城內的人早已探知郡主回來了,兩隊騎兵如長蛇出洞迎出,人強馬壯,槍戟森然,一路揚起大量雪花滾滾而來,頗為壯觀。
母老虎見這麼多人馬耀武揚威而來,不把它放在眼裡,獸王之性突發,仰天一聲大吼,像是平原上起了一聲悶雷,嚇得許多踏雪駒四蹄發軟撲跌在地,把馬上的騎士拋了下來。就是沒有摔倒的駿馬也縮頭夾尾,亂撞亂跳,剎時隊形大亂。
李飛朝它頭上拍了一巴掌:「你沒事鬼叫什麼?再亂來我割了你耳朵!」
母老虎馬上俯首貼耳,裝出老實相,眾兵將大驚,怎麼郡主隊伍中有這麼大一隻老虎?
劉將軍臉色很不好,薛可兒卻不生氣,笑道:「若是有一百人騎著這樣的大虎,橫行天下誰人可擋?」
迎出來的那員武將與薛可兒低聲說了幾句,薛可兒和劉將軍臉色都沉了下來,一路快馬加鞭進城,直奔國公府。
進城後母老虎自然又是將半個城驚得雞飛狗跳,追在後面看稀奇的閒人和小孩跟了一條街,不過有薛可兒在,不管是軍、是民被驚嚇了也不敢吭一聲。母老虎看著到處跑的雞鴨牛羊,口水滴出三尺長,眼中幾乎噴出火來,可背上騎著李飛,倒也不敢放肆。
鎮國公府在鎖雲城偏南,緊靠著前面的帥府,屬於前衙後府的制式,帥府前則是一個寬廣演兵場,足可容納三五萬人。
到了府前,薛可兒對李飛說:「本來是想請我大哥親自給你接風洗塵,不料另出了點事情,可能沒空見你了,多有怠慢。」
「你有事儘管去忙,需要我時叫一聲就行。」
薛可兒眉頭微鎖,心事重重的與其他人進帥府去了。穿翠綠披風的那個少女叫做玉蘭,圓臉大眼,兩個小酒窩,很是精明靈巧,帶著李飛從一個側門進去,先去找馬伕,騰出一個單獨馬廄給母老虎住。
玉蘭帶李飛穿廊過院,直入府內,大部分人見到她都熱情地打招呼,好像身份頗高。最後把李飛帶到一個小院裡安頓下來,據她說再往前就是國公和女眷住的內院了,外人不能進隨便進入;左右兩側的院落是同宗子弟的居處,也不好隨便亂跑;往外幾進則是其它門客、親衛住的地方,雖然可以去,但李飛剛來還不熟悉,最好不要亂走。
李飛自然一一答應,玉蘭走後,另有兩個年輕女僕來侍侯他洗涮、換衣、吃飯,極為周道。
一切安頓下來,已經是晚上**點鐘了,李飛見星光明亮,於是坐在院子前的樹下練功。他意念中的身體剛升起,便「看」到了屋頂上一個人影飄飄蕩蕩,無聲無息往內院潛去。
如果是府裡面的人,應該不會在屋頂上偷偷摸摸,難道是來了刺客?李飛心中一凜,急忙站了起來,也不管什麼內院不內院,召出時遷附體,如一隻靈貓般躥上屋頂,向那人跟去。
李飛與時遷合體之後,眼力耳力又提升了一個層次,身體輕若無物,在屋頂行走毫無聲息,並且對建築結構、跟蹤隱藏、躲避警哨變得更有經驗了。
那個黑影向內院潛去,似乎完全沒有重量一般,腳底根本就沒有著地。李飛不由暗暗吃驚,天下居然有輕功這麼變態的人,要是那人是來刺殺或偷東西,自己未必能鬥得過他。
內院裡有不少明樁暗哨,還有巡視的親兵,其中不乏高手,但是那個黑影明目張膽地從哨兵眼前閃過,那些哨兵卻視如不見。
難道這些守衛眼瞎了?
李飛再細加觀察,背上不由冒起了一股冷氣,這個黑影的確不是人!因為黑影的腳底根本沒有著過地,經過有光線的地方時地上也沒有人影,並且它所到的地方都有特別的冷意和陰風,有的守衛被陰風臨體,明顯縮了一下脖子。
這黑影一定是鬼魅幽魂之類,守衛們看不見,李飛靈竅開啟,已經初步有了「天眼」的功能,不但能看到時遷、武松等人,也能看到陰魂、妖魅了。
與時遷、武松和魯智深在一起時,李飛也知道他們不是人,但並不害怕,甚至敢與他們合體,但現在看著這個黑影卻覺得心驚肉跳——因為它身上有一股鬼氣,一種令人不安的氣息。!~!黑影也不打算在府中橫衝直撞,可能是有意避開一些能感知到它存在的高手,晃動著飄移不定的身子,曲曲折折地前進。李飛擔心它會對薛可兒下手,更是萬分小心地跟在後面。
不一時他們到了一個寬大華麗的院子,院前是個練武場,排列石鎖、鐵槓、刀架之類,但站在明處的哨兵反而更少,可能是薛可兒哥哥住的地方。這時他應該還在前面的帥府裡沒回來,所以沒幾個侍衛執守。
黑影在院中晃悠了片刻,還是潛進了房子裡,李飛悄然靠近院中的房屋,伏在屋頂一處暗角,貼在瓦面上細聽,下面有些人聲,果然是現任國公住的地方,薛夫人正與兩個侍女說些閒話,大概是老爺這麼晚了還沒回來之類。
難道這個黑影是什麼勢力派來的奸細,想偷機密文件?李飛正想也潛進房中去,卻看到它已經從後面溜了出來,向另一個院落飄去,李飛只好再遠遠跟了上去。
後面這個院子稍小,假山玲瓏,迴廊曲折,修篁搖曳,曲徑通幽,閣樓亭台都有一種精緻細膩的味道,一看就是女子住的地方。
黑影直撲一棟有燈光的閣樓,如一隻蝙蝠般附在二樓的屋頂上偷聽裡面的人講話。李飛不敢過分逼近它,只得從另一個方向靠了過去,隱身在窗外的屋簷下,這邊窗口下面沒有走廊,不容易被人發現。
只聽薛可兒的聲音傳了出來:「爹剛過世,黑遼國便立刻集結了人馬,這事就已經有些不對勁了。大哥剛接手防務,人心未穩,敵軍壓境,能守住就算不錯了,可是聖旨居然要我們出擊,簡直匪夷所思嘛!」
又聽玉蘭的聲音說:「我看那楊國舅就不像是個好人,惺惺作態,假仁假義,徐家被架空,皇上被迷惑,朝廷早落到他們父子身上了,這一次來肯定也不懷好意。」
「罷了,這些話也不該是我們弱女子能說的。」卻是薛可兒幽幽地歎了一口氣。
另一個侍女聲音說:「小姐不說,其實我們都知道。老爺身體強健,武藝高強,怎會受一點輕傷就突然病重去了?黑遼國的人來得太快,必定是有人通風報信!老爺這一去,許多將官就陽奉陰違,各地城守擁兵自重,搶劫難民,自改政令……」
「金蘭,不許胡說!」薛可兒說這話的時候,李飛還能想像出她秀眉微蹙的模樣,不禁會心一笑。
房間裡面靜了下來,只有鎧甲的輕響和窸窣之聲,應該是幾個侍女在給薛可兒卸甲。
薛可兒聲音緩和了一些:「朝廷之事我們管不著,天下大事……本不是我們女流之輩該談論的。我們薛家深受皇恩,世代忠良,只知忠君報國,鞠躬盡粹。皇上深居朝中,不知邊關之事,他聽說大兵壓境,令我們出擊也是合情合理的。」
玉蘭說:「不是說將在外,君命有所不受麼?只要我們守住邊界,不失國土就行了,也不一定要奉旨出征嘛。」
「你們兩個小妮子……唉,這事大哥自有主張,還是不要多嘴了。我也累了,想靜一會兒,你們先出去吧。」
「是!」兩人應了一聲,關門出去了。
薛可兒又是幽幽歎了一聲,滿含無奈和辛酸。
李飛眼前似乎出現了她那柔弱而又堅強的身影,本應當無憂無慮、天真爛漫的年齡,可是那一對亮如星辰的眼眸裡,這時飽含的卻是憂患與辛酸,無奈與疲憊。心中升起一股莫名的衝動,真想把她擁在懷裡,保護她,安慰她,讓她不再受到任何風雨的打擊。
這妹妹人品真是不錯啊,出身豪門,千金之軀,風雨飄搖之際,仍不忘百姓疾苦,親自去清除虎患,這樣的人不幫,也對不起「替天行道」這四個字了!
屋頂上的黑影悄無聲息地離開了,李飛這時已能確定它是來查看地形並打探薛家反應的,不會在今夜殺人,也不想再去冒險跟蹤它了。
可是他也不能進去與薛可兒說話,郡主的閨房豈可隨便亂闖?跑進內院來已經是犯了大忌。
不過這時李飛是與時遷合體狀態,賊膽大增,道德禮義之心降了幾分,並不覺得跑來這兒有什麼大不了,心中牽掛著薛可兒,不但不走,還橫身攀著屋簷,頭略朝下在窗紙上弄了一個小洞,往裡偷看。
屋內點了五六支蠟燭,壁爐裡也發出熊熊火光,極為明亮。薛可兒半躺在一張紫檀木臥榻上,長髮已經散開垂下,有如一道黑瀑,眼睛微閉,柔順的眉毛卻輕皺著。她只穿了一件軟薄的白色褻衣,從高處側著看去,一對玉峰隱隱可見,堅挺聳立,便如她的氣質一般,嬌柔中蘊含著堅強。
李飛心臟不爭氣地狂跳了一下,喉嚨有些發乾,燈下看美人,不美也變美了,更何況她本是個大美女,卸去鎧甲,少了那一份英氣,此刻恰似西子捧心,更是我見猶憐。
門外傳來了腳步聲,瓜子臉、高鼻樑、英氣勃勃的金蘭走了進來:「小姐,香湯備好了。」
薛可兒卻是動也不動:「我不想出去了,把浴盆抬到這兒來吧。」
李飛的心又狂跳了一下,不會吧,要在這兒洗澡?那麼還要不要看下去?在窗外看看美女身影與偷看人家洗澡可是兩碼事,就算在現代如此偷窺都是不道德的行為。
他腦中還在天人交戰時,金蘭已經走了出去,吩咐了幾聲又轉回來:「小姐今天跑了大老遠的路,又被那隻大老虎驚嚇,真是累壞了。」
薛可兒睜眼坐了起來,臉上有些笑意:「可不是,本以為殺一隻虎輕而易舉,沒料到竟是一隻如此兇猛的巨獸,險些就送了性命。今日真是多虧他了……他居然叫那隻老虎做『母老虎』,真是笑死人了。」
「小姐,你提到他時眼睛總會發亮,莫非是看上他了?嘻嘻。」
「好你個牙尖嘴利的蘭蘭,再敢胡說八道我撕了你的嘴。」薛可兒此時滿臉嬌羞,看得李飛心中一蕩,差點從房簷上滑下去。
「可是說真的,他雖然不修邊幅,一身邋遢,長得卻不錯,更有一股草莽英雄的氣概,比劉將軍還要耐看得多,要是他穿上一身好甲,往老虎身上一坐……」
薛可兒吃吃笑道:「原來你這小妮子春心大動了不是?明天我就給你做媒,把你嫁給他。」
「我哪能配得上他呢,你看他那副樣子,給他官當都愛理不理的,哪裡能看得上我一個丫頭?他是衝著小姐你來的啦,雖然裝著一副清高樣,其實在路上常偷偷看你的背影……」
「又胡說八道了,就是管不住你的嘴,我看你將來真要嫁不出去了。」
「哈,那我正好一輩子跟著小姐,永不嫁人。說也來真是巧了,早上小姐說出門會有奇遇,結果真的遇到了一個怪人一隻怪虎,難道小姐能未卜先知了?」
「哪裡會未卜先知,只是昨晚做了個怪夢……」
「什麼夢?」
薛可兒突然臉紅了:「去去去,別再多嘴了。」
金蘭叉腰大笑:「原來小姐是真的動心了,英雄配美人,正是天造地設的一對。」
薛可兒神情一黯,輕歎了一聲:「以後不要再拿這個說笑了。我生在豪門,身不由己,只能嫁給門當戶對的人家,這是我的宿命。」
李飛在外面正聽得喜笑顏開,聞言笑容猛地僵住了。
在古代,政治聯姻是家常便飯,權貴之家生的女兒是要用來當作籌碼,以和其他家族締結婚約的方式鞏固家族地位。以薛可兒外柔內剛的性格和背負的使命,幾乎是不可能為了愛情而放棄家族利益的。
李飛心裡不是滋味,要說他對薛可兒一見鍾情,這有些言過其實,但是有好感自是不容置疑的。他已經不由自主地想得到她的讚賞,並且想要保護她,使她快樂無憂,至少可以算是一種愛的萌芽狀態,可是小苗兒才剛出土,就遇上了無情的寒流。
一個想法冒了出來:不如現在就走吧,人家是將門虎女,世代公侯,自己是什麼?宿住破廟的難民而己,就算練了些武功,也不過是賊和強盜,本來就不可能和她走到一起,也不會有共同語言的,何必自尋煩惱?
另一個念頭立即反駁:不對,郡主也沒什麼了不起,將相本無種,我李飛要是願意當官,憑著這身本事,搞不好能比鎮國公還大,就是公主也娶得,更何況是個郡主。自己明明對她動心了,她也對自己有意,怎能就這樣結束了?況且她現在急需幫助,於情於理都不能這樣走了。
原來時遷出身低微,又是個小偷,所以有些膽小自卑,在合體狀態下影響了李飛,但李飛的膽略氣魄卻要比時遷強得多,所以及時把這種自卑感壓了下來。
胡思亂想了一會兒,再看屋內,侍女們都出去了,在門外和有迴廊的那一側窗外守著。屋內放了一個大浴盆,裡面裝了漂著花瓣的香湯,薛可兒背對著這邊,將長髮盤捲到頭頂,這時正在脫衣。
輕柔的褻衣滑下,露出了玉削的香肩,然後是頎長的脊背,渾圓光滑,潔白如玉,無一絲多餘的脂肪;纖腰一握,**修長,或許是長期練武的緣故,臀部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