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郎伸兩臂托住他身體,橫抱在手,一挺身站起,進到小木屋裡,將他放到那張簡陋的木床上。舒殘顎副她倚偎在他身邊,一手和他的手握在一起,另一隻輕軟的手撫摸著他的額頭,低語相慰,說:「沒事的,忍一忍,一會就能過去的。」竟是顯得對他非常的疼惜和憐愛。
衛西風體嘗到她的關懷之情,只當是又入了一場溫馨的夢境,痛楚頓時沒有初時那麼的清晰難耐了。女郎問:「你叫什麼名字呀?」他喘著迫促的氣息,說:「我叫衛西風……守衛的衛。」她柔聲吟說:「枯籐老樹昏鴉,小橋流水人家,古道西風瘦馬……是那個西風吧,你的名字真好聽。」
衛西風不知她念的是元人馬致遠的一首小令,但經她這麼清潤淡雅的吟來,入耳非常的動聽,又忘了幾絲痛,反問:「那……姐姐,你叫什麼?」她說:「我姓程,山一程水一程的那個程,叫露,晨露沾人衣的露。」衛西父喃喃的說:「程露,程露。」心中一陣親切。
他又想到自己中了槍傷,幾分鐘後就自動痊癒了,忙問:「我的傷口……好了,這是怎麼回事?」程露說:「那是因為你體內的那象雲團的物質起了作用,它在本能的保護你。」衛西風低啊了一聲,不知該說什麼,聽來神奇極了。
大約十來分鐘後,他痛楚果然漸消,漸無,緩緩的坐起來,沒開口,目光詢問的看著她。程露欣慰的朝他微笑了一下,如花初放,也沒說話,輕解開皮衣上邊的扣,露出一抹藍色的花紋秀巧的胸罩。衛西風是個還未解風情的純樸少年,不知她幹什麼,但面容已微紅,不好意思的低下頭望著木板地面。
程露微微的笑,拉開左邊的衣領,說:「你看。」他抬目看去,見到她露在杯罩外那雪白瑩潤的小半乳峰上方,竟有一個小小的紅色火焰型的印記,色澤鮮艷。他很是眼熟,記得自己也有一個這樣的印記,忙解開自己的棉衣,拉起左胸的毛衣和衫衣,低頭看左胸上那個小小火焰型印記,和程露的竟然是一模一樣,只是現在已變得殷紅如血。他輕啊一聲,自己記得一直是顏色很淡的,如今居然變得這樣嚇人的紅。
程露望著他,目如一泓春水,說:「我體內也融入了一團那物質。這就是咱兩個人的緣了,此外沒有第三個人有。」衛西風又驚又喜,說:「真的?為什麼會這樣?」程露說:「這說來很複雜,一時半刻也說不清,而且你年紀又……呵,不太大,說了你也不一定明白。我還要馬上去辦重要的事,暫時就不跟你細說了。簡單和你說一下吧,這種象鮮艷的煙氣一樣的物質是外太空來的。」衛西風說:「外太空?」
程露說:「嗯,是呀。一共只有兩團這種物質,好像遠古時就來到了地球,是從不分開的一對,一直潛藏著,在等著左胸有火焰印記的人出生長大。有一團很久很久以前就融入了我的身體,因為我出生比你早太多年了。現在另一團又和你融合了,所以,我和你咱們兩個也是……。」眨著美目,輕然一笑,又說:「我除了短暫的去外面辦重要的事,大多的時候我都在守著另一團物質。」幽然的又說:「守著它,一年又一年,盼望著總有一天它會和另一人融合,那樣我身邊就有人陪伴了,不再是孤零零的一個,現在終於盼到了。」說著,身子偎上來,頭自然而然的靠到衛西風雖年少卻寬厚的肩上,露出甜美的笑容,滿足的輕舒出一口氣息。
衛西風感覺到她柔軟清香的身體,心裡怦怦的跳,一股潛在的激情立時湧上了心間,只覺血在變熱,不知哪裡生出的勇氣,伸出胳膊,環住了她的細腰,鼻中聞著她秀髮隱約散發的香氣,心情激盪,如波在湧。程露的身子在輕輕的顫著,倚偎的更緊了,能聽得到她細微的呼吸在漸然的變緊促。衛西風年少無知,不知該怎麼辦,就這樣抱著她沒動。程露也沒動。兩人就這樣緊緊的倚偎,片刻間都默默的沒有開口說話。爐中的紅火漸暗,漸熄,偶有燃存的木炭輕輕爆裂開的響聲入耳。
衛西風低低的問:「你有多大年紀了?」程露細嚶一聲,暱語說:「先不告訴你,等你過幾年準備好了時,我再跟你說。」衛西風說:「準備什麼呢?」程露手指輕撫著他的面頰,說:「當你與體內的物質完美融為一體,脫胎換骨,比我還強,能擔當重任的時候。」停了一下,又說:「那時,你肯定比現在還酷,變個魅力迷人的成熟男人呢。」說完,不自覺的緊往他懷裡貼。
衛西風卻意識到一個問題,問說:「你沒變老,還是這麼美……太美了,是這種物質起的作用?」程露聽他說自己漂亮,嘻嘻一笑,說:「是呀,徹底改變了我體內的細胞分子,就像……嗯,每天細胞分裂衰老壞死,但第二天生成的細胞和頭一天的一模一樣,沒變化,所以我就一直這個樣子,不會變。」衛西風說:「啊,那我也會這樣嗎?我從現在起就這麼大了,不再長了?」雖然想到自己可以不老,應該是大驚喜之事,可心下隱隱的卻感到忐忑不安。
程露看到他亦喜亦憂的樣子,溫柔的安慰說:「別怕,你剛和物質融合,應該還有三到四年的正常發育成長,我二十六歲時開始被物質融入,長到三十歲才停止衰老的。」又幽幽的半開玩笑說:「幸好是現在侵入你身體,要是在你還是兒童時,那就糟了,你永遠是個長不大的小壞孩,和我在一起,那像什麼樣子,嘻嘻。」
衛西風想到那個場景,也是心生悸然。這時不擔心了,他大鬆了一口氣,露出了笑顏,說:「那好,我就當你是天上美麗的老仙女婆婆掉下來了,正巧砸在一個小男孩的頭上,快一些點化我也成個小仙童吧。」程露盈盈的笑說:「老仙女婆婆,好難聽啊。」舉起一根纖長的手指,往衛西風鼻尖上一點,說:「我打你一下,看你還敢說我。」衛西風說:「好痛啊,老仙女婆婆真狠。」兩人相視笑著。程露凝視著他的眉目,說:「你笑起來真燦爛。」衛西風說:「你笑起來更好看。」
程露很開心,淡墨修長的細眉忽然皺了一下,神情不愉了。衛西風問:「你怎麼了?」程露歎口氣,說:「我……我要走了。」衛西風一聽心情頓時也低落了,說:「為什麼急著走啊?」程露說:「這物質選擇咱們,不是融為一體就算了,是要咱們去做應該擔當起的重要事的。」衛西風說:「做什麼事情?我跟著你去,幫你做。」
程露搖頭說:「不行的。」衛西風急說:「怎麼不行?」程露說:「你今天剛被物質融入,跟本不能使用它的能力。我花了四年的時間,才真正融為一體,完全發揮出它的強大能力。現在我可以飛上外太空,潛下深海去,用意念生成有影無形的保護罩,包住全身,大多的地方都可以去,無所阻礙。」衛西風聽的驚喜之極,說:「這就和神仙差不多了。」
程露微笑說:「也可以這麼說吧。你是陽剛男兒,本身又生得這麼高大強壯,比我應該融的快,估計你花上三年多的時間也就差不多了。」目露憐惜,又說:「不過,這三年你要常常受一些苦楚,要不停的和體內的物質熬煉,作鬥爭。你只有保持著一顆純淨質樸,寬厚善良,還有安寧的心,才能最終達到我這樣,要是起了邪念,就會非常慘的,千萬記住了啊。」
衛西風唔了一聲,說:「我會的。」又說:「自己慘還不太害怕,我就怕走了歪路,就再也不能跟你在一起了。」程露聽了,心裡甜甜的,嗯了一聲,說:「我也怕。」接著說:「這物質很奇特,入了人體,在這三年裡很不穩定,只會本能的保護你,不能發揮出威力,你還會像是普通人一樣。而且就算你受一點小傷,它也會為你飛速痊癒,但每次癒合,都會讓你全身劇痛一陣。我開始的那四年就是這麼過來的。」衛西風揉摸著她的纖纖玉手,說:「真讓人心疼。」程露用臉輕抵他的耳朵一下,膩聲說:「你年紀還不大,就這麼嘴甜,哄人開心。」
她依依的不捨得走,想了一下,又說:「我本來在外太空正辦重要的事呢,一直沒完,但我有不安的預感,立即飛回地球來,就發覺那團物質不見了,一邊遺落著一把手槍,我就猜到是被人為的盜走了。我在高空中飛著尋覓,就發現這有異常的彩光一閃一閃的,飛過來看,原來彩光是從你的身體裡發出來的。你剛與物質融合時,它本身的光不熄,其他人是看不到的,只有我看得出,現在你身上那種彩光已消失了。這物質雖被盜,看來它卻是有意讓人盜出來,借此融入你身的。「
衛西風問說:「那架飛機不是你打落的?」程露說:「當然不是啦,我晚了一步嘛。這物質看來是早有預見的,來到你的附近後,它就讓飛機出現事故,正好墜毀在你身旁,好和你相融。」蹙眉說:「盜物質的是些什麼人呢?怎麼會知道有這麼一種物質,而且還知道確切的地方呢?我現在沒空,等做完那項重要的事,我一定去查清楚。」衛西風猜說:「會不會是哪一個厲害的國家派的人?」
程露說:「不是。你也看到剛才那架被我拉下撞毀在這不遠外的飛行器了,非常先進啊,比當今世界上最發達國家生產的f22—戰機還要優勝很多,完全隱形,速度超快,沒有哪個國家的雷達能追蹤到的。我猜肯定是某個跨國的私人大公司,一直隱瞞著不露實力,他們的科技研發水平已遠遠超過當今所有發達國家的能力了。直覺告訴我,這家私人大公司透著有一點邪惡呢,他們盜這物質,目的很可能不良。」衛西風哪裡知道這些,眨閃著黑亮亮的眼睛,聽得半懂不懂的,也搭不上話。
程露拉著衛西風站起身來,兩人貼近在一起,用手體貼的給他整理了一下棉衣的領子,關心的說:「剛才那死了的僱傭兵身上安有攝像頭,公司那方指揮行動的人已看到你的樣子了,肯定還會派人來找你。唉呀,我沒空幫你呢,一會你就趕快下山回家,盡早離開這個地區,別跟任何人說出行蹤,這些壞人就難找到你了。等我做完了那項事,馬上回來找他們算帳。你還有家人吧?」衛西風說:「我只有一個爸。」
程露說:「哦,那你帶著父親快離開這裡。」衛西風聽了,一陣發愁,說:「能去哪裡呢……還有,以後我怎麼才能再和你見面呢?」程露微一沉思,說:「我在上海買有一處住房,多年來一直空著,也沒去住過幾次。你和父親先去那住著吧,事完後我會去那找你。好不好?」然後跟他說了地址。
衛西風記下了,開口說:「好吧。你可……可一定要去找我。」程露瞧他一臉的渴望和患得患失的神情,心中如春水一樣的融化了,緊緊偎在他懷裡,說:「小傻瓜,我怎麼捨得下你呢。嗯,估計三個月吧,如果不順利,最多半年也就完了。」衛西風說:「這麼久啊,真讓人難受。」程露細細的說:「是啊,剛見面就分離,讓人家怎麼捨得呢。」
兩人又貼著面抱了一會兒。程露一狠心,說:「我走了。」邁步慢慢往出走。衛西風拉著她的手,隨在身後。推開門,一股冷風夾著幾點雪塵捲上了兩人的身軀。
程露低低的說:「你知道有一副對聯嗎:願天下有情人,都成了眷屬;是前生注定事,莫錯過姻緣。」吟完,緩緩的兩手搭在他肩上,一張瑩玉的臉貼上來,湊近小嘴,在他唇上輕輕一吻,深情的凝望他一眼,腳下秀氣的皮靴一點地,美麗的身影輕盈的飛昇起來,秀髮飄揚,已飛入遼遠深廣的雲天,一轉瞬間,小小的黑影消失不見了。
衛西風癡癡的仰望著天空,嘴上尚留有她口唇的清香,心頭眼底也依然留有她美妙的容顏,高潔的倩影,身上彷彿也還能聞到她殘存的一縷清幽的體香。這一別,什麼時候能再相見呢?情懷初開的少年呵,初吻獻給了這個仙子般的女郎,他也初戀了。
過了一陣,他低下頭來,眼光掃到不遠處空地上的兩具男子的屍體,還有雪地上自己曾灑下的駁駁點點的血跡,情意綿綿的心冷了下來。他想到自己竟然親手殺了一個人,另一個男子和飛行器中的那個駕駛員也是因為自己而死,心中一陣惶愧難安。現實畢竟嚴酷,人有的時候,無可奈何,總會不得已的做一些既傷人也傷已的事。他低聲自語說:「這位大哥,實在對不起呢,我是失手才打到你的,我沒想開槍。還有另外兩位大哥,請都安息吧。」
他不敢過去,捧了一把積雪,返身把爐裡的殘餘火星用雪壓滅,背上自己那個小書包,出了木屋,將木門關好,忙忙的順林間小道就跑,離了山谷,又經過了那一片貨機殘骸。他驚奇的發現自己體力如今強壯多了,儘管不能運用那物質的能力,跑起來還是很快的。他順著來時的原路到了寬闊好走的運木通道上,快步疾行,心中一直想著自已和父親長年生活在這鎮上,自己還是在這長大的,從沒有去過別的地方,一說要走還真有些戀戀難以割捨。而且這一回家,怎麼和父親說這個事呢?父親還有病,就算肯聽自己說的,離家出走,也很不妥。這一路上他就在暗暗的發著愁。
等到太陽落山,暮色漸濃時,他終於快到鎮子邊緣了。他眼中看到前方遠處有燈光晃過來,耳中也聽到車聲隱隱,想到自己身上有血跡,別被來的車裡人發現,可有點說不清,就馬上離開通道,在路邊一棵樹後蹲身藏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