依婷公主先一天被送入孛兒帖皇后所在的翰兒朵,與仙兒公主所處氈房僅僅相隔不到五十步距離-一個倚仗身份正宗,一個憑借皇后寵愛,貌合神離的兩人勉強維持著表面的和氣。煎熬一夜,至中午時分,越來越響亮的喧嘩聲昭示著兩人的少女時代即將終結。當然,其中一個早變為女人,說不準已珠胎暗結。
披紅掛綵的白龍馬精神,沐猴而冠的駙馬爺威風,一路歌舞相隨,一路笑語歡聲。原本應該晚上出發,可多勒忽翰格列千戶長突發奇想,以義弟不是蒙古人為由,得按中原習俗娶親。大斷事官失吉忽圖忽雖極力反對,但也架不住眾人遊說,最終決定以半蒙古半中原的方式為駙馬爺娶親。
稀里糊塗一臉,任由興高采烈的結拜兄長和新交叔父配合大斷事官處置一切,傻不拉幾的年輕小將變成一個真正的傀儡。迎娶的隊伍不多,但也聲勢驚人,在鐵木真的默許下,五名怯薛軍將士搖身一變為家人。
由兩大悍將領頭,隨行的十名勇士當仁不讓充當主力軍,速不台千戶長也派出五名親衛軍。術赤更不避嫌,抽調五名貼身護衛加入迎親隊伍,十名『別速惕』部最彪悍的勇士儼然年輕小將真正的家人。賞賜的百餘牧民也傾巢而出,緊緊跟上聲勢浩大的迎親隊伍。
一路鬧騰,一路接受祝賀,天黑時分,迎親人馬進抵大翰耳朵外圍牧場。怯薛軍、勇士團、護衛軍、親衛軍和十名彪悍勇士按先後次序列陣,數不勝數的牧民和看熱鬧的各國使節使臣幾乎擠滿一望無垠的草原,喧嘩聲甚至蓋過聲勢力竭的呵斥,「瞧,那位白衣小將就是駙馬爺,的確俊秀,聽說萬夫莫敵,真讓人羨慕。曾親手擒殺屈出律,大戰花刺子模蘇丹王,還差點將其生擒,僅憑三百勇士擊潰一萬餘敵騎,嘖嘖,簡直太威風了……」
「唉,蒙古人的確厲害,兵精將廣,猛將如雲。嗐,我們以後只能仰人鼻息,若膽敢反抗,唯有自取滅亡……」
代表兩位公主的家人,長皇子術赤和蒙古都督兼『折衝』將軍仳俚伽普華率先迎出。寒暄一番,喝令百姓使節以及所有除怯薛軍之外的人馬留在外圍牧場繼續狂歡,術赤燦然一笑,「周將軍,本汗做得怎樣?你又打算如何回報?」
「文龍感謝殿下出手相助,到如今,誰都知道文龍已投靠殿下,日後自當效犬馬之勞……」認真聆聽兄長翻譯,發自肺腑感激,一臉糊塗的年輕小將低聲詢問,「文龍有一事不明,還望殿下指點,這娶親到底咋樣個娶法?夜晚還能娶回去?也太晚了吧?」
「稟告駙馬爺,我蒙古族有『從妻居』的習俗。既婚後,婿在婦家,必產育男女才隨男方歸家……」主動插話,謙遜的大斷事官失吉忽圖忽撚鬚一笑,「小臣想給駙馬爺一個驚喜,故而刻意隱瞞。大汗吩咐小臣為兩位公主在緊鄰第一翰兒朵東南置備氈帳,一應鋪蓋寢具等等早已備妥。請駙馬爺移駕,大汗和眾皇后還等著您去敬奶酒呢……」
「殿下,請——」拱拱手,催動白馬,周文龍扭頭一笑,「這位大人如何稱呼?以前好像從未見過?」
「稟駙馬爺,末將曾跟隨亦都護浴血疆場,陪亦都護入蒙古述職中獲大汗封賞,故而留下指揮所有降附的伊斯蘭裔人馬……」客客氣氣回話,相貌不凡的鬚髯將領畢恭畢敬,「末將土生土長於高昌,看著依婷公主長大,故而代表公主家人迎接駙馬爺。亦都護和王后在氈帳中等候已久,駙馬爺,請——」
「請!」不由得多看一眼,催馬前行,年輕小將暗暗琢磨。聽此人口氣,頗得鐵木真賞識,跟父王的關係不簡單,日後還得多多結交。一路閒談,年齡懸殊的兩人頗為投機,一旁的術赤也不插話,只管默想心事。
一行人趁夜色緩緩進抵燭火通明的翰兒朵,外圍的巡邏將士主動上前提醒,眾將士原地下馬擔任警戒任務。鬚髯將領也緊隨下馬,陪千戶長一邊閒聊,一邊耐心等待。跟上輕車熟路的長皇子,年輕小將如同一個誤闖禁地的無知雛兒,裝出一臉好奇,不停發問,「殿下,這片翰兒朵可真大,文龍應該逐一拜訪吧?」
「所有皇后均在第一翰兒朵等著你叩拜敬酒,真若一一拜訪,只怕今晚再加明天也走不完……」淡然一笑,術赤擺擺頭,「去吧,本汗就不陪你了!」
兩名侍女主動迎出,「駙馬爺,請!」
點點頭,惶惶而入,沒等看清威嚴的草原雄獅,趕緊低頭跪下,周文龍叩頭不迭,「兒臣拜見父汗,拜見各位母后……」
有人偷笑,有人咂嘴,也有人竊竊私語,當然聲音若有若無。抬抬手,鐵血戰神大笑,「平身,起來回話,這般膽怯模樣何談霸氣,完全一青澀少年嘛。中原人的確謙謙有禮,朕實在想不通你和多勒忽翰格列千戶長如何能結為安達?」
「謝父汗恩典……」傾聽翻譯,緩緩抬頭,一眼看清並排而坐的慈愛皇后,年輕小將再次叩頭,「兒臣拜見母后,願母后平安吉祥……」
「起來吧,我蒙古沒那麼多的繁文縟節,向大汗敬酒……」俏臉如花,直視愛婿,孛兒帖皇后莞爾一笑,「這麼個磨蹭法,只怕要拖到天亮?」
按照指點,一一叩拜敬酒,暈頭轉向的周文龍暗自膽寒。不談侍妾,僅憑眾多皇后,鐵木真也足以創造一個歷史。年齡不一,胖瘦懸殊,能照單全收,胃口可真不小。叩到頭發麻,敬到手酸軟,等搞定收工,人也累得不行。
拜別君王和眾皇后,勉強翻上馬背,恍恍惚惚的小將暗暗擦汗。看鐵木真游刃有餘的模樣,身體到底能撐多久還真不好說?五年?十年?唉,自己何時才能熬出頭?回望一眼夜幕下的翰兒朵,年輕小將率先奔出,三人帶五名怯薛軍兵士悄然跟上。
帶駙馬爺直抵氈帳,失吉忽圖忽彎腰辭別,「駙馬爺,亦都護和王后還在等您,小臣先告辭……」瞥一眼歎氣的小將,悄聲解釋,「駙馬爺不必太失望,翰兒朵乃禁地,容不得任何人喧嘩。能這樣對您,已屬恩寵有加,畢竟……」
「文龍明白了,謝謝大人悉心安排……」深鞠躬,年輕小將一臉恭敬,「請——」
送走兄長和鬚髯將領,指派眾兵士駐守四方,入氈帳,免不了又一番叩拜敬酒。曾浴血奮戰,也心意相通,感覺自然大不一樣。夜已過半,笑聲依然,體恤愛婿的亦都護叮囑再三,「文龍,仙兒公主輩分到底高些,至於婷兒,她會體諒你的……」暗暗擦淚,「安心去吧,本王知曉一切。記住了,自今晚始,本王就把婷兒交給你,要好好待她。」
「文龍明白,但請父王母后放心,無論日後如何變幻,我會永遠呵護婷兒,把她當成我的寶!」再次叩拜,默默起身,忐忑不安的年輕小將悄然出帳。
大口呼吸草原新鮮的夜風,凝視相隔不遠的兩座大氈帳,人暗自發愁。無論誰先誰後,總會得罪另一個,可真讓人犯難。左擁右抱兩位公主,豈不天下太平?稟告聲打斷胡思亂想,飛奔而至的肥碩侍女一頭跪下,「駙馬爺,依婷公主猜到您一定犯怵,特命奴婢前來引路……」生恐看不清楚,裝出太熱的模樣,神速解開胸衣,故意晃蕩一對肥碩瓜果,「駙馬爺,請——」
白慘慘的天空,暗黑黑的草地,白花花的瓜果,一切顯得非常協調。斜睨一眼,年輕小將不住苦笑,「起來帶路吧,別晃了,小心著涼。嗐,你可真大膽,也不怕被公主察覺,努伊兒的下場你難道不知道?」
「奴婢不怕,只要駙馬爺敢做,奴婢願承擔一切後果……」翻身而起,膽大異常的肥碩侍女繼續誘惑,「哪怕只有一夜,奴婢也心滿意足,這邊……仙兒公主在這座氈帳中。」
「別瞎想,你不怕,我還怕呢。已經害了三個,可不能再害人……」搖搖頭,年輕小將看一眼不遠處的藏嬌處,「好好伺候公主,有機會,我會幫你找一個好夫婿,以後別胡思亂想。」
看著夢中情郎鑽入氈帳,茫然若失的肥碩侍女暗自嘀咕,「嗯,不該在大婚之夜誘惑,得趁駙馬爺審美疲勞後,再施以絕招,必能獲得寵幸……」
風含情,水含笑,害羞的可人兒輕輕跪倒,「仙兒見過周郎,不,夫君……」微顰柳眉,話有所指,「陪依婷公主太久,夫君也累了吧?來,讓仙兒幫您脫衣……」
隱隱不快,但也沒多在意,周文龍拿出早準備好的玉鎖,「別誤會,我剛辭別父汗和母后,壓根沒去婷兒那……」一面解釋,一面戴好玉鎖,默默欣賞,吃吃發笑,「仙兒,你今天真漂亮,一別經日,出落得愈發秀媚,我周文龍可真幸運呀……」
「仙兒並不介意先後次序,畢竟依婷公主先入為主,可夫君能保證到現在沒碰過她嗎?」話不多,但犀利非常,倔強的仙兒暗暗落淚,「原本郎有情,妾有意,可如果無法確保彼此的忠誠,仙兒寧可……寧可……削髮為尼……」
話語雖輕,但有如一盆兜頭淋下的冰水,期盼、憧憬和疼惜被生生擊碎,發自丹田的燥熱一下子消失無蹤。呆立當場,昔日的伶牙俐齒變得磕磕巴巴,年輕小將吭吭哧哧辯解,當然底氣全無,「這個……到底碰沒碰過……憑我說……無論真假……你也難以相信……但……但我的確沒去依婷公主那……」
擦去淚水,緩緩幫情郎解衣,一臉哀怨的淚美人微微搖頭,「周郎,你也別哄仙兒,雖然不能確定,但仙兒大致猜得出……」靜靜褪去羅衫,露出冰清玉潔的肌膚,「皇命難違,仙兒認了,只求周郎能記住昔日誓言,在有生之年帶仙兒返回家鄉。」
內心有愧,也不敢再狡辯,兩人各自履行為人夫為**的義務。好好的洞房花燭夜變為一場沉悶無比的身體交融,燭花不解風情,驀然炸開,為清冷的夜增添一份不安。一口氣忙完,翻身而下的年輕小將訕訕搭話,試圖找回昔日的甜蜜感覺,「仙兒,這一年多來想過我嗎?哦,梨花槍在哪?要不,我們明日比試一場,以此來決定日後誰做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