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晚上沒有等到凌靳揚的電話,童念很早就醒過來。
窗外漸漸升起的朝陽明媚,她掀開被子赤腳走到窗邊,火紅的艷麗色彩將整個天際染滿,緋色漫天。
童念站在窗前,靜靜呆立良久。回過神後,她轉身走進浴室洗漱,看到鏡中那張黯然失色的臉,她頹然的歎了口氣,心底的滋味複雜。
用過早餐,童念精神還是不太好,她拿起公文包出門,路過庭院的時候,眼角掃到院子裡的鞦韆,倏然停住腳步。
雙手扶住繩索,她腳尖輕點地,一個用力將鞦韆蕩漾起來。那飛揚起來的髮絲,滑過臉龐,帶起的思緒翻飛。
闔上眼睛,童念放鬆身體,焦灼的心也慢慢平靜下來。耳邊似乎又響起小時候的笑聲,她坐在鞦韆裡放聲大笑,笑著喊著:「哥哥,再推高一點……」
收斂起輕點的腳尖,童念睜開眼睛,烏黑的翦瞳清澈見底。她笑著站起身,重又拿起公文包,開車離開瀾苑。
來到凌氏大廈,意味著緊張激烈的一天又開始。童念已經開始適應這種生活,現實逼得她不得不接受。
助理跟在她的身後,嘴裡不停的念著今天的日程安排。
童念面無表情的聽著,時而響起什麼,吩咐助理備註好,到時候提醒她。
一上午兩場會議,童念回到辦公室後,終於可以鬆口氣。她拿起放在桌上的手機看了看,有好幾個未接來電,但都沒有自己要等的那個電話號碼。
上半身靠近轉椅中,童念丟下手裡的筆,揉揉酸疼的脖頸,感覺有些累。她握著手機許久,終於還是忍不住,將電話撥過去。
鈴聲響了幾下,電話那端的熟悉聲音,終於響起來:「喂。」
五指情不自禁收緊,童念眼眸閃了閃,柔聲道:「中午有時間嗎,我們一起吃飯?」
電話那端的男人,聲音平靜,聽不出任何喜怒:「可以。」
掛斷電話後,童念明亮的雙眸暗了暗,心頭滑過一股失望的酸澀,為他過於清冷的態度。緩和許久,她才拿起電話,預訂一間西餐廳。
開車來到西餐廳,童念走進去的時候,凌靳揚已經到了。她一眼就看到坐在窗邊的人,尤其是他雙眸直勾勾望著遠方的落寞神情,霎時讓她整顆心輕顫。
這幾天心裡的委屈,一點點的散去。
收斂起起伏的心情,童念邁步走過去,拉開椅子在他對面坐下,「來很久嗎?」
凌靳揚轉過頭,幽深的雙眸平靜無波,他抬起腕表看了眼,笑道:「十五分鐘。」
聞言,童念笑著撇了撇嘴,「對不起,有點事情耽擱了!這頓我請客。」她脫口而出的話,並沒有深想,可是對面的男人眼中隱隱閃過一抹異色。
童念猛然意識到不對勁,可他沒有多說什麼,只是笑著將眼神別開,轉而望向別處。
垂在身側的雙手收緊了下,她抿著唇,眼神瞬間暗淡下去。現在的凌靳揚,對她已經如此敏感了嗎?
「想吃什麼?」拿起桌上的餐單,凌靳揚神情如常,沉聲問她。
童念微微一笑,放在桌上的手指緊握,「你點吧,你知道我的口味。」
這一次,凌靳揚倒是輕輕笑起來,臉色沒有什麼變化,招來服務生點餐。
不多時候,他們點好的餐點端上桌。凌靳揚動作優雅的切著牛排,狀似不經意的問對面的人:「你昨晚去哪了?」
童念握著刀叉的手指緊了緊,她垂下眸,笑道:「昨晚加班,離開公司後去了迷色,想要放鬆下。」
從她看過去的角度,凌靳揚臉色沒有任何起伏,童念暗暗鬆了口氣,唇邊有了笑意。
掃了眼他的牛排,童念想起在藍調吃的那頓飯,立刻不高興的撅起嘴,質問他:「你給自己點的東西,是不是比我的好吃?」
凌靳揚笑著抬起頭,俊逸的臉龐一片溫柔:「想嘗嘗嗎?」
「必須嘗!」童念瞇了瞇眼睛,肯定的點頭。
凌靳揚勾唇輕笑,並沒有多說什麼,只是低下頭,將自己的那份牛排切成小塊後,才轉手遞給她,將她面前的餐點換過來,放在自己面前。
看到面前切好的牛排,童念眼角一熱,心底頓時暖暖的,有種說不出的甜蜜滋味。她吃了一塊,細細咀嚼,眼底的笑容明媚。
「好吃嗎?」凌靳揚下顎微抬,盯著她那副享受的表情輕問。
童念笑著點頭,含糊不清道:「好吃,比我的好吃。」
聽到她的話,凌靳揚抿著唇搖搖頭,深邃的雙眸溢出一抹寵溺的笑來。其實今天他點的兩份餐都是一樣的,不過她這麼說,他也不想揭穿!
心情好,吃東西的胃口也好,童念愜意的吃著牛排,而且還不需要她自己動手切,這種感覺讓她有種幸福感。
「晚上想吃什麼,我給你做?」
凌靳揚單手托著下顎,似乎蹙眉深思,表情為難的問她:「你會做什麼?」
這一問,還真的把童念給問住了,她會做的那幾樣菜,掰著手指都能數過來,而且味道也不怎麼樣。
「你嫌棄我?」童念撅著嘴,雙眸直勾勾的瞪著他。
手指輕扣在桌面,凌靳揚挑眉盯著她,沉聲道:「可以退貨嗎?」
原本含笑的臉頰霎時一僵,童念也不知道怎麼回事,聽到他的話後,心裡「咯登」一下,瞬間湧起一種莫名的滋味。
只是句玩笑話,為什麼她自己也會如此敏感?!
察覺到她眼神的變化,凌靳揚內斂的雙眸動了動,他正要開口,卻看到對面走過來兩個人,朝著他們靠近過來:「你們在這啊,真是巧!」
沈沛妮挽著自家哥哥大步走來,一副驚喜的模樣:「我忘記訂位子,幸好看到你們,不介意我們一起吧?」
童念見到面前的這兩個人,秀眉霎時緊蹙,神情沉寂下去。
凌靳揚笑著聳聳肩,逕自道:「不會,一起坐。」
沈沛妮低低一笑,鬆開哥哥後,轉身坐在凌靳揚身邊,動作自然。
身旁靠近過來的陌生氣息,讓童念皺起眉,她瞟了眼沈沛敖,勉強擠出一抹笑,「沈總。」
沈沛敖雙眸晶亮,他別有深意的看著童念,唇邊的笑容溫柔:「你怎麼又忘記了,我都說過的,私人時間叫我沛敖。」
因為他的話,童念臉色變了變,她下意識的皺起眉,眼角瞟著凌靳揚,卻只看到他將菜單拿起來,遞給身邊的人,那張俊臉的神情,沒有任何起伏。
「哥,你想吃什麼?」
沈沛妮笑著接過菜單,隨意翻看,一時拿不定主意。
掃了眼童念盤子裡的牛排,沈沛敖抿唇笑起來,指了指,道:「和唸唸一樣的吧。」
童念臉色一凜,心口瞬間燒燃起怒意,她沉著臉掃向身邊的人,眼神很冷。不過沈沛敖笑而不語,眼神依舊溫和無害,任由她如何氣怒,也找不到發作的理由。
凌靳揚微微垂下眸,菲薄的唇邊笑意依舊,只是那抹笑意卻不達眼底。
服務員很快又端上兩份牛排,沈沛妮嘗了嘗,滿足的笑起來:「嗯,果然很好吃。」
頓了下,她抬頭看向童念,黑眸中滿是笑意:「靳揚在美國的時候,經常和我說你們小時候的事情,你們兄妹間的感情,是不是也很好?」
兄妹?!
童念眼底騰起一抹厲色,她揚起頭,盯著沈沛妮的臉,神情徹底冷下來。外面的傳言那麼多,雖說沈家來的晚,可先前她和凌靳揚的事情鬧得沸沸揚揚,她不信他們沈家真的不知道?
再說上次在公寓遇見沈沛妮,她明明就是知道的,今天忽然這麼說,分明就是故意的?!
按耐住心頭翻滾的怒意,童念等了許久,也沒有聽到凌靳揚開口。她看著對面的男人,只見他俊臉低垂,菲薄的唇輕抿,顯然並沒想解釋!
心頭的暖意,在他淡漠的眼神中徹底冷下來。
放在腿間的雙手緩緩收緊,童念咬著牙別開視線,一句話都沒有說。
凌靳揚不說話,不承認也不否認,究竟是什麼意思?!
他們之間劍拔弩張的情形,沈沛敖並沒有理會,他臉色如常,繼續低頭吃餐,適時的丟給沛妮一個警告的眼神。
整頓午飯,童念再也沒有吃下什麼東西,原先吃進去的食物,也都好像沒有消化,堵在胃裡很難受。
一輛黑色的勞斯萊斯,行駛在車道上。沈沛敖雙手握著方向盤,目光如炬,他看著身邊的人,輕聲問她:「沛妮,你怎麼不聽哥的話?」
收回望向窗外的眼神,沈沛妮臉色暗了暗,語氣低沉:「哥,我不能。」
長長的歎了口氣,沈沛敖眼底透著心疼,他搖了搖頭,沉聲道:「他不是顧燁,你不能犯糊塗!」
「我沒有!」
沈沛妮立刻反駁,眼底有淚光閃過:「我知道他不是。」
抬手揉揉她的頭,沈沛敖神情冷峻下來,他將車停在路邊,伸手將她摟在懷裡,能夠感覺到她顫抖的雙肩,他胸前的衣衫很快濕了一大片。
覆在他的懷裡,沈沛妮眼淚控制不住的溢出,她咬著唇,眼底一片氤氳:「哥哥,我控制不住自己,真的控制不住!每次看到他,我都會想起顧燁,你要我怎麼放棄?!」
輕撫著她的後背,沈沛敖神情透著無奈,不知道要怎麼勸她。
須臾,沈沛妮止住眼淚,從他懷裡抬起頭,泛紅的雙眸閃過一抹厲色:「童念有的東西,我沈沛妮都有,她沒有的,我也有!憑什麼我不能和她爭?哥哥,你沒有看到嗎,凌靳揚和她之間,已經有了隔閡,她根本就不知道男人最在乎什麼!」
「沛妮!」
沈沛敖沉下臉,語帶警告的看著她:「你不許胡來!沈氏和凌氏的合作,是目前最重要的事情!」
聽到哥哥的訓斥,沈沛妮咬著唇,點頭應了句:「我知道。」
抽出一張紙巾遞給她,沈沛敖重新發動引擎,將車開上車道。
「哥,你去查靳揚的身世,查到什麼沒有?」
沈沛敖目光一凜,薄唇瞬間緊抿:「沒有,有關他親生父母的資料什麼都查不到。」
既然是被凌家抱養回來的孩子,怎麼可能查不到親生父母的任何資料,這中間肯定是有人故意抹去什麼,才會半點線索也沒有!
回到公司後沒多久,童念就感覺胃疼,吃了兩片餵藥也沒什麼效果,一陣陣抽疼。
「怎麼臉色這麼難看?」牧惟晗進來找她簽字,見她趴在辦公桌上,立刻緊張起來。
童念緩緩直起身,秀眉緊蹙:「沒什麼,胃疼。」
看到她額頭的冷汗,牧惟晗沉著臉將人拉起來,不顧她的掙扎,直接帶著她去了醫院。
在醫院打了一陣,童念揪疼的胃才逐漸好轉,臉上也慢慢有了血色。
牧惟晗開車從醫院出來,見她臉色恢復過來,也鬆了口氣:「我送你回家吧,公司的事情有我來處理就行。」
沉默了幾秒鐘,童念眼神暗了暗,低聲道:「前面路口放我下來。」
「你有事?」
望著窗外,童念沒有說話,烏黑的翦瞳閃過一抹落寞。
看到她那副模樣,牧惟晗已經猜到大概,他沒有多問,按照她的話將車停在路邊,見她欄上出租車離開後,他才神情漠然的發動車子離開。
打車來到凌靳揚的公寓,她掏出鑰匙開門進去,這才發覺凌靳揚已經回來,他正神情怡然的喂瑞拉吃東西。
看到她來,凌靳揚並沒有什麼表情,淡淡掃了她一眼,就將目光別開。
望著他冰冷的眼神,童念心頭狠狠揪了下,她抿著唇坐在沙發裡,雙手用力扣緊在一起,沉聲問他:「凌靳揚,你還欠我一個婚禮,我們什麼時候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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孩子昨晚發燒,汐要去照看孩子,今天更新的字數少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