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晴垂眸看了那個字,隨即又轉眸看向柳相國。舒殘顎副
心中那份濃烈的不安感,再度湧.出。
柳相國不同於柳惠蓉,能當上相國自是有城府之人,而且能與王爺一對勢力的人,也更不會是一個逞口舌之快的莽夫。
她只不過是想小試一二,柳相國竟然當真挑明了,若非他有十成的把握,絕對不會這麼做。
想必,柳相國已經下手辶。
想必,她的脖子,已經不知不覺架在刀刃上了。
然,她是政客,卻不是神算子,這宮廷之事尚能知曉,但宮外之事卻閉塞的很。
柳相國究竟動了什麼撒了什麼樣的網,她竟沒有頭緒奮。
只知道幾個極為零碎的片段……
南城饑荒、南城偶然看到的帶黑斗篷的神秘人、滿身巧合的思雪、南城糧商突然放糧。
她一定,還有什麼最關鍵的東西,不知道。
不過現在,她絕對不能露出一點聲色,免得……打草驚蛇。
慕晴緩緩舒了口氣,將毛筆放下,悠悠看向相國,道,「呀,相國,想要本宮嗎?」
一句話畢,柳相國的眸子便忍不住的收縮一分。
這個女人,竟然偷換了他的意思,而且同時也是警告他,皇后,就是蘇慕晴,蘇慕晴,便就是當朝皇后。
好一個睿智狡詐的女人。
「其實有些話,我想,不必我多說了。」柳相國忽然換了成為,老謀深算的臉上變為了一副冷漠之相,「我就是來給皇后一個機會,若是皇后在即刻答應讓賢後位,那我,定會善待皇后。而且,我也一定會啟稟皇上,給皇后一個以後都可以安穩的生活。」
「以後都可以安穩的生活嗎?」慕晴微微一笑。
政客的巧言令色,她蘇慕晴,無論古今,都見過不止一兩次了。
而柳相國說的安穩之地,怕是那深不見底的地獄吧。
「那本宮,可要多謝相國好意了。」慕晴說著,便靠近柳相國,用那雙帶了利刃幽光的眸,錚錚的望著他,道,「不如,相國和本宮,一起去那地方,如何?」
「你……!」柳相國眸子頓時一縮,而後狠狠的甩開袍子,半響,才惡狠狠的說,「皇后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
慕晴搖頭,「相國也不要,玩火自.焚啊。」
「哼!」柳相國奮力冷哼一聲,一把拽起柳惠蓉的手就往外走,臨到門口,柳相國側了眸,道,「本想讓皇后去的安穩些,現在,就別怪我了。」
說罷,便帶著柳惠蓉離開了。
慕晴深吸一口氣,重重的靠在一旁的牆上。
雖然現在氣勢上絕對不能示弱,但是……這即將迎來的死戰,她現在卻當真沒有頭緒。
只知道,此局一定是先除她,再直指王爺。
所以她現在不能讓王爺幫忙,定要為了大局,保存王爺的實力。
所以現在她必須獨自奮戰,與這隻手遮天的相國一戰到底。
不過……她在明,柳相國在暗。
當看不到暗處那蠢.蠢.欲.動的時,便只有一個方法可以破局。
那就是等待著那些躲在暗處的幽冥,自己浮出.水面。
便是在它們想要吞噬掉自己的瞬間,才是他們完全暴露的一霎。
只有那一瞬間可以破局。
否則,她就真的要捲入這無底洞了。
當然,這場破局之法還有一個最大的隱患。
如果當那藏於暗處的局被抬出來後,她卻無力來破,那麼等待她的,或許是比地獄,還要殘忍的結局了。
都說人人想當官想掌權,但只要進了這個核心漩渦,再想出去,真的太難太難。
這個漩渦裡,沒有好人和壞人,也沒有正義英雄,只有成王敗寇,而王,就是英雄!歷史也將由勝者書寫。
若是她蘇慕晴真的輸了,那麼……或許將會被杜撰成為千古妖後,百姓唾罵。
她有種預感,這將是一場不同以往的生死結局。
而那種將死的不安感,似乎已經沁入她的每一滴血液。
這一局,她第一次心裡這麼沒有底,就好像,當真會死一樣。
「哎呀……」慕晴長歎一口氣,而後重重的抻了個懶腰。
與其現在愁眉不展,不如灑脫的好好活著。
忽然間,屋外刮起了一陣清幽的風,垂在這春意盎然的地方,吹落了一片片的無根之葉。
「落葉歸根。」慕晴輕輕念著,腦中回憶著這皇宮的種種。
也該是,整理整理一切的時候了,免得若是真走了,走的倉促,又會留下滿身的遺憾。
她應該趁著這風雨之前的寧靜之時,去營造些美好的記憶。
如果,到時候老天真的要她死,她也會人走留香,將自己在這裡活過的記憶,深交過的朋友,一一刻在自己的腦海中。
不想忘卻。
就在慕晴在深思過後,重新拿起毛筆時,已經整頓好衣衫和亂墨的思雪這才進了房。
「啊……娘娘,大人和貴妃娘娘已經走了嗎?」思雪看著這空蕩蕩的房,有些茫然,當看到慕晴有些蒼白的臉後,便有些擔憂的急忙走來。
她將墨塊放在桌上,然後扶著慕晴道,「娘娘,還是別練字了,去休息休息吧。」
慕晴微怔,回眸看向思雪的面龐,當看到那與茗雪有著七分相似的臉時,不由的笑了起來。
她忽然抓了思雪的手,來到一旁,道,「思雪,和我一起用膳吧。」
思雪一聽,嚇得差點跪下,「娘娘,主僕有別,思雪怎麼可以和娘娘同桌共食!」
「不打緊,一個人總覺得好孤單。還是一起吧。」慕晴說著,便吩咐了門口守著的小桂子去準備了些膳食,沒一會,這桌上就擺滿了各式菜餚。
「皇上提倡節衣縮食,所以也沒什麼好吃的。」慕晴說著,便側身站在桌旁,而後有些尷尬的笑道,「我這剛挨了罰,不太方便坐,所以,不用顧及我。」
思雪見慕晴對自己如此好,在那漂亮的眼中竟然有些慌亂,而後緊忙跪下,道,「娘娘,您就直說吧,是不是思雪做了什麼措事,所以娘娘想懲罰思雪。」
「當然不是。」慕晴再度一笑,將思雪扶起,道,「只不過就是一直以來,都還沒和你好好說說話。總想著,要是以後沒了機會,那怎麼辦。」
思雪眸子一縮,在一陣怔然後,便有些慍怒的說道,「不會的!皇后娘娘豈會沒有機會,思雪還要陪著娘娘很久很久!」
慕晴望著思雪那認真的臉,半響,才露出了一抹淡然的笑,「你知道的,在之前,本宮就有一個像妹妹一樣的女孩,只不過沒等到本宮就這樣去了。」
「娘娘是指……茗雪姑娘嗎?」思雪問道,漂亮的眼中滑動出了些許的落寞。
「嗯。本來,本宮想認她做個妹妹,可惜沒有機會了。或許,會是本宮終生的遺憾。」慕晴說著,便拿起了桌上的小酒壺,倒了一杯酒,輕輕的飲入。
思雪一見,有些慌亂的起身把住慕晴的手,道,「娘娘受傷,不宜飲酒。」
慕晴蹙眉,像個孩子一樣又將酒拿過,道,「本宮過去千杯不醉,不打緊,越喝傷好的越快。」
「娘娘……」思雪焦急的看著慕晴又喝了一口,於是垂了眸,道,「娘娘是不是有心事?」
慕晴頓了一下,緩緩將酒壺放下,而後看著思雪道,「思雪,如果本宮,很快就要死了。你會後悔,跟過本宮嗎?」
此語一出,思雪的身子頓時一僵,在那雙眼中冷不丁的滑動著一抹複雜的情感,最終,便化為了一抹無法止住的憂傷。
「思雪的家人幾乎全死了,爹爹現在生死未卜,從小思雪就是被人打罵長大,思雪或許早就被蒼天遺棄。然而就是這樣的思雪,卻能得娘娘一夕恩情,思雪終身難忘。若是娘娘有朝一日當真要去天的那一邊,那麼思雪,也會緊隨其後,陪娘娘一起去。」
思雪說罷,便拿起慕晴手上的酒壺,自己喝了一大口。
慕晴看到思雪的哀愁,心中也忍不住的滑動出了些許痛。同時搶過思雪手上的酒壺,也大口的喝了一口。
「只怪我們,都在這深不見底的漩渦裡。沒有誰對,也沒有誰錯,我們……同為這見不得光的世界中的人。若我當真先走一步,那便在地獄中等著,等著那些曾經認識過的,交鋒過的,深愛過的人……」
慕晴說著,忽然有了一瞬間的失神,彷彿想到了一抹俊逸的身影。
忽然間,心頭多了份不捨。
過去,一直怕蘇慕晴的這個身體影響自己的情感,而若她要是真的就這麼死了,當是有愧於那個蘇慕晴吧。
抹掉了人家的情感,還要讓這個身體受皮肉之苦。
慕晴將手靜靜的捂在那絲絲抽痛的胸口處,感受著那依舊在跳動的心。
不如,順了自己的心一起,縱容一次蘇慕晴深埋的情感。
若是她最後破了那局,活下來了,便當是自己又發了一回瘋;
若是她最後失敗告終,活不下來,便也給那個人,一份最後的回憶……
慕晴忽然深吸口氣,望著思雪道,「思雪,本宮有漂亮的衣衫嗎?」
「漂亮的衣衫?」思雪蹙眉,似是想了很久,而後才道,「奴婢在收拾娘娘衣服的時候,看到一身應該是皇上賜的七珠彩袍,甚是好看。」
「那待會,就替本宮換上吧,然後……」慕晴想了想,忽然用雙手撫住自己的臉頰,眸子一亮,道,「再給本宮上一個,嗯……漂亮一些的妝,一定要驚艷!」
————————————————————
飛霜殿。
「李德喜,什麼時辰了?」
「回皇上,午時剛過。」
正在處理政事的北堂風合上手中的冊子,俊逸的眸中滑落出了些許焦躁。
不知不覺,已經這麼晚了嗎?
北堂風長舒一口氣,總覺得今日還是有些恍惚。
因為不知為何,自從從南城回來之後,他的心就總是有著隱隱不安,甚至便是睡著,都會莫名夢到那個讓自己氣絕的女人。
現在這種感覺,尤甚。
彷彿再過不久,這個女人,就會……
或許,是經過昨日替罰之事,讓他的心變得有些軟了,讓他好像又有那麼一絲絲的想要疼惜這個女人,也讓他盡可能的避開了心中的那塊***,彷彿她只是他,只是他北堂風的妻。
至少現在,他不想去想那些,讓自己會陷入痛苦中的事。
哪怕只有幾日也好。
忽然間,一個侍衛來到了飛霜殿內,說道,「啟稟皇上,皇后求見。」
北堂風一聽,俊眸頓縮,幾乎是下意識的想回什麼,但是眸子一轉,又露出了一抹冷笑,道,「朕在飛霜殿,自是有政事處理。讓她在外面等著吧。」
說罷,又埋頭開始手上的冊子,然而在那俊逸的唇角處,卻若有若無的揚動了一抹弧度。
李德喜看看皇上,又看看離開的侍衛,無奈的搖搖頭。
皇上都問了好幾次時辰了,當是很想去見見皇后吧,果然……還是弄不懂皇上的心思啊。
而在同一時刻,當慕晴聽了侍衛的回稟後,似是在那傾城的眼眸中滑動了些許落寞。
可很快,她又好像想到了什麼其他的法子,於是提著裙擺,不知去向何方。
侍衛見她走了,卻感覺有些莫名,但做侍衛又不好說什麼,只得當做什麼都沒看到,繼續巡視。
然,沒過一會,那侍衛便又見到一個身形嬌小的太監走來,他心頭一顫,感覺像是懵了。
這個人……怎麼看都是皇后。
而這時,那一身小太監服的慕晴端著一碗粥,站在侍衛面前說,「侍衛大哥,認識咱家嗎?」
慕晴微微一笑,笑容中透露這一種威懾。
侍衛忽然有些慌張,心中開始打鼓。
若是以前,他定然會攔,可現在看起來皇后和皇上關係有所緩和,而此時皇后換了一身太監服明顯就是給他台階下的兩全的障眼法。
若是這時候非要駁斥皇后,那自己就真是費力不討好了。為了給自己留條後路,還是糊塗一回好了。
於是侍衛輕咳了兩聲,道,「咳咳,不認識,進去吧。」
慕晴笑盈盈的應了,而後便悠悠向著飛霜殿走去。
當她進了殿,先是來到了李德喜身邊,將那碗粥放在了李德喜手裡,小聲道,「李公公幫皇上要的粥,奴才拿來了。」
李德喜一蹙眉,問,「咱家什麼時候要粥……」可還沒等他說完,便突然結巴的說,「皇……皇皇……」
「噓……」慕晴小聲道,而後使了個眼色,李德喜當下就明白了,用力的點了下頭,而後便掩唇而笑,邊拿著那碗粥,小跑著悄然離開了飛霜殿。
就只剩下一身太監服的蘇慕晴和一心還在忙碌全然不知的北堂風。
慕晴在一旁靜靜的看著,看著他那俊逸的臉龐,看著他那處理政事時的神情,胸口那顆心,似是又在漸漸的發著燙。
她也想將他的樣子,深深的記住。
就在滿屋空寂的時候,北堂風忽然開口打破了這份寧靜,沒有抬頭,同時悠然而道「李德喜,蘇慕晴還在外面嗎?」
此時,慕晴緩緩揚動了唇,眸子一轉,便小心翼翼的來到北堂風的身後,她眸子微微閃耀著笑意,緩緩揚起右手,擋在他旁邊,然後於他耳畔,一字一字的小聲說道,「臣妾……在呢。」
****************************月下的神兔分割線**************************
山雨欲來風滿樓,陰謀即將爆發前最後的溫情與甜蜜!這一局,是生是死,是破是輸,馬上揭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