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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四百八十五章 紛議 文 / 李家郎君

    「什麼!大唐怎麼能如此?」方纔還吵吵鬧鬧的眾頭領此時卻是驚慌起來,就連方才太度強硬之人眼中也露了害怕之意,說說無所謂,但真刀真槍的聽聞大唐屯兵似要出征,心中也是知道就憑現在的突厥豈能抵擋的了。

    婆匐冷眼相看百態,從鼻間哼了一聲,心中悲哀之極。就是就草原之主?這就是縱模大漠受長生天與狼神庇護的突厥嗎?想想不過百年之間便是衰敗如此,如是土門先祖地下有知只怕也會活活的氣死。

    「這就是我突厥的勇士嗎,這就是大漠的主人嗎?唐軍不過是屯兵磧口,你等便是怕了?笑話,真是天大的笑話。我夫毗咖大汗在時,豈能讓那大唐如此欺辱!哈哈,突厥完了,再次是徹底完了。因為你等心中除了內鬥之外,還有十姓突厥的血性嗎?除了出一些莫名其妙、愚蠢之極的主意外,還敢躍馬執刀奔沙場的氣概嗎?真是可悲,真是可憐!哀家雖是女子之身,但也知廉恥,你等不戰,那哀家便戰!羞死人了,真是羞死天下之人了!」婆匐冷笑大聲而說道,往日甜美如黃鶯的嗓聲如今卻是悲憤之極,再一次怒目掃過眾人,轉身毅然而退下。

    一人待她走後,站起身來拱手以對眾人道:「荒唐!我突厥之事多時能由婦人論證了。不過是個故汗之可敦罷了,難不成讓她這個阿史德姓氏的女子騎在我阿史那之頭上耍威風嗎?大汗,如此狂妄之極,還請大汗治她的罪!」

    「是極,大汗,這突厥是我阿史那的突厥,可不是她阿史德諸部的突厥。今日她敢如此放肆,那明日豈不是如先前那般參與政事!大汗,請拿主意。」幾人附合而道。

    烏蘇米施聽後氣極,也不知該說什麼好,看著一張張只顧了自己利益的嘴臉,心中也是湧出如婆匐一般的悲哀,但又能如何呢?說到底自己也不過是個傀儡而已,諸部所推為可汗說的好聽,但實際之上真正的權力還是掌握在這些個葉護、殺、俟斤、吐屯手中。說的難聽一些,就連自己本部之中政令有時也難以推行下去,因為如今的本部要人或多或少的皆與其有些千絲萬縷的聯繫。

    「莫要說了。」感到疲憊之極,這位烏蘇米施可汗,無力的揮了揮手道,「如是她能抵往了唐軍,那豈不是更好?想必你等也是樂於見到她率阿史德部去拚個死活吧。」

    「大汗,豈能如此說話,我等哪裡有半分私心!我等忠心於突厥,天地為證!」一老臣憤然,將小刀插於幾上之肉食上,大有烏蘇米施不解釋便要發難之意。

    「報,大汗,可敦婆匐率本部齊出南行,可是要阻攔?」

    「什麼,大膽!竟敢如此!」「反了,大汗,就是叛亂,我願率部剿滅。」眾人大亂。

    烏蘇米施終是氣破了心肺,猛然站起,眼黑之下自口出吐了一小口血,以袖頭擦去怒視眾人喝道:「住口!讓她去!」

    「大」眾人見大汗如此,那逼人的氣勢迫使坐了下來,心有不甘之徒剛要說話便被旁邊之人拉住,互相遞了一個眼色,卻是眼中一亮笑上了嘴角。

    烏蘇米施卻是瞧見,心中的淒涼之情頓時充滿胸間,無力的跌坐下來。哈哈,這就是如今的突厥!大敵當前,卻是見我如此便心生了上位之意,這可汗之位有那麼好嗎?我還沒有死,你等便是這般,唉!完了,真如婆匐所說的,完了,真的完了,我突厥真的是完了!

    「大汗,且不管可敦之事。但大唐即是如此待我,那我等豈能讓他如意了。我這便去那唐使之處,一刀將他殺了!」一人忽是站起拱手說著往外行去。

    「混帳東西!你給本汗站住!」烏蘇米施的心更是涼透,這些人怎麼了?我突厥怎麼了?天!為何如此的待你的子民!「你若踏出此帳半步!來人!凡未遵本汗之命出帳者,立地格殺!」身上復起威壓,以眼掃眾人,那殺人的目光將各頭領壓迫的低下了頭去。不管如何,我還是這突厥的可汗!

    那人愣了,未想到往日看起來凡事皆是商議的烏蘇米施竟然也會如此,轉身心中持怒而對,就見其眼珠泛了紅氣,如同兇惡的野狼一般,心中便是不由的害了怕,便是哼了一聲回來坐下,但話語卻是不善而道:「大汗,不去殺了他,那請大汗去求他上奏疏唐皇退兵可好?」

    「去請天使。」烏蘇米施未接他之語,而是喚人去請了李揚。

    李揚聽聞,心中喜翻了天,但臉面之上卻是仍如往日一般平靜,與添茶撫扇的處月公主說道:「你等好生待著。」見其臉上擔心之色甚濃,這心中也為一暖,笑起溫聲道,「莫要多想,與余燭公主、處密公主說上一聲,我大抵是不回來用飯了。」換衣袍之時,余燭與處密二公主出來,臉上不自然之意盡去,滿是擔心之色的過來幫忙。李揚與二人亦是微笑,用手撫臉輕道,「莫要擔心,我應是無事。」安慰後,出帳與來使說道,「有勞了,請前邊引路。」心有所示,回望帳門之處卻見余燭公主與二女露面所視,與其點了點頭,轉身邁步行去。

    至牙帳,與烏蘇米施見禮,環四周以禮後問道:「大汗喚本使可是有事?」

    「唐使,如今你大唐屯兵於磧口,說接應我族南下,可為何作出征的姿態,難道視我突厥為敵嗎?難道我族子民就不是陛下的子民麼?」一人不等烏蘇米施說話,氣憤搶先問責。

    李揚也不理他,與烏蘇米施淡淡而道:「大汗,昔日本使為副出使各處,凡正使在時,本使皆不得出聲。為何如今本使為正,應對大汗之時,卻是每每有人不懂規矩呢?如果突厥的可汗是他的話,那本使豈不是宣錯了旨意嗎?」又笑著與那人道,「敢問大汗,這突厥之可汗可是你麼?」

    烏蘇米施氣的臉上之肉亂顫,抓起金柄小刀朝那人拋去,大喝道:「來人,將這目無尊上之人拿下!」

    「大汗,莫要聽他信口胡說,我可是忠心耿耿。」那人至此方才明白,自己是犯了大忌,也慌亂了起來,急是求饒道,「看在我助大汗登汗位之份上,饒過我吧。」

    「拖出去!」烏蘇米施狠聲,心中暗恨李揚也氣極了這人。

    李揚卻是笑笑道:「國不可無法,孟聖嘗言,『離婁之明,公輸子之巧,不以規矩,不能成方圓。(出自戰國,孟軻所著孟子,離婁上)』,如此鄙視我大唐之人,豈能輕輕的拖去了事。如是此事放於軍中,那可是斬首之罪!不過見他也是為突厥好的意思上,就照可汗之意,無事了了吧。」

    「天使,莫要」烏蘇米施豎目方要將過分二字吐出,但又想即那磧口之處的屯兵,便生硬的嚥下了這口氣,換了詞說道,「莫要追究了,這不過是平常之說談,不能太過正經了。哦,哈哈。」

    李揚也是哈哈笑起,拱了拱手道:「即是平常之說笑,那本使身邊還有些瑣事,就此告辭了。」說罷,便是要反身而回。

    「天使且慢行」一老者大概是烏蘇米施之心腹,雖然見其怒上臉面,但心知此時萬萬不可讓李揚就此離去,忙是出聲阻道,「方纔是我等唐突了,請天使看在老朽行將入土之身,暫留一時可好,有些事情還需與天使相商,莫要離去。」

    李揚轉身忙是回禮道:「不敢讓長者出言相請留下。但凡有事可盡量與小子說起。」不是李揚不走,實是自古以老為尊,這又不是征戰之時,恐是讓人詬病了。

    「多謝天使了。」老者躬身以謝,又與烏蘇米施道,「大汗,天使是為代天而使豈能衝撞了,大汗糊塗!」

    烏蘇米施大悟,此時的突厥哪裡還是往日之突厥,如今大唐威風之極,四夷皆服,若是弄的僵了引大軍齊攻,豈不是害了自己。忙是說道:「天使,是本汗錯了。與天使之談豈可兒戲。來人,將他重責四十馬鞭。」而又與眾人道,「此後如有再犯,皆處重罪!」

    「天使,請上坐。」

    李揚也不客氣,席地盤坐再問道:「大汗,應是有事,請明言。」

    「這個,天使,如今叛族興兵來犯。可大軍為何又屯口磧口,這豈不是在幫他等嗎,難道陛下是不相信我突厥麼?」烏蘇米施放低了姿態,復又是往日那般的恭敬。

    用銀柄小刀割一塊肉下來入口,李揚將其嚥下道:「陛下之意大汗也是知道的,如今大漠不安,陛下之百姓遭其禍,陛下仁心以令你等諸部內附,大軍屯於磧口不正是接應保護麼?大汗多慮了,王忠嗣身為朔方節度使其職責所在,不得不重視其事,這也是極為正常。依本使之想,如是大汗率部以動,那大軍便可替突厥掩後相擊叛亂之回紇等部。」

    「天使,可我突厥數萬之帳豈能幾日準備妥當,還請天使修書王節度使,請容幾日再說吧。」烏蘇米施笑著以道。

    李揚割肉以刀尖挑之道:「日久則生變,就如這肉一般。」說罷張口咬入嚥了下去。

    烏蘇米施等人皆是色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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