加護病房中,一室溫暖。
童念推開病房門走進去,抬眼就見到半靠著身子,坐在床上的男人。
響起的腳步聲,似乎驚擾到出神的人,韋祁皓緩緩轉過頭,目光定格在童念的臉頰上,墨黑的眸子裡漾出笑意。
「怎麼樣,傷口還疼嗎?」
童念走到病床邊,拉過一張椅子坐下,低頭看向他的腹部,那裡的紗布依舊緊緊的纏著。
「好多了,偶爾還會疼。」韋祁皓直起身,臉色泛白,精神看起來也有些萎靡,不過他雙眸已經恢復明亮。
童念看了看周圍,並沒有看到韋家人的影子,她端起桌上的水遞給他,等他喝完後,又把杯子重新放好。
病房裡很暖和,童念身上穿著外套,坐了會兒感覺有些熱。她挑眉看過去,恰好看到韋祁皓憔悴的臉龐,問道:「祁皓,那晚你們為什麼打架?」
「因為之前的事情。」韋祁皓回答的很巧妙。
童念眼神一暗,心底閃過猶豫,又忍不住想要求證什麼,「他是有意此傷你?還是……無意的?」
聽到她的問話,韋祁皓皺起眉,顯然氣惱,「你懷疑我?」
自從她問出口,眼睛就一直緊緊盯著他的表情,從他的語氣神態,到臉部的細微變化,童念都沒有發覺任何異常。
她垂下眸,菱唇緊抿。她看到的,與韋祁皓口中所說的,完全吻合,她不應該懷疑的。
收斂起心底的起伏,童念起身去拿皮包,可手指順勢被男人握住,用力扣在掌心中,不讓她掙脫。
「唸唸,」韋祁皓緊握住她的手,深邃的眼眸定定望著她,眼底的柔情一片:「我睜開眼睛,第一個想看到的人是你。」
他眼裡閃動的炙熱,讓童念情不自禁的迴避開,低頭別開視線,「祁皓,你好好養病,我過幾天再來看你!」
童念收回被他緊握的手,指尖的暖意消散,透著寒意。她迴避的意圖如此明顯,韋祁皓俊臉的神情漸漸陰霾下來。
一路急匆匆趕回凌氏大廈,險些遲到。童念全神投入到工作中,盡力不讓外界的事情影響工作。
中午的時候,她同艾文在員工餐廳吃過飯回來,回到座位的時候,時間尚早。周圍的同事們有的在看八卦熱聞,有的捧著電話聊天。
童念趴在桌子上,愣愣出神。早上韋祁皓說的話,她都一字不落的聽進去,卻給不出答案。
眼前壓下一片暗影,她咻的抬起頭,看到站在桌邊的人後,微微驚訝:「惟晗?」
雖然是午休時間,不過周圍的同事還很多。牧惟晗溫和的笑了笑,小聲道:「跟我來。」
童念沒有多問,站起身同他往外面走。
他們的動靜雖然不大,但是依舊被很多人瞧見,頓時響起一陣陣私語聲。
來到專屬電梯前,童念便已經猜到幾分,電梯門打開,她隨著牧惟晗的腳步走進去。
「董事長想見你。」牧惟晗按下頂層的按鈕,聲音一如既往的溫柔。
童念早就猜到了,笑著點點頭,知道這一面肯定要見。
電梯的紅色數字直線往上,牧惟晗蹙了蹙眉,神情透著猶豫。其實只要給她打個電話就行,可他特意下來一趟,就是有幾句話想要對她說。
電梯門打開,童念大步走出去,去被身後的人喊住。
牧惟晗走到她的面前,斟酌著開口:「如果韋祁皓死咬著不放,靳揚會有大麻煩的!」
「是他先傷人的,難道不該有麻煩?」童念抿著唇,低頭盯著自己的腳尖。
聽到她的話,牧惟晗長長歎了口氣,臉色沉凝下來,「你心裡真這麼想?」
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收緊,童念勾唇一笑,道:「惟晗,我說的事實,是我親眼看到的!」
牧惟晗意味深長的看了她一眼,沒有再多說什麼,往前越過她朝著辦公室走進去。
午後的陽光很暖,透過落地窗灑進來。
寬大的沙發裡,凌仲挑眉看著身邊的人,聲音沉下去:「錢律師說,韋家的人堅持起訴,按照目前的證據來看,物證,人證都對靳揚都不利。」
童念雙手捧著杯子,五指慢慢收緊,她抿了口茶,並沒有說話。
「唸唸,」凌仲臉色沉下來,銳利的目光掃向她,語帶試探:「爸爸知道你和祁皓的事情受阻,你們心裡都不好受,那晚的事情,你真的沒有偏私?」
「爸爸,」將手裡的茶杯放在桌上,童念挑眉,聲音異常平穩:「我說的是實話!將我看到的事情,原原本本說出來,絕對不會偏袒任何人!」
凌仲眉峰緊蹙,精明的眼底閃過什麼,「靳揚不會傷人,這點我可以肯定!唸唸,你能不能在給供詞的時候,巧妙一些?」
「巧妙?」童念勾唇笑了笑,心底一片寒意,「你是讓我作假證?」
凌仲臉色一變,神情明顯的沉寂下來。
眼底忽然湧起一股酸澀,童念用力吸吸鼻子,輕斥道:「那你知道,作假證是要坐牢的嗎?」
望著凌仲瞬間閃爍的眼神,她整顆心都涼透。平時看著對她疼愛有加,可真到關鍵時刻,他心裡惦記的只有自己的兒子!
也對啊,說到底,她不過是個外人,凌家多養一個她,又不損失什麼,還能在外面博得個好名聲。但是取捨的時候,她永遠都是被拋棄在外的那一個!
「董事長!」
童念蹭的從沙發裡站起來,語氣冷漠疏離,「工作時間到了,我要回去工作。」
撂下這句話,她沉著臉轉身,頭也不回的走遠。
凌仲抬抬手,想要喊住她,可一時間又不知道說些什麼,只能眼睜睜看著她離開。他頹然的歎了口氣,眉頭皺的更緊。
地處偏遠的一片老城區,破舊的筒子樓年久失修,依稀能夠看到樓體外延有牆皮脫落。徐莉手裡攥著張字條,按照上面的門牌號,兜兜轉轉找過來。
她捏著字條,走到樓門外,左右找了半天,終於在牆壁的夾縫處,看到斜歪的門牌號。
徐莉核對了地址,再三確認後,將字條收好,邁步走進去。狹窄的樓道兩側,堆放著不少雜物,還有樓裡居民的電瓶車,自行車,人走進去,只能側過身子才能通過。
徐莉皺著眉頭,捏緊皮包上樓,她走到二樓左邊的房間,沉了口氣,抬手敲了敲門。
連著敲了幾下,只聽從裡面傳來趿拉的腳步聲,「來了,來了,別死敲!」
墨綠色的防盜門被打開,門裡的人抬起頭,看到徐莉後,整個人一震,瞬間變了臉色。
「你——」
那人目光驚詫,說不出話來。
雖然幾十年不見,可徐莉還記得她的模樣,見到她人後,冷著臉推門進來,「進去說。」
屋子很小,泛黃的牆角堆著很多空酒瓶,傢俱也是十幾年前流行的的那種組合櫃,有的櫃門已經掉下來。
「劉護士,很久不見。」徐莉掃了她一眼,臉色陰沉沉的難看。
搬來一張椅子,劉梅笑吟吟的讓她坐下,轉身又跑去廚房,洗乾淨杯子,沏上茶端出來,「韋太太,您可真是稀客。」
徐莉眼角一挑,看了眼她推來的茶杯,厭惡的皺了下眉頭。她細細打量一遍,確信這間房子裡沒有別人後,立時怒聲道:「劉護士,你好大的膽子,竟然敢騙我?!」
那劉梅被她問的一愣,滿面不解的問:「什麼騙你,我騙你什麼了?」
先前的那份化驗報告上,明明白白寫著韋祁皓與韋銘遠系親生父子。這樣說來,那她的孩子根本就沒有死!
「我的孩子根本就沒死!」徐莉瞇著眼睛,心口的怒火翻湧。
劉梅頓時搖搖頭,肯定道:「不對,你的孩子死了。」
「你胡說!」徐莉咻的厲目,壓低聲音吼道:「我都驗過了,他和我丈夫dna相同。」
這一次,劉梅也瞪眼,嘴巴長的能夠塞下一個雞蛋,「這不可能啊!」
徐莉伸手指著她,氣得顫巍巍的發抖,「你別狡辯,我要去告你。」
「韋太太,」劉梅臉色一變,心急的解釋:「你不能翻臉誣陷我!當年孩子生下來的時候,你自己親眼看到他沒氣的,也是你讓我給換的,怎麼如今反咬我一口?」
聽到這話,徐莉眼底的神情也稍有變化,當時孩子生下來的時候,產房裡並沒有其他人,她自己也確實看到孩子沒氣,那也是事實!
劉梅瞥著她猶豫的神色,眼底閃過一抹精光,故作委屈狀,哭訴道:「韋太太,當天你的孩子斷氣後,你讓我給你抱個孩子,可是孩子哪有那麼容易抱的?那天醫院只有兩個人生孩子,我看那個女人年紀輕輕的,又沒有家屬,才敢偷換的!這些年我不知道做了多少噩夢,這種喪盡天良的事情,我一輩子都不會忘!」
她的話,猛然讓徐莉心頭一揪,她揪住劉梅的衣領,厲聲問她:「那個女人是誰,她叫什麼名字?」
劉梅被她狠戾的表情嚇住,回過神後,神情篤定的告訴她,「那天生孩子的只有你們兩個,那個女的姓阮,叫……」
躊躇了下,她眼底一亮,回想起來,「她叫阮妍。」
耳邊炸開這個名字,徐莉眼前一黑,整個人如遭雷擊。
劉梅一路將她送出來,眼見她臉色煞白的走遠,終於暗暗鬆了口氣。
直到人影消失不見,劉梅才轉過身,往巷子的轉角走過去。那裡停著一輛黑色的寶馬車,她抬手敲敲車窗,等到玻璃降下來,她壓低聲音道:「我已經按你的話,都告訴她了。」
褚峻抿著唇笑了笑,將手裡的煙頭彈開,「沒有露出什麼破綻吧?」
「應該沒有。」劉梅眼神暗了暗,神情透著不安。
瞥見她的神情,褚峻嘴角含笑,掏出一張卡遞給她,道:「你給我把嘴巴閉緊了,如果敢到處亂說,知道後果的?這筆錢足夠你老公賭一陣子的。」
伸手接過銀行卡,劉梅一個勁的點頭應是,並沒有多問。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道理,她明白。當年的事情,她被人捏住把柄,只能將錯就錯!
不多時候,黑色的寶馬車穿過老城區,車身很快就消失不見。
回到醫院的時候,天已經黑了。徐莉低著頭往病房走,經過化驗室的時候,有值班的醫生叫住她。
徐莉停住腳步,見到遞過來的化驗報告,手臂竟然微微發抖。早上的驚喜轉而又被懼怕取代,她咬著牙接過來,並沒有注意到,此時化驗室的值班醫生,並不是早上的那個人。
來到走廊的拐角處,徐莉喘了口氣,豁然掀開化驗書的最後一頁。看到最後的結果後,雙眸一陣劇烈的收縮。
半響,她沉著臉,將手裡的化驗報告撕的粉粉碎,丟進身邊的垃圾桶裡。
回到加護病房,床上的人吃過藥,已經熟睡。徐莉走到床邊,拉開椅子坐下來,她目光灼灼的盯著這個養育了二十四年的孩子,垂在身側的雙手狠狠收緊。
唇邊溢出一抹冷笑,她眼底腥紅,包養得宜的臉色泛起青色。劉梅的那些話,她原本並不相信。可是當她說出阮妍的名字時,自己整顆心猛然沉下去。
劉梅並不知道阮妍是誰,斷不會編造出這麼個人名來。而剛剛那份她與韋祁皓的dna檢驗,徹底打碎她的期望。原來,她的孩子,真的死了。
當初她懷孕的時候,如果不是常常哭鬧,她的孩子怎麼會死掉?罪魁禍首就是阮妍,可她費盡心機算計,卻算不過老天,她的親骨肉死了,她卻把仇人的兒子養大了!
可笑,這一切真是太可笑了!
想到此,徐莉蹭的站起身,伸出雙手就朝著韋祁皓的脖頸而去,她真想掐死他!
揚起的手臂,倏然停在半空中。她低下頭,盯著韋祁皓安然入睡的臉,眼前閃過無數的畫面,這二十幾年的點點滴滴,霎時湧上心頭,千回百轉。
冤孽!
須臾,她咬著唇收回手,拿起皮包,頭也不回的離開。
在醫院住了一周後,韋祁皓的傷口已經有明顯的好轉。最近這幾天,每天傍晚的時候,童念都來醫院看看他,雖然只是朋友般的探望,卻讓他心頭倍感溫暖。
至少她沒有在躲著他,雖然她還在迴避,不過時間久了,他總能找到機會的。這一刀,果然沒有白受!
用過午飯,護士給他將吊瓶撤走,他靠著床頭休息,一直不停的看表,希望時間過得快點。病房的門被人推開,他挑眉看過去,見到進來的人後,臉色立刻沉下來。
「你來幹什麼?」
安昕微微一笑,將帶來的果籃放到櫃子上,完全不理會他厭惡的眼神,逕自坐下來:「怎麼樣,傷口好些了嗎?」
韋祁皓劍眉蹙了蹙,低下頭懶得搭理她。
看到他的表情,安昕並沒有生氣,她抬手挽起碎發,笑道:「韋祁皓,你撤訴吧!」
聞言,韋祁皓冷冷笑起來,眼底閃過寒光,「凌靳揚讓你來的?」
安昕搖了搖頭,「不是。」
韋祁皓輕蔑的嗤笑一聲,伸手指了指腹部的傷口,「他傷了人,還想要置身事外?你們想得美!」
「他為什麼傷你?」安昕話鋒一轉,嘴角的笑意沉下來。其實不說也猜得到,無非是為了那個女人。
韋祁皓瞇了瞇眸子,並沒有搭理她。
安昕菱唇輕抿,明亮的雙眸閃了閃,「如果你想要和童念在一起,最好聽我的勸。」
「什麼意思?」韋祁皓眉頭蹙了蹙,俊臉隱隱閃過什麼。
見他神情似有鬆動,安昕不著痕跡的笑了笑,「你根本就不瞭解女人!如果凌靳揚因為你而獲罪,那童念心裡就會一直惦著他!」
垂下的雙眸猛然抬起,韋祁皓怔怔盯著她的臉,狹長的桃花眼瞇了瞇。
安昕揣測著他的神情,適時的開口,「就算鬧到法庭上,童念和你的關係擺在那裡,法官對她的證詞能採信多少?凌家有錢律師,什麼樣的案子贏不了?最後,恐怕你也討不到什麼便宜。」
頓了下,她湊過來,沉聲道:「韋祁皓,你是聰明人,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麼!與其到時候佔不到好處,還不如現在收手,那樣童念還能感激你。」
半響,安昕頗為得意的離開醫院,她知道自己的話,在他心裡已經構成影響。
韋祁皓靠坐在床上,雙眸怔怔望向窗外,眼底的神情諱莫如深。
午後的瀾苑,寧靜安然。客廳裡空蕩蕩的,什麼人影也沒有。安昕轉身走去廚房,看到容媽在煲湯,笑著走過去,「容媽。」
「安小姐,你來了。」容媽看到她,很開心的笑起來。
「好香,」聞了聞從砂鍋裡飄出的香氣,安昕彎唇笑起來,將手裡提著的竹簍,放到水池中,「我買的大閘蟹,很肥的。」
容媽眼神一暗,歎了口氣,道:「少爺這幾天都瘦了,飯也不好好吃。」
抬手搭在她的肩膀上,安昕柔聲安慰她,「您別擔心,靳揚不會有事的。」
歎了口氣,容媽一個勁的點頭,暗暗保佑他平安無事,躲過這一災。
「靳揚呢?」安昕沒見到他,隨口一問。
容媽擦了擦手,將煲好的湯盛好一碗,放在盤子裡,遞給安昕:「他在樓上,你正好把湯給他端上去。」
安昕接過盤子,笑著點點頭,轉身上樓。
臥室的門並沒有鎖,安昕輕輕推開,端著盤子走進去。她看到躺在床上睡著的男人,隨手將餐盤放在茶几上。
床上的男人側身躺著,衣衫都很整齊,顯然是無意間睡熟的。安昕走到床邊,掀開被子給他蓋好,人便跪在床沿邊,雙手托腮,靜靜的凝著他。
抬手輕撫著他的臉龐,安昕眉眼含笑,她指尖停留在他菲薄的唇上,一下下勾勒,從她眼底流露出的愛意深濃。
這個男人是她的,只能是她的。
雖然她的動作很輕,還是驚擾到睡熟的男人。凌靳揚睜開眼眸,模糊的視線中帶著一絲驚喜,只不過等他看清眼前的人後,那雙眸底的欣喜,瞬間晦暗下去。
「你怎麼來了?」
安昕一怔,凝著他眼底逐漸變冷的眸色,心底狠狠揪了下。那一刻,她分明看到從他眼眸深處湧起的歡喜,卻又在看清她的臉後,瞬間轉為冷漠。
剛剛那一剎那,他眼裡心底,想到的,念到的,那個人不是她,從來都不是她!
「我來看看你。」掩去心裡的憤怒,安昕滿臉透著擔憂,「靳揚,案子的事情,你不用擔心。」
凌靳揚坐起身,俊臉沉了沉,他掀開被子,神情透出疏離,「我沒事。」
望著他轉過去的背影,安昕心頭一片悵然,她從後面摟住他,突然軟了語氣,「靳揚,你還在怪我當初逼你和我訂婚嗎?」
凌靳揚雙眸幽幽閃過什麼,他臉色如常,將她拉到面前,語氣平靜,聽不出絲毫異常,「你又胡思亂想?」
安昕眼眶發紅,盯著他深邃的眼眸,卻看不到半點波瀾。這個男人的脾氣,她一直都吃不準,陰晴不定。所以她根本就試探不出什麼,也從來都猜測不到,他心裡到底是怎麼想的。
下了班以後,童念離開凌氏大廈,便趕往醫院。她走到病房外面,正要推門進去,看到裡面有幾個警察,便猛然停住腳步。
韋祁皓一眼看到她,對著她微微一笑,用手勢示意她在外面等一會兒。
轉身走出病房,童念坐在長凳上,她眼睛盯著在裡面做筆錄的警察,雙手不自覺的交握在一起,透著緊張。
想起那天惟晗說過的話,童念烏黑的翦瞳暗了暗,她抿著唇,整個人呆呆坐著,陷入深思中。
不多時候,病房的門打開,警察離開後,童念才站起身走進去。
「吃飯了嗎?」韋祁皓見到她進來,立刻拍拍身邊的位置,讓她坐過來。
童念搖了搖頭,猶豫了下,還是忍不住問他:「那些人來,有什麼事情嗎?」
望著她交握的雙手,韋祁皓眼眸閃了閃,笑道:「來問我起訴的事情。」
深深吸了口氣,童念低下頭,沒有再問。
「唸唸……」韋祁皓環住她的雙肩,眼睛緊緊盯著她的臉,沉聲道:「我想了很久,這件事情到此為止吧!」
童念驚訝的抬起頭,錯愕的望著他,神情極為複雜。
見她一臉吃驚,韋祁皓頓時勾唇笑了笑,道:「你和凌家的關係,總要顧及的。我不想讓你為難,所以我不想追究了!」
他說這話的時候,能夠清楚的看到,童念緊蹙的眉頭一鬆。
「祁皓……」童念剛要開口,卻被他制止住。
伸手將她擁入懷裡,韋祁皓幽深的雙眸一片溫柔,他抿著唇,低聲道:「為了你,我願意做任何事!唸唸,求你別離開我!」
他放低姿態的懇求,讓童念心頭一沉,她咬著唇,怔怔說不出話來,心頭百感交集。
……
徐莉用過早飯,如常的來到醫院。司機將車停好,她推門走下來,眼角一挑看到斜對面的人後,臉色立刻變了變。
阮妍似乎早就等著她,此時緩緩走過來,「我們談談。」她轉過身,人朝著花園走過去。
徐莉瞇了瞇眼睛,神情陰霾的跟上去。
醫院的花園中,樹木凋零,並沒有什麼人影。阮妍開門見山,有話直說:「我是為了孩子們的婚事來見你。」
「婚事?」
徐莉冷哼一聲,語氣嗤笑:「你們死了這條心吧!我絕對不會讓我兒子,娶童念的!」
眼前的這個女人,亦如當年的囂張跋扈,這麼多年過去,她的神情沒有絲毫改變。阮妍黯然失色,語氣放軟,「我們之間的恩怨,不能牽扯到孩子們的身上!」
「呸!」徐莉狠狠的瞪著她,心口的怒意翻滾,「你少在這廢話,我再說一遍,我兒子的婚事由我做主,你們死了這條心吧!」
她轉身就要離開,卻被身後的喝住。
「當年去我們家打鬧的人,是你派去的吧?」阮妍盯著她的背影,語氣慢慢沉下去,「我答應過你會離開,可你為什麼還派人去鬧?我爸爸因此心臟病發,難道你一點兒都不愧疚嗎?」
徐莉臉色變了變,回身看著她,全身充滿戒備,「怎麼著,你在要挾我?」
聞言,阮妍抿唇一笑,「不!我只是想讓唸唸幸福。」她邁步走上前,神情低沉,「韋太太,我今天再說一遍,當年的事情是我的錯!你有什麼都可以衝著我來,但請你不要連累我的家人,他們都是無辜的!」
「孩子們的事情,請你再想想!」阮妍一口氣說完,越過她逕自離開。
病床前,徐莉手裡拿著水果刀,正給蘋果削皮,她掃了眼身邊的人,沉聲問他:「為什麼要撤訴?」
韋祁皓眉頭一皺,臉色緊張的斟酌回答:「這件事情鬧起來,對咱們家也不好。」
將削皮的蘋果遞給他,徐莉抿著唇,眼神銳利:「皓皓,你就那麼喜歡她?為了她,演出苦肉計給媽媽看?」
咬著蘋果的動作一頓,韋祁皓挑眉望著母親,臉色幾變,最終說了實話,「媽,我也知道瞞不了你!可你相信我,我真的很喜歡她!」
徐莉歎了口氣,眼底的神情複雜難辨。
司機將車開回韋宅,徐莉一路都想著心事,她剛剛走進客廳,迎面就看到一臉怒氣的韋銘遠。
「這麼早回來?」將手裡的提包放下,她臉色如常的走過去。
韋銘遠將面前的一疊東西,狠狠摔在她的面前,厲聲道:「你當年做過什麼?」
他的質問,讓徐莉驚詫,她低下頭看了看,臉色頓時大變,「你怎麼知道的?」
「果真是你!」
韋銘遠看著她慌張的神情,滿心失望。他那天看到阮妍後,只想讓人查查她這些年過得好不好,卻不想竟然查出當年她被妻子逼走的事情。
她的咄咄逼人,讓韋銘遠怒不可遏,他臉色鐵青,神情帶著前所未有的憤怒:「你已經把阮妍逼走了,為什麼還派人去她家裡鬧,你不知道會發生什麼事情嗎?」
徐莉看著那些東西,氣得全身發抖,阮妍這個賤人,竟然在背後搗鬼?
「是我讓人去她家鬧的,我就是嚥不下那口氣!」徐莉面露悲涼,這幾十年受的委屈,再也假裝不了。
韋銘遠臉色緊繃,指著她的鼻子丟下一句話,「我要和你離婚!」他憤然上樓,將書房的門狠狠關上。
那句離婚,狠狠刺激到她脆弱的神經,徐莉嘴角閃過陰惻的笑,雙眸中的寒意襲人。
三個星期後,韋祁皓出院,傷口已經癒合,雖然還要注意休息,但是行動已自如。
見到他恢復健康,童念重重鬆了口氣,先前他受傷,總也是因為她。所以這些日子,她心裡總覺得有愧疚。
這日下班後,她走出凌氏大廈,就看到他的車子停在路邊。
眼見他走過來,童念迴避不了,只能隨著他上車,兩人一同離去。用過晚餐後,韋祁皓開車來到山頂,神色間透著神秘。
晚間的山頂,星空閃亮,她微微揚起頭,好像觸手就能摘到漫天的星子。
山頂的風很大,韋祁皓將圍巾摘下來,小心的圍在她的肩上,「冷不冷?」
童念笑著搖搖頭,還能感覺到他的圍巾上帶著暖意。
「怎麼突然來這裡?」望著四周黑漆漆的一片,童念疑惑的問他。
韋祁皓勾唇一笑,並沒有回答她,而是將話鋒偏轉,「我今天讓律師去撤訴了。」
烏黑的翦瞳沉了下,童念笑了笑,並沒有接話。只是將雙手併攏,用力搓了搓,「這裡好冷,我們回去吧?」
「今天是我生日。」韋祁皓將她的雙手握在掌心,給她輕輕揉搓。
童念先是一愣,面帶愧疚,忙的道歉:「對不起,我不知道。」
韋祁皓並不在意,只將她的雙手捂在手心裡。
「生日快樂!」雖然沒有準備禮物,但是祝賀語總要說的。
童念縮回手,輕輕放入口袋裡,含笑問他:「你有什麼願望嗎?」
瞥見她收回手的動作,韋祁皓眼神晦暗下去,他雙手扳住她的肩膀,黯然道:「我的願望就是和你在一起!」
童念喘了口氣,翦瞳直勾勾盯著他的眼睛,艱澀道:「祁皓,你……」她的話還沒說完,身後就響起一聲巨響。
突來的聲響,把童念嚇了一跳,她驀然轉過身,只見身後幽暗的山谷中,騰起一束束璀璨的煙花,在這一片極致的黑幕中,絢爛刺目。
瞥見她失神的臉,韋祁皓抿唇笑起來,他走到她的面前,單膝跪下,語氣鄭重其事:「童念,從第一眼看到你,我就很喜歡你。你能不能給我一個機會,讓我照顧你,愛護你,在你需要我的時候,我永遠都會在你身邊!」
爛漫的煙花,飛向夜空,綻放出的艷麗奪目。她面前單膝下跪的男人,雙眸蘊含著脈脈深情。這一刻,她心頭感動著,震撼著。
其實她要的並不多,不過一份平淡的幸福。
將他拉起來,童念仰頭盯著他眼裡的真摯情意,緩緩牽著他的手,牢牢握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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