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刻,上官羽便猛的咬牙,狠狠的握拳激打在了門上,然後用著幾乎快咬碎的聲音低喊,「離若白!!!!」
這一刻,就連門也不堪重負,啪噹一聲掉了下來。舒殢殩獍
院內,一片烏黑。就連什麼是什麼也已經分別不出來了,就更別說這如黑炭般的屍體。而一具具焦屍,都成了一片黑炭,根本無從下手查驗。
「上官大人,這…這讓老朽如何驗啊?」老者看著這一片狼藉,微微歎了一口氣。
「退下吧。」上官羽唇角略微抽.動了兩下,隨後冷冷說道驍。
如今已經沒有了驗屍的必要。
這凋零敗盡的庭院,已經沒有了絲毫價值。
因為他知道,離若白做事乾脆利落心狠手辣,絕不會留給他絲毫的東西醭。
但是,既然皇上說了要找到蛛絲馬跡,他便一定要找到另一個突破口。
那麼目前看來,還有一個人能確認狀況。
「徐定良……」上官羽瞇住眼,甩袍轉身離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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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內。
「徐老爺,不用擔心,好酒,好肉,好吃好喝著。」沈雲之冷冷勾唇,淡漠的為徐定良倒上了一杯酒。
但是在這一刻,他卻用那帶了些妖氣的眸,凝視著徐定良。
「沈大人,徐某自然是信任錦衣衛的。」徐定良端起桌上的酒杯一飲而盡。飲完後翻過酒杯給沈雲之看以示乾淨,但是他的臉上佈滿愁苦,唉聲歎氣。
他知道,自己現在的立場極其危險,若是他不依附錦衣衛,當真是連一點機會都沒有。
如果能讓沈雲之鬆懈,或許他還能有機會見到皇后娘娘,如此一來,扳倒沈雲之,救回葉兒,才是上上之策。
向著,他悄然抬眸看了一眼沈雲之。
沈雲之勾起唇角,同樣端起桌案上的酒杯,敬向徐定良。醇香的酒氣縈繞著鼻息,酒滴沿著杯沿緩緩的向下.流動。還沒等第二杯酒下肚。
「大人,有事稟報!」
沈雲之瞥向下屬,「說。」
「女人已經找到!特派屬下回來稟報!」
沈雲之轉向徐訂良,冷眸一瞇笑了起來,「瞧,徐老爺,好消息自己找上門來了不是嗎?」
「我們護送徐老爺去客棧。」那錦衣衛說道。
他已經被錦衣衛軟禁了,徐定良.知道,但是既然葉兒已經找到,他也稍稍寬了心。
但是他也更加明白的知道,只要自己一天見不到葉兒,沈雲之就會用她來掌控自己。
不能對任何人說出實情,更不能出賣錦衣衛,否則……女兒將性命不保。
徐定良咬牙,將酒杯重重放下。
「那徐某就不再麻煩沈大人了,就此告別。」徐定良說,而後他起身,在回頭看了眼沈雲之後,便逕自出了門。
「盯緊點,好不容易才逮到的大魚,可別讓別人釣走了。」沈雲之冷冷的對著身後的下屬說道。
「屬下知道。」那人應道。
這時,整個房間都陷入了一場空前的寂靜,但是空氣卻凝結了一份危險。
沈雲之挑眉,轉回身看向那錦衣衛,眼神露出了一分殘忍。
沈雲之將指尖在桌面上點了兩下,抬眸說道,「徐定良現在已經在外面候著了,可以告訴我真正的進展了。」
是了,他的手下,實際上還在找那兩個人,雖然尚未真正找到,但是他……可等不到找到真的找到的時候。
反正,早晚,他都要讓徐定良和他的女兒歸西,真的找到與否,對他來說,並不是太重要。
「還沒找到…但是我們的人已經將見到的人都畫在了這張紙上,並加以記錄他們所去之地,只不過……誰都不知道哪個是斌越。我們沒有皇上聖旨,所以也不敢輕舉妄動。」錦衣衛說道,隨後從腰後拿出一疊子畫像紙交給沈雲之。
沈雲之接過,神色淡漠的坐在椅子上翻著,但當他發現所有的人都根本無法辨識的時候,他微微挑眉,但卻同時攥起了拳,連骨節都不禁發出了聲響。
沈雲之眼內狠色一閃而過,薄唇緩緩吐出兩字,「斌…越!」
雖然人爛了,廢了,但終究曾經是錦衣衛三品帶刀指揮使,看來要抓他,也並非是一件容易的事。
「大人您剛才說了什麼?」
「什麼事都沒有,繼續查。」沈雲之深舒口氣,打發了屬下,並把那一疊畫紙塞在了火把裡。
他負手而站,看著那明黃色的火苗跳躍著,燃燒著,把那畫像燒的扭曲,直至灰飛煙滅。
然後他放了手,煙灰隨風而逝。
他,已經等不及了。
「斌越,既然死了,就死得透徹點,不要再回來妨礙我……你的時代,已經過去了。」
沈雲之淡漠的眸子在火光的映襯下竟是染上了一層狂色,唇角處,亦洋溢著一抹殘忍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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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外,客棧。
「徐老闆。」
徐定良正在喝茶,被突如其來的聲音嚇得一哆嗦,就差把茶杯摔了。
上官羽從房頂翻下來,「失禮了,在下上官羽。」
徐定良觀察著眼前的年輕人,說話謹慎,週身卻透著一股子血腥勁兒。
說起來,上官羽這個名字他好像從哪聽過來著?
人老了,不中用了,想不起來了。徐定良暗暗琢磨,卻還是沒能記起來。
「找徐某有何事?」徐老爺為對方倒上一杯茶,請上官羽坐了下來,但是徐定良的眼神微微有些飄忽,似是已經感覺到那些換成在暗中盯著他的錦衣衛,於是稍微放低了聲音。
「我乃東廠錦衣衛上官羽,有幾件事想找您確認一下。」上官羽說著,便靠近了些許,「你可還記得,究竟是什麼人屠你徐家,並燒了你的宅子嗎?」
聽到自家宅子被燒時,徐定良有少許的驚訝,不過也在意料之中,為了毀屍滅跡,被燒是理所當然的。
應該還是那夥人。
不過,當他聽到上官羽自稱錦衣衛時,當真是有些愣了,因為此時的徐定良並不清楚東廠和宮中錦衣衛的區別,只是下意識的認為這上官羽,也與沈雲之為一派。
呵……這是沈大人來考驗他的嗎?手法未免也太過拙略了。
徐定良冷笑一聲,道,「草民從宅子裡逃出時並沒有放火,所以不知道。」
上官羽似是有些不甘心,於是問道,「你一個人都沒看清嗎?」
「昨日太過慌張,草民已經記不清那人的面容,其他的就不知道了。如果說動機,應該是賊人惦記我徐某的家財吧。」徐定良面帶自嘲的說道,似是想起了昨夜血肉飛濺的場景。
沈雲之早就暗示過他,無論任何人問他,他都只能回答不清楚,其他的只要多說一個字,就等著收屍。
他此時這麼說,當是沈雲之最想聽的吧。
但另一方,上官羽卻微微蹙眉,彷彿有些煩躁。
這個徐老闆一口咬定是盜賊,將此時輕描淡寫……雖然他也感覺到這裡大有文章,但是同時也知道,因為徐老闆的封口,一切也已經陷入了僵局。
死局。
上官羽眉間有幾分倦色,他歎口氣抬手揉揉眉間,今天怕是一無所獲了
而後,上官羽不得已暫且離開了,徐定良側眸看了眼外面,然後冷冷的哼動了一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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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宮,飛霜殿。
當上官羽將徐定良的話一一轉告給了北堂風後,北堂風的臉上漸漸顯露了些狠意。
他萬萬沒想到,北堂墨的手已經伸的那麼遠了。
「若再不給個交代,朝廷要亂,已經沒時間多查了,先走一步看一步吧。」北堂風淡淡而道,眼中滑動著幽幽碧光。
他倒要看看,到了最後,北堂墨會給他多少個驚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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宮.內,錦衣衛處。
沈雲之閉著眼靜靜的聽著自己的下屬的報告,唇角若有若無的勾動了些笑容。
上官羽果不其然去了,皇上已經開始要對王爺下手了。
雖然他應當是對皇上效忠,而他也確實忠於皇上,但是斌越這件事,卻涉及甚廣,更是有礙到自己的前途。
那麼,就不能怪他了。
於是他用指尖點了幾下桌面。
「這件事涉及為皇家辦事之人的安危,皇上不能不管,明日一早,皇上必會讓錦衣衛,出城捉拿朝廷欽犯,以給百官百姓一個交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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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早朝後,御書房內。
「屬下,參見皇上」沈雲之利索的撩.開身前的衣衫,對面前的人行禮。
北堂風端坐在書桌後的龍椅上,身上的明黃色正裝還未換去,臉上凝著一抹思緒。狹長的眼眸透著淡淡的螢光,他瞧著抬起頭來的沈雲之,抬手把一份聖旨推至他的面前。
布料輕輕摩擦桌面,蹭出響聲,似在張示著此件東西的重量。
龍座上的人,一雙深邃的眼輕輕合著,指尖輕輕摩揣著手上的扳指。只感那扳指變得猶如手的溫度,甚至些微的……燙手。
半響後,北堂風修長的指突然不帶猶豫的離開了那扳指,然後他鋪開靜待在書桌上的宣紙,沾濕.了毛筆,濃郁的墨味兒飄揚。
時間似是過了良久。
沈雲之眸子微轉,看著面前那份金黃色布面的聖旨,終是盛起,雙手奉於頭上。
「屬下遵旨。」
兩人都不再言語,沈雲之轉身,踏著穩穩的步伐離開了御書房。
望著他的背影,北堂風漸漸陷入了沉默。
如果說,沈雲之的話……有沒有可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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待沈雲之出了殿門,有力的指展開了那金色的聖旨,眼眸掃過上面寫得一字一句。唇角不禁勾出了一絲弧度。
果然不出他所料。
皇上未從徐定良口中得出任何有用的信息,下一步一定是將權力下放錦衣衛公開查辦。
這樣一來,就更便於他追捕斌越的步子,前路也更加通暢無阻。
有了這樣東西,只怕是想要阻,也要掂量下自己的斤兩。
幽黑的眼盯著折子上的一行字,沈雲之笑的冷漠至極。
皇上將永遠不知道斌越這個人還活著,因為……這個「盜賊」,一定會畏罪自殺,而且……還有很多的「同黨」自殺。
如此一來,不僅斌越死了,連平日裡對他稍有異樣的人,也將一併論處。
這是一個,排除異己的,最好的機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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秀隆宮。
莫語然把手中的書合上,望著窗外,如今距離當時進宮已是五年了。她卻終是一無所有。
拄著額頭輕輕靠在窗邊,現在還不是晌午,絲絲涼風吹來,倒也涼爽不少。
這時窗外一抹修長而俊逸的明黃色身影走過,使得莫語然眼眸微微顫動。
那莫非是……?
莫語然不由的臉上閃過一抹羞色,緊張的收拾了下自己的衣裝,然後急匆匆的出了門,便是連房門都忘了關。
秀隆宮離著後花園最為相近,不若幾步,便能望見坐落在皇宮後.庭的御花園。
只是已是盛夏,未有鮮花開放。
莫語然的目光追尋著那抹身影,一直到此,卻不想在半途中失了影兒。
她隨意的走動著,尋找著,突然眼前一亮。
不遠處,北堂風坐在涼亭裡半合著眼,歇息著,他眉宇間帶著幾分疲倦,似是心中有著愁苦之事。
莫語然輕手輕腳的接近於他,仔細觀察那身在最高位的人,她揚起指,小心翼翼的靠近,本受理智趨勢想要縮回,但最終還是忍不住想要去描繪面前人的五官。
這是她第一次這麼近的見到皇上,見到自己的夫君。
雖然是聽了父親的命進宮,但是在第一次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她的心裡便一直惦念不忘,只可惜……皇上卻獨寵當今皇后,使得自己苦無機會靠近。
而今他來到了她的身邊,是上天開始眷顧她了嗎?
只要有機會……哪怕有一點點機會……
就在莫語然在沉醉於北堂風的時候,卻沒想到,眼前之人的眸子突然間抬開,並用力的捉住了她碰他的指尖。
「你在做什麼?」北堂風蹙眉,語氣中充斥著冷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