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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卷 第二章 知曉 下 文 / 星如雨落

    車子駛近,是一輛警車,四輪輾著硬雪的路面微微打滑,不太好行駛,司機怕衝出路面或翻車,不敢加油門快開。舒殘顎副車子緩緩從他藏身的路邊駛過。光映中,他看到車上坐著三個穿警服的男子,還有一個老人,是李爺爺。他們開車上山,自然是要去查看墜毀的飛機。衛西風張口想喊,又沒敢喊出來。因為他身上沾有血痕,並且親手殺了一個人,見到警察真還有些心虛膽怯,也的確不太好解釋。

    車子駛遠了,他才走出來,想到李爺爺和三個警察如果發現那兩個男子的屍體肯定大為震驚,以後也肯定會找自己來問,頓時有些忐忑不安,又想到程露說那些想得到自己體內物質的什麼公司還會派人來抓自己,更覺心悸,堅定了回去跟父親說,明天就離開家躲避的念頭。

    夜色徐徐的降下來,又起了寒霧,望出去迷濛暗淡。他快步來到家,推開院門,瞧見屋子的小窗黑黑的,沒有燈光,心想父親肯定又喝多早早睡下了。朝夕相處,他也理解父親,病重難熬,只有醉了才容易打發日子。他進了屋,寒氣清淡,爐灶冷寂,可能連中午也沒生火。他輕手輕腳的走進裡屋,拉亮燈,昏黃的光下,見火炕上被褥凌亂,卻空著無人,沒有父親的身影。

    他一愣,父親難道出去了?正在這時,屋門一響,李奶奶走進來,一見到他,就說:「噯嗐嗐,你終於是回來了。你爸……你爸不行了,已被送到鎮上的林業醫院去了。」衛西風一聽,只覺全身像有一盆冰冷的雪水潑上身,裡裡外外都淋透了。耳中聽李奶奶在說:「我下午來看你回家沒有,就發現你爸倒在地上,滿口噴血,嚇壞我了。正巧你李爺爺回來,忙去找了兩個鄰居一起抬著你爸送去醫院。你快去看看吧。」又見他身上有血,棉衣褲上有兩處破洞,露出幾絲白棉花,怔怔的問:「你出什麼事了?」

    衛西風心亂亂的,已說不出話,急忙換了一身敝舊的棉衣褲,出門直奔醫院去。一進病房,見父親臉如白紙,雙眼緊閉,躺在病床上,白被蓋著身子,鼻孔連著輸氧的管子,手臂上紮著輸液針。他的心頓時一痛,正要走去床邊,一個中年男醫生在旁一把扯住他的胳膊,問說:「你是病人家屬?」衛西風茫然一點頭。中年男醫生見他很年輕,又問:「還有其他家屬沒有?」衛西風搖頭。

    中年男醫生說:「你出來,跟你說事。」拉著他來到門外,說:「病人是你什麼人?」衛西風說:「是我爸。」中年男醫生說:「你爸病情太重,我們這是小醫院,沒醫療條件,治不了,你還是將你爸轉到省城的大醫院去治吧。」衛西風心一緊,問:「我爸是……是什麼病?」中年男醫生說:「我們查不出確切病因,初步分析是內臟有癌病變,非常嚴重了,不能等,你可要馬上辦轉院的事。我認為,也就這一兩天內就會不行了,要趕快轉院搶救。」

    衛西風覺得頭暈目眩,十七歲的他哪裡經受過這種事,只是茫茫的呆站在原地,頭腦中一片空白。中年男醫生目露同情,說:「你還小,找親戚幫你想想辦法吧。記住,一定要快,一耽誤時間,你爸怕就沒了。」拍拍他肩膀,轉身離開了。

    他慢慢的回過神來,心中一陣傷心酸楚,回進病房,來到床前,望著父親的臉,還是那樣熟悉親切,但已變得嚇人的蒼白,想到早上自己離家時父親還能走能動,喝著白酒,怎麼到了晚上就成這樣了呢?衛和笙微微張開眼,看到他,虛弱的要抬起手,卻顫顫抖抖的無能為力。

    衛西風蹲在床邊,伸手握住父親的手,低叫了一聲:「爸。」眼中就浸出了淚水。

    衛和笙知道自己馬上就要不行了,趁著神智還有一些清醒,要跟兒子說幾句話,極力睜著眼睛,怕自己一閉上就再也醒不過來。他微弱的說:「西……西風,我要死了。」衛西風說:「爸,你不會死的。我……我能治好你。」想為父親發送那奇異物質的能力,可他跟本不知道該怎麼運用,而且程露走前說的清楚,物質只對他自身有保護,不會外發能量,不能影響外人,他依然還是個普普通通的人。生老病死,人之常情,他一絲一毫也改變不了。

    衛和笙聲音很是低微,說:「你還小啊……你也沒辦法的,不怪你,都怪我。」衛西風哭出了聲,說:「我找李爺爺李奶奶他們想辦法,一定能有辦法的。」衛和笙滯澀的啞聲說:「別哭,聽我說,其實……你不是我親生的。」衛西風聽到一呆,隨即以為父親是神智有點迷亂了,在說胡話,自己怎麼可能不是父親的親兒子呢?他說:「爸,你睡會吧,會好受一些。」

    衛和笙急切的說:「不,我怕不說,就再也沒機會說出來了。十四年前,我在山東老家開拖拉機,意外的軋死了一個人,我嚇壞了,就帶著你媽逃走。來到瀋陽,在火車站的候車室裡等著換車,就遇到了你。那時你才三歲,你的親媽帶著你也在候車,就坐在我們旁邊。她那時神色好像很慌張不安,和我們聊了幾句,突然說她有事要離開一會兒,讓我們幫著照看你一下,她馬上就回來。可這一走,我們等了好久也不見你親媽的人影。我和你媽結婚四五年一直沒有孩子,又見你那樣漂亮可愛,就起了歪心,沒再等下去,就悄悄的帶上你坐著火車來了這個小鎮。」他語聲斷斷續續,說的很費力。

    衛西風一時難以接受這個變故,不停搖頭,說:「爸,你騙人的,我不信。」衛和笙的聲音愈來愈低弱,說:「是真的,爸要死了,不騙你。我和你媽這麼多年來,心裡一直很不安寧,良心上受著煎熬呢。」他又想起被自己軋死的那人的慘狀,這一刻彷彿又在眼前晃來晃去,說:「人呢,千萬不要做虧心事,早晚要報應的。你的親媽曾說過她名叫鄭巧茵,是上海人。我看她那時穿的很體面,人也很有教養,不像是一般的人,這麼些年來也肯定在四處尋找你。我死後,你孤苦零丁的沒人管,就去找你親媽吧,但願你有福氣,能找到你親媽,我和你媽在地下也就安心了。」

    衛西風聽了他這一番話,心頭一團亂。但他畢竟是被父親一手帶大的,對自己一直非常的慈愛有加,日子雖苦點,但卻很溫暖安心。這幾年來更是相依為命,這份深厚的父子之情怎能割捨?他沒有起責怪之心,哭說:「我不去,我要陪著你。我馬上辦轉院,會治好你病的。」

    衛和笙勉強支撐著說出心底的秘密,已是氣將近了,目光渙散,極為低細的說:「我要解脫了,去地下找你媽了……,你要活的……活的好好的……。「一口氣上不來,頭一歪,合上了眼,再也不動了。

    衛西風大驚,喊著:「爸,爸。」一試鼻息,沒有一絲氣息。他衝出病房,大喊:「醫生,醫生,快來啊。我爸不行了。」那個中年男醫生急忙從醫務室跑出來,連同兩三個護士,一起跑進病房。衛西風立在門口,不敢走近,心中一陣陣的擔心恐懼。中年男醫生和護士忙亂的做了一下急救,沒有效果,停住了,都互相望了兩眼。中年男醫生轉向他,搖頭低聲說:「你爸這病太急性了,沒辦法,你節哀吧。」

    衛西風的心一下沉了下去,好像沉到深淵底下去了。他哭說:「你不是說我爸還有兩天的時間嗎,怎麼人說沒就沒了啊。」中年男醫生無語,只是輕拍著他以示安慰,不停的搖頭。

    衛西風淚眼模糊,傷心欲絕,悲痛之下,感到眼前一片漆黑,暈了過去。母親去世時,他人還小,懵然不懂,只覺得少了一個人的疼愛。如今父親溘然而逝,他感覺天宛若一下蹋了,只有經歷過的人才知道,那種失去最親之人的痛是多麼深切。

    李爺爺當晚隨著警車又回到鎮子,他老兩口幫著操辦,將衛和笙的屍體送去殯儀館火化,草草的料理了後事。

    對於衛西風來說,這個打擊很大,夜晚獨自一個人睡在冷炕上,想到從此沒有了父親在身邊陪伴自己,照顧自己,淚水就不停的流下來。這兩天來,李爺爺曾問過他小木屋的屍體是怎麼回事,他只是沉默不語。李爺爺體諒他剛遭父喪,心情不好,也沒追問。老兩口心善,又無兒女在身邊,就商量著今後讓他跟著他們生活,再去鎮政府找有關單位反映,扶助一下,這樣他就能接著再上學了,先讀完他初三下半年的學業,至於要不要去縣城接著讀高中,那就另說了。

    衛西風心中存著兩件重要的秘密,也不便和老兩口說知。他在悲傷之餘,就默默的在打算著如今父親沒了,後事也辦完了,自己也該起程離開這個空空的家,去上海躲避。又想到幾個月之後在上海能見到程露,稍感欣慰,且混著幾絲難言的心酸和甜蜜。而想起父親臨死說的親生母親之事,他到現在仍是認為真假參半,不似真的。

    這天下午,已近黃昏,天上飄著雪花,李爺爺領著兩個民警來到他的家,說要帶他去問些事。李爺爺安慰他說,去說清楚就沒事了。民警開警車把他帶到派出所。在一間詢問室裡,一個民警讓他講清在深山小木屋那兩具男子屍體是怎麼回事,並說:「這事件很重大,我們已經匯報到省局,上面很重視,已經說派人下來親自過問。」另一個民警在旁吸著煙,說:「好傢伙,兩架飛機墜毀,找到了六具屍體,其中兩具還是被槍打死的,屍體旁邊還有兩把軍用步槍,那兩人肯定是特種部隊的軍人。」先一個民警說:「是啊,這事在咱們這小地方可百年難得一見啊。」

    衛西風暗自考慮著不能把什麼外太空的奇異物質,還有長生不老的女郎會飛這些玄幻的事告訴他們,但被帶來這裡,又不能什麼也不說,否則肯定不會放自己回去。他就開口說:「那兩個男的是來抓我的,我用李爺爺的獵槍打中了其中的一個,可我沒想開槍,是他先向我開槍的,我是失手。另一個男的是……是被他自己同伴意外打中的。」兩個民警一聽,互望一眼,非常驚訝。一個民警說:「他們為什麼要抓你?」衛西風搖頭說:「我也不知道。」

    這時,門「卡」的一聲被推開,兩個三十多歲的男子邁步闖了進來,身材壯碩,都穿著料子很好的黑色大衣,裡面是西服領帶。兩人一進來,就盯到坐在桌旁的衛西風身上。其中一個男子臉上有一道長而彎曲的傷疤,他從口袋中拿出一張照片,對著衛西風一比照,和同伴互相看了一眼。民警問:「你們是幹什麼的?來派出所有什麼事?」

    疤臉男子從身上摸出一個證件,在兩個民警眼前一晃,快快的就又裝回了西服口袋裡,口中粗聲說:「我們是國家的秘密特工,這個男孩我們要帶走。」兩個民警更是吃驚,這件事連國家特工也驚動了,真是從來也沒想到會鬧到這麼大局面,緊張興奮之下也沒看清證件真偽。民警說:「我們正在問著,你兩位可以先和我們說下,這男孩有什麼重要的地方?」兩個男子卻沒再理會民警,目光都盯著衛西風。其中一個男子就逕自大步走過去,一伸大手揪住衛西風後脖領子,將他從椅上扯了起來。

    衛西風一看到他們出現,就覺得有些不妙,心想很可能是程露口裡說的什麼公司的人,來抓自己的。隨即聽說是國家的特工,也是心頭一驚,不知是真是假,正不知怎麼辦,已被扯住,忙要反抗,那男子已當頭一拳,打中他臉。這一拳很沉重,他頭被打的一仰,左臉頰痛不可忍,眼前金星亂舞,大腦昏暈,不知身在何處了。那男子身手很利索,兩手一舉,肩膀探上,把衛西風的身軀扛了起來。

    兩個民警見男子這麼粗暴,頓時驚疑不定。一個民警心中隱隱覺得不妥,阻止說:「你幹什麼,怎麼能這樣對一個男孩。」站在門口的那個疤臉男子凶厲的盯著民警,冷冷的說:「事關國家安全,要是敢添亂,那你們可有大麻煩了,你們不過是這窮小鎮的戶籍警,還是不要管的好。」兩個民警被他這麼一嚇,一時間有些被震住了,站在原地都沒敢上前阻攔。

    肩扛衛西風的男子在前,疤臉男子在後,兩人揚長出門,快步走離派出所。已是夜晚,寒風吹著紛亂的雪花,漫天飛舞。衛西風被風雪一吹,清醒了過來,忙使力一掙,脫離那男子的肩,腳一著地就想逃。疤臉男子朝他踢出一腳,正中後腰,一下跌趴在雪地上,沾了一臉冰涼的雪。兩個男子各伸一隻手,將他自地上扯起來,一左一右的扯住他的兩隻胳膊,夾著他大步疾行。

    衛西風臉頰已青腫了,後腰也很疼痛,掙脫不開,口裡叫喊說:「像你們這麼打我,絕對不是什麼國家特工,是大壞人。」疤臉男子嘿嘿的冷笑兩聲,說:「你說對了,抓了你去,折磨你的厲害手法還在後頭呢,你等著吧。你小子知道因為你損毀的那架飛機值多少錢嗎?並且還死了幾個下屬,一顆衛星也在專門為你在天上調用。公司老闆這次可真是動了肝火,這次抓到你,就別想有好下場了,嘿嘿。」衛西風一聽,心中一寒。

    很快走離了鎮子,來到一個僻靜的空地處。鎮上昏幽的光亮遠遠的映照過來,衛西風隱隱見前方幾米外悄然的落停著一架飛機,幽黑的機身反射出幾絲閃光,看外型很像在深山木屋處毀掉的那架,看來是同一型號的。疤臉男子喊了一聲。飛機裡的駕駛員立即打開了機外的燈,晃的眼幾乎睜不開。接著,刺耳的轟聲響起,發動機起動了。

    疤臉男子呼啦一聲拉開機一側的門,兩人把衛西風推扔進去,自己也上了飛機,又立時關死了門。駕駛員耳上戴著通話機,在說:「目標已抓到,任務完成,請指示。」微一傾聽,回答說:「是,馬上回航。」手上熟練的操作著,飛機一震,升起空中,掉了一下頭,嗖的一聲,飛入了雪花漫漫的夜空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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