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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策馬西征 019.學武帝藏嬌 文 / 周於仲謀

    刀刃,裂肌膚,血水,空自流,眾人,齊齊傻眼。寧願一死也不苟活,剛烈少女一個!男子驚出一身冷汗。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總不能眼睜睜看著自己親手救出的人死在面前?大喊一聲,「慢……」看看停下動作的少女,無奈軟下口氣,「別這樣,凡事好商量,待我再找個萬全之策,如何?」

    裝出漫不經心的模樣,緩緩移步,試圖乘其不備奪下彎刀。

    「不要過來!」少女已經豁出去,「如果將軍不帶我走,我……我……」鋒利的刀刃繼續切入,紛墜的血水將一襲白衣染成桃花瓣,「我也好安心去見我的親人,爹,娘,姜兒來陪您二老了……」

    稍遲片刻,怕要血濺五步?男子只能選擇妥協,「我帶你走,別,千萬別自殺!」

    聽清翻譯的話語,少女兀自追問,「將軍可一言九鼎?以後請不要再談把我托付他人的說法,答應,我就放下刀,不答應,我……我……」作勢又要自刎,一張嫩臉蛋幾乎完全變形,儼然一個凌然不可侵犯的魔女。

    著急的大師快速翻譯,沖男子不住點頭,「請將軍答應她,救人一命,勝造七級浮屠。蒼生皆有輪迴,但不能見死不救,我佛慈悲,我佛慈悲……」

    慘,還被訛上,不帶都不行?但也不能跟一名嬌弱的少女較勁,人命關天,先應允再說。壓低粗獷的嗓音,男子一臉柔和,生怕少女會錯意,「男人一言九鼎,我帶你走,但先當著大師的面把話說清楚。等返回伊州,我把你交給當地的伊瑪木穆罕默德……」撓撓頭皮,「穆罕默德·本……本啥……」記不住長名字,歉然一笑,「我們此行生死未卜,隨時有可能丟命,你還堅持跟上嗎?」

    默默傾聽大師的譯語,少女漸漸恢復平靜,「我願意,哪怕死我也要跟上將軍……」扔彎刀,撲通跪下,「我在地窖中曾發過誓,只要有人救我,我會死心塌地做他的奴婢……」偷窺面具下的俊雅容貌,淚中含笑,「請將軍現在就帶我走!」

    守將哈哈一笑,「諸位,我會安排軍士置備湯水,梳洗後就在我的營帳中歇息。最好多打住幾日,我還想聆聽百戶長的教誨……」沖侍立的衛兵揚揚手,「快去!」

    快步上前,大師仔細檢查傷口,總算還沒深入肌膚,敷藥包紮妥當。沖眾人點點頭,一句話也沒說,轉身飄然離去。衛兵早跑得無影無蹤,守將指指營帳後的小房間,「一會讓這名少女去裡面休憩,你們兩位委屈一下,睡這張大床,我去城樓值守……」拱拱手,「衛兵會安排一切,有任何事直接吩咐他。將軍,千戶長,你們也累了,早點歇息!」出營帳,上馬飛奔而去。

    「將軍,將軍……」喊也無用,守將早不見影蹤,兩男一女相互傻傻對視。「嗐!」歎口氣,男子一臉鬱悶。千戶長恢復少許氣力,悄然一笑,「周將軍,看來你艷福非淺,以後怕甩都甩不掉?」

    「千戶長,別開玩笑,依我看,這是你的艷福……」男子苦笑不已,「你暈倒墜馬,她主動墊在身下,被你直接壓暈,可見鍾情至極……」皺皺眉頭,「明日如何跟萬戶長交代?一幫大男人執行秘密軍務,卻帶上一名嬌滴滴的少女,成何體統?萬戶長怕絕對不會同意?」

    「啊……」嘴張得老大,面對千軍萬馬也視若等閒的悍將變成一個害羞的少年,漲紅的紫棠臉猶如熟透的南瓜,紅中帶粉,粉裡含紫,不住擺頭,「不會吧,我可沒動她一根寒毛,大丈夫行走天下,豈能為女子折腰?」話雖大氣,眼睛卻盯向偷偷窺望的少女。

    四目相對,少女羞紅臉。低下頭,悍將不敢再看,「將軍,這可咋辦?你剛才一口應允,如果不帶上她,萬一……萬一她又要自殺,誰能時刻提防?」

    聽不懂兩人的對話,少女只管大膽盯視。一會看看變成懷春少年的悍將,一會瞅瞅愁眉苦臉的男子,芳心驟亂,低下頭,輕輕撥弄青發,極力平緩亂糟糟的思緒。

    頭都變大,男子急中生智,「不如這樣,明天讓她換上男人服裝,偽裝成守將派出的嚮導,反正天氣寒冷,多穿些衣物,萬戶長或許認不出?」喘口氣,繼續支招,「我會叮囑她,不得吭聲,以後跟上嚮導,你要保證兩人的絕對安全,如何?」

    「沒問題,眼下也只能這樣,將軍,你的招真多……」一臉欽佩,悍將恢復英雄本色,「我們並肩殺入敵陣,攪得遼兵陣營天翻地覆,最後居然全身而退,那幫蠢蛋還不得氣暈?」哈哈大笑,「真過癮,好久沒有如此舒暢,能跟著將軍殺敵,即便死去也痛快!」

    「以後別叫我將軍,叫我先鋒官最好……」男子一臉慚愧,「我以前帶兵最多也就一百人左右,而且也太年輕,哪配統領你們這些久經戰陣的沙場老將?」

    「錯……」千戶長不住搖頭,「統兵不分年齡大小,有才者居之,大汗能賞識你,自有道理……」微微點頭,「肯同甘共苦,體恤將士,身先士卒,敢於承擔重責,指揮兵馬迎敵也頗有一套。帥才,真正的帥才,假以時日,你必會成為一名叱吒蒙古草原的鐵血悍將!」

    一大堆高帽差點壓垮男子,忙不迭辯解,「千戶長太高看我周文龍,能與真正的勇士並肩禦敵,是我一輩子的榮幸。以後還需千戶長多多鞭策,望不吝賜教!」

    惺惺相惜,默契擊掌,兩人放聲大笑。不明所以的少女目不轉睛,偷偷窺望兩名鐵塔般的男人。軍士入帳,簡單梳洗,少女被帶入單獨的小房間,和衣而臥的兩人抵足相談。

    夜,入眠,風兒,也被爽朗的笑聲感染,情不自禁跳起歡快的高昌樂。答臘鼓、腰鼓、雞婁鼓、羯鼓、簫、橫笛、篳篥、琵琶、五弦琵琶、銅角、箜篌齊齊上陣,悠揚的樂聲響徹空寂的夜空。

    夜已深,默數傷痕,青燈下,少女輾轉反側。一會傻笑,一會啜泣,一會歎息,一會暗暗靜聽。

    金戈鐵馬入夢,兩頭疲憊的猛獅進入沉睡。均勻的呼吸聲感染了少女,幽幽歎氣,帶著忐忑不安的複雜心情陷入恐怖的夢靨。驚叫乍起,起身的兩人同時衝入房間,當然只是虛驚一場。

    死死揪住男子,一臉慘白的少女再也不肯鬆手。無奈下,千戶長搬來鋪蓋,反覆做手勢,少女才勉強放手。在房門兩側打好地鋪,兩人安靜睡去。

    夜風輕歎,月影婆娑,迷離了所有的夢靨。安全感十足,孤苦伶仃的少女終於睡熟。

    一干將士早甜甜入睡,昏黃的燭火下,漢人千戶長劉安默默枯坐。殺兄之仇,不共戴天,但眼下找不到一擊必殺的機會,終有一天要你這個小小的先鋒官血債血償。摩挲手邊的方天畫戟,皺緊眉頭,兩撇短鬍鬚微微顫動,扭曲的馬臉漸漸舒展。

    和衣臥下,一個人靜靜琢磨。不能露出半點端倪,最理想的機會是在敵陣中趁機幹掉,毫無破綻可言。才下眉頭,愁緒又上心頭,男子的一桿梅花槍無人能擋,一旦一擊不中,剩下的可只有死路一條?不行,最好暗殺,趁其熟睡一舉擊斃。但仇人的徒手技擊術也威不可擋,而且腰間始終帶著一把從不離身的短刀,萬一察覺,也恐大事不妙?

    左思右想,長吁短歎,劉安始終拿不定主意。悲憤的神色和恐懼的表情交替轉換,困意陣陣襲來,人漸漸睡去。燭火搖曳,鼾聲微起,握緊方天畫戟的手背上露出一根根凸出的青筋,分外瘆人。

    一夜酣睡到天亮,兩人被早起的少女推醒。將鋪蓋回位,洗把臉,叮囑軍士取來男人衣物。徵得默許,割去長髮,遞過衣物將人推入房間。一會工夫,走出的少女已變成一個瘦弱的西域男人。

    素面朝天,長身小袖袍,縵襠衫遮住小蠻腰,頭戴蘇幕遮,腳蹬尖頭靴,染血的白衣和羊棉襖不見蹤影。褲腳扎得嚴嚴實實,裹緊的微聳胸部看不出任何異常,粉嫩的脖頸也被黑織帶遮掩,罩衣早換為軍士找來的玄色長披風。

    回鶻民族服飾太怪異,兩人傻傻發愣。見慣不驚的軍士在一旁反覆叮囑,連連點頭,少女沖兩名保護神嫣然一笑,輕輕跪下,「將軍以後就是我麴翟姜的主人,我會盡全力服侍,請別丟下我……」

    眼角滲出點點淚光,強忍快要掉下的淚水,但依然止不住,「所有的親人全部被乃蠻人殺光,麴氏一族自我以後將永絕高昌……嗚嗚……」

    麴氏一族?聽明白軍士的話語,兩員悍將一頭霧水。同樣驚訝的軍士一邊和少女交流,一邊小聲解釋,男子方恍然大悟。少女居然屬於高昌國王麴智盛的直系後裔,祖上曾經顯赫無比,皇族氣質與生俱來,難怪頗具膽色?不由得多看兩眼,辭別極力挽留的守將,由軍士引路,三人騎馬馳入北營。

    眾兵將早恢復彪悍本色,把喬裝打扮的少女交給嚮導,男子跟萬戶長簡短解惑。所有環節天衣無縫,副將自然毫無所覺,隨著一聲令下,引路的高昌**士一馬當先出城,秩序井然的鐵騎緊跟其後。陰沉的天色中,滾滾鐵騎出南門,右拐直奔跟西遼國接壤的邊境重鎮坤閭(今新疆庫爾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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