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謂的吳教習卻是遊俠吳天,此刻正坐於炕上與方從心魔之間緩過勁來的柳思成對飲,二人皆是沉默不語,連帶著在一旁添酒的小師妹都是發著愣有些不自然。
「吳師弟,你變了。」柳思成飲了一杯,覺的甚苦,入喉火辣全然沒有往日的甘甜。
吳天不語悶飲一杯,小師妹慌忙來添,卻是撲了空,吳天一把奪過自己倒了一杯,再飲後呼了一口氣沉悶而道:「是嗎?看著自己的娘子心裡卻有另一人的影子,是人都會變的!」
小師妹神色大變,眼淚憋在了眼眶之中。
「你!糊塗!」柳思成大聲的咳嗽起來。小師妹很是自然的著急去取麻巾,卻是聽到吳天的一聲冷哼,就如天外的霹靂響在了耳邊,頓時怔在了當場。
「哈哈——哈哈——,我吳天是為糊塗,竟是瞎了眼!」吳天搖著狂笑卻是哭了出來,「柳師兄,我可說的對?」
柳思成心中閃過一陣恍忽,去瞧日漸清瘦的小師妹,心道,難不成他說的是真?但見小師妹的一雙眼睛始終是看在了吳天的身上,這心中又是歎息,小師妹分明是對吳師弟一往情深,眼中哪裡還有別人。忽爾忿然,吳師弟你真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小師妹如此對你,你卻是視而不見,反倒疑神疑鬼。難不成如我一樣,對著那飄渺的倩影著了魔方才知道珍惜不成?便是眼睛不眨的看著發狂的吳天。
「怎麼?我說的極對?是啊,自入門中,便是先有你柳師兄以及眾位師兄,我不過是一後來者,論文才我不及你,論相貌更是差了許多,再說武功更是不敢言勇。師妹,我真是弄不明白,為何你竟偏偏嫁了我?你倒是說說看中了我吳天哪一點?我是個傻瓜,原來是個十足的傻瓜,」吳天張目怒視二人,
嘩——酒水潑於吳天之臉,柳思成望著空了的酒杯,痛心而道:「你竟會有如此的想法!你,你當」
「喝!」吳天打斷柳思成的話頭,用手抹了臉,冷冷而道,「柳思成你莫要其人太甚!」
「夫君!」小師妹這些日子渾渾噩噩,也不知是如何過來的。自從吳天誤解自己從而吐血,便借居此處養著身子,本是要走的柳師兄之癲症卻發作了一次,無奈之下只好一同進了這慕容宅。誰知道卻讓自己的夫君誤會更深,再加上自己總不能放任柳師兄不管,便是關心了些,但這些作法更是傷了吳天,漸漸的吳天開始刻意的疏遠了自己,直至不與自己同房,言語冷清,不時的還挖苦著自己。但自己知道吳天還是愛著自己的,從平日裡的一些小小的細節便是能看的出來,為此自己便是忍了下來,極力的討好夫君,但收效頗微。今日柳師兄又是有些不對,當丫頭過來告於自己時,自己只顧了著急,卻是未發覺吳天已是變了的臉色,夫君當時也曾問過,你可是真的要去?真是好恨自己,沒能想到原來這竟是吳天對自己最後的試探!如今弄成這般,只怪自己糊塗沒能分的清主次,讓深愛自己的夫君漸行漸遠。
「閉嘴!」吳天怒喝,本是賤人二字卻是沒能說了出口,但這心裡卻是痛極,一口血腥湧了上來,卻被極力的壓下。
柳思成緩緩點頭,一顆眼淚順臉而下,口裡輕聲念道:「原來如此,原來如此!我終是明白了,原來是我錯了,只想為你們二人說去前嫌,沒想到,真是沒想到!吳師弟,好好好,本就是應我走的,我這便離去!也省得你如此!」
「哼!」吳天冷眼看著柳思成卻是未說話。
柳思成拿過酒罈,為自己與吳天倒上一杯,淒淒而笑道:「來,吳師弟,飲了這一杯後,我們便是路人了。」
吳天快速的抓起飲盡重重的扔於桌上。
柳思成卻是慢慢的混著眼淚飲下,更是覺的好苦。看了看吳天與小師妹二人,動了動嘴唇話到嘴邊卻只留下保重二字,便是踉蹌的推門而去。
小師妹從始到終只是流著淚,望了柳思成而去除有眼裡有些擔心外,手掩了嘴沒能動彈一步!
「心疼了,好,我吳天成全你,你去追他吧,即是選了他,就莫要假惺惺的作態了。」吳天看著瘦弱如此的師妹那樣心中疼痛之極,本想安尉幾句沒想到脫口而出的竟是如此之話。
「夫君,妾身只屬你一人!你累了,早早歇著吧。」小師妹卻是平靜之極,將淚擦去輕聲而道。
吳天好好的看著自己的娘子,終是沒再說什麼,倒頭枕著胳膊睡下。
小師妹收拾完畢,將吳天的鞋襪脫下,呆呆的看著已是酣聲的夫君,慢慢的生怕吵醒了他,將燈吹滅,躡聲在另一邊睡下,藉著月光仔細的看著吳天的臉,似是想到了什麼美妙之事,嘴角輕揚,輕輕的探手去撫了,眼裡湧出淚水漸漸的睡著了。
吳天睜眼,二行淚水自眼中流下,將小師妹的手抓在手心,輕柔的婆娑著,放在唇邊慢慢而吻上。良久,起了身,將一件夜行衣穿好,深情的看著娘子,將眼裡的淚水猛的擦去轉身要走,卻是停住,來至書桌之前,提了筆寫了幾行字,從懷中取出溫熱的香囊,回憶著那往日的一幕幕二人之間的溫情,那時的小師妹含羞將香囊遞過時的模樣直是好美,又是想到成親那日已是成了自己娘子的小師妹,快樂的如只燕子一般沒個新人的樣子,於是幸福的笑了,但淚水卻又是湧出,仰面抽涕一聲將其憋了回去,小心的回頭又是看了看熟睡的娘子,好是留戀的放於書箋之上,毅然絕意轉身推門而去。
可令吳天沒有想到,他的舉動卻被同樣武功精彩的娘子全數看在了眼裡,小師妹笑了,用手抓了被子的一角咬在了嘴裡也哭了。待吳天走後不久,小師妹緩緩的起身,來到桌面,拿起自己親手縫著的香囊出神的看著那留書,看著上面的書的,娘子,請恕為夫之罪。為夫去了,還望以其牽情於他人。夫君吳絕筆!只覺得壓於身心上的巨石移去,往日的陰霾一掃盡滅,終是哭出了聲,道一聲傻瓜,你騙得我好苦!便破泣為笑。將香囊放好心道,不論此生還是萬世,我終是許給了你,那便是你的娘子!這你休想逃了去,夫君,妾身雖不知道你為何如此,但做娘子的便要一起與你將天撐起來。想罷,取了剩下的飯菜,臉上帶著笑容慢慢的吃著。
吳天其實自那一次後便知自己是誤會了娘子,早已不在想了那事,將柳思成一同安置在這壽昌縣裡也是願意的。但自從到了這慕容府中,便是從一些蛛絲馬跡之中瞧出一些端詳來,這吐谷人未必是真的臣服了大唐,於是小心的傳授著武功,慢慢的套著弟子的話又加之自己的觀察,發現其的目的,這讓做為門中的親傳弟子的他心中又驚又喜,驚的是這吐谷渾已是混雜於大唐多年竟真的要反叛,喜的是這事如果成了那當是幫了門中的大忙,如果趁著大唐內亂,那門中所要謀的大事卻是容易了許多。為了不讓意外發生,吳天心痛之極,不得已借了嫉妒之事大作文章,希望已被門中除名的柳思成羞惱而去,雖是見娘子每日以淚洗面,但還是硬下了心腸,只盼得柳思成走後,哪怕自己跪於娘子面前懺悔也是願意。要知道如是被這柳師兄知道了,定會攪了此事,柳師兄此人可是極是忠於大唐的,所以一直不被內門所接受,要不是柳思成武功極高,又無什麼過錯,怕是早已被除去了。為了服眾,門中只得借了機會將柳思成逐了門牆並派人追殺,這些都是吳天所知道的。而今夜慕容曦皓所謀之事,是吳天早已探聽知道的,這本是好事,但事情出了意外,誰能知道沙州司馬李揚竟也在了城裡,這便是讓吳天決心要阻止,因為早就在chun州之時,袁師兄就密告之,哪怕是門中所謀之事盡廢也要保李揚之平安。為此吳天好是頭疼,要知道阻止慕容曦皓行事,就必須要面對他教授的上百弟子,雖是教授之中留了手,但此去只怕要身殞於此了。自己身死無憾,只是不想讓愛自己至深的小師妹也涉險,於是便有了今日的飲酒之說,讓恨了自己,日後少些思念。想到此處,心裡又是痛極,暗道一聲娘子,來世再見!便加快了腳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