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狂刀來帶碧落走,碧落就自己跨出了主屋來到下人們住的偏房裡。
不一會兒,狂刀就把原來墨韻堂裡的所有奴才都轟走了,偌大的墨韻堂裡就只剩下碧落一人。
狂刀看了眼站在院子中央的碧落後,緩緩地關上墨韻堂的大門,像是將她關在一個牢籠裡般。
從今日起,便是碧落和鳳夜瀾較量的開始,只不過結局會是誰贏誰輸?
已是傍晚,墨韻堂之外的地方霞光滿天,惟獨墨韻堂這裡的天空中冷清的飄著幾朵雲。風吹雲動,雲影落在碧落的手掌上,像是一縷青煙緩緩地掠過。
今兒就是立冬了,若是平安還在的話,我們倆今晚應該會在竹屋裡點著火紅的蠟燭,吃著我包的熱騰騰的餃子。
碧落想著,忽然她發現自己竟然不知道平安喜歡吃什麼餡的餃子?
白菜豬肉,韭菜雞蛋還是南瓜芹菜?
除了這個,平安喜歡什麼顏色,喜歡哪個季節,喜歡吃甜還是吃鹹,喜歡做些什麼……所有這些跟平安有關的最基本的東西,為什麼我一個也不知道?!
我是平安的妻子啊,對平安的瞭解竟然淺顯到如此地步?!
這會不會就是老天要帶走平安的原因?因為他給了我一個完美的相公,我卻沒有珍惜,沒有好好地用心地去愛平安,所以老天把平安帶走了?
碧落的心又一陣撕裂的痛,她忙用手摀住胸口,喃喃地自問說:「平安已經不再了,你還會跳動,還會感到痛嗎?」
一滴眼淚像是心的回答般,從碧落的眼眶裡滴落下來,碧落雙臂抱緊自己蹲了下去。
顫抖,那種失去平安時的顫抖又出現了……碧落以為自己的心已經死了,再也不會跳動了,再也不會感到疼痛了,但此刻她又錯了。
她的心還活著,只要一想到跟平安有關的事情,它就會重新恢復跳動。
平安,平安,平安……
碧落抱著不停顫抖的自己,躺在冰冷的地面上,仍由悲傷在她的心裡洩落不止……。
此時,站在墨韻堂外面大樹上的狂刀被眼前的一幕再一次攪亂了頭緒,他沒想過那個之前還讓他有了恐懼之意的可怕女人,這一刻卻脆弱的像是稍稍一碰就會灰飛煙滅般。
這樣一個同時擁有兩種極端性格的女人,真的適合皇上嗎?
她的出現似乎會是皇上的一場災難……
入夜後,旁觀了整整兩個時辰的狂刀再也忍不住地從樹上跳到墨韻堂的院子裡,走到已經躺在地上好久未動的碧落身旁。
當狂刀蹲下去要叫醒碧落時,卻發現碧落的雙唇慘白,而且全身發燙。狂刀立馬將碧落抱了起來,送到偏房的床上。
看著高燒昏迷的碧落,狂刀非常為難,皇上臨走時曾有過交代,不許任何人再去向他匯報碧落的情況。可狂刀比任何人都清楚,這不過是皇上用來對付碧落的一種手段,想看看他們兩個誰先向對方低頭。
狂刀明白,碧落對皇上來說是不同的,皇上不會真的不管不問碧落的事情。
眼下碧落病了,他到底要不要去告訴皇上呢?
告訴了皇上,那皇上勢必會來墨韻堂,到時候,便是輸給了這個秦碧落,日後再想讓她臣服就難了;可如果不告訴皇上,萬一這秦碧落出了什麼岔子,皇上一定會怪罪自己……究竟是說,還是不說呢?
猶豫很久後,狂刀決定先觀察一段,若是到了後半夜碧落的燒還沒有退,他再去求見皇上。
有了這個決定後,狂刀便去端了盆冷水,用冷帕子敷在碧落的額頭,又熬了碗熱薑湯給碧落強行灌了下去。
接下來,狂刀便在不安和忐忑中仔細地觀察著碧落,一個時辰後,見碧落還沒有甦醒過來,狂刀便決定去求見皇上。
就在狂刀走到門口的時候,碧落醒了,她拿開額頭上的冷帕子,有氣無力地對狂刀的背影說,「告訴皇上,他若是來了,便要還我的髮簪。」
狂刀一聽,重新返回到碧落面前問她:「那你是想我去找皇上,還是不去?」
碧落冷笑了下,「沒想到皇上身邊的侍衛也如此聰明。倘若今日我再燒得糊塗一些,怕是就會輸了那個賭約。」
狂刀問碧落,要不要他去找皇上?若碧落點頭,那便是她主動要見皇上,三日的賭約碧落便輸了;若碧落搖頭,狂刀就不會把她發燒的消息告訴鳳夜瀾,她勢必要繼續一個人在墨韻堂難受下去,也無法用自己高燒不退的事將鳳夜瀾引來墨韻堂。
「難道你不是想用苦肉計,騙皇上來這裡看你?」
「苦肉計只是下下策,真正的高手根本不屑用之,我既決定和皇上打這個賭,就勢必會贏這場賭約。」
碧落篤定地說著,將帕子重新放在自己的額頭上後又躺了下去,用被子將自己蓋得更嚴實,希望能再出一身汗,驅驅寒氣早點好起來。
「你若想你家主子輸了賭約,便儘管去吧。反正我從沒求你去找他來,你最好把我這裡的所有事都瞞下來,這樣你家主子便不會因擔心我而輸了賭約。」
狂刀看著如此冷靜的碧落,心裡更是疑慮重重。
這女人到底會用什麼辦法把皇上引來?她為何如此篤定?
狂刀憂心忡忡地離開了偏房,心想既然秦碧落已經醒過來,他便不準備再將此事告訴皇上。
這女人說的沒錯,若是皇上知道了她生病的事,定會不顧賭約趕來這裡。這女人明明知道這點,卻不讓我把這裡的任何消息告訴皇上,她這葫蘆裡到底賣的什麼藥?
此時的狂刀沒有想到,碧落所用的辦法是攻心計。
從鳳夜瀾要冊封碧落,將她困在宮裡的這些做法上,碧落就有足夠的理由相信,那個叫鳳夜瀾的男人在碧落身上投入了太多的關注。
這種關注便會成為碧落將他擊敗的軟肋。
因為即便鳳夜瀾口口聲聲說,不要再聽到跟碧落有關的任何消息,就算碧落餓死他也不會搭理,但若他真的能做到狠心如此,就不會讓狂刀留在這裡,監視碧落,防止碧落自殺尋死。
另外,這狂刀的作用除了監視碧落,不讓她尋死外,也是替鳳夜瀾監視觀察碧落的一言一行。
今日碧落病倒了,若狂刀將這件事稟告給鳳夜瀾,相信鳳夜瀾肯定會忍不住來墨韻堂,到時候鳳夜瀾便輸了;若狂刀將這件事隱瞞下來,那時間一久鳳夜瀾肯定會好奇,碧落這些天在墨韻堂到底籌謀著什麼?為什麼毫無動靜?
碧落越是安靜,越是沒有做出什麼出格的行為,鳳夜瀾就越是好奇不安,不知道碧落會在暗地裡籌謀什麼把他引去墨韻堂。
一天,鳳夜瀾還能忍住;兩天,鳳夜瀾還能勉強忍住;相信到了賭約的最後一天,鳳夜瀾肯定會坐不住,認為一定是狂刀忽略了什麼,才沒有察覺到碧落的異常,於是便會忐忑不安地在賭約到期前,親自來墨韻堂一看究竟。
碧落會篤定這點,是因為她相信,鳳夜瀾將自己關在宮裡的目的,絕不是為了要逼死碧落。
既然鳳夜瀾不想碧落死,那碧落越是安靜,鳳夜瀾就越擔心碧落會出事。
所以,攻心計相較苦肉計來說,那便是上上的謀略了。
現在,碧落躺在床上,高燒讓她渾身乏力,口乾舌燥。她很想讓自己快點入睡,這樣便可以在夢裡和她的平安相遇,但不知道為什麼,今夜的碧落總是難以入睡。她的房關。
晚風帶來一陣陣喧鬧,有依依呀呀的唱戲聲,鏘鏘咚咚的鑼鼓聲,還有人們寒暄問候的談笑聲,這些都是從離墨韻堂不遠處的瑤仙殿傳來的。
今晚是鳳夜瀾宴請文武百官的日子,每年立冬的這一天都會舉辦這樣的酒宴。
在酒宴上,鳳夜瀾會賞賜百官新衣,會和大臣們一起用膳,聽戲。
與往年不同的是,今年這百餃宴規模比往年都要大,宴請的範圍也大很多,往年三品以下的官員都沒有資格參加,今年五品以上的都可以。
鳳夜瀾此刻坐在瑤仙殿前的院子中央,欣賞著熱熱鬧鬧的戲曲,應付著百官的恭賀。
鳳夜瀾是故意這樣做的,他就是要讓獨自一人在墨韻堂的碧落感到孤單,寂寞,要讓碧落艷羨外面的世界。
可讓所有人都沒有預料到的意外發生了!
這個突如其來的意外,改變了鳳夜瀾和碧落的命運軌道,讓兩個原本永遠只會是平行線的人,發生了不可逆轉的交集。
哪怕這是場毀滅的交集。
倘若沒有這晚的意外,碧落會先贏了這場賭約,進而為自己贏得離開皇宮的機會,可命運卻讓她留了下來。
即便多年之後,風煙散盡,有人問起碧落,有沒有後悔當初的決定時?
碧落雖回答沒有,可她的心中卻不可抗拒地想起了「鳳夜瀾」這個名字。
「狗皇帝納命來——!!」
忽然在戲台上唱戲的武僧,大喝一聲後,朝鳳夜瀾投擲出手裡的花槍。
與此同時,從戲台後面衝出二十多個黑衣人,他們從台上跳下來叫喊著要取狗皇帝的腦袋,揮刀衝殺向鳳夜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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