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子驚叫一聲,忙掛上檔,一踩油門,車子掉了一個頭,向門口衝去。舒殘顎副高胖男子一見,朝手下喊說:「快關門。」一個男子正站在門邊,急忙抓住折疊鐵門,往下拉動。車子一瞬間已到門處,但聽一下短促的刮嚓聲響,車頂刮到鐵門底邊,一蹭就衝了出去。
高胖男子見到綁架來的兩個人都在車裡,這一逃走,那可是前功盡棄,不但大筆橫財沒了,楊老闆那邊也不好交代,考慮到造成的後果,有點不寒而慄。他又急又氣,一揮手,罵著說:「媽的,都快去上另一輛車,給我快追!」
女子在車燈晃動中見這是一處倉庫區,就沿著小道往出拐著行駛,慌張中有好幾次擦到轉彎的倉庫牆上。一出倉庫區域,見有一條公路橫在前面,駛上去,朝南一拐,掛上高速檔,猛加油門,車子飛快行駛起來。
已是凌晨,天還未亮,路兩側黑漆漆的,沒有幾點燈閃的光,顯然這是一處郊外,人煙稀少,路上來往的車輛也是寥寥無幾。她發覺後面急急的跟上來一輛車,車燈直晃,逼近了,心知是那幾個綁匪開車追上來了。她轉目望一眼旁邊的衛西風,頭歪著不省人事,又很擔心。很快,後面的車頭猛一頂撞,車身一震就欲偏斜。女子握方向盤的兩手很有經驗的微一晃,又已控穩。後面的車向左一打,漸漸追上來。
女子怕對方斜著頂撞左車尾,那樣自己的車或許就會傾翻出去,就稍往右一讓,自己這側的車門鎖已壞,關不牢,這一錯勁,又是呼一下大張開了。那輛追的轎車正緊貼著她車往前衝,車頭撞在打開的車門上,光噹一聲,車門被撞斷脫落,在路面上擦出幾道火花不見了。追的轎車已和她齊頭並進。她一瞥眼,對方車裡坐著好幾個男子。
車窗一開,高胖男子探出上半身,在怒目瞪著她,疾風呼嘯中聽他在喊說:「你個賤女人,快他媽給我停車,我不傷害你,只要你爸付錢,那就一點事沒有。你要是再跑,我抓到你,你就完了!」
女子心下恐懼,但哪敢停車?心想被抓到也是沒好下場,不如索性就瘋狂下去了,也喊說:「去你們的,一幫臭豬賤狗。」腳下猛踩油門,車子立時如箭般朝前一竄,又將對方甩後。
強勁的冷風呼呼的直灌進車裡,兩人的頭髮都在風中四亂甩動。女子感覺身上奇冷,就要快凍僵了。她開的這是一輛奧迪a6l,是高胖男子他們偷來的,但性能還非常的好,高胖男子他們如今開的另一輛車無法與之相比。她這一不顧危險,如今時速已經超過了200公里多,高胖男子的車頓時被甩在了後面,距離是越拉越遠。
女子自有了駕照後就非常的喜歡開車,再加上還有這份天賦,技術超常的好,也不管路通往哪裡,一遇到岔路口就轉彎,有時偶爾還能甩出一個漂亮的飄移,越開越順手。也幸好是凌晨,路上俱少車行,倒沒出意外。亂駛了一陣,在後追的高胖男子他們的車早就被甩的不見了蹤影。
女子定一定神,大鬆一口氣,放緩了車速,凍的身子不停的顫,雙手交替著插到羽絨衣裡取暖,思及自己適才的驅車奔逃很是漂亮,心中大為得意。
衛西風時暈時醒,就算有了意識,也是眼前朦朧不清,昏昏沉沉。他時而如在烈火中,時而又如入了冰窟,全身受著極大的煎熬。有時他眼前會閃現出父親的身影,還有程露那綽約縹緲的倩影,還有家鄉那熟悉的小鎮,茫茫蒼蒼綿延起伏的雪山,彷彿非常清晰,又彷彿非常遙遠。漸漸的,他感覺沉靜了,一切都那麼安寧祥和,隨之他聽到隱隱的車行駛的低轟聲,還有呼嘯的風聲。
他慢慢的睜開眼來,感覺自己是在車中坐著,冷風不絕的灌進來。車窗外天色明亮,公路兩邊一片平川曠野,一塊塊的田地鋪展到遠方,枯乾淺褐,沒有雪的蹤跡,地平線的盡頭有煙氣輕籠。車前的左上方,升起著一輪明艷的太陽,光芒透窗進來,一閃一閃的晃著眼。
他偏頭看到那個女子坐在自己旁邊,正在手握方向盤開著車子,左側的車門已不見蹤影了。女子的頭髮在腦後繫著,發尾在風中輕揚,露出耳際脖頸的肌膚,白中透紅。他不知自己暈去後發生了什麼,有點虛弱的開口問:「咱們逃出來了?」女子微轉頭,眼眸亮亮的望他一眼,歡然說:「你醒了,沒事了吧?」衛西風說:「沒事了。」女子開心的說:「咱們成功了。」
衛西風問:「這是哪裡?」女子說:「是村郊野外。咱們離北京很遠了,這裡是河北地界,剛過了大城縣不一會兒,離滄州不算遠了。」衛西風哦了一聲。女子說:「我身上沒錢,在你身上掏摸到幾十塊。過大城縣時,我找公用電話,和我爸聯繫上了,他很膽心,說馬上派人來救咱們。不過,咱們要開車趕到滄州去,在那裡匯合。剩的錢都給車加油了,就不知能不能跑到地方。」衛西風又嗯一聲,他沒出過門,也不知哪裡是哪裡,全憑女子作主。
女子又瞥望他一眼,低低的說:「是你救了我,還替我挨了一顆子彈,多謝你了。」衛西風說:「沒事的,我死不了。」女子說:「雖然你沒事,但我看你每次受傷,好像都要受一番很大的折磨。這一路我看你昏迷著,臉色嚇人,有時還說胡話,讓人看著心疼。」衛西風說:「沒關係,忍一會就過去了。」
女子家庭豪富,自然朋友也很多,交往的各類型的男朋友也有好幾個,但從沒有一個人曾和自己一道經歷過這種事,會不會替自己擋子彈跟本也說不上,而此刻身旁這個樸實的少年卻是實實在在的,危難時肯捨身救護,心中對他大生感激和親近之意。她又想到他就算受了致命傷,也依然會很快完好無損,忍不住問:「你是什麼人啊?怎麼會有這種奇異的能力?」衛西風說:「我前幾天碰到件怪事,就變這樣了。也就是因為這個才會被綁架,麻煩事不斷,很煩人。請你不要跟別人說,好不好?」
女子聽了,輕哦一聲,左手握方向盤,右手伸過來,親熱的握住他的手,朝他露一下微笑,溫柔的說:「放心吧,我不會說出去的。」衛西風感覺到她的小手柔軟,卻很冰涼,又見她身子一直在輕輕顫著,顯然是凍的厲害,說:「啊,你很冷吧。」女子凍得嘴唇有些發白,口中低說:「還好。」驚險刺激的折騰了這一夜,又一直在冷風中開車,而且兩人都沒吃上一口東西,衛西風還算好些,女子體質弱,穿的又薄,到現在已有些難以支持了。
衛西風沒再說什麼,脫下自己的棉衣,動手給她裹在身上。女子很是感動,問說:「你脫給我穿,你……你不冷嗎?」衛西風說:「我身體不同,沒事的。」他雖然體質特殊,不那麼冷的厲害,但這一脫棉衣,上身只穿著一件厚毛衣,在滿車迴旋著的強勁冷風中還是感覺寒意透骨。
他這件棉衣式樣難看,而且又髒又破,要是在往日,女子一定大為厭惡,沾都不會沾一下,可此刻被衛西風親手給她披上,立時感到一股溫暖之意直入心懷,不再那麼冷了,隱隱的還感覺到棉衣里餘留著他的一縷淡淡的體溫。
女子眼波閃閃的瞟他一眼,默默的沒再開口。衛西風問:「到滄州還有多遠呢?」女子微一搖頭,輕輕說:「還得開好一陣子。」衛西風說:「唔,那咱們先離開這條大公路,找個村莊停一下,向村裡人討口飯吃,暖和一下吧,我看你有點受不了呢。」女子聽他關心自己,心中一動,卻說:「身上沒錢,不會搞到吃的,而且向人張口討飯,那多丟人呢,我不幹。」
衛西風一臉憨色,說:「你坐在車裡不用下來,讓我去討就行呢,總會碰到好心人的。」女子歎息一聲,心想自己一直生活優越,花錢如流水,可今天卻落到討飯吃的窘境,本心實在不願意,可又不忍拂他的好意,沉吟一下,點了點頭。右側遠處像是有一處村莊,就緩下車速,順一條小岔路拐下去。
這裡是一條鄉間小路,窄窄的只能單車通行,坑坑窪窪,車子行駛上去有些顛簸。遠離了寬闊的公路,正在緩行著,就聽隱隱有扇動的破風聲傳來。這裡四下看不到一個人影車跡,頗為偏僻寂靜,這聲音是從哪裡傳出的?兩人先是互望一眼,心中都在奇怪,俱是抬眼伸頭,向天空上尋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