凌氏集團的股東大會,並沒有如期召開,這是從來都不曾發生過的事情。不僅如此,股東們還連成一氣,紛紛要求退股,一夜間凌氏引發軒然大波。
股東們鬧成這樣的原因,主要是因為安家的事情,凌靳揚先同安昕解除婚約,隨後又打壓安家,大部分股東與安氏也有交情,再加上有人從中挑撥,大家紛紛質疑凌氏集團掌權人的處事手段,而且凌靳揚執意要與童念結婚,這件事情也鬧出不小的風波。
豪門世家,發生這種醜事,自然是整個聿灃市關注的焦點。集團的股東一致認為,以童念這樣的出身,完全不適合成為總裁夫人,絕對不能讓眾人心服口服,而且由凌靳揚繼續執掌集團事務,也不再讓大家心安,所以他們聯合起來,要求凌仲換掉總裁,進行改選。
寬大的辦公桌前,凌靳揚坐在轉椅中,他低著頭,盯著所有股東簽署的聯名上書,臉色陰沉到極點,那雙深邃的眼眸中騰起一股陰霾,心底的怒意起伏。
事情突然發生巨變,肯定是有人搗鬼,敢在他們父子身後耍手段的人,除了二叔,恐怕也沒人敢如此明目張膽!
凌舜的意圖很明顯,不過就是想要凌氏易主,他已經籌謀多年。當初父親病重,他沒有得逞,這一次又藉著安家的事情邀買人心,想要以此作為轉機,能夠達到他的目的。
想到此,凌靳揚眼角掠過一抹寒光,幸好之前檢查帳目的時候,能夠找到凌承業的罪證,否則這一次,他肯定要陷入被動。
不過雖然他手裡有凌承業的證據,可那麼多股東全部聯名,這中間只怕還有別的什麼人暗箱操作。一時間,想要掌握那麼多人的把柄牽制住他們,那是不可能的事情,如果這個時候嚴懲,那也行不通,畢竟法不責眾,牽扯的人太多,中間牽扯的事情也太多!
唯今之際,想要最快,最平穩的解決眼前的危機,那只有他讓步,才能保全凌氏。
凌靳揚站起身,走到落地窗前,他雙眸直勾勾盯著遠方蔚藍的天空,菲薄的唇勾勒出一道銳利的弧度。
辦公室的大門被人推開,童念端著參茶走進來,一眼看到站在窗邊出神的男人,她將茶杯放在桌子上,看到他桌上擺著的股東上書,她目光暗淡下去,邁步走到他的身後。
從身後環住他的腰,童念將臉貼在他的後背上,烏黑的翦瞳驀然無光,聲音低低的,透著自責,「是我連累你,讓你為難了吧?」
聽到她低沉的聲音,凌靳揚眉頭蹙了下,他伸手將身後的人拉到面前,把她納入懷中,眼角的笑意溫柔:「傻瓜,不關你的事情。」
將臉貼在他的心口處,聽著從他胸腔內傳來的穩健心跳聲,童念眼底的神情平靜,她用力摟緊他的腰,臉上的神情透著堅毅:「關不關我的事情,我都要和你一起面對。反正誰也不能分開我們!」
昂起臉,童念怔怔望著他的眼睛,一雙水潤的雙眸中盈滿璀璨的笑容:「如果他們以為這樣就能打擊凌靳揚,那就大錯特錯!在我心裡,我的愛人,是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男人,永遠都是我的驕傲!」
這一刻,從她雙眸中散發出來的明亮光芒,竟能晃了凌靳揚的眼睛,他心口熱熱的,霎時湧起無數種說不出的感覺。
這麼多年,一直以來都是他守護著她,給她安慰,給她依靠。可此時此刻,凌靳揚忽然感覺眼前的這個柔弱女子,帶給她的不止是愛戀,還有震撼的力量。
她眼底深處堅定的信念,鼓勵著他,也激勵著他。有她的相知相許,從今以後,哪怕面對再大的風浪,他都不會有所顧忌,因為他深愛的女人,懂他,信任他,並且願意與他同甘共苦,共同面對所有的艱難困苦。
這種信任與默契,對於相愛的兩個人來說,是多麼的彌足珍貴!
傍晚時分,凌靳揚開車回到瀾苑,同他一起回來的,還有童念。他們兩人回到家,只見凌仲正在聽著牧惟晗的匯報,因為股東們最近的異動,臉色很難看。
自從股東們提交要更換總裁後,凌仲這段日子多方與他們溝通,並且暗地裡想要拉攏他們。可這一次,大家好像都很有默契,避而不見。
這種情形,讓凌仲很惱火,他一巴掌拍在桌上,勃然大怒:「他們也太過分了!」
「董事長!」
「爸!」
牧惟晗與凌靳揚異口同聲,生怕凌仲生氣,對他的身體不好,急忙勸阻他:「您先別生氣。」
童念走到他的身邊,將他扶到沙發裡坐好,神情也低低的,沒有說話。
「靳揚,」凌仲歎了口氣,眉頭緊鎖,「這事情鬧成這樣,是不是你二叔在搗鬼?」
凌靳揚點點頭,如實告訴他:「是,而且二叔已經籌劃許久,這次股東們那邊他也下足功夫。」
「混帳——」
凌仲臉色鐵青,心口的怒意翻滾,這些年,他對於自己這個弟弟的忍讓,已經一而再再而三,如今還敢變本加厲,真是可恨!
「爸!」凌靳揚往他身邊坐過去,沉聲道:「您別生氣,事情還有商量。」
「怎麼商量?」
從公文包裡掏出一份股權轉讓書,凌靳揚推到父親面前,幽深的雙眸閃了閃,薄唇不由緊抿。
拿起他遞來的東西,凌仲掃了眼,臉色立時變了變,一口回絕,「不行。」
凌靳揚抿著唇,俊逸的臉龐冷峻,泛起的厲色凜冽:「爸,股東們不肯讓步,如果這個時候,我們火上澆油,那只能適得其反。不如我讓一步,將股權交出來,這樣他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
「靳揚啊,」凌仲轉頭盯著他的臉,目光沉下去,「這些股權是你母親留給你的,是你合理繼承的。將來爸爸的這一份,也會是你的。」
「我明白。」凌靳揚欣然一笑,眼底的笑意溫和:「可是如今形式所逼,我總要先讓一步,讓他們找不到理由再鬧。這股權也是轉到您的名下,始終都是姓凌,沒有分別的。」
凌仲頹然的歎了口氣,臉色陰沉,眉宇間染著怒意:「那你二叔要怎麼處置?」
將另外調查出來的賬目問題擺出來,凌靳揚胸有成竹,笑道:「只要他看見這個,保證不敢再鬧!」
看到那些賬目,凌仲臉色逐漸陰霾,他抿著唇,眼角閃過厲色:「凌承業這個不成器的東西,竟然敢吃裡扒外?」
將賬目狠狠丟在桌上,凌仲沉著臉,怒聲道:「要不是看在安雅的肚子上,我就要把他送去坐牢,這個敗家子!」
抬手拍拍父親的肩頭,凌靳揚勾唇笑起來,冷硬的神情溫和:「爸,說到底他們也姓凌,只要能給一個機會,我都不想趕盡殺絕!」
聞言,凌仲滿意的點點頭,盯著他的眼睛,擔憂道:「只是這樣做,委屈你了。」
伸手拉過童念,凌靳揚握住她的手,與她十指緊扣,柔聲道:「不委屈。」
張開雙手包裹住他寬厚的手掌,童念盯著他的眼睛,清澈的眼底一片流光,她並沒有出聲,只是無聲的用唇語告訴他,她也不委屈。
望著他們眼中流轉的深情,凌仲深邃的雙眸閃爍了下,他抿著唇,輕輕笑了笑。
「轉讓書我簽好了,您讓惟晗去辦吧。」凌靳揚簽好字,將股權轉讓書推過來,語氣從容。
凌仲微微點頭,眼眸深處浮現過一抹精光,沉聲道:「好。」
牧惟晗將股權轉讓書拿在手裡,他眼角下滑到那處字跡未乾的簽名時,明亮的雙眸倏然晦暗下去,染滿一片黯然。
隨後,凌靳揚拉起童念,俊逸的臉龐噙著笑意,道:「今晚你們都嘗嘗唸唸的手藝。」說話間,他拉著身邊的人,兩人邊說邊笑的走進廚房。
眼見他們的身影消失不見,凌仲嘴角的笑意逐漸收斂起來,他掃了眼牧惟晗黯然的臉色,冷聲道:「你心軟了嗎?」
手指微微收緊,牧惟晗扣著那份股權轉讓書,抿唇不語,沒有回答他。
逕自站起身,凌仲邁步走到庭院的迴廊,他仰頭望著逐漸落下的夕陽,臉上的神情沉寂。轉頭望向廚房,他能聽到從裡面傳出來的嬉鬧聲,雙眸幽深如海,讓人無法窺探。
在瀾苑用過晚飯不久,凌靳揚便開車帶著童念回到荃灣河畔。自從安家出事後,他一直都擔心童念一個人住不安全,基本上每天都陪著她。
回到家後,凌靳揚坐在客廳逗弄瑞拉,童念去廚房切水果。她還特意拿出自己用酸奶機做好的酸奶,倒在杯子裡,端出來獻寶。
「嘗嘗?」舀起一勺酸奶,童念舉到他的面前,笑吟吟的。
聞了聞那股味道,凌靳揚也沒多少好感,他皺著眉往後推開,並不想嘗試:「我吃飽了。」
眼見他推脫,童念不高興的撅起嘴,自己吃起來,「不吃拉到。」
雖然那股味道初聞並不怎麼樣,不過見她吃的津津有味,凌靳揚又有些心動,忍不住湊過來問她:「好吃嗎?」
童念瞥他一眼,沒搭理,微微側過身,自己用勺子吃的歡暢。
看她快要吃完,凌靳揚伸手轉過她的臉,在她還沒反應過來的時候,一口含住她的唇,將她還沒來得及嚥下去的酸奶吸進嘴裡,品嚐起來。
「味道不錯。」
得逞的男人咂咂嘴,俊臉染滿笑意,他正要去搶剩下的那點酸奶,卻不想童念早就料到,一口都給吃了,硬是沒給他留。
凌靳揚瞇了瞇眼睛,一把扣緊她的腰,將她按在沙發裡,而他俯身壓下來,目光惡狠狠的瞪著她,「你都吃了,那我吃什麼?」
童念愜意的笑了笑,抿唇氣他:「活該,誰讓你剛才不肯吃!」
「你欠教訓,是吧?」
凌靳揚臉色染怒,低下頭用胡茬擦在她的臉上,扣住她亂動的臉,狠狠吻下去。
半響,童念臉頰飄紅的安靜下來,躺在他的身下氣喘吁吁,那模樣乖巧的讓人心疼。
「靳揚,」捧住他的臉,童念烏黑的翦瞳動了動,語氣低下去:「股權的事情,沒有商量的餘地嗎?」
伸手拂開她額前的碎發,凌靳揚低低一笑,道:「這個方法是最快最有效的,爸爸年紀大了,我不想讓他太操心。」
童念環住他的脖頸,紅潤的唇瓣輕勾:「為了我,你放棄這麼重要的東西,我真的對不起……」
抬手輕點住她的紅唇,凌靳揚抿唇笑起來,雙眸的溫柔讓人沉醉:「為了你,讓我做什麼都值得。」
心底一片悸動,童念眼眶酸酸的難受,她仰頭吻住凌靳揚的唇,意亂情迷。
茶几上的手機忽然響起來,並且鍥而不捨,童念趕忙推開身上的男人,伸手將手機勾過來。看到來電顯示後,她先是心有疑惑,而後湧起不好的感覺。
好事被人打斷,凌靳揚臉色鐵青,他瞪著童念的手機,狹長的桃花眼輕瞇。來電話的這個人,你他媽最好有重要事情,要不然老子和你沒完!
半響,童念掛斷電話,立刻拉起凌靳揚,兩人神色匆匆的趕往酒吧。
趕到酒吧的時候,差不多是晚上十一點,不過這裡人聲鼎沸,喧鬧不止。
童念心裡有些著急,大步往裡面走,不停的來回找尋。凌靳揚寸步不離的跟著她,眼睛也在四下搜尋,他看到坐在吧檯邊的那個人影,頓時瞇起眼睛。
「唸唸!」凌靳揚朝著那邊看,拉起身邊的人走過去。
幾步走到溫庭軒身邊,童念一把按住他舉起的酒杯,喊道:「庭軒,別喝了。」
溫庭軒皺眉看到走過來的人,臉色一變,立刻抓住她的手,急聲道:「唸唸,我找不到童心了,她不見我,也不接我電話!」
看到童念的手被他握住,凌靳揚立時沉下臉,一步跨過去將人拉到自己懷裡,冷聲道:「有話說話,少他媽動手!」
抬手打了他一下,童念臉色不悅,這都什麼時候了,他還計較這些事情!她抿著唇,將溫庭軒手裡的酒瓶奪過來,放在一邊:「她這樣多久了?」
「一個多星期。」
溫庭軒坐在高腳椅上,下巴佈滿青色的胡茬,他俊逸的臉龐早已沒有了往日的意氣風發,身上的衣衫邋遢,整個人再也不是那副風度翩翩的模樣。
「她說要和我分手。」溫庭軒低著頭,聲音沙啞,他搖著頭,表情痛苦:「童心要和我分手!」
童念心底狠狠揪了下,終於預感到什麼事情,還是發生。她抿著唇,正要開口,卻見溫庭軒忽然抬起頭。
「我不能失去她,」溫庭軒抬手拉住童念的胳膊,俊逸的臉龐扭曲在一起,他定定望向她的眼睛,那雙溫潤如玉的眼眸中有淚光閃動:「唸唸,你讓她來見我一面行嗎?我要和她談談,我真的不能沒有她!」
自從與溫庭軒相識,童念還從未見到他有如此模樣。小時候,她和童心被人欺負,都是溫庭軒出面保護她們,有多少次他為了童心打架受傷,最嚴重的那次傷到眼睛,差點失明。
看到他眼底近乎絕望的神情,童念忍不住心疼,她緩了口氣,笑道:「庭軒你別急,我一定想辦法找到她,一定讓你們見一面!」
此時,凌靳揚口袋裡的手機震動起來,他掏出電話接聽,不久後掛斷,對著童念使了個眼色。
看到他的眼神,童念心領神會,她給了酒保一些錢,讓他幫忙照看溫庭軒,並且囑咐他不要離開,等著自己回來。
走出酒吧,凌靳揚帶著她坐上車,發動引擎將車開走。
「她在哪裡?」童念沉著臉,聲音緊繃。
凌靳揚雙手撫著方向盤,俊逸的側臉閃過一抹厲色,倒也沒有隱瞞她:「她這幾天都住在酒店。不過在酒店登記的人名不是她,是一個姓崔的男人。」
童念望著車窗外面,俏臉凜冽。凌靳揚沒再多說什麼,他加大油門,將車朝著那家五星級酒店開過去。
不多時候,凌靳揚將車停在酒店外面的停車場,帶著身邊的人走進酒店。
來到酒店的最頂層,童念站在那間總統套房外面,臉色一片淒涼。怔怔望著那扇房門,她心底五味雜陳,竟然全身微微發抖。
察覺到她的神情,凌靳揚抬手將她攬入懷裡,很是心疼。他沉著臉按下門鈴,深邃的目光犀利。
須臾,房間的大門打開,裡面站著的人,頭髮濕漉漉的,身上穿著酒店的白色睡袍。
童心雙手抱胸,倚在門口,掃了眼門外站著的兩人,紅唇溢出的笑容諷刺,「我就知道你們會來,不過速度還挺快的!」
「童心——」
按耐不住心底的怒意,童念咻的厲目,她咬牙瞪著對面的人,心頭的怒火翻湧起伏。
童心笑著聳聳肩,看到她氣急敗壞的模樣,又看到凌靳揚眼底的銳利目光,將房門徹底大開,笑道:「進來吧,你們不是來捉姦的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