺到有什麼事情發生。憑著他對蘭昕的信任,並不急在這一時開口相問。

    「皇上,臣妾記得儀嬪是最愛飲花蜜的。日前春和讓人送了兩瓶入宮,臣妾已經吩咐人去請儀嬪了。」蘭昕知道,從冷宮裡將陳氏帶回長春宮,必然是要驚動儀嬪的。遂緊著就吩咐薛貴寧將儀嬪請來。

    若是她真的察覺到不妥,也必然沒有功夫謀算。打鐵趁熱,就讓以為心上人朝不保夕的陳氏,一舉揭穿儀嬪的種種惡性,這樁拖了月餘的事兒,才算得上是徹底的解清了。

    「也好,朕也有些時候沒見過儀嬪了。」弘歷不冷不熱的說道。

    沉寂無聲的正殿,因著儀嬪的到來有了一絲響動。帝后皆沉首不語,看似平靜的容顏下,波濤洶湧的心緒卻難以平緩。

    「臣妾給皇上請安,給皇后娘娘請安。」黃蕊娥並不知道,在薛貴寧傳旨之前,冷宮裡的陳氏已經被接到了長春宮來。實際上,她身邊兒的彩瀾是曉得的,卻並未知會她一聲。於是黃蕊娥面色坦然,眉梢染喜,還以為是皇上忽然想起了自己。

    當然,她的真心也並非沒有躁動。畢竟才與皇后發生了衝突,保不齊她要詆毀自己不識禮數,或者僭越鳳主之類。雖然忐忑,但黃蕊娥也不得不來,所幸皇上也在這裡。「不知皇后娘娘傳召臣妾前來,所為何事?」她溫和的笑著,心懸於半空,豎著耳朵來聽。

    「方纔還和皇上說起,本宮幼弟遣人送了兩罐花蜜入宮。知曉你最喜歡這個,就讓人請你過來嘗嘗。正好皇上也在,齊齊聚在這裡說說話也是極好的。」蘭昕看出儀嬪並沒有太多防備,便道:「錦瀾,去勾兌好蜜汁,呈上來。」

    「多謝皇后娘娘抬愛。」黃蕊娥極盡柔和的笑著,眼裡的明快不是裝出來的。她真的有太久沒這樣伴著皇上說說話了,縱然這些日子,她花盡了心思,可還是不及旁人的恩寵萬一。心裡的酸澀,豈是旁人能明白的。

    「皇上、皇后娘娘請用。儀嬪娘娘請用。」錦瀾伶俐的備好蜜汁,逐一呈敬,笑容也和平時沒有什麼差別,端莊而謹慎。

    黃蕊娥笑著端了起來,輕輕抿了小口:「果然醇香甜美。」

    「本宮知曉純嬪是南方人,卻忘了儀嬪你也是江南妹子。」皇后漫不經心道:「南方物產富足,百姓安居樂業。聽說許多官宦家中還經營著祖上傳下來的產業。不知儀嬪你母家是否也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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