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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七百四十九章 新年伊始 文 / 三月果

    88大年初一,新年新氣象,昨晚一家人守歲到半夜也不覺累余舒清早起來就帶著余小修去給家里長輩們磕頭……吃了早點,裴敬帶著夫人女兒一起趕了過來,一時間子孫滿堂,賀老太太身為兩家唯一的老人,紅包一個接一個地往外發,破了財,反而笑得開了花。

    街頭慶春的鞭炮聲響不停,不時有人登門拜年,多是衝著余舒來的,也有賀芳芝的友人和鄰里人家,值得一提的是敬王府也派了一位管事過來說吉祥話,順帶也有敬王一幅親筆字畫,贈予余舒。

    等人走後,裴敬就和賀芳芝議論道:「想不到敬王殿下如此平易近人,實在不像是外面謠傳的清高孤傲。」

    余舒心中不以為然,原先她也被劉曇的沉默寡言唬住過,直到薛睿出事,才看透他是個薄情寡義之徒,而今惺惺作態,不過是因為她有交好的價值。

    一個上午就在迎客送客中度過,饒是余舒只說幾句客氣話,也覺得累人,快到中午,她一直等的人總算是來了。

    昨日寧王府宴散,薛睿就和她說好了今天會來,其實按道理應該她到薛府去給薛相爺拜年,出於種種原因,才換成是薛睿來找她。

    聽到下人稟報,余舒就起身出了客廳迎人,遠遠地就看見薛睿一身新衣新帽器宇軒昂,身後跟著兩個侍從,抱著什麼東西從大門的方向走過來。

    薛睿也看見了她,面上不禁掛起了笑。一直來到她面前,站住腳步,微微仰頭打量台階上亭亭玉立的佳人,只見她一襲銀白底子掐腰緞襖,直筒長裙齊腳繡著一圈銀紅的菡萏含苞欲放,與她肩頭一圈火紅的狐皮帔子遙相輝映,襯得她膚色明媚,眉目動人。

    更讓他歡喜的是她雖沒佩帶幾件首飾,但那釵頭與耳璫,每一件都是用他精挑細選的珠玉寶石打造的。男人大多是有這樣的虛榮。希望心愛之人衣食住行都不假他人之手,他也不例外。

    兩個人就杵在客廳門口脈脈傳情,要不是賀芳芝出聲喊人,就是站上一個時辰都不覺冷。

    「侄兒給兩位叔伯拜年。祝闔家歡喜。連年有餘。」薛睿一進門就鞠躬行禮。賀芳芝泰然受之,倒是裴敬搖手站起來避過了,論輩分薛睿是晚輩。但是再怎麼說他都是朝廷命官,就算他和余舒兄妹相城,裴敬自知一介商人,擔不起他拜見。

    見此情景,薛睿儘管無奈,卻也沒有上趕著認親,免得被未來岳父和舅丈人瞧出端倪。

    在客廳坐沒多大會兒,余舒就尋了由頭說帶薛睿去見賀老太太和趙慧,兩人離開人前,總算有了單獨相處的機會,可惜談的不是風花雪月,而是時政要聞。

    「昨天你和我說的話,我回家想了想才明白,」余舒壓低了聲音說:「大提點把孔芪帶走,只要一問就能辨真假,知道十公主確是死於寧王的陷阱,但他未必就會公正處理,沒有玄女書和天命太骨,皇上不能選定繼承人,所以要扶植寧王,一旦寧王坐實了殘害手足的罪名,那這監國之位勢必要換人來坐。」

    眼見寧王倒霉,她光顧著幸災樂禍,薛睿卻斷定,寧王倒台不見得是好事。她本身對政治一竅不通,但在他的耳濡目染之下,也漸漸學會了如何審視朝局。

    「正是如此,」薛睿與她並肩行走,一手握著她,將她纖細的手指收攏進袖口,「眾皇子中,唯有寧王可以獨當一面,其餘皆要仰仗外戚鼻息,從古至今,皇權最忌落入外姓人手,所以大提點不但不會揭發寧王的罪行,為了顧全大局,甚至要袒護寧王。」

    余舒皺眉道:「就算是大提點也不能顛倒黑白吧,如果罪證確鑿,寧王被定罪,又該當如何?」

    「果真到了那一步,單看最後大權落入何人之手,那人便是妄圖殺害你這破命人的真兇。或許是我祖父,也或許另有其人。」

    薛睿一語驚人,余舒猛地站住腳步,驚疑不定地看著他。從他那次失蹤到現在,他們兩個一直都迴避這個問題,她雖然懷疑景塵遇險和太史書苑的兇案,都是薛凌南暗中主使,卻從沒有向薛睿求證,只怕讓他為難。此刻面對他突如其來地剖白,讓她不知所措。

    薛睿拽緊了她的手,目光毫不閃躲:「你不想讓我為難,我卻不能裝聾作啞,之前不與你說,只因我也辨不清是非,但我知道那幕後元兇圖謀已久,就是為了篡權奪位。寧王一案,你我無力插手,只需睜大眼睛看著,是忠是奸,終有定奪。」

    余舒心緒起伏,縱有疑問,也只能藏於心中——如果薛凌南就是幕後元兇,薛睿又待如何?

    她是無所謂報不報仇,畢竟她活得好好的,看在薛家對薛睿的養育之恩上,過去種種她可以既往不咎。但是薛凌南果真是個亂臣賊子的話,薛睿為了報恩,難道也要做個反賊不成!

    薛睿看得出她又在胡思亂想,輕輕掐了她手心一記,低聲道:「眼下我們最重要的事,是奪取純鈞劍。」

    若有《玄女六壬書》和純鈞劍在手,他們再也不是砧上魚肉,為人刀俎。

    ***

    正月初一,郭槐安到司天監要人,大提點沒有放人,而且給出理由很正當——孔芪告發的是親王,這已經超出了大理寺的職權範圍,需要事先稟明皇上,再行審查。

    這話分別傳到了寧王府和後宮,卻有不同的反響,寧王愈發確信大提點是要保他,但他以為這樣就能高枕無憂,那就大錯特錯了。

    次日,宮中就有一道懿旨送到了大提點手上,皇后娘娘下令,命司天監與大理寺共同審理三年前十公主遇害一案,務必要查明真相,將兇手繩之以法。

    兆慶帝遠在華珍園養病,京城裡自然是以皇后的旨意最大,即便大提點也不能

    能抗旨不尊,只好立案偵查。

    寧王聽聞消息,當即就知道是皇后與薛貴妃聯起手要整倒他,他雖然暗恨咬牙,但也沒有坐以待斃,當天夜裡他就造訪了司天監,與大提點一番密談,內容不得人知。

    正月初三,孔芪正式移交大理寺關押。最多三日過後,搜集證據,便可開堂審理。這世上沒有密不透風的牆,何況有人故意聲張,不出三日,有關寧王設計十公主遇害,再嫁禍給薛家,使得瑞皇后和薛貴妃反目成仇的流言蜚語,就在朝中傳的沸沸揚揚。

    與此同時,一封奏折從北方快馬加鞭送往京城,一場硝煙瀰漫的爭戰,已然悄悄拉開了帷幕

    就在大理寺立案第二天,余舒和景塵一齊在太曦樓面見了大提點——純鈞劍終於仿造好了。

    「你來辨一辨真假。」朱慕昭的面前擺放著一隻狹長的劍盒,示意景塵上前打開。

    余舒站在原地沒動,卻伸長了脖子去看,但見景塵取出一柄青銅短劍,劍身烏亮,劍柄上的花紋模糊,看起來年代久遠,乍一看倒是挺唬人,但她知道大提點一定不會把真劍拿到他們面前,這一柄絕對是假劍。

    景塵掂了掂重量,屈指輕叩劍身,翻來覆去地檢查了一遍,驚訝道:「這把劍與我當日所見一模一樣,竟是仿造的麼?」

    朱慕昭淡淡一笑:「天下能工巧匠何其多,以假亂真不足為奇,莫說純鈞劍,就是《玄女六壬書》,也未必不能仿造。」

    余舒眼皮跳了跳,心想他這一句話不是隨口說說,為了打消他的疑慮,便出聲道:「開國六器件件非凡,普通人分不出真假,想必大提點一定有辨別方法。」

    朱慕昭看她一眼,點頭默認了。

    余舒皺起眉毛,又道:「就不知雲華易子是否也懂得辨別之法,萬一被他認出來純鈞劍是假的,不肯將玄女書給我怎麼辦?」

    「你放心,就算他認得出真假,也是你看過《玄女六壬書》之後了。」朱慕昭氣定神閒,從他嘴裡說出的話,總能讓人輕易信服。

    余舒冷笑,心說:你當然讓我放心了,你拿把假劍根本就是要唬弄我去找雲華,你好順籐摸瓜,捉獲雲華,《玄女六壬書》手到擒來,下一步就可以取天命太骨了。

    「你將假劍收好,盡快帶它去找雲華,」朱慕昭嚴肅道:「等你看過了《玄女六壬書》,就知道是誰在騙你。到時候我要你為景塵破命,你若再推三阻四,我絕不姑息。」

    他既沒有打聽余舒怎樣和雲華取得聯繫,也沒有追問她幾時去見雲華,看上去倒真像是單純為了取信余舒,好讓她乖乖地給與景塵成親。

    但是余舒知道,她帶著這柄假劍出了這道門,迎來的將會是一場前所未有的考驗。

    她從景塵手中接過了沉甸甸的劍盒,雙手抱在懷中,衝著大提點頷首告退,景塵緊隨其後。

    大提點高高在座,一雙冷眼目送他們的身影消失在門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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