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妃娘娘,好久不見。舒骺豞曶」
當柳惠蓉忽然聽到從上傳來的一個熟悉的聲音是,柳惠蓉先是心頭一驚,隨後緩緩的抬了頭。
而當她看清眼前之人的那一刻,她的呼吸,因恐懼,慢慢的凝結了。
「你……你……是你……」柳惠蓉顫抖著低喃,拚命嚮往後退,然後轉身就想跑,卻不料被地上的石頭扳倒,狠狠摔在地上。
「娘娘不是向來最喜歡奴才的嗎?」那個聲音很淡,很輕,輕到幾乎聽不見任何的情緒在裡面,可是卻將此時周圍的氣氛,壓到了低端遴。
「我……我……」柳惠蓉驚得回了身,在看到月下映照的那人的臉後,更是心頭一驚,拚命的挪動雙.腿想要後退。
月下,映照了一張漂亮而精緻的臉,卻有著一份無法言語的蒼白冰冷。
那人眸子狹長上揚,刻印著一份妖治,雙.唇紅.潤若血,更是添加了一份邪才。
「娘娘,不想再讓鄭榮,伺候娘娘了嗎?」那人輕笑,彎下.身,用指尖撩起柳惠蓉的長髮的一縷,輕輕的放於唇邊,輕輕的吻上,可同時卻斜過眼眸,看向那已經開始不停在哆嗦的柳惠蓉。
「是……是你害我,是不是……」柳惠蓉低喃,一把搶回被鄭榮捏住的髮絲,全身顫抖,甚至連眼圈都泛了紅。
「皇上從來不臨幸娘娘,夜夜可都是奴才讓娘娘在舒服……奴才,又豈會陷害娘娘……」鄭榮勾動淺唇,垂著眼眸,將指尖撩過柳惠蓉的唇,用力的捏起,又鬆開,而後他的指尖又開始下移,滑過她的胸前的柔軟,又漸漸滑向了她的身下,忽然用力,使得柳惠蓉到吸一口氣,緊緊抓著身旁的雜草。
「既然……既然你不想害我,你……你就放過我!!」柳惠蓉斷斷續續的說,臉上驚恐萬分。
鄭榮抿唇,有些無趣的將指尖收回,站直了身子俯視著眼下的柳惠蓉,用著充滿了陰陽強調的聲音道,「既然主子都說了,那奴才,照辦就是……」
說罷,他便俯下.身,輕輕執起柳惠蓉的手,「奴才,這就送娘娘離開。」
柳惠蓉一聽,先是愣了一下,而後竟在那快要扭曲的臉上顯出了一份蒼白的笑。
於是她用袖子,一把擦掉臉上的眼淚和鼻涕,然後抓著鄭榮的手說,「我……我就知道,我就知道蘇慕晴是騙我的……呵呵。」
聽到柳惠蓉的話,鄭榮的身子頓時一僵,狹長的眸閃動了一縷幽光,「皇后?」
「啊……啊,沒什麼,快,快走,快帶本宮出宮!」柳惠蓉笑,反而拉住鄭榮的手就往邊上走,當來到一個池塘邊上的時候,她一把將鄭榮扯下,讓他也跟著藏起。
這時,她一邊望著遠處的人影,一邊說,「如果,如果本宮能出宮,一定……一定會好好待你,一定會給你榮華富貴,柳家不會亡的!」
「還要多謝娘娘了。」鄭榮低笑,忽然間反握住了柳惠蓉的手,在她耳畔說,「可是,奴才沒說要將娘娘,送出宮啊……」
柳惠蓉一聽,心頭猛的一顫,在感覺到鄭榮緊抓著她的身子後,她便緩緩的,緩緩的將臉轉過。
當鄭榮那彷彿要吞噬掉她的,興奮的神情映在柳惠蓉的眼眸中的那一霎,她瞬間僵在了那裡。
「你……你什麼意思……?」
鄭榮緩緩勾唇,更是貼近了她的耳畔,「奴才,是要將娘娘,送下地府啊……」
這時,鄭榮的每一個字,都吞著淡淡的熱氣,每一個字,他那血般的雙.唇,都會若有若無的啃咬著柳惠蓉的耳畔。
而就在他最後一下,用力的吮.吸了她的肌膚的那一刻,他放在她腰.際的手,猛的用了力。
頃刻間,柳惠蓉的身子便像是再也找不到重心的游葉,緩緩地,緩緩地向著池中倒去。
這一瞬,她睜大眼睛,望著那曾經如此信任的心腹。
這一瞬,她似乎才驀然想起了蘇慕晴臨走時的話:不要相信任何人,無論出什麼事,都不要離開冷宮。
這一瞬,忽然有一張熟悉的臉龐閃入了她的腦海深處。
「是她……!!!!」柳惠蓉猛的嘶喊一聲,清麗的眼瞪得甚至有有些可怕,「我要殺了她,我要殺了你!!!是你們害了我們柳家,是你們!!」
便是在柳惠蓉口中緩緩的,將那原本遺忘的名字,對著鄭榮念出的那一刻。
鄭榮忽然笑了,走近池邊,淡淡而說,「娘娘,終於也聰明一回了。」
說完,他便驀然揪住柳惠蓉的長髮,冷冷的俯視著她,而後將她一把按在了水裡,任由她瘋狂的掙扎,激起的浪花,泛出了一種夜間的蒼涼。
直到柳惠蓉的動作愈發的變緩,然後慢慢趨於停止之後,鄭榮才稍稍的將手收回。
他起身,望著池裡開始漸漸浮起的白衣女子,他輕輕勾動了唇角,從懷裡掏出了一條絲絹,用力的擦了下方才碰過柳惠蓉的手,隨後像是過去那般,恭敬的行了個禮,道,「娘娘,走好。」
說罷,他便悠悠的笑了,並掏出了一封早就準備好的信,輕輕的放在了池邊的石頭上。
隨後,他便踏著無人察覺的步子,向著其他地方而走,只是在背對著柳惠蓉的那一刻,他斂住了笑容,在那妖治的眼中卻閃動著淡淡的幽光,唯有口中低喃著柳惠蓉不久前提起的名字,「皇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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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深,後花園,池邊。
一個小太監端著一盤糕點穿過池塘向著南邊走著,忽然在水邊看到一片白色的東西在緩緩漂浮。
小太監疑惑,便上了前,在看清那物體的原本面貌後,臉上頓時褪去了血色,甚至尖叫一聲跌倒在上,糕點落地,滾入池中,消失不見。
「媽啊,死人了!!死人了!快來人啊!!」小太監驚慌失措的從地上爬起,踉蹌的向著來時的方向跑去。
沒過一會兒,又來了很多宮廷侍衛,在看到水中緩緩浮動的東西後,也驀然失色,紛紛上前打撈。
就在這時,站在一旁有些驚恐的望著池邊的小太監忽然看到了石頭上的一封信,在反覆思量後,他彎了腰將那信件拿起,偷著看了眼裡面的內容。
頓時間,他倒抽了口氣,左右看看,在發現此時所有人注意力都在池水中後,他便咬了牙,緊忙將信件揣入懷中,迅速的向著另一方跑去。
「柳惠蓉……」終於跑來了後花園的慕晴在看到很多人在打撈水中的人時,驚的張了唇,她緊緊握住拳,緊忙向著前方跑去。
就在這一刻,那匆匆離開的小太監與面向自己方向跑來的蘇慕晴擦肩而過,之後再沒有任何交集,唯有夜風撩起,揚動了她凌.亂的髮絲。
在快到池邊的時候,慕晴緩緩放慢了步子,焦急的看著即將打撈起的人,心中不停的在祈禱。
她時而走到這邊,時而來到那邊,都只是想盡快看清這死去之人的容貌。
「呀……這個不是……」當白衣之人被撈起,並橫放在地上的那一刻,一個侍衛驚的呼出了聲。
慕晴聽後,撥開兩邊擋住的人,迅速上了前,當同那侍衛一樣看到了那已經被泡的有些發腫的臉龐時,她忽的怔在了那裡,彷彿失去了一切思考。
「最後還是……沒有相信我……」慕晴淡淡的念著,彷彿方才始終繃緊的神經,瞬間鬆開,使得她全身的力氣頓時抽離。
她藉著月光,靜靜的望著眼前的女子,望著在今日早些時候,還會害怕,會生氣,會哭,會笑的清麗女人。
此時,不過是一個,被水泡的開始發腫,甚至過不了多久就會腐臭,發爛的屍體。
蘇慕晴,你等著,總有一天,我會……
蘇慕晴,我還可以活嗎,我還可以……
蘇慕晴,明日,我一定會想起來,我,等著你……
慕晴緊緊.咬唇,捏著明黃色聖旨的指尖,緩緩的用著力,幾乎讓她的指尖,都泛了白。
「這是被打入冷宮的柳惠蓉吧。」
「都泡成這樣了,不然直接處理了?」
「反正肯定是從天上摔到地上受不了了,所以自己跳河了吧……」
「呵……活該,生前大伙誰沒受過她的氣,死了活該……」
「是啊,死得好……」
周圍,時而傳來侍衛們和圍觀的太監們的竊竊私語,染在空氣中,充滿了污濁。
慕晴垂著眼眸,沉默著,似是過了很久很久,才蒼白的抿住了唇。
她探出指尖,先是猶豫了一下,隨後將柳惠蓉那依舊睜著的眼睛,輕輕掩上。
「來,搭把手,把這女人處理了吧,不然便臭了不好弄。」一個侍衛說道,緊接著,就帶了幾個人,想要將柳惠蓉的身子抬走,而後在後面對著慕晴說,「你是……哪個宮的?不然,先離開一下,我們要……」
「閉嘴。」慕晴開口,打斷了說話的人,而後緩緩起身,終是將身子轉過,卻在這一霎,使得所有人都驚的說不出話。
「皇后娘娘!」侍衛們紛紛一驚,隨即半跪在地上,大喊,「屬下不知是皇后娘娘,請皇后娘娘贖罪!」
「沒關係……」慕晴垂著眸,淡淡而道。
「娘娘,這裡污穢,而且剛剛有了不祥之事,還請娘娘回宮,讓屬下將這冷宮女子埋了。」侍衛又道。
「冷宮女子?」慕晴輕喃,將手上的聖旨緩緩拿起,驀然撐開,而後用著帶了些怒意,且充滿了忍耐的聲音,一字一字的念,「奉天承運,皇帝詔曰。柳惠蓉……恢復貴妃之位,即刻……回清……音宮……」
當慕晴念完之際,所有的侍衛都是一驚,而後將頭壓的更低。
慕晴咬唇,將聖旨緩緩收回,「躺在這裡的,是當朝貴妃……誰也不許怠慢,要……風光大葬……明白嗎?」
侍衛們紛紛點了頭,「屬下明白。」
慕晴蒼茫的點點頭,將那聖旨輕輕折起,而後回了身,輕柔的放在了柳惠蓉已經毫無知覺的掌心,而後握著她的手,慢慢攥緊。
「柳妃,你本不該入宮。你我的恩怨,從此歸為最初。現在……你終於可以自由了……也不用再害怕了。」慕晴輕輕念著,而後她忽的深吸一口氣,逕自起身再也沒有看向身後那靜靜躺在那裡的人,只是用著微微帶了些顫的聲音說,「一路,走好。」
語畢,她便緊握雙拳,用力的邁了步子,離開了這池邊,再也不想回頭。
只要進了這後宮,便不能回頭,除非,死去……
而後,侍衛們便將柳惠蓉用架子抬起,運離了後花園。
在離開的時候,柳惠蓉原本放在胸口的手,因為晃動而輕輕搭放而下,而在她掌心捏著的聖旨,也因此掉落。
一陣大風起,將那明黃色的聖旨緩緩捲起,吹向天際。
而後,帶著對這世間的憧憬與執著,永遠的,消失不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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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陽殿,深夜。
殿內寂靜,聽不到任何一點聲音,只有李德喜在殿內為北堂風點著香爐,似是在為皇上就寢做著準備。
這時,忽然有一個小太監匆匆跑入,在門口對著李德喜輕輕喚著。
李德喜聽了動靜,嘖了下舌,趕緊轉頭看向後殿方向。在發現皇上沐浴還未出來後,這才鬆口氣,小步的走出,對著那小太監不悅的說,「你沒看到雜家在伺候皇上就寢嗎?喊什麼喊,擾著皇上怎麼辦?」
李德喜一陣埋怨後,卻發現眼前的小太監有些不對勁,臉色蒼白,還滿身是汗。
「哎呦、哎呦,你竟敢在宮裡跑動,真是欠收拾了!」李德喜說著,便打了下那小太監的肩膀,然後說,「匆匆忙忙的,究竟什麼事?」
那小太監用力的喘了幾口氣,而後用袖口擦了下汗,道,「李公公,不好了,不好了,柳妃跳河死了。」
李德喜一聽,先是愣了一下,眼眸一瞪,又將那小太監向外拉扯了幾分,低聲道,「這麼晦氣的事,竟然跑這裡來說!」
「不,不是……是這個……」小太監說著,便從懷裡掏出了一封信,戰戰兢兢的放在李德喜面前,道,「這個是在柳妃死的池邊發現的,被我偷偷拿回來了,看起來像……像遺書。」
「遺書?」李德喜蹙眉,便疑惑的重複著,便接過那封信,冷哼一聲。
李德喜將信拆開,三兩下便在眼前拉直,接著月光,勉強的看著上面的字跡。
很秀氣,看起來倒像是柳妃的字。
然,當李德喜眼眸從上順到下,看到了最後的時候,一張老臉頓時嚇的面無血色,迅速將信合上,直直的望著前方發著呆,彷彿一時不能從心中的震驚中晃出。
「天啊……這可是不得了的事啊……」李德喜喃喃自語,而後迅速轉眸看向殿內,在發現皇上還沒有沐浴出來後,才稍稍鬆了口氣,並壓低聲音說,「這封信,沒人看到吧。」
「沒有,我剛一看到,就趕緊拿回來了,沒敢讓任何人看。」小太監說。
「做得好,記得……謹言慎行,閉好你的嘴,才能活命。」李德喜說罷,便向旁邊揚動了下頭,道,「趕緊走吧。」
小太監點頭,隨後便提著下擺,迅速的離開了明陽殿,只留下李德喜在門口暗暗咬牙。
不得了啊不得了,若是這封信到了皇上的手上,皇后可是要大禍臨頭了!
「不能讓皇上看見。」李德喜小聲低喃,隨後緊忙轉身進了殿,左右看看了,而後來到了一個燭燈前,掀開罩子,露出了火苗。
李德喜緊緊.咬合著雙齒,眼中映照出那緩緩波動的火光。
只要燒了,就能將這事瞞下,神不知鬼不覺。
李德喜點了頭,隨後拿起那封信,便慢慢靠近了前方。
「李德喜!」
就在那封信即將點著的瞬間,殿內忽然響起了北堂風的一聲低喊,李德喜嚇得一哆嗦,迅速的將那封信背在了身後,回身看向聲音的源頭。
眼前,已經沐浴完的北堂風一邊拂動著那還潤著水的長髮,一邊冷眼看著一臉僵硬的李德喜,而後冷笑一聲道,「方纔朕叫你,你怎麼不回?」
「啊……啊啊。」李德喜乾笑,緊忙解釋道,「剛才敬事房的小太監來報事,所以……出了下殿。」
「什麼事?」北堂風停了指尖的動作,一雙狹長而俊美的眸,閃動了淡淡的流光。
「啊……沒什麼,沒什麼事,就是一些……奴……奴才們的事。」李德喜乾笑,然後緊忙將那燭火的罩子罩上,同時指尖一頂,順勢將那封信塞進了袖口。
「奴才這就伺候皇上就寢。」李德喜說著,便走向北堂風,而北堂風只是站在原地,唯有眸子滑動,視線跟隨了李德喜,彷彿是在思考著什麼。
「對了。」這時,北堂風忽然開口,「蘇慕晴……」
當提到這三個字的時候,李德喜的身子猛地一哆嗦,然後有些僵硬的看向北堂風,道,「皇……皇后?」
「嗯……朕都說了獨寵皇后了,為何她不在明陽殿?」北堂風挑眉,似是難得的心情愉悅,然後又想了想,才說,「李德喜,你說,皇后……真的,不會背叛朕嗎?」
「啊……當,當然。」李德喜低頭應著,可是衣服卻多了些深,似乎是被汗液浸透。
看著這樣的李德喜,北堂風那俊美的眸愈發的深了,於是輕笑了一聲,道,「如果,朕現在去鳳陽宮……」
北堂風一邊說著,一邊緩慢的向著李德喜身側走去,便是在一句話還沒有說完之際,他猛的抓.住了李德喜的腕子,在李德喜因痛而發出叫聲的時候,他用力往上一揚。
只見袖口處,忽然有什麼東西緩緩飄出,落在地上,又滑動了好一段距離。
北堂風看向那東西,瞇住眼眸,而後狠狠的甩下李德喜的手臂,甚至讓李德喜險些穩不住身子跌倒在地。
「你以為朕,認識你多久了?」北堂風冷冷而道,甩了袖袍,緩緩向著那封信走去。
李德喜一見,眸子頓時一縮,忽然大喊一聲,「那……那是奴才的家書,皇上……」
說著,李德喜便用盡力氣向著那封信跑去,想要先一步搶走那封信。
誰料就在他即將碰到的一瞬,卻被北堂風迅速的拿起,而後側眸看向跌倒在地的李德喜,狠狠而道,「退下!」
「皇……」李德喜將一張臉全部皺起,終是沒了辦法,退到了一邊。
看來,天命,難違。
北堂風手裡拿了那封信,直接打開信封,從裡面抽.出了那薄薄的信紙。
他先是看了眼李德喜,而後才冷哼一聲,將視線放回了信上。
「惠蓉遺言……?」在看到前面兩個字後,北堂風蹙眉,俊美的臉上突然顯出了一份凝重,隨後一把抻開信,再也沒有任何猶豫的一字一字的看去。
隨著北堂風的視線愈發的向下,他那俊美的臉上便愈是有著一份難以言喻的怒意,當看到最後的一刻,北堂風驀然將信合上,緊緊的攥在手裡,甚至快要將那張紙捏碎。
這一刻,北堂風緩緩的側了身,用那雙已經再也不掩飾怒意的眼眸狠狠望著在一旁哆嗦而站的李德喜,壓低聲音,一字一字說著,「這信,是怎麼回事?」
「這信……這信是……」李德喜忽然跪下,卻無從解釋。
北堂風冷冷的地上的李德喜,唇角因怒意而緩緩抽.動著,猛然抬頭,用著沒有任何一絲.情感的聲音,道,「擺駕,鳳陽宮……」
李德喜一聽,心頭猛的一揪,「皇上,皇上要冷靜啊,事情一定不是信上說的……」
「李德喜!」北堂風忽然低吼,那因怒意而微帶顫動的手狠狠指著他,「你若在說一個字,朕,就要你給蘇慕晴,陪葬!」
說罷,北堂風便倏然甩袖,連李德喜都不再用的,向著鳳陽宮走去。
跪在地上的李德喜,長長的歎了口氣,右手握拳,用力的捶了下冰冷的地面。
皇后,李德喜能做的,都做了……只是,無能為力了。
似是過了很久,李德喜才緩緩從地上起來,拿了件皇上的外袍,也轉身追逐皇上而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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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陽宮外圍,深夜。
慕晴獨自一人向著鳳陽宮而走,步子緩慢,心中滿是今天發生的事。
冷宮大門無緣無故的開了,尚嬤嬤卻無動於衷,定然是有人打點過了。
而讓這些已經瘋了的宮人跑出,也正是看中柳惠蓉對冷宮的恐懼,因此引誘柳惠蓉跑出,以此可以在宮外將她置於死地,使得誰也不會知道她究竟是怎麼死的。
「究竟是真的那麼怕我知道是誰……還是另有目的……?」慕晴低喃,雙拳卻愈發的握緊。
就在快到鳳陽宮的時候,慕晴忽然止住了步子,抬起頭望向連一顆星辰都沒有的夜,緩緩的抬起雙手,彷彿是想要握住那孤零零的月。
「忽然好累……」慕晴搖搖頭將手收回,而後轉了身邁開步子進了自己的鳳陽宮。
進了鳳陽宮,慕晴便很快的感覺出氣氛有些不對。
因為平日裡還算聒噪的小太監小宮女們,今日都老老實實的站在院子裡,低著頭一個字都不敢說,使得這裡的空氣都有著一份冰冷。
出什麼事了?
慕晴蹙眉,她先是放緩了步子,又看向自己的正房,發現光亮透光窗戶緩緩散到了屋外。
「有人……?」慕晴的眉頭更加深,步子更加小心翼翼,當看到門口站著的李德喜後,慕晴才倏然鬆了口氣,於是幾步上前來到李德喜面前,道,「李公公,皇上來鳳陽宮了嗎?」
李德喜一見慕晴,臉色著實蒼白了一份,想搖頭,又想點頭,整張臉都皺在一起,卻一個字也不說。
慕晴看到他那怪異的表情,似是感覺到了什麼異樣,眸子一劃看向房中。
半響,李德喜才勉強的,低聲說,「皇上……等了娘娘很久了……」
慕晴微怔,隨後苦笑了下,低聲自喃,「一定是關於國庫的事……這個男人,為何不去找人叫我。」
慕晴說罷,僵硬的臉色又微微的緩和了下,隨即對著李德喜露出了輕柔的笑,「李公公,夜裡冷,下次多穿點。」
語畢,她便轉了眸,想要推門而入,可就在她指尖碰到大門的一霎,李德喜又像是想說什麼那般,忍不住低喚了一聲,「皇后……」
慕晴頓住,轉眸看向李德喜,「還有什麼事,李公公?……不然,等本宮見完皇上,商討了要事後,再說?」
李德喜長歎口氣,將原本略微揚起的指,緩緩放下,只是用著有些無精打采的聲音,說,「奴才,沒事……還是皇上,要緊……」
「嗯。」慕晴點頭,將頭轉回,再沒猶豫的推開門,在一步邁入門檻後,便回身將大門關上。
李德喜望著那緊閉的大門,狠狠的咬住牙,一張臉充滿了愁。
「奴才只是想說……小心……皇上啊……」
……
進了門,慕晴輕吸口氣,在將臉上因著柳惠蓉而有些沉重的心情抹去之後,她勉強掛起笑意,這才轉了身。
這時,她看到了一身明黃衣袍的北堂風背對著自己而站,似是在看她牆壁上掛的一副水墨畫,於是輕聲而呼,「皇上。」
聽了慕晴的聲音,北堂風先是略微的側了眸,扯動了一抹淡淡的笑,道,「回來的很晚呢,皇后。」
慕晴見北堂風好像並沒有什麼異樣,這才微微鬆口氣,覺得是自己多想了。
「今日……」慕晴開口,可剛要提柳惠蓉之事,又想起北堂風下午說過不想在干涉柳家的事,便搖搖頭,轉了口風,道,「皇上可是來問填充國之事?」
「朕,只是想來問皇后一個問題。」北堂風說著,便將身子完全轉回,俯視著面前的慕晴。
慕晴聽後,心中忽然有些隱隱不安,隨後她勾了下唇,道,「皇上請問。」
這時,北堂風斂住了一切的表情,只是緩緩走近慕晴,用著一種略微帶了些傷眼神凝望著她,隨後低聲問著,「蘇慕晴,朕,想最後問一遍,你……」
北堂風頓了一下,撩起指尖,慢慢滑過了慕晴的臉龐,「會背叛朕嗎?」
慕晴微微有些怔住,彷彿是對北堂風的問題不解,而後有些失笑,道,「慕晴說過,絕不背叛。」
當慕晴口中的最後一個字落定之際,北堂風的俊臉上頓時出現了一種慕晴從未見過的怒意,「這就是你的永不背叛嗎?!」
北堂風說著,忽然將手上幾乎已經快要捏碎的東西狠狠的甩在了慕晴的身上,使得慕晴被這突如其來的憤怒弄得手足無所,甚至怔在那裡。
「什麼……意思……?」慕晴茫然的站在那裡,茫然的望著北堂風,她低下頭,看向那張紙,然後彎下.身慢慢撿起。
「自己念。」北堂風冷冷說,聲音再沒任何親近,彷彿是回到了很久很久之前,回到了她第一次見到的那個皇上。
慕晴的眉角微微蹙動,先是看了眼北堂風,而後才低頭看向手上那已經不知道被捏了多少次的信。
「大聲的,給朕念……一個字,也不許漏。」北堂風狠狠的說著,似是不容許慕晴有任何的閃躲。
慕晴沉默,而後一下便展開了那褶皺的信,紙聲碎碎,打破了這份寂靜。
「柳惠蓉……?」見到這幾個字,慕晴的眸子頓時一縮,隨即蹙緊眉頭,按著北堂風的話,一個字一個字的念,「皇上親啟,罪婦柳惠蓉遺言……」
念到這裡,慕晴微微頓了下,而後緊忙接下,「人之將死,其言也真,罪婦深知罪孽深重,不久人世,卻怕皇上被人蒙蔽雙眼,故而以此信向皇上告知天大秘密……今年臘月,罪婦宮中太監報,皇后蘇慕晴竟……」
到此,慕晴忽然停了沒再念下去,只是視線下移,甚至越看越是震驚,平日裡的從容都在瞬時間消失無蹤。
「不可能……不可能……」慕晴搖頭,捏著信的手也愈發的緊,於是驀然抬頭看向北堂風,「我不相信,絕不相信!」
「朕叫你念完!」北堂風倏然開口,似是根本容不得人有絲毫的反對,那份語氣中滲透的怒意,甚至將房中的空氣盡數凝結,讓人窒息,讓人心懼,更讓人不敢忤逆。
在北堂風的一聲怒言下,慕晴也不由的顫動了一下,怔了好一會兒,才緩緩的低了頭又看向那封信,用著已經帶了些輕.顫的唇,低聲說著,「今年臘月,罪婦宮中太監報,皇后蘇慕情竟與……竟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