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琳這才聽清他的問話,卻慵懶的說:「他是你的岳父,你不知道他在哪,反倒來問我,真是莫名其妙。舒殢殩獍」說著,又要找酒杯倒酒喝。
衛西風急不可耐,雖說很不願逼問一個女人,卻也顧不得了,兩手輕抓住她的兩臂,搖晃著她,說:「你清醒一下,人命關天,你快點說。」
方琳驚叫起來,一邊無力的掙扎,一邊尖聲說:「你放開我,好痛,你的手好熱。」
衛西風本就全身火熱,再加上現在心火大熾,更是濃烈,雖然隔著手套,依然可讓方琳受不住。他一呆,忙放開了手。
方琳撫揉著胳膊,神智已大致清醒,眼見西風一臉的悲憤與憂怒,很感奇怪,說:「你怎麼會找起沈甫墨來了?你是他的女婿,難道沒有跟著他一起潛逃嗎?綺」
衛西風無心與她多講,盯著她,又問:「你倒底知不知道他在哪裡?」
方琳幽幽的說:「自從他被警方通緝,就再也沒和我聯繫過。像他那樣老謀深算的人,自然是早已料到我這裡會被警方嚴密監控,怎麼敢聯繫我?更別提跑來我這裡了。」
衛西風看得出她講的是實話,只覺一線希望就此斷送掉了,黯然無言,實不知接下來該怎麼辦才好酢。
方琳問說:「你的臉色這麼難看,怎麼了,難道是繡繡出事了?」
衛西風搖一搖頭,茫然的說:「我的朋友被姓沈的抓了,他在電話中說,要殺掉我的朋友,我卻根本沒有辦法去救人。」
方琳聞言,心中驚悸,亦很詫異,想不通這翁婿二人為什麼突然反目成仇起來,但轉念想到沈甫墨的為人,歎說:「沈甫墨城府極深,我和他相處了好幾年,也還是不怎麼瞭解他。不過,他要是一怒起來,的確是心狠手辣,翻臉無情。就因為這個……我不敢離開這裡,怕他哪一天找到我,怪我背叛他,那就……我不敢去想後果。」
衛西風心思不屬,隨口問:「你離開幹什麼,你有這幢別墅,就好好的生活下去不就行了?」
方琳淒然一笑,說:「姓沈的哪裡有那麼大方?這幢別墅仍是在他的名下,就像是他的一個金絲籠子一樣,把我養在這裡面,他想開心享受時,就來住一下,有時幾個月都見不著他的面。如今,他先前給我的零花錢也快用光了,我又不敢去找別的有錢男人,我……都不知以後該怎麼生活下去了。」
衛西風忽問:「他除了這一處別墅外,在江蘇境內,他還……包養著別的女人嗎?」
方琳搖頭,說:「具我所知,倒是沒有。不過,聽說他在濟南還養著一個女人,我沒見過。」
衛西風依稀的也知道一些,記得濟南那個女人好像是叫錢艷兒,一年多前沈甫墨就是用自己,將被綁架的錢艷兒換回去的。他又抱著一絲希望,問說:「那在江蘇省,姓沈的還有別的房產或小公司小廠之類的嗎?」
方琳想了一下,說:「也許有,但我從沒留心過,不知道的。」
衛西風失望之極,如今已沒必要再呆下去了,就要轉身離開。
方琳在用染著亮紅指甲的纖細手指輕敲著台上的紅酒瓶,忽地說:「對了,我記得那個何教授倒是在江蘇住。」
衛西風一怔,說:「何教授?」腦中回思著,忽然記起去年夏天,就是在這幢別墅裡,那個陽台上,自己曾與何教授會過面,發福的身軀,油光發亮的圓盤大臉,厚嘴唇,細長眼,一副富態和藹的模樣,表面上和沈甫墨是朋友,其實私底下卻是和沈甫墨合夥做不法的勾當,專長是鑒定古文物的專家。
他不由心頭一動,想著這兩人交往很密切,或許何教授會知道沈甫墨的行蹤,就忙問:「何教授家的地址在哪裡?你要知道,就請告訴我。」
方琳還真的知道,跟他說了,並說:「你看上去人很好,我也希望你能救回你的朋友。」
衛西風謝了她一聲,心急之下,也沒想著掩飾,腳下輕點,整個人倏地飄起,嗖地一下掠出開著的陽台玻璃門,一閃就不見了。
方琳頓時目瞪口呆,隨即搖晃兩下腦袋,心中不由得懷疑起來,是不是自己喝醉,剛才產生了幻覺呢?這一切都不是真的,根本就沒有發生過?她很寂寞苦惱,精神陷入了恍惚中。
衛西風匆匆飛去,依著方琳告訴的地址,一眨眼就飛到了江蘇東北部的海邊附近。
這裡是一處郊野,縱橫延展開的青青田地間,有一棟小樓孤零零的矗立其中,風格別緻,樓的四周有一圈刷得粉白的矮圍牆環繞,環境很是幽謐。
何教授自從與沈甫墨合夥走私,倒賣文物,發了橫財之後,就來走門路,賄賂當地官員,從本來就緊張的土地中特別批出一塊地來,有數畝之大,他就在此建了這棟鄉間別墅小樓,有空就來住上一段日子,享受清閒之福。
衛西風俯望下去,看其與方琳講的相符,立即疾降下去,同時看到不遠處,在青青的麥浪起伏中,一輛轎車在沿著鄉間小路疾馳著,瞧其方向,正是在奔著小樓而來。
他也無心去理會,一下落到小樓圍牆內的磚地上,凝神感知,發覺樓內有人。他急不可耐,也不想做什麼暗中觀察,湧身前衝,嘩啦啦聲響中,他身軀已撞破一扇明亮的窗戶,飛進一樓寬敞的客廳裡。
他已做好準備,只要一看到廳中有景志安和吳芸紅,就立即動手相救。可當他看清眼前的情景時,卻呆了一下。
廳中.共有四個人,其中兩個男子或橫或豎的倒在血泊中,一動不動,顯然已是死掉了。此外還有一男一女,女子橫身平倒著,男子則蹲跪在旁,兩臂托著女子的頭。
聽到窗玻璃的碎裂聲,男子慢慢轉過頭來,一張粗獷的臉盤,面上掛著淚痕,神情傷心。他立時認出,這個男子正是景志安。
景志安看到他來了,卻沒有起身,也沒有驚喜之態,仍是面容悲傷,沙啞的說:「西風,你來了。」
衛西風回過神來,這才看清景志安面容青腫,兩眼腫得已瞇成了一條線,肩膀有傷口,尚有血在流出,染紅了半邊的衣服,他也不包紮。衛西風吃驚的說:「安哥,你受傷了。沒事吧?」跨步上前,當看到女子臉頰時,又是一愕。
女子就是吳芸紅,可是此際卻緊閉雙目,面色蒼白,胸膛和腰側血漬斑斑,瓷磚地上也流了一灘暗紅的血跡。
他吃驚萬分,忙蹲下身,問說:「紅姐怎麼了?」
景志安淒然說:「她中了兩槍,我替她包紮住了傷口,止住了血,可傷口都是要害部位,她撐不住,已經……去了。」
衛西風聞言,心中一沉,卻一時不願相信眼前的吳芸紅已經死去這個事實,瞧她一絲氣息也無,就探手壓在她胸口上,果然感覺不出有心跳的跡象,再摸她的面頰,冷冰冰的,是真的死去了。
他不由得一陣惶恐,一陣心酸,想起與吳芸紅結識的那一幕,自己落魄無依之時,是她承諾給自己找工作,並收留自己去她的小屋中存身,情景宛然如在目前,就如同發生在昨天一樣的近,可沒想到彷彿一眨眼間,她居然會在自己面前躺著,了無生氣,與自己幽明異路永相隔了。
他全身冷而僵硬,動不了,也發不出聲。
耳中聽景志安在自責的說:「都怪我,是我連累到的她。前天,我和她分開了幾個小時,等我回去時,就發現她不見了,接著沈甫墨打來電話,說芸紅在他的手上,不想她死,就一個人來這裡。我一聽,心急萬分,也不及做準備,匆匆跑了來,本希望可以救出她,使她……不致受到折辱。
「可我趕來,一個不慎,被沈甫墨的手下打暈,等我醒來,已經和芸紅同樣被反綁住了雙手。姓沈的很恨我,親自動手打我……我知道他肯定會殺掉我倆。幸虧我藏了一把袖珍小刀,沒被搜走。我用小刀偷偷的割開了綁手的繩子,就在姓沈的要動手殺我倆時,我突然出手反擊……我搶到了一把手槍,倉促中打死了兩個姓沈的手下。可姓沈的用槍瞄準了我,危急中芸紅突然撲擋在我身前,替我捱了兩顆子彈。
「姓沈的忌憚我的身手,不敢再拼槍戰,由蕭六旺掩護著,與那個何教授倉惶的逃出門,一起駕車逃走了。我想救芸紅,可是她傷得太重,半句話也沒講完,就……就嚥氣了。我真想去追上姓沈的,殺掉他為芸紅報仇,可這裡除了他開走的那輛車外,再沒有機動車了,我徒步無法追上,只能眼睜睜的看著姓沈的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