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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策馬西征 140.密謀現魅影 文 / 周於仲謀

    夜幕降臨,燭火燃起,美人侍側,兩兄弟一面胡侃,一面用膳。酒沒足,菜已飽,吩咐撤下酒宴,瞟一眼收拾杯盤桌椅的窈窕身影,周文龍暗自竊笑,「近幾日窮於應付公主,也沒顧得上照看,一會讓婢女伺候兄長沐浴。降兵頗眾,急需安撫,小弟先去巡視兵營。」

    「別,千萬別,萬一讓你大嫂知曉……」心知肚明,苦笑的千戶長連連作揖,「義弟,你的一番好意為兄已心領,以後切勿如此,切勿如此……」話語雖斬釘截鐵,但目光卻不受控制,追隨芊芊背影,人神情發癡。

    「一會好好伺候,我兄長貼身保護大汗,統領全蒙古最精銳的怯薛軍。跟著他,這輩子錦衣玉食,一生無虞……」早看出端倪,淡笑的男子揮揮手,「退下,去準備沐浴器具,記得先洗浴更衣並熏香。」

    「謝駙馬爺,奴婢謹遵諭令!」突如其來的幸福險些擊暈兩少女,惶恐叩拜,一前一後退出房間。

    「義弟,義弟……」滿頭大汗,千戶長被先斬後奏的舉動驚得瞠目結舌,不停搖頭擺手,半天也沒憋出一句話。

    「兄長千里迢迢而來,頂風冒險為小弟奔波,文龍豈能不投桃報李?」壓壓手,胸有成竹的男子緩緩開腔,「這兩名婢女由公主親自挑選,無論身材相貌年齡談吐均屬上乘,兄長不用擔心,小弟自有應對大嫂之策……」微微一笑,「不瞞兄長,我在伊州伊瑪木府邸也……也金屋藏嬌,到時我會安排專人護送兩位嫂嫂去那,以後兄長可以隨時看望。伊州離蒙古不到五天路程,快馬加鞭只需一兩天,兄長啥時候來都行。」

    嚥下一大口唾沫,千戶長半晌才緩過神,「義弟,沒想到你……你竟然如此多情,為兄口服心服。兩位公主,三名侍女,如今還冒出……」連連咂舌,豎起大拇指,「好,男兒一場,自當攬眾美,平西域,縱橫大漠,叱吒天下!」

    「小弟只擔心一點……」貼耳低詢,年輕主帥擠眉弄眼,「會不會影響傷勢?萬一導致惡化,那可得不償失?」

    面紅耳赤,堂堂的怯薛軍首領變為青澀少年,「這個……為兄……那個……」不住擺手,嗓音也變得輕柔許多,「如此太唐突,別……別這樣,為兄……為兄只怕……只怕……」

    「不用擔心,這裡由我說了算……」大笑出門,男子呵斥門外的值守軍士,「千戶長一會處理重大軍務,你們先撤離。通知所有巡邏的兵將,不得進入院落,違令者,斬!」

    兩名軍士唯唯諾諾而去,一路吆喝,視線內轉眼人影全無。巡查一圈,男子折回房間,抿嘴一樂,「周圍已無一兵一卒,小弟會親自放哨。請兄長大展虎威,一舉降服西域辣女,為我大蒙古國增兒添丁。」

    眨眨眼,不等苦笑的千戶長開口,人旋風般出門。再次繞院一圈,確認一切無虞,漫無目的一路溜躂,最後停留在長廊的拐彎處,靜等婢女出現。一來借花獻佛,二來為伊州府邸尋找一個得力靠山,如果兄長的女人也能長居府邸,相信蒙古人更不敢造次。斜睨遠處穿梭的兵將,年輕主帥暗自得意。

    心思飛離府衙,牽掛起返程的一幫紅顏,回想昔日的甜蜜,一時眉開眼笑。笑容沒持續多久,很快被愁眉取代,低頭長吁短歎。四位皇子同時下手,手段幾乎一模一樣,敢情一奶同胞,心有靈犀不曾?臉上陰晴不定,心情大起大落,人皺緊眉宇。

    一名巡邏的百戶長屁顛顛靠近,一臉恭謹,「將軍,適才聽軍士匯報,貴兄長急需處理軍務,末將願效犬馬之勞!」

    「你也會中原語?」轉臉一笑,點點頭,男子遙指燭火閃爍的房間,「一會由你親自值守,不許任何兵將靠近,奴僕也不行……」挑挑眉毛,「不得驚擾千戶長,如果出事,提頭來見——」猶不放心,做一個請的手勢,「坐下聊,兩名婢女入房後,你負責盯緊院落,一直等我回府為止。」

    若有所悟,百戶長輕笑,「末將明白,將軍盡可放心,除去婢女,院落中連飛鳥也不會出現。」

    「大汗曾鼓勵我們,奪敵妻女,虜其財貨……」淡淡一笑,男子低聲警告,「此事你知我知,若有第三人知曉,休怪我翻臉無情?」似笑非笑瞟一眼,「也不妨告訴你,千戶長奉旨傳詔,大汗已恩准將仙兒公主下嫁本帥,任何敢於作對的人只有死路一條。」

    再安排一個眼線,確保萬無一失,男子低聲安撫被驚呆的蒙古將領,「千戶長納兩名小妾,不足為奇,你我心知肚明即可。記住,對任何人都要守口如瓶。實話實說,我兄長懼內,此事萬一傳回蒙古,讓大嫂知曉,你我都脫不了干係,明白嗎?」

    恍然大悟,頻頻點頭,竊笑的百戶長挺挺胸膛,「末將明白,謝謝將……駙馬爺信任,這點小事末將一定辦到。」一種被認可的感覺油然而生,捂嘴暗自悶樂。兄弟倆身份顯赫,誰敢得罪?不就納妾,有必要如此緊張嗎?即便大張旗鼓也無所謂。懼內?難怪,默默回想,一縷笑意浮現嘴角,人喜不自禁。

    「駙馬爺,軍爺,奴婢們已準備妥當……」抬著器具,亭亭玉立的兩名婢女一臉羞澀,「謝謝駙馬爺,奴婢一定全力回報。」

    「去吧,好好伺候,千戶長傷勢頗重,別讓他太累……」揮揮手,男子淡笑,「小心傷口,別沾上水?」

    「奴婢謹記!」屈身道上萬福,兩人款款而去,一股西域獨有的幽香充斥長廊,一時讓人想入非非。

    「我還得去一趟軍營,檢查戰損,佈置今後防務。你牢牢守住院落,如有疏忽,唯你是問!」丟下警告,男子揚長而去。

    穿長廊,過大廳,出府門,飛身上馬,「看好府衙,兩名千戶長若出任何事,全體兵將處斬!」

    「遵命!」齊聲怒吼,值守府門的蒙古軍士一個個打起精神,看著夜幕中的背影,小聲嘀咕,「哎,聽說格列千戶長此番奉旨前來,只為周將軍一人?」

    「當然,前晚我曾有幸值守周將軍和千戶長所在的房間後窗,你們誰能猜到聖旨的具體內容?」得意一笑,率兵值守府門的五十戶長賣個關子,見眾人連連搖頭,輕咳一聲,「我可聽得清楚明白,大汗恩准將仙兒公主下嫁周將軍,到時千戶長會當著所有兵將的面宣讀聖旨,吃驚不?」

    「啊!」一幫兵將瞪大眼珠,驚詫不已,羨慕的目光恭送魁梧背影離去,半晌無人吭聲。高昌駙馬,征西將軍,而今又當上蒙古駙馬,一連串顯赫身份震懾全場,所有人目瞪口呆。沉默良久,有人幽幽開腔,「短短的時間,周將軍僅憑一己之力,從一名小小的南宋先鋒官連升三級,其膽量氣魄為人均值得我等景仰。大汗慧眼識珠,努力吧,兄弟們,只要有能力,一定脫穎而出,或許下一個駙馬就會在你我之間產生!」

    「說得好,皇恩浩蕩,大汗不會忘記所有浴血奮戰的將士……」掃視一圈,五十戶長高聲呵斥,「全體人散開,都給我瞪大眼睛,駙馬爺不在,兩名千戶長均有傷在身,疏忽不得……」名稱也提前改換,語氣畢恭畢敬,「一會駙馬爺回府,抽出五人貼身保護,拿出我蒙古勇士的威風和忠誠,務必保證駙馬爺的絕對安全。」

    「遵令!」人群轟然散去,嘀嘀咕咕的私語飄蕩在府衙上空,夜風吹過,聲音隨風而逝。門前的老樹見慣榮辱,抖抖略現佝僂的身姿,仰望深沉的夜空,沉默不語。枝葉被風兒撩撥,發出嗶嗶嗶的笑聲,樹影起舞,一縷清涼的氣息撲面而來。

    縱馬飛奔,男子暗暗偷樂。兄長雖懼內,但畢竟熱血男兒一個,今晚倒要看看其能否抵擋誘惑?既為兄弟,當然也得感同身受,自己的鼻血不知滴下多少,兄長會如何反應?也流鼻血嗎?還是大大方方笑納?一切只待回府即可見分曉。得意的笑,釋懷的樂,揪心的愁,一起浮現糾結的臉龐,人默然疾行。

    出西門,闖入重騎兵營地,男子一路詢問,在巡邏裨將的帶領下直奔目標軍帳。不待親兵通報,人大笑而入,帳內燭火通明,三員大將微微吃驚。王鼎率先站起,「將軍,迪烈千戶長剛告知,您今晚不會過來,咋?」

    「坐,兄長軍務繁忙,嫌我礙手礙腳,一氣之下把我趕出府衙。無處安家,所以來貴寶地暫且打住一夜……」大聲調侃,扮個鬼臉,年輕主帥竊笑,「捨不得美人,但兄弟更重要……」扭頭瞥瞥帳外巡邏的兵將,努努嘴,「信得過嗎?」

    「不好說,一直征戰,末將壓根來不及籠絡。這些人均為精挑細選而出,至於其忠心尚待考證……」淡然一笑,王鼎拱拱手,「蒙古騎兵來去如風,末將奉命率重騎兵斷後,所以——」

    「明白!」壓壓手掌,暗示都坐下,男子閃電般出帳,沖一幫親兵低吼,「都打起精神,本帥和千戶長要商談日後進攻西遼的策略,任何人不得靠近軍帳,更不許偷聽。一經發現,當場處斬,聽清沒有?」

    「遵命!」嚇得一哆嗦,領頭的裨將揚揚兵器,「全體兵將遠離軍帳,嚴密守護,若有人擅闖,一律當場擊斃!」

    看著人群離開,男子折回,沖三人輕笑,「我們盡量小聲,必要時用紙筆交流,事後記得燒掉……」扭頭張望一會,「白天你所說的那名壯漢在哪?要不,把他弄過來?我現在對任何地方都不放心,總覺得有股芒刺在背的感覺,人心驚肉跳。」

    「將軍殫精竭慮,所受的壓力太大,故而如此,末將去帶人!」拱拱手,耶律迪烈掉頭出帳,眨眼消失在夜幕中。

    遞上紙筆,王鼎一臉焦慮,「將軍,如今的形勢不容樂觀,僅靠誅殺無異飲鴆止渴。幾位殿下不會罷休,搞不好會再次派人?到時候咋辦?況且,貴兄長身份顯赫,也……也……」

    「嗐,真讓人頭疼,實話告訴你們,四位皇子派出的親信,除去兄長,其他三人均被我……」盡量壓低嗓音,右掌狠狠劈下,男子愁眉苦臉,「但眼下實在下不了手,兄長一片好心,我……」手掌上下晃動,三雙瞪大的眼珠隨之起伏,連呼吸都暫時停滯。

    「動不得,千萬動不得,將軍一定要保持冷靜……」急得差點跳起,王鼎嚇得面無血色,「斬殺御前侍衛長,一經查出,任將軍有再大的功勞,一樣會被處死……」原地轉圈,語無倫次,「如何為好?殺不得,該怎麼辦?阻不了……」

    「依末將之見,不如……」貼近主將耳畔,敢死隊長的眉宇間殺氣畢露,「集合全體高昌勇士和重騎兵,趁蒙古人鬆懈,將其一舉圍殲。爾後殺奔喀什噶爾,生擒乃蠻小兒,我們取而代之,如何?」

    「不行!」緩緩搖頭,男子嗤之以鼻,「孤注一擲,你有多大把握?恐怕連一成都沒有?姑且不論這些兵將會不會聽命,就算聽令,僅憑一幫烏合之眾對付久經沙場的蒙古騎兵,結果可想而知,以後別提這種小……」忍下藐視之語,人語重心長,「你難道忘記了被我帶上山崗的壯男?他跟你的想法一樣,但下場淒慘。仇沒報,人先死,這叫典型的賭徒心理。出手前信心滿滿,出手後搭上卿卿性命,值得嗎?這輩子也永遠失去機會。」

    掀開帳簾,左右窺探,王鼎輕聲警示,「帳後似乎有響動,別出聲,我去看看!」

    同時閉嘴,兩人沉默不語,男子皺眉沉思,若有所悟的徒單克寧不住點頭。自己的確太魯莽,暫時還沒有到劍拔弩張的地步,哪能如此衝動?一步走錯,步步皆錯,急不得。擦把臉,很快恢復冷靜,暗暗提醒自己。走到這一步不容易,周將軍能和盤托出機密,說明已將身家性命相付,以後再不能胡言亂語。一旦將軍受誤導而失策,所有金國兵將都會遭遇同一個下場——被蒙古人集體斬首,如何對得起死去的耶律宏哥萬戶長?

    黑暗中,一個矯健身影從軍帳背後的低窪處猛然竄出,速度疾如閃電。倏忽間,已逃離軍帳十步開外,面色驚惶,顯然聽出一點門道。

    聞聲辨位,反應速度有過之而無不及,掏寶刀,直接劃破帳布,周文龍就勢躍出。落地後翻滾起身,氣不喘,腳不停,大步流星追趕,厲聲吼叫,「截住奸細,幹掉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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