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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策馬西征 080.鐵腕懾群梟 文 / 周於仲謀

    太陽照上頭頂,空地中趕來的人群越來越多,一幫早到的將領低聲竊語,「駙馬爺咋了?面色不對呀?」

    「聽說昨晚發生一起滅門慘案,肇事者可能是我們的人,看這模樣,估計有人會倒霉……」一名高級將領輕聲回答,「即便搶點東西,也不至於動如此大的干戈,駙馬爺也太……太那個……」

    嚥下不滿的話語,左右梭巡,試圖找出肇事者,自言自語,「私下底解決不好嗎?眾目睽睽之下,讓我們的臉往哪擱?」

    「駙馬爺恩怨分明,我曾聽聞他親手處斬麾下的百戶長,只因那人觸犯軍令……」咋咋舌,裨將打個寒顫,「他執行的均為九死一生任務,軍紀極嚴,從來鐵面無私,這次……嗐!」

    「還有人嗎?」年輕主帥漠然掃視騷動的人群,輕輕擺動長槍,「大家都是高昌國的精銳,對於軍令應該心知肚明。違令者,看情節嚴重,處罰或者斬首,任何人自無怨言!」

    副將出列,反覆察看,一個個分辨並詢問,退回主帥身旁,「稟駙馬爺,所有倖存的將領均已到場,請駙馬爺發號施令!」

    掏出烏金令,步入一排排整齊的人群,逐一審視,男子拔高嗓音,「看清楚,這是高昌亦都戶賞賜的金符,憑它我可以不用任何理由隨意處斬你們其中的任何一人,服不服?」猛然增大聲音,「有誰不服,儘管站出來?二十回合內沒有躺下,我周文龍讓出主帥位置,如何?」

    霸道的口吻震懾全場,所有人自覺低下頭,空地中鴉雀無聲,連咳嗽聲也沒有,靜得讓人心跳加速。暖洋洋的陽光巡弋曲先鎮,一點點消融被冰凍的寒意。沉默繼續,無人應戰,即便有膽也被眼前主帥的輝煌戰績嚇住。一個人獨擒金國主帥,還全身而退,率潰兵連奪坤閭堡和鐵門關,冒充南院大王的親兵見屈出律,照樣寒毛都沒掉一根。帶六名使臣去花刺子模索要海兒汗,主使被斬,一樣逃出絕境,勇冠全軍的本領不容質疑,單挑怕無人能敵?

    警告一番,男子轉回人群前,收妥烏金令,「昨晚半夜至破曉這段時間,巡邏慘案發生地的將領請出列!」

    肇事裨將面色微變,看其餘將領紛紛出列,只能咬牙硬撐,最後一個站出。人數一共有六個,男子皺皺眉頭,「怎麼有這麼多人?交叉巡邏嗎?」

    「稟駙馬爺,末將曾下令,對同一區域要交叉巡邏,以防出現疏漏……」副將高聲解釋,「還有人嗎?只要經過慘案發生地,一律出列!」

    人群中又有六人站出,一個個理直氣壯,昂首挺胸直視年輕主帥。暗自竊喜的肇事裨將本能按住腰刀,臉皮微微抽搐。冷冷觀察,目光鎖定三名明顯緊張的將領,男子淡淡一笑,「請所有人脫去盔甲,解除兵器……」長槍微微晃動,「別試圖反抗,即便你們十二個一起上,我也很快擺平,信不信?死在這桿槍下的人沒有一千,也有八百,不信請上前一戰?」

    警告也好,威懾也罷,問心無愧的八名將領麻利脫下盔甲,隨手扔下兵器。另外四名磨磨蹭蹭,有的不服,有的純粹倔強,肇事者更猶豫,動作慢如蝸牛。也不催,男子只管提高戒備,靜靜等待。慢吞吞脫下盔甲,恨恨扔下兵器,其中一名彪悍將領憋不住,「不知駙馬爺為何要如此對待我等?軍人的盔甲豈能隨意脫下,尤其是兵器?」

    「我並非為難各位……」淡淡解釋,男子提高警惕,「一個敗類正藏在你們之中,我會馬上找出他,委屈各位將領,請別介意……」指指一臉不滿的副將,「請搜出所有人身上的財物,我會請人辨認,執行命令——」

    不情不願逐一往外掏,副將小聲嘟囔,「搶點財寶,再正常不過,何必羞辱我的將領?」

    每人面前均留下一堆財物,副將雖不滿,但也不便發作,違抗駙馬爺的命令無異於找死?悻悻退回,在一旁冷眼旁觀。一聲怒吼嚇得十二個彪悍將領一驚,紛紛作出本能反應,彎身搶刀,但馬上醒悟,相繼退後。「有請伊瑪木大人!」冷冷看著眾將領,年輕主帥也微微吃驚。早聽聞王鼎講述西遼的帶兵原則,兵不認將,將不認兵。敢情高昌兵也一個模樣,萬一惹出眾怒,嘩變的可能性非常大。

    「如果你們認為我周文龍不配做主帥,請及早挑明……」淡淡一笑,男子做出一個滑稽的姿勢,槍扎地,一屁股坐下,「我會等父王趕到,辭去這個吃力不討好的苦差,也省得惹火各位。我想,你們也會按照我的策略收服外面的乃蠻重騎兵,至於攻打渾八升,想必諸位也能輕鬆擺平!」

    簡直小孩一個,說不干就不幹,失去主張的副將撲通一聲跪下,「駙馬爺,千萬不能如此。圍獵乃蠻兵,連奪輪台和曲先,全賴您的高明指揮。如果就此罷手,勢必功虧一簣,一旦乃蠻兵大舉反攻,怕……怕抵擋不住?」早先的不滿煙消雲散,語氣哽咽,「萬一讓亦都戶知曉,我們……我們全都會受到處罰,求求您,別這樣?好嗎?」朝後連連擺手,示意所有人跪下。

    將領同時跪倒,齊聲吶喊,「駙馬爺,我們需要您,需要您指揮!」

    「真的嗎?」耍賴般的要挾成功降服一幫桀驁不馴的高昌將領,淘氣的年輕主帥依然坐地要價,「那我處斬違抗軍令的將領,你們同意不?如果袒護,我會轉告父王,由父王親自處理?如何?」

    拿狡黠的主帥無招,副將咬咬牙,一口應承,「但憑駙馬爺做主,只要證據確鑿,末將親自處斬此人,以振我軍威。軍令不可違,否則會一盤散沙!」

    慢吞吞站起,暗自偷樂,男子沖嚇得直哆嗦的清秀老者招招手,「請過來辨認,您有把握嗎?」

    「小民……小民沒見過這類小飾物……」被琳琅滿目的財寶炫花眼,老者低頭默想一會,「但小民知道有人能認出,宅院主人有一位幾十年的好友,住在鎮東,他絕對熟悉主人家的財寶!」

    「行,來人——」不由得精神大振,「帶伊瑪木去請人,各位將領,沒做虧心事,不怕鬼敲門。我想,絕不會所有的將領都會起這種不入流的惡念……」歇口氣,年輕主帥繼續勸解,「在戰場上,所有虜獲的財寶受之無愧,大家今夕不知明日,為家人掙一點養命錢理所應當,但……」掃視一圈,「除非獲得命令,讓你們為所欲為,無論誰來指揮,一樣如我翻臉無情。軍令不是用來兒戲的,得不折不扣執行,否則要主帥幹啥?」

    恩威並施,男子拔高嗓音,「我蒙古大軍已兵臨城下,紀律嚴苛得讓你們無法想像,只要違令,當場斬首。讓你們去為所欲為,這樣的機會隨時有,但我們立足未穩,還得籠絡百姓,而且……」瞅瞅聚精會神傾聽的一幫將領,「此番進攻渾八升,我已想到一條妙計,不損一兵一將,乃蠻兵會乖乖獻城投降,你們信不信?有誰敢跟我打個賭?」

    「末將不信!」有人應聲,依然是早先發問的彪悍將領,「末將不相信駙馬爺能做到,願以項上人頭打賭!」

    「好!」男子大笑,「也不用賭人頭,我贏了,你乖乖做我手下的一名親兵。你贏了,我將此枚烏金令轉送給你,另外上奏父王,提升你為曲先守將!」

    饒有興致靜聽,一幫大小將領忘記剛才的不快,相互竊竊私語,「駙馬爺可真厲害,居然想不費吹灰之力拿下渾八升。要知道,那可是軍事重鎮,乃蠻兵絕不會少,誰會乖乖投降?依我看,駙馬爺准輸!」

    「未必——」旁邊的將領一臉欽佩,「你瞧瞧,瞧瞧,駙馬爺像說大話的人嗎?他敢公然讓乃蠻兵投降,想必早有妙計……」歎口氣,「沒辦法,如此年輕,竟然將戰術運用得出神入化。你想想,進攻每一個城池,他的指揮都不一樣,完全針對敵兵的死穴,不佩服不行。」

    「嗐!」一聲長歎,「中原果真出人物,我高昌國以後只能仰人鼻息,真他媽窩囊!」

    「還能如何?沒讓人滅國就已經不錯,幸虧亦都戶見多識廣。否則,咱早淪為亡國奴,你認為乃蠻人又能撐到何時?要學會知足!」人群中飄出自嘲,一幫將領低下頭,早前的彪悍化為汗水,紛墜而下,融入故鄉的土地。

    帶人返回,伊瑪木依然緊張不安,一會瞅瞅低眉順眼的將領,一會偷窺恢復彪悍本色的年輕主帥,暗暗擔憂。萬一眾將嘩變,遭殃的首先是百姓,鎮內勢必又陷入腥風血雨。

    命令十二名將領轉身,男子才讓另一名老者入場,「別怕,我們不袒護自己人,請仔細辨認,一定要有絕對把握!」

    「小民明白!」對嚴重後果一目瞭然,老者沉住氣,反覆辨認。

    太陽在難耐的等待中越過頭頂,一名親兵飛奔而至,「稟駙馬爺,我們的重裝騎兵正在入城,所有人均安然無恙……」興奮的神色讓眾將領一片歡騰,「太好了,不用怕乃蠻人的重騎兵,大不了跟它死磕!」

    不受任何影響,老者一再甄別,最終認出一件金鎖,「駙馬爺,別的小民不敢打包票,但這件金鎖絕對屬於小民好友之物。這是他送給**的生日禮物,由我親手戴上,所以不會認錯!」

    「行,請退下!」派親兵護送老者返家,年輕主帥沉下臉,「其餘人穿好盔甲,帶兵器返回人群。你,轉過身,讓我好好看看!」

    敢作敢當,裨將一臉無所謂,「駙馬爺,末將自認為沒做錯,兵士們享受一下女人,搶掠財物也很正常。」

    「停,不用辯解,違抗軍令的後果你應該清楚……」冷冷打斷話語,男子揮揮手,「將其麾下的兵士帶來!」

    副將親自執行命令,二十幾人被迅速捆綁,拖入空地。所有搶掠的財物均被搜出,堆滿一地,一個個直哆嗦,目光齊齊窺視暴怒的主帥。

    「請所有人監督,我周文龍是否斷案公正?」看一眼騷動的人群,男子高聲下令,「這些財物由伊瑪木大人帶回,請登記造冊,以後交給這家人的嫡系後裔,多出的部分算賠償。那座殘破宅院暫由那對父子看護,另外,從那些乞丐中挑出年輕力壯的充入軍營,老幼者一律暫棲宅院。請伊瑪木大人適量安排一些力所能及的活計,給他們一口飯吃!」

    話鋒一轉,殺氣畢露,「指認出的乞丐一律斬首,將砍下的頭顱掛上東西城門,警告所有敢於作奸犯科之輩……」目光轉向作惡的兵將,「軍士之所以敢冒天下之大不諱,你功不可沒,所以,你得負主責……」指指一臉不服的裨將,「若能果斷制止,這起慘案不會發生!」

    所有人的目光隨年輕主帥的動作而移動,話說得無懈可擊,儘管惋惜,但誰也沒露出不滿之色。慢慢悠悠瞅一眼嚇丟魂的軍士,男子果斷揮手,「所有軍士一律重杖一百,待罪繼續征戰,如果再敢妄為,定斬不饒。你,必須為那些冤死的亡魂負責,服是不服?」

    早有思想準備,裨將粲然一笑,「謝駙馬爺法外開恩,末將甘願領死,只要軍士不被集體斬首,末將無怨無悔……」低頭回想一會,臉上露出慘笑,喃喃自語,「無端殺戮一家人,確實不應該,只怪我一時心慈手軟,沒有制止。不怨誰,只怨我自己,來吧!」

    「行,也算半個勇士,這樣,賞你一個全屍……」扭頭叮囑一臉不忍的副將,男子高聲下令,「請將此人列入戰死名單,為其家人掙得榮譽,給……」遞上裨將自己的腰刀,「像個真正的勇士,請!」

    「叩謝駙馬爺,末將去也!」叩頭起身,刀刃架頸,裨將身隨刀轉,一縷血光乍現,人轟然倒地。

    作惡軍士被摁住就地杖擊,慘叫一聲高過一聲,目睹全過程,清秀老者自無話可說。雖沒能將全部作惡者斬首,但年輕主帥能做到處斬裨將,還讓其心服口服,也勉強能告慰無辜冤死的一家人。脫衣包裹財物,一頭跪下,「駙馬爺,您斷案公正,曲先百姓自會感恩戴德!」

    「報,乃蠻人的重裝騎兵殺氣騰騰直撲東城門,請駙馬爺火速迎敵——」突如其來的警報驚醒所有兵將,目光齊齊轉向一臉沉穩的主帥。

    「不必慌亂,他們沒有攻城器械,無法入城……」大聲寬慰慌神的將領,男子揮舞長槍,「所有兵將聽令,迅速返回原位,你,隨我上東城樓——」指指副將,飛步上馬,「散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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