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蘇慕晴來說,今日的午膳,是她這一生以來,吃的最難以消化的。舒殘顎副
因為眼前這為了還她人情,而非要親手餵她喝粥的男人,幾乎都快撬開她的牙,直接將那粥都倒進她嘴裡了。
所以此時的慕晴深刻的明白了,北堂風,果然一輩子都沒伺候過任何人。
讓慕晴用過午膳,北堂風也只是隨便的喝了一點粥,當真是和他那日下的聖旨一樣,與百姓同甘共苦。
然而,對於慕晴來說,比用午膳更為讓她鬧心的事,毫無疑問的還在後面宸。
無法隨意挪動的慕晴,是眼睜睜的望著北堂風將剩餘的外袍自己一人褪.下,並且套在了她展放鳳袍的架子上。
慕晴哭笑不得。
難不成,這男人真當這裡是他的明陽殿了嗎鉍?
「今日.你有傷在身,朕,就不讓你服侍了。」北堂風道,而後拿了幾本李德喜給他送來的奏折,往她身側一扔,便也緩緩上了床。
慕晴是拼了命的想要扭過頭緊盯這男人,但是只能趴在床.上的她,卻只有有限的幾個弧度可以挪動。
「你還當真要把脖子扭斷嗎?」北堂風忽然開口,隨後雙手一動,便將慕晴「端」向了床裡面,道,「你要是永遠都這麼趴著,朕或許會省心不少。」
慕晴聽著,心中怎麼就那麼窩火。
「那皇上可別讓臣妾好,最好多打幾次,要是不小心打殘了,乾脆皇上就搬來鳳陽宮,別走了。」慕晴說道,而後將頭扭向另一邊,可這回北堂風倒是沒說話,彷彿早就對她這帶刺的言語習慣了不少。
他扯下床幃紗幔,半倚在床畔開始靜靜的看著奏折,然而在看到沒一會兒後,他的眉頭卻微微有些蹙動。
慕晴似是感覺到了來自北堂風身上的凝重,於是也悄然回頭,偷偷瞟了眼北堂風手上的那份奏折。
南城糧商?
慕晴心頭一緊,似是想到了昨夜去南城遇到的那個男子,他好像就提到了這個南城糧商。
記得他當時說,南城糧商高價騙走了難民的最後一筆盤纏,然後就消失了嗎?
這時候,為何這南城糧商又會出現在這奏折裡?
慕晴百思不得其解,於是用雙手匍匐著床褥,小心翼翼的向前挪動,想多看幾眼。
忽然間,北堂風將那奏折合上,眸子一滑望向她,道,「你不知道,後宮干政,是大罪嗎?竟然還敢偷看奏折。」
慕晴心中咋舌,心想著偷看又不是一次兩次了。
若她不偷看,又如何知道局勢,不知道局勢,又如何知道如何行.事。
消息閉塞,便是她此刻,面臨的最大的問題。
「臣妾只是手臂有些不舒服,嗯……昨天,可是皇上把臣妾手臂碰傷的。」慕晴說道,臉上從容不迫,彷彿就是戳中北堂風今天有愧於她,所以沒有為難她。
總之,黑貓白貓,抓著耗子就是好貓。
所以,黑招白招,戳中北堂風的就是好招!
北堂風靜靜的看了她一眼,眸子算是越鎖越深,蘇慕晴抓了他小辮子,他豈會看不出來。
不過,他今日當真不想為難她,更是想在今日,忘記前塵舊事,算是對她蘇慕晴的一份舊情。
於是他只是淡淡說了句,「南城糧商,返回南城,不索任何錢財便將自己囤積已久的糧食都發了。」
慕晴一聽,冷不住的懵了一下。
若是按正常思維,如果是單純的無良商人,在糧荒時囤積居奇才是他們管用的招式,難得囤積至此,竟沒有高價在周邊城賣出,反而發給了難民。
難道,真的是良心發現嗎?
慕晴垂眸,心頭卻愈發的沉重,而且愈發的有著隱隱不安。
北堂風亦是凝重,雖然南城百姓在他出巡的第二日就有了糧食,當是好事,只不過,天掉好事,必然蹊蹺!
這事情,當是不簡單。
然而糧商放糧,他卻又不能制止,只能靜靜的等待事後,再看看究竟是什麼意思。
「哎……」
「哎……」
冷不丁的,兩人同時歎了一口氣,隨後兩人均是一愣,下意識的瞟向對方。
怕是,都想不透這糧商放糧的事啊。
可是奏折上的事暫且不說,此時的氣氛卻冷凝到了極點,她不說話,他也不說話,彷彿有很多話想說,又有些無話可說。
想來,她和他還真沒有這麼平靜的想處過,每次都是水深火熱,明爭暗鬥到天反覆地。
如此這般寧靜,倒還真有些像平凡的夫妻。
冷戰中的夫妻。
「朕累了,待會你別吵到朕。」北堂風說罷,便身子下移,拉開了慕晴的綵鳳被,頓時便有一股慕晴身上淡淡的甜香傳出,使得北堂風的眸子略微垂下,彷彿因為那種香甜的氣息所迷醉。
是了,這個味道,他一直很留戀,他險些忘記了,自己到底有多久,沒有這麼安穩的感覺這種氣息了。
若不是蘇慕晴今日之為,他還會不會有機會,和她如此和平的相處?
不知不覺,北堂風心裡多了一種極為痛楚的感覺。
總覺得,忽然間,想忘卻那皇權中的一切,甚至忘記蘇慕晴手中還拿捏的東西。然後就這樣,他與她,平平穩穩的過下去。
慕晴見北堂風閉了眸,若以她過去的性子,當真會一腳把他從床.上溜邊踹下,然而此情此景不同,她也只能勉強和這男人同床共枕一次。
慕晴搖搖頭,索性也費勁的將被子緩緩拽到自己身上。
而同時,她也苦笑著咬了下唇,因為身上的痛楚而有些擰眉。
這北堂風,當真不是個照顧人的人,連被子都獨佔,而且還是第二次了。
不過,算了。
今日的他,當真像是他說的那樣,延續了昨日的龍鳳同祥,並且也並不是為了給禮祀做樣子。
北堂風,確是一個君無戲言,信守諾言之人。
慕晴望著他,不由的輕歎了口氣,便也和衣而睡。
想來她也一夜未眠,當真是困了,乏了。
就這樣,睡吧。
想著想著,慕晴便同北堂風一樣深深的睡去了。
南城外。
一個穿著黑色斗篷的人站在月下,月光若流水般灑在那人的身上,顯出了一份幽藍的詭異。
旁邊潺.潺流水,因為順了南城的屍山,散發著淡淡腥臭,可是那人卻似聞不到那般,依舊安逸的站在那裡,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貴人,我們來了。」
這時,自不遠處傳來了一些諂媚的聲音,使得那人輕輕挪動了步伐,似是與之熟識。
風起,將那人一身黑袍不停的吹拂起來,掀動了些許衣料飛舞的動靜。
很快,那些說話的人便捏著鼻子走來,不情不願的說,「哎呦,爺,這裡多臭啊,為何不換個乾淨點的地方?」
那人聽後,冷冷的笑了,而後一巴掌打在了說話之人的臉上,彷彿是故意壓低聲音道,「混蛋。我的話,什麼時候容得你反駁。」
忽然間,大風掀起,將那人臉上的斗帽吹下,露出了一個凶神若鬼的面具,使得還跟隨而來的幾個人驚的緊忙縮了回去,乖乖的不敢再多言。而那被他這人狠狠扇了一巴掌的人,也匆匆站到一邊,不敢再多話。
「你們和我一樣,死後,都會下地獄。所以……還是早點習慣,這裡的味道比較好。」那人又一次的笑了,使得那幾個人面面相覷,確實感覺有些毛骨悚然。
這時,那人又將帽簷掀回,冷冷看向那污濁的河水,道,「我讓你們辦的事,怎麼樣了?」
聽到問了正事,幾個人才悠悠笑了,其中一人說,「您就放心吧,那些糧食,我們可都按您的吩咐,先是積壓,待那些賤民餓死不少後,便將這些囤積很久的糧食,發給他們。現在,很少量的第一批已經發完了。後面,才是真正的夠一個城這些上萬人吃的糧食,一舉送出。」
「很好。」那人輕輕笑了,用指尖輕輕摩挲了下臉上詭異而恐怖的面具,「三日之後,你們照著我的話,一邊發糧,一邊將這句話喊出來。」
「什麼話?」其餘人問道。
那人望向天上明亮的月,隨即穩穩走了幾步,當一陣微風吹過,伴隨著那周圍樹葉層層飛舞的聲音,那人開了口,緩緩道出了一句僅僅幾個字的話。
那些人一聽,頓時驚得說不出話,只是面面相覷。
如此一來,豈不是……
「你們只管辦事,其餘的,我來處理就好。」那人說罷,便從懷裡掏出厚厚的一疊銀票,而其他人一見,眼睛都直的發亮。
那人嘲諷的冷笑一聲,隨後向著與他們相反的方向走去,隨後,便將那銀票,重重的塞在其中一人的脖頸裡,壓低聲音道,「辦完這事,以後,別讓我再看見你們。」
說完後,此人又冷冷笑了幾聲,便單獨向著其他地方走了。
剩下的幾個人雖然對那人要他們說的話一臉疑惑,但是看到那一大疊銀票時,便不再管別的。
反正,對於他們來說,只要銀票到手,一切都無所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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相國府。
「你這丫頭,怎麼自己跑回來了?」柳相國忽然大喝,可是語氣中卻充滿了寵溺。
一旁的柳惠蓉笑笑,而後挽著柳相國的胳膊道,「爹爹,昨日是祭天日,惠蓉今天出來透透風,當是被允許的。」
「胡鬧,祭天日,你覺得很開心嗎?那可是龍鳳之日!」柳相國說道,隨即將溫熱的掌心搭放在柳惠蓉的頭上說,「爹爹就你這麼個女兒,肯定不會委屈你的。」
「哼哼哼,爹爹就會說。爹爹每次都說,後位就快是惠蓉的了,可到現在,惠蓉都還是個妃子,嘖。」柳惠蓉冷哼。
「這還不是你自己不爭氣,籠絡不住皇上的寵愛。」柳相國冷哼一聲說道,然而很快,他便又滑出了另一抹高深莫測的笑容,道,「這一回,爹爹不會再誑你了。」
柳惠蓉一聽,漂亮的眼睛頓時一亮,道,「爹爹莫不是又在哄騙惠蓉?」
「爹爹究竟是個當朝宰相,雖然不能直接參與後宮之事,但是扳倒一個女人,倒還有些能力。」說完,柳相國便輕輕的撫了撫柳惠蓉的發,道,「女兒長大了……爹爹也……」
然而,在柳相國一句話還沒說完之際,相國府的正院裡忽然出現一個人影,柳相國一見,頓時收住了方才想說的所有話,而後他眸子一轉,便喊來侍從,道,「來人,將貴妃送回宮。」
柳惠蓉聽後,一臉不悅,她回眸看向站在那裡披著黑色斗篷的人,於是憤憤舒了口氣,跺著腳的上前,狠狠道,「你是哪裡出來的,爹爹現在在和我說話呢!」
那人無聲無息的站在那裡,彷彿根本就不理會柳惠蓉。
「你……!你竟敢無視本宮!」歷來跋扈的柳惠蓉,生氣的一把拽下了那人的斗篷帽簷,但在看到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面具後,便嚇得直接跌坐在地上。
在她大口的喘息了幾次後,便看向柳相國,喊,「爹!你看這個人……!」
「惠蓉,不得無禮,聽爹的話,趕緊回宮!」柳相國忽然厲聲而道,使得柳惠蓉氣得都快掉淚,隨後氣哼哼的跟著侍從離開了。
待有些吵鬧的柳惠蓉離開後,柳相國才將眸子轉向眼前之人,蹙緊眉頭,道,「你為何這時候來我府上?」
「呵……這時候不來,又豈會看到柳相國慈父的一面。」那人幽幽而笑,隨即冷語道,「你要我辦得事情,都已經辦妥,三日之後,便會掀起一陣巨大的暴風。」
「很好!」柳相國忽然說道,隨即從椅子上坐起,背著雙手左右踱步,最後才站定,面向那人道,「若是這次成了,我一定不會虧待你!」
「相國大人只要遵守與我的約定即可。」那人冷笑,說道,「不過,相國大人還真是陰險毒辣,果然不愧是『國之棟樑』。」
「多餘的話,你給我收回去。否則,你想要的那個人,就會提前死。」柳相國冷笑。
那人忽然凝重氣息,袖中的雙手緊緊握起,「別忘了我知道你那麼多東西。若他死,我會要相國你陪葬的。」
「哈哈哈……」柳相國大笑幾聲,「你還是,先自己能好好的活著再說吧。不送。」
那人憤憤的甩開袖袍,又將黑帽戴上,隨後便帶著一身凜冽離開了相國府。
在走出大門的一霎,那人轉了眸子看向還站在大堂中央看起來心情甚是愉悅的柳相國,他勾唇一笑,似是有什麼東西從袖口流出,看似是一個小簿。
隨後,那人便走了,彷彿鬼魅那般消失在了夜中。
唯有大堂中央的柳相國,靜靜的吸著這夜晚的氣息。
三日後,敢與他作對的人,便會盡數消失。
到時候……誰生誰死,必有定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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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鳳陽宮。
天還沒有大亮,慕晴便緩緩睜了眼睛。
她睡了多久了,好像從用過午膳後,就睡到了現在,還真是將覺都補足了。
一時間,她當真有些摸不著頭緒,只是朦朧的看著自己睡著的地方。
床幃紗幔,精雕玉頂,所有的一切都古香古色。
慕晴再度閉了眼,在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後,才再度睜開。
她每次醒來,都好希望這一切都只是做了一場夢。
沒有皇宮,沒有生死鬥爭,沒有孤立無援……她真的很希望,醒來之後是平日裡站姿筆挺的小戰士,希望是吃部隊裡的大鍋飯,希望偶爾和大家一起的軍歌嘹亮。
看來,什麼都沒了,還是什麼都沒了。
只剩下,這步步為營的宮廷之路了。
慕晴再度長長的吸口氣,隨即便想撐起身子。這一夜都保持著一個趴在那裡的動作,著實有些難受。
不過,或許是那創傷藥確實不錯,至少過了一夜,稍稍沒那麼疼了,也多少可以輕微的挪動了。
而就在慕晴剛一動彈之際,總覺得自己身上有些重,於是轉頭向著另一個方向看去。
可這一看,她卻冷不丁的僵硬在了那裡。
面前,那平日裡總是冷如冰霜的俊顏頓時出現,而且……
慕晴的心頓時一縮,總覺得大早上一醒,就變成了悲哀的開始。
北堂風,竟然還沒走!
而且,竟然還緊緊的擁著她。
也是,他也和她一樣,前天一夜未眠,再加上昨天照顧自己了一天。
原來,這個看起來好像連覺都不用睡的傢伙,究竟還是人啊。
慕晴無奈的笑笑,轉了眸自看身上的重物。
只見北堂風雙手緊緊擁著她的身子,甚至一條腿還有些不老實的搭放在她的腿上,彷彿想將她牢牢鎖住,不允許她提前逃脫。
同時,連身上的褻衣,都有些凌.亂,而且還隱約可見那麥色的肩頭。
慕晴深深吞了下唾液,眸中又多了些凌.亂。
上天不公,如此俊美之人,就算熟睡,卻還是讓外人垂涎欲滴。
如此相貌,根本就是罪孽!
然而心裡罵歸罵,慕晴終於還是忍不住轉回了頭,看向北堂風的睡顏。
他那仿若深藻般的墨色長髮,若有若無的垂落在他那淺麥色的臉上,那傾世俊顏,似是被那幾縷長髮略微遮掩住,卻多了些朦朧之美。而那雙微粉的水潤之唇,此刻微微開啟,帶了些蠱惑之感。
忽然間,想起了幾次被這個男人強吻的畫面,使得慕晴渾身打了個激靈,緊忙收回視線不敢再看。
那樣的回憶,還是少回想幾次的好,免得以後忘不掉。
就在這時,天色開始緩緩變成了幽藍之色,外面的些許鳥兒鳴叫聲逐漸的飄入鳳陽宮。
慕晴眸子一轉,似是約莫的算出了時間。
於是用手輕輕推了推北堂風的胳膊,道,「皇上,別睡了,去上早朝了!」
見北堂風只是略微的蹙了眉,使得慕晴真的胸悶氣短。
要不是她不能隨意動窩,她才不會躺在這裡任由這男人折騰!
她究竟是上輩子欠了這個男人什麼?
她和他不是水火不容來的?
他現在抱著她睡的很熟,而她則在他旁邊催促他起床。
這……這不根本就是一對新婚夫婦!
慕晴猛的甩頭,總覺得自己是不是因為身體動不了,所以胡思亂想的太多了。
可就在慕晴停滯的這一瞬,北堂風卻好似夢見了什麼,眉頭猛的蹙緊,而後大喝一聲,「蘇慕晴!」
這一聲大喝,嚇得慕晴打了個激靈,瞪著眼睛看著那一臉怒容的北堂風。
可最重要的,是……
北堂風,沒睜眼。
慕晴長舒了一口氣,心中大罵一聲。
混蛋,睡覺還竟嚇人!
不過,他究竟夢見了什麼?
於是慕晴唇角一勾,似是想到了少年時整蠱好友的招式,於是她面帶好奇的微微靠近,小聲道,「臣妾在。」
只見北堂風眉頭再度一顫,忽然收緊了放在她身上的手,使得她直接被勾進了他的懷中,而且她那俊俏的小.臉,也重重的砸在他的胸膛上。
慕晴臉色一僵,緊忙想用雙手推開,可是卻被他愈發的緊抱。
而就在這時,北堂風卻忽然緩緩收了那方才怒意十足的眉頭,低聲而道,「朕……要封住你那張只會頂撞朕的嘴……」
慕晴蹙眉,隨即微微輕笑。
看來,在他夢裡的她,也能氣得他七竅生煙。
然而就在慕晴心中暗自竊喜的時候,北堂風卻忽然移下了唇,驀然吻在了慕晴的唇上,使得慕晴的心頭猛地一縮,直接僵硬在了那裡。
他開始只是輕碰,再來便彷彿想要更多。
慕晴眸子一顫,心中大喊不好。
只因自己一時錯誤判斷,竟然使得北堂風做了更加扭曲的夢。
於是她忽然蹙眉,而後用了全部的力氣,突然推了北堂風一下,將他那即將吻住她的唇,徹底推開。
只聽床下一陣亂七八糟的聲音響起,慕晴的腦中猛然一僵,傾城的臉上忍不住的露出了些乾笑。
究竟是練家子,出手力道過大了。
最重要的是,她……貌似把皇上,給推下床了。
「蘇慕晴!」
就在這時,慕晴忽然聽到床下傳來一個比方才要憤怒十倍的聲音,慕晴一聽,緊忙閉了眼將頭轉到另一方,全身就像癱死在床.上那般,一動不動。
而在這時,北堂風忽然從地上起來,而後將那和他一起被丟到床下的被子狠狠砸在床.上,道,「竟然敢將朕推下床!」
然而,在北堂風見到慕晴睡死在床.上後,那雙俊眸卻頓時一縮,彷彿更是火氣難消。
「居然給朕裝死!」北堂風幾近咬牙切齒。
天知道,他這一生,還從來沒有被如此對待過,哪個女人不是在他要離開時,幾乎都快哭著求他留下,而這個女人,這個女人竟然敢……!
「皇上,要早朝了,起來吧……誒?」
這時,李德喜帶著聲調進門,一看到北堂風正直直的站在那裡,便驀然一驚。
平日裡這個時候,皇上還沒醒,怎麼現在,竟然起來了?!
「皇上,這……」見到北堂風一臉怒容,李德喜頓時有些手足無措,不知道是站在那裡好,還是就這麼出去的好。
想了半天,李德喜還是乾笑兩聲,怎麼來的又怎麼回去了,可是在關門的時候,卻忍不住掩唇而笑。
皇上竟然和皇后安穩的睡了一夜,這是好兆頭啊,好兆頭!
「嗯,奴才就去準備早膳了。」李德喜悠悠而道,於是便踏著輕快的步伐離開了鳳陽宮。
在李德喜走後,北堂風這才將實現又放在了慕晴身上,見她依舊將臉衝向另一面,便著實氣不打一處來。
他回頭看了看天色,於是勾唇一笑。
其實,還是有些時間的。
於是北堂風滑了眸子,看向眼前的慕晴,在靜靜思考了一小會後,便上了前,緩緩回到了床.上,而後用指尖輕輕滑過她的後背。
一陣幾乎快要讓慕晴崩潰的感覺頓時席上,她蹙緊了眉,咬住了牙,似是在拚命忍耐。
然而就在北堂風逐漸滑到了據他知道的,她身上最為敏感的地方時,便忽然停頓,而後用力的掐動了幾下。
只見慕晴一聲驚叫後,便將臉轉回,雙手從身後緊緊的抓著他的手,道,「別,臣妾求皇上饒命!」
慕晴連哭帶笑,當是受不了了。
人,都是有軟肋的。而北堂風,恰好抓了她的軟肋。
她蘇慕晴,用盡腦子也不可能想到,北堂風竟然會用如此小小的方法來對付她。
還真是應了那句話,計謀不怕小,管用就最好!
所謂好漢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所以此刻最明智的,還是讓北堂風稍微舒心一下的好。
北堂風冷哼一聲,緩緩收了手,又恢復了平日裡的冷漠。
「等朕回來,再好好收拾你。」北堂風說罷,沒再搭理慕晴,待他穿好鳳架上的龍袍後,便離開了這鳳陽宮。
慕晴見他匆匆離開的樣子,著實也有點失笑。
這鳳陽宮沒有能為他洗漱穿衣的娘娘,所以這皇上,估摸著還要趕去明陽殿再整理一翻,才能上朝吧。
慕晴想到這裡,便長長的抻了個懶腰,又窩進了暖和的被窩中。
時候還早,還是再睡一會吧。
然而當慕晴閉上眼眸的時候,那被中殘留的淡淡寒香,卻陣陣席捲著她的心房。
或許連慕晴自己都不知道,這幽幽香氣,使得她彷彿被平日裡的任何時候,都睡的要香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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許久之後。
鳳陽宮,天色大亮。
屋外天晴鳥鳴,一片晨時美景。
慕晴在上官羽的攙扶下,緩緩的走在了鳳陽宮的院中。
「娘娘,您醒了?」這時,思雪端著一碟點心來到慕晴面前,道,「娘娘,這是思雪親手為娘娘準備的點心。」
望了那點心,慕晴有了一絲絲的失神,而一旁上官羽的心思似乎也有些異樣。
「當然好。謝謝你。」慕晴溫柔的笑了,隨後用指尖捻起了最上面的小點心,輕.咬一口,道,「真好吃呢。」
見她就這麼吃了,上官羽的臉色卻有些不好,而思雪卻好像很開心,俏美的小.臉上顯出了一種幸福之感。
「雪兒,本宮看你書法俊秀,可否教教本宮?」這時,慕晴忽然開口,使得思雪有了一瞬的失神。
「奴婢遵命。」思雪說罷,便走去偏方去準備筆墨。
而在她走後,上官羽便低聲問,「娘娘,傷口可還疼嗎?」
「呵,還好皇上拿來的藥不錯,所以好多了。」慕晴說罷,便鬆開上官羽的手,緩緩向前走了兩步,看向那天上的雲朵,「上官,本宮總是有種不好的預感,就怕是說不定哪天,就看不到這天上的雲了。」
「娘娘壽比天長。」上官羽說。
「套話。」慕晴截斷,悠悠笑起,卻在下一瞬斂起笑容,從懷裡掏出了那塊從南城無意發現的布料,而後放在上官羽手上,附耳低語,「若是能出宮,幫本宮查查這塊料子的主人。」
「奴才領命。」上官羽說罷,便將那布料塞入懷中,面上卻也同慕晴那般不動聲色。
就在這幾句彷彿家常般的話說完之後,思雪終於拿了筆墨前來。
慕晴見了,便悄然一笑,逕自轉身進了房,留下上官羽在那裡,微微有些凝重,彷彿是在那俊臉上,顯出了些許的傷痛。
其實,慕晴自來了這南嶽國後,便一直持續著練習書法,總覺得這只有字寫好了,才更像是這個地方的人。
而在這間屋子中,只有慕晴與思雪兩人。
她靜靜的寫著,而她也靜靜的看著。
「娘娘,墨不夠了,思雪去拿東西,研磨。」這時的思雪忽然開口,捧著墨盤便向外走去。然而剛走到一半,卻被什麼人狠狠撞倒。
思雪一愣,手上的墨汁竟然撒了那人一身,抬頭一看,卻驚得說不出話。
柳相國及柳妃!
「奴婢該死!」思雪緊忙跪下連連,彷彿是受到了不小的驚嚇。
但與之相反,慕晴卻不慌不慢的寫著手上那筆字,剛勁有力,讓人動容。
「姐姐還真是不知禮數啊。」柳惠蓉忽然開口,一雙眼中挑著一種無形的輕蔑。
慕晴微笑,頓住了手上的筆,而後驀然一勾,便搖搖頭說,「好醜,好醜。」
聽了慕晴的話,柳惠蓉當真氣得夠嗆,憤憤的看了眼柳相國,而柳相國卻比她穩了不少,一邊壓下柳惠蓉的手,一邊道,「皇后娘娘,聽說您受傷了,所以臣,特意來看看娘娘。」
慕晴抬頭,在看了柳相國一眼後,便好似是方才真的沒看到她那般,說,「啊,原來是相國和貴妃。方才本宮在研習書法,所以沒注意到兩位,還請……哦,對了。」
慕晴說到這裡,頓了一下,「方纔說的好醜,也只是說本宮的書法罷了。」
柳惠蓉蹙眉,撇開頭。
這時,柳相國將帶的一個錦盒拿過,放在了慕晴寫書法的桌上,而後道,「娘娘,這裡是極為珍貴的藥材,盼娘娘早日康復。」
慕晴眼睛滑過那錦盒,唇角勾動笑意。
她與柳家向來水火不容,此時來拜訪,當是另有所圖。
於是,她抬了頭,輕悠說道,「謝謝相國大人好意。但明人不說暗話,相國大人不妨直說,這一大早來我鳳陽宮,究竟是想要什麼?」
此話一點明,這鳳陽宮中的氣氛頓時被凝結住,柳惠蓉驀然回眸,還跪在地上的思雪也眸子顫動,彷彿都是因為這句話而驚訝。
見所有人都緊張起來,慕晴倒是從容的笑了。
有時候,有些事,不如直接挑明了來,這樣,反倒比來來回回的推來推去要好。
當然,究竟是挑明還是隱晦的說,還真得要看眼前的,究竟是什麼人。
像柳相國這種心照不宣的,就算挑出來,想必也無所謂了,反而可以看看他的神情。
而聽了慕晴問話的柳相國在安靜了半響後,才向著慕晴走去,看到慕晴在紙上寫的一個「又」字後,便驀然勾唇,也拿了一支筆,忽然在旁邊加了兩筆。
而當這兩筆落定之際,這整個鳳陽宮似乎都陷入了一種前所未有的緊繃。
因為在那張紙上,唯有一個字:鳳。
慕晴忽然抬眸看向柳相國,在她那眸中也閃動著幽幽碧光。
她好似明白了。
柳相國今日之行,唯有一樣東西想索要回去。
那便是……她蘇慕晴的,皇后之位!
這一刻,慕晴再也沒有任何的輕鬆,而是錚錚凝視著柳相國那深邃的雙眸,而柳相國也同樣用著彷彿要將她擊穿的眼神狠狠望著她。
總覺得,一直隱藏起來的東西,就快要破土而出。
這一回,或許要天崩地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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