嬌呼驟然飄出,「小心——」剛奔上城樓的一個嬌小身影猛撲而上,傾盡全力撞向男子。「彭」一聲悶響,全神迎敵的主帥一個趔趄差點摔倒,耳畔響起一聲慘呼,「啊!」騰出的左手本能摟住跌倒的嬌小身影,右臂持槍挽一個槍花,逼退兩名敵兵。抽空回望,人驚出一頭冷汗,一支利箭正破風而至,直奔面門。
摟緊懷中小將,人閃電般側倒,同時氣貫右臂,狠狠擲出梅花槍。「彭」人倒,血飛,男子帶人奮力翻滾,眨眼逃離險境。奮戰的勇士們齊聲吶喊,「保護駙馬爺——」附近的所有高昌兵迅速靠攏,截住逼近的乃蠻兵,一場迫在眉睫的危險被成功化解。
擲出的力度太驚人,槍頭生生扎穿偷襲者胸腔,將人牢牢釘上城牆。弓箭飛出,鮮血狂噴,乃蠻兵終於一嘗所願奔赴黃泉路。殺上城樓的高昌兵越來越多,被動的局勢迅速扭轉,乃蠻兵將紛紛倒斃。樓上樓下的喊殺聲漸漸變弱,追擊的大軍爭前恐後殺入,戰火疾速蔓延全城。
翻身站起,一把拽過面色慘白的小將,醒悟的男子大聲詢問,「受傷沒有?」拔花槍罩住四周,一面觀察戰局,一面偷空查看傷勢。搖搖頭,眼淚紛墜的小將儘管疼得直哆嗦,但默不作聲。一眼發現穿透胳膊的斷裂箭桿,人咧嘴苦笑,「應該沒丟命,至少還在喘氣,給……」遞過花槍,矮身撿起一把彎刀,「保護好自己,我去也——」
衝入圍獵戰團,年輕主帥暴雷般怒吼,「不投降,給我殺!」
咬牙跟上,玲瓏小將始終不離主帥左右,如保護神一般緊跟不捨。鮮血染紅鎧甲,一張俊俏臉蛋微微變形,但依然透出一股期待已久的興奮和高興。沾滿血灰的嫩白臉蛋也失去往日從容,幾許驚恐,一絲懼怕隱隱閃現。看著霸氣十足的戰神,膽氣漸漲,單臂揮舞花槍,罩住後方。
高昌兵蜂擁而上,喊殺聲幾乎淹沒人數寥寥的敵兵。大勢已去,抵抗只會帶來殺身之禍,浴血奮戰的裨將被迫扔掉兵器,「我們投降!」
押戰俘下城樓,分辨傷亡將士,派人尋找醫術高明者,男子忙得暈頭轉向。不言不語,受傷的小將在一旁默默守護,目光不離主帥左右,對所有靠近的人一律橫眉冷對。輕輕抖動花槍,戒備的動作讓人膽寒。看模樣,絕對是主帥身邊的親兵,但明顯掛綵,一名副將好心提示,「駙馬爺,這名小將已經負傷,讓末將帶他去診治?」
「哦!」男子恍然大悟,感激的目光瞅瞅身後小將,揮揮手,「謝謝你捨身相救,回頭我會致謝,先去療傷……」高聲提醒副將,「馬上派人找出伊瑪木,帶他來見我,約束兵將,不得濫殺無辜!」
依然不吭聲,小將連連搖頭,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沖慇勤的副將不住擺手,指指疲憊的主帥,示意自己要照看。
皺皺眉頭,忙完的男子一臉感激,「你叫什麼名字?快去療傷,不得耽擱,我不會有事的……」接過兵士送上的長槍,微微一笑,「瞧,死在這桿槍下的人怕不會少於五百,別擔心!」
瞅瞅忙碌的兵將,嬌小戰將神秘一笑,主動上前貼耳私語,「駙馬爺,我是侍女努伊兒,奉公主之命而來!」
「啊!」年輕主帥嚇一大跳,沖詫異的兵將擺擺手,「快,接好吊索,以防敵兵入城……」極力掩飾驚喜的心情,輕輕牽過受傷胳膊,靠近城垛上燃燒的火把,仔細查看傷勢。貫通傷,似乎比較嚴重,不清楚傷到筋骨沒有?心情大起大落,人一時焦慮不安,「來人,馬上請醫士替這位小將療傷,快,快,快——」
帶努伊兒直入富麗堂皇的守將府,男子不住聲催促,「人到了沒有?給我架過來!」
「駙馬爺,奴婢……奴婢的傷口不能讓其他男人看見……」期期艾艾的嬌小侍女一臉慘白,但語氣異常堅決,「清白之軀,無論如何……也……也不得暴露……」
「那咋辦?必須馬上處理傷勢,否則……否則會……會……」年輕主帥一臉犯難,「我……我可不會療傷?」
兩名兵士將人架入,老者惶恐不安,「小民叩見駙馬爺,請問誰受傷?」
「這位小將胳膊被箭支穿透,但……但……」一時也不知道如何為好,犯難的男子斟酌詞語,「您認為如何處理為妥?」
「拔出箭桿,清洗創面,用藥膏敷上,按時換藥……」老者拋出一連串的處理方案,「但得看傷到何處和有無毒性,如果無毒,只是皮肉,問題不大,萬一傷及筋骨,怕得破費周折?」
「奴婢寧願死,也不讓此人碰觸……」玲瓏侍女的語氣不容置疑,「駙馬爺,除非您親自幫奴婢療傷,否則伊兒寧可死去,也決不讓其他男人碰!」
兩人竊竊私語,被弄糊塗的老者不時偷窺,看清小將的如花容貌,人若有所悟,「駙馬爺,傷勢耽擱不得,越早診治療效越好。要不,小民告訴您方法,由您親自替這位小將療傷,不知駙馬爺意下如何?」
「行!」心急如焚的男子爽快應承,「你先等著,我去後院查看傷勢,請準備好必要的物品,可能馬上需要!」牽侍女入內宅,令親兵嚴密防守,關門趕緊檢查傷勢。反覆查看折斷的箭桿,如狗咬刺蝟無從下口,「伊兒,你得忍住疼,我要拔出箭桿,才能脫下鎧甲?」
「嗯!」慘白的如花臉蛋綻放一絲笑容,玲瓏侍女一臉嬌羞,「駙馬爺,奴婢不怕——」
「以後不要一口奴婢奴婢的,就叫伊兒……」遞過捲好的布片,火急火燎的主帥輕聲叮囑,「咬住它,別出聲,我去取東西……」渾身顫抖,坐在太師椅上的可憐人兒咬緊布片,閉眼靜等撕心裂肺的劇痛襲來。
返回前廳求得真經,取回藥膏等物,有一搭沒一搭閒聊,「公主好不?你一路上有沒有遇到危險?難道沒有人護送嗎?」連續拋出疑問分散注意力,男子仔細觀察箭桿,趁人不備,猛然拽出。「唔——」一聲悶哼,鮮血飛濺,侍女險些栽倒。單手揪住情郎,姣好的臉蛋幾乎變形,人花容失色。
「忍一會,快脫鎧甲!」鮮血奔湧,手足失措的男子一時間慌神,笨手笨腳脫下沉重的盔甲,埋頭悉心查看傷勢。似乎沒傷到骨頭,自言自語寬慰,「別怕,一點小傷……」厚衣物裹住胳膊,也看不出具體傷情,「要不,你躺床上去,脫光衣物,我幫你療傷?」
「嗯!」慘白的臉蛋浮現紅雲,強忍劇痛的侍女一臉嬌羞,「奴……伊兒任憑駙馬爺做主!」
遲疑不得,必須馬上止血。男子顧不上其他,扶人靠近床鋪,快速脫去衣物,目光始終不離傷口,對炫目的春光熟視無睹。把受傷的羊羔抱上床,露出的嫩白胳膊血流不止,但分明看出箭支僅穿過外層肌膚。輕舒一口氣,按老者吩咐,清理傷口,止血並敷藥膏,迅速包紮妥當。動作雖不嫻熟,但也勉強湊合。
把嫩藕般的胳膊塞入被褥,靜靜凝望一會,年輕主帥一臉歉意,「伊兒,害你受傷,我……我無以為報,只能……只能……」伶牙俐齒也變得結結巴巴,「我會照顧你的,安心睡一會,我先出去處理一下軍務,乖,聽話!」
心願已了,玲瓏侍女喜不自禁,「駙馬爺,別掛記奴……」瞅瞅連連搖頭的情郎,吐吐舌頭,「伊兒沒事,一點小傷不足掛齒!」
「以後私下叫我周郎,在外人面前才稱呼駙馬爺,嗯?」刮一下高挺的鼻樑,摸摸額頭,男子一臉擔心,「我去去就來,別怕!」
出內院,直奔前廳,堂下早聚集一大群人,一幫將領耐心等候主帥。直入人群,大聲詢問,「情況如何?肅清乃蠻兵沒有?負傷的將士是否安置妥當?要連夜搜查全城,以防有人興風作浪?」
「駙馬爺放心,末將已吩咐下去,正派出全部兵將徹查全城,受傷將士均已安頓妥當,今夜不會再出現輪台城的暴亂……」副將一臉平靜,指指在一旁恭候的清秀老者,「這位是曲先鎮的伊瑪木大人,末將已叮囑過,所有民眾不得擅動,呆在家中配合大軍盤查。」
「哦,行……」內心稍定,男子皺緊眉頭,「大人,麻煩您安排人手去安撫民眾,等高昌亦都戶一到,我們即刻拔營,絕不滋擾百姓,請所有人儘管安心!」
等忐忑的老者離去,憂心忡忡的主帥繼續,「眼下還有一件大事懸而未決,如何對付乃蠻人的重裝騎兵,頗令我頭疼。既不付出傷亡,又要安全收服,不太容易。我一路上琢磨,想出一個辦法,請諸位挑挑刺,看是否可行?哦,審訊過降兵嗎?乃蠻人帶了幾日的給養?」
「沒帶,所有人臨時接到命令,根本來不及準備乾糧……」耶律迪烈微微一笑,「將軍,你的招數是否針對食物?這招應該最有效,一千餘重裝騎兵失去給養,一旦缺糧,會直接導致士氣崩潰。」
「嗯,英雄所見略同,我這招就是針對給養。堅壁清野,徹底切斷乃蠻兵的一切補給,另出動輕騎兵跟上他們,兩支五百人的騎兵輪流跟蹤,徹夜騷擾,讓這幫倒霉蛋不得安寧,估計時間不長這幫人就會崩潰……」點點頭,欣賞的目光看看睿智的千戶長,男子一臉讚許,「耶律迪烈,你小子不得了,沉穩作風跟你年紀極不匹配,以後可不能藏著掖著?好計策一定要提前拋出,省得我勞心費力?」
「將軍,末將實在慚愧,您在路上就已經悟出,而我才剛剛想到。僅憑這一點,末將只能甘拜下風……」欽佩的眼神直視比自己年輕的謙虛主帥,千戶長主動請纓,「請把這個任務交給末將,無需將軍親自上陣,末將自會將乃蠻重騎兵一個不漏帶回曲先鎮!」
「行!」年輕主帥高聲補充細節,「等肅清殘敵,大家好好睡一覺,帶上三日的給養,找到那群羔羊。沿途收集潰散的兵士,另外也要招降乃蠻兵眾,派軍士提前去所經過的村莊,徵糧並堅壁清野。餓暈乃蠻重騎兵,逼他們自動投降。哦,記得帶上降兵,有人現身說法,效果會更好。約束將士,不得姦淫擄掠,一旦查出,斬無赦!」
活動僵硬的脖頸,「連夜派人去輪台報捷,請高昌亦都戶帶兵入城,我們也好傾盡全力對付渾八升的守軍……」歎口氣,男子皺皺眉頭,「記得請亦都戶帶上所有降兵,戰損頗大,我得整編一下部隊。補充兵員,以最佳狀態迎戰敵兵。另向渾八升方向派出偵查騎兵,隨時掌控對手的準確消息,路上可以輪流休憩,也不用太著急。眼下戰線拉得過長,得穩住戰果,確保將城池安全轉交。」
一口氣交代完所有事項,一臉疲憊的年輕主帥拍拍腦袋,「哦,還有一件事,天亮後派人尋找王鼎,估計附近也沒有能奈何重騎兵的勢力,咱今晚可以安心休憩。請各位將領執行命令,叮囑伊瑪木,讓他發動民眾,將隱藏的乃蠻兵一個不剩揪出,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