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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策馬西征 139.率直傳皇命 文 / 周於仲謀

    花香濃郁,太陽高昇,熾烈熱氣席捲大道,悠悠的清風帶來絲絲涼意,依然擋不住襲人的熱浪。皺皺眉頭,擦一把汗,男子扁扁嘴,「當然,我早留意此人,傷勢嚴重嗎?」

    「還行,一點小傷,不日即會痊癒……」盯視奔向城門的眾多背影,沉穩的耶律迪烈謹慎開腔,「那名潰兵應該不簡單,王鼎千戶長托末將相詢,將軍是否遇上大麻煩?」

    「嗯,什麼事也瞞不過王鼎的法眼,他啥時候返城的?」心思轉回迫在眉睫的煩心事,年輕主帥憂心忡忡,「實不相瞞,所謂的潰兵乃四皇子托雷殿下的親信,我已迫其自殺。一來替兄長報仇,二來延緩殿下逼宮的速度,唉,也沒辦法……」歎一口長氣,眉宇緊鎖,「還有更驚人的消息,我兄長實為三皇子殿下的寵信,兩人此番前來的目的都一樣,逼我就範。」

    受寵若驚,本能挺胸,耶律迪烈一時也愁眉不展。將軍如此信任自己,卻無法獻上良策,如何為好?沉思一會,「這樣,末將建議,將軍連夜召開會議,人數限定末將、王鼎和徒單克寧。至於赤盞合烈,其人雖忠心,但心機不深。他一人對付不了劉安和土拓兒,暫時不宜告知實情。」

    「府衙內不安全,到處是蒙古騎兵,侍衛團和親兵營也隨父王離去,一切謹慎為上……」點點頭,琢磨一番,男子揚揚手,「今晚暫且歇息,明早借巡視兵將的機會去王鼎所在的軍帳,我們好好協商一下對策。重騎兵裡沒有蒙古人,想必王鼎千戶長也培養出一批親兵?」

    「不妥,必須找一處開闊的空地,視線內看不清任何人影才安全。這等重大機密,一旦洩露,會給我們帶來滅頂之災……」輕輕搖頭,穩重的耶律迪烈千戶長皺眉沉思,少頃轉憂為喜,「那名壯漢提供一個情報,或許可以解眼下的燃眉之急?」

    見主帥微微吃驚,低聲相告,「此人奉師命下山,實為探察我軍紀,而今見渾八升秩序井然,兵民一心,方如實相告。其師父被乃蠻人軟禁在山上,威逼利誘,迫他效命遼廷。一方名士,當然不願輔佐殘暴的乃蠻小兒,至於其生死,不得而知。」

    「軟禁?乃蠻人還講道理?」微微一樂,男子活動手臂,「走,我們一路詳談,其師父很有名嗎?」

    並頭緩行,千戶長輕笑,「小有名氣而已,真若名震天下,怕早就被乃蠻人勸降或者幹掉?經末將反覆盤問,壯漢才吐露實情。其師頗懂天文地理,文韜武略無一不精,而且通曉多種語言,蒙漢契丹乃蠻高昌甚至花刺子模語均能說讀和書寫,是否名符其實尚待詳查。」

    「軍師?謀士?哪國人?也太湊巧了吧?」搖頭大笑,男子一臉不相信,「真若如此,乃蠻人會放過他嗎?」

    「『密兒紀』人,四海為家,近幾年才定居此地。壯漢也曾解釋,其師為人謹慎,平日不顯山不露水,韜光隱晦,只有幾名弟子才知曉一切……」咂咂嘴,千戶長同樣疑惑,「其師料定自己遲早遭遇不測,提前留下一個錦囊,上書——若蒙古人來,爾率眾投之。觀其主帥風度,若有王者之氣,死心塌地追隨。否則棄之,不必掛念為師!」擺擺頭,啞然失笑,「此舉頗有諸葛亮之遺風,末將還真不敢相信,看完錦囊才敢稟告。」

    「哦,倒有些意思,本帥明日會會他……」哈哈一笑,男子催動白龍馬,「走,回去好好吃一頓,睡一個舒心覺,連日來被公主整得暈頭轉向,暫時可以消停一段時間咯……」話雖瀟灑,但語氣中透出少許惆悵,「唉,纏著煩心,走了卻念,這人都是咋了?」

    「將軍,此乃人之常情,眾多佳人在側,難免磕磕絆絆。但,男歡女愛為人之根本,孔子有雲——食色,性也。繁衍後代,舒緩男人緊張的情緒,這點只有女人才能做到……」點頭輕笑,耶律迪烈恢復往日樂觀,「所謂天降大任於是人也,必先苦其心志——」

    「得,別酸掉本帥大牙……」出聲阻止,男子一掃沮喪情緒,「看來你也飽讀詩書,哪天有空,咱做一番附庸風雅之事?」

    「別,千萬別,末將甘拜下風……」嘻嘻哈哈調侃,千戶長偷樂,「幸好沒找女人,看著將軍被公主整得團團轉,末將膽戰心驚。西域女子,一個比一個大膽,一個比一個潑辣,末將至今心有餘悸。」

    「哼,你小子也逃不了多久,伊州伊瑪木府的那名膽大少女指名道姓以身相托,你以為能逃脫折磨嗎?看本帥到時候如何慫恿?不把你整得鼻青臉腫才怪?」擠眉弄眼,男子放聲大笑,「任英雄蓋世,也為情所困。迪烈千戶長,征西大將軍,五步笑十步,大家一個樣。揪耳帶發嗲,撒嬌並哭鬧,憑你服不服,唯有舉手降,哈哈……」

    漲紅臉,被擊中軟肋的千戶長吭吭哧哧辯解,「末將不……不怕,大不了一死,投降?不……不大可能……」

    嗤之以鼻,年輕主帥貼耳嚇唬,「死?想得美,醉死還是美死,憋死或者喜死?箇中滋味你會一一品嚐。但女人能讓你死嗎?不把你徹底征服,她們不會罷休,各種手段輪番上場,無人能扛過這一系列的致命打擊,除了投降,別無他法。」

    「不……不會吧?」被恫嚇成功嚇住,年輕的千戶長吶吶犯傻,「難道將軍已經投降?如此悍勇無敵,也會敗在女人手下?」

    「瞧瞧,好好瞧瞧,順風耳,大凸包,再不投降,指不定還會使出啥招數?」指指頭臉,男子自嘲,「這還是能看見的,不能見人的更多,厲害不?不敢反抗,無法抵擋,西域女人就是這麼囂張,嘿嘿……」

    面色發青,千戶長不停搖頭,「末將……末將……」半天沒憋出一句話,人倒臉紅脖子粗。

    「逗你的,心疼自己的女人,寵著她們也是一種快樂,日後你自會明白其中樂趣……」撇嘴一樂,男子搖頭晃腦,「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求之不得,寢食難安,得之於側,焦頭爛額,哈哈哈……」

    一路嬉笑,一路密談,兩人躍過吊橋,一溜煙奔入城洞。返回府衙,默契點頭,耶律迪烈直奔駐紮在城西郊外的重騎兵軍營。男子入房,兄弟倆心有靈犀一樂,千戶長連連搖頭,「慘,看來為兄把依婷公主得罪了,臨行也沒探視,國王恐怕更生氣?」

    「瞧兄長說的?公主小孩子脾氣,當時生氣,過後就忘。父王可能急於趕赴蒙古,所以也沒顧上……」淡然解釋,男子輕笑,「父王公主好歹也是皇親國戚,不辭而別也情有可原,千萬別見怪,小弟伺候兄長豈不更妥當?」

    「哈哈哈,義弟呀,你可真會說話。為兄開個玩笑而已,一名小小的怯薛軍首領,哪敢勞煩國王和公主大駕?昨晚能探視,還不是衝著我義弟的面子?」眉開眼笑,千戶長拍拍床鋪,「來,咱兄弟好好敘一敘,他日一別,懷念至今。短短的時間,沒曾想義弟已成長為一名真正的悍將,統帥大軍,叱吒西遼。為兄……為兄倍感驕傲,有此義弟,一生何求?」

    眼角閃現淚光,人唏噓不已,「能驚動三皇子殿下,說明義弟具備足夠的實力,登堂入室,執掌蒙古大軍兵權,指日可待。」

    張張嘴,正欲告知實情,男子最終忍下。父王的警語猶在耳畔迴響,「對任何人都不可交心,尤其蒙古人……」暗暗觀察反應,神情坦然,「承蒙殿下錯愛,小弟感激涕零,但實話告訴兄長,我已投靠長皇子殿下,一身不能侍二主。大汗尤其痛恨背主的奴才,但凡遇上,一律當場處斬,從不姑息。」

    「義弟,你能如此坦誠,為兄真高興,這般推心置腹,說明你把為兄確實當成親人……」輕輕搖晃緊握的雙手,千戶長幾乎被感動,「殿下對你的情況瞭如指掌,如果不清楚,也不會讓為兄出馬。所有皇子中,只有三皇子殿下最睿智,也最寬容。長皇子疑似野種,二皇子魯莽匹夫,四皇子雖執掌兵權,但畢竟年幼,無法擔當大任。所以,三皇子才最有資格坐上汗位,義弟若棄暗投明,他日的飛黃騰達毋庸置疑。」

    「可……可眼下長皇子在先,小弟如何取捨?萬一傳揚出去,下場只怕不妙?充作馬前卒,等天下大定,必卸磨殺驢,到頭來空喜歡一場,只落下一個背主的罵名……」存心試探,男子虛虛實實,「兄長想必能體會其中苦衷,非我不願,只因恨不相逢未嫁時。小弟對三皇子殿下仰慕已久,父王曾反覆提醒,說法與兄長一模一樣,只可惜……可惜錯身而過,徒增傷悲。」

    遊說的話語配合定心丸齊出,千戶長不達目的誓不罷休,「義弟不必為此擔心,殿下早料到此顧慮,這封親筆書信就屬明證。其上說得清楚明白,只要義弟真心投靠,一切既往不咎。而且,義弟享有三次免死權,只要殿下登基,憑此書信兌換免死金牌,一代汗王,豈會言而無信?」

    「要不……這樣,兄長暫時不會離去,容小弟考慮些許時日。實不相瞞,奉長皇子之命,小弟暗地裡招攬兵將。當然沒挖哲別千戶長的牆角,所選勇士均為高昌兵、乃蠻降兵以及普通百姓……」舔舔口乾舌燥的唇皮,男子一臉真誠,「我先跟幾位將領協商一番,共同拿出決策,請兄長放心,無論如何選擇,我們都是兄弟。各為其主也好,共輔殿下也罷,一定不負昔日所立之誓。」

    話說到這份上,千戶長也不便強勸,低頭苦思良策。雙料駙馬,征西將軍,且實力滿滿,無論哪位皇子都會心動。長皇子雖佔儘先機,但後發制人更厲害,憑兩人的特殊關係,加上三皇子的明顯優勢,擺平義弟十拿九穩。義弟聰慧機敏,自會掂量出輕重,不投明主,卻跟著被孤立的疑似野種一條路走到黑,可能嗎?大不了陪到底,軟硬兼施,力爭盡快完成使命,否則無法回去交差。

    瞅瞅愁眉苦臉的小弟,微微一笑,「也罷,咱不說這個,來日方長——」

    聲音被稟告聲打斷,「打擾駙馬爺和千戶長,奴婢送上酒菜,不知……」

    「進來,門沒關!」看著擺在床邊的一大桌美酒佳餚,千戶長食指大動,急不可耐抄起酒壺,「義弟,為兄沒別的嗜好,就喜歡喝酒。一路上幾乎饞死,你可不能見死不救?」

    葡萄酒而已,想必不會影響傷口的癒合?勸不住嗜酒如命的兄長,男子唯有相陪。婢女斟酒,兄弟倆推杯換盅,大快朵頤。喝得興起,千戶長乾脆甩開酒盅,直接用壺。一個牛飲,一個細啜,同時大笑,男子不住搖頭,「兄長,這葡萄酒不比蒙古奶酒,需要細啜慢飲,方能品嚐出其中的醇香和複雜的滋味。有如人生,跌宕起伏,不可盡言……」

    閉眼嗅聞,輕輕晃動酒杯,人一臉陶醉,「香,真香,此酒只應天上有,人間哪得幾回聞?」

    「義弟呀,按你這喝法,為兄早死過去幾回……」咕咚咕咚喝乾,重重放下酒壺,一聲厲喝嚇得伺候的兩名婢女一哆嗦,千戶長翻翻紅眼,「一壺能夠嗎?止渴都嫌少,去,再拿五壺來。不,十壺,我們得喝個痛快!」

    「別去!」出聲喝止惶惶退下的婢女,男子輕笑,「兄長,一壺足以應付饞蟲。御醫反覆提醒,傷口還未癒合,不能喝酒,如今已破戒,可千萬不能再喝。且聽小弟的,等傷勢好轉,再陪兄長痛飲,我們不醉不休,如何?」

    義弟一番好意,想發火也只能忍下,低頭的千戶長不住咂巴嘴唇。借身體遮掩,「哧溜——」桌沿滴落的酒水被一口吸盡,細細品味,連連點頭,「嗯,確實香,只害苦了為兄肚裡的饞蟲,沒能過足癮,只怕今晚不會善罷甘休?嘖嘖嘖……」斜睨如花似玉的兩名少女,直勾勾的目光鎖定顫動的胸衣,口水與酒水同時滴落,一雙瞪圓的虎眼幾乎跌出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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