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刺客——!保護皇上——!!」
大總管全德公公驚恐地大叫,奮不顧身地擋在鳳夜瀾的面前。
侍衛們聞聲趕來,一部分侍衛將鳳夜瀾層層擋住保護起來,另一部分則與刺客們廝殺開來。
今晚的這群刺客各個武功高強,大內侍衛雖也功夫不弱,卻一時難以迅速制勝降敵,場面一頓混亂無比。
狂刀聽見了瑤仙殿傳來的異響後,立馬趕了過去保護鳳夜瀾。
碧落也聽到了打鬥聲,實在睡不著的她起身來到院子裡。
如果鳳夜瀾被人殺了,我是不是就可以離開這裡了?碧落想到了這種可能,可沒等她否定自己的這個妄想,一把寒氣逼人的長劍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來人站在碧落的身後,冷冷地命令她:「別動!」
一聲,只一聲碧落就認出這個人的身份,她現在激動不已,但更多的是不可置信,她甚至懷疑自己是不是發燒燒迷糊了,所以出現了幻聽?但碧落還是忍不住地問出了內心的困惑,「青兒是你嗎?」
長劍在碧落的脖子上明顯一晃,碧落能感覺到身後那人的呼吸變得急促不均勻,於是便大膽地轉過身去,看著面前的黑衣人又問了一次,「青兒,是你嗎?」
黑衣人手中的長劍從碧落的脖頸上無力地滑了下去,碧落聽到那被黑布罩著的雙唇裡發出顫顫的一聲低喚,「四小姐……」
「搜!給我一間一間地搜!」
侍衛們搜尋的聲音從墨韻堂的外面傳來,碧落忙拉起青兒的手將她帶到自己的房間,讓青兒和自己一起躺在床上,用被子將她掩蓋了起來。
「大人,這裡是墨韻堂,小的們……」
墨韻堂可不是其他的宮殿,沒有皇上的命令,誰也不敢隨便進入。
「這個……」
侍衛統領為難地看向狂刀,就在狂刀也猶豫不決的時候,鳳夜瀾急沖沖趕來了。
「搜!」
鳳夜瀾話音剛落,所有侍衛便都衝進了墨韻堂。鳳夜瀾讓狂刀也進去搜,而他自己則站在墨韻堂的外面等著消息。
宮裡出現這麼一大批的刺客,他很擔心碧落的安危,所以才會讓人進去搜尋,而他自己因為賭約的關係,暫時不能走進墨韻堂。
侍衛們查找了墨韻堂的所有角落,就剩下一間偏房,那是狂刀禁止他們進入的。
狂刀看了看身後緊閉的房門,猶豫了一下後才敲敲門,然後推門走進去。
狂刀沒敢走的太近,只站在屋子中央看了眼床榻上的碧落,確定她還是自己離開時的姿勢睡在床上後,就很快退了出去。
聽到侍衛們從墨韻堂撤退的聲音,碧落長吁一口氣。
好險,幸好青兒身子瘦弱,不然就算碧落側過身去擋住她,怕也是會被狂刀看出來。
碧落又仔細聽了聽,確定墨韻堂裡沒有其他人後,才掀開被子讓青兒坐起來。
「青兒,你怎麼會穿成這樣?」
碧落的心中現在既驚喜又困惑,她驚喜的是青兒還活著,並沒有死;困惑的是,為什麼青兒活著卻不回秦府找自己?而要變成了刺殺鳳夜瀾的刺客?這裡面到底發生了什麼?
「四小姐今日搭救之恩,青兒只有來生再報,至於四小姐心中的疑惑,請恕青兒不能直言相告。青兒今日所做之事,是會滅九族的,為了四小姐好,懇請四小姐也忘了今晚見過青兒的事。青兒不能在這裡多逗留,先告辭了!」
青兒沒有回答碧落的話,跳下床就要離開,碧落忙拉住她說,「等一下!」
「現在外面都是侍衛在找你,你若是這樣出去就是自投羅網,有去無回。青兒若還信碧落,就暫時留在我這裡,等日後我再想辦法送你出宮。」
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太久沒見,碧落感覺現在的青兒對自己有種刻意的疏遠。
「可如果我被發現,四小姐也會一起受到連累。」
「這有什麼,比起青兒南下時為碧落擋箭,差一點命喪黃泉,碧落所做的只是承擔一點點擔驚受怕而已。」碧落說著就握住青兒的手,「在碧落心裡,青兒就是碧落的姐姐,我們姐妹應該有福共享有難同當!」
「四小姐,青兒……」青兒被碧落感動地稀里嘩啦,丟下手中的劍,再也沒有了離開的想法。
因為還發著燒,碧落的精神不太好,她留下青兒後就又躺下開始休息。
院子外面有狂刀在,青兒也不敢亂走動,只能走到窗前一邊監視著外面的情況,一邊守著碧落。
碧落很想問青兒,她中箭墜河之後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她又不想為難青兒,於是就只能暫時收起自己的疑惑,對青兒說:「青兒,我先睡一會兒,若是有事,記得叫我。」
「四小姐安心睡吧,青兒會守著你。」
青兒為碧落掖了掖被角,這種情景彷彿一下子回到了三個月前她們還在秦府的那段日子。
碧落從被子裡伸出手來,握住青兒的手後才安心地睡去。
青兒還活著,這是老天給我的恩賜嗎?
那平安呢?我的平安,什麼時候才會回來……
一滴眼淚從碧落的眼角悄無聲息地滑出,青兒看著在睡夢中都憔悴傷心的碧落,心裡也內疚不已。
對不起,四小姐,請原諒青兒沒有回到你身邊。
青兒雖不知道碧落是如何南下尋米,又是如何入宮的,但她能夠猜到碧落這段日子過得一定不好,因為碧落的雙眼裡除了悲傷就只剩下絕望。
天亮後,睡了一覺的碧落感覺身體舒服了些,雖額頭還有些燙,但已經不像昨晚那樣綿軟無力。她起身來,發現青兒站在窗戶前,從窗戶紙上捅了一個洞,正在觀察外面。
「狂刀是個高手,通常我都無法看見他在哪,但相信,他一定就在附近。青兒千萬不要出這個房間。」
碧落猜出了青兒的心思,坐起來穿好衣服後就準備去弄些吃的。
為避免狂刀又闖進屋子發現青兒,碧落讓青兒暫時先藏在衣櫃裡,等她弄些吃的回來後再出來。
碧落離開屋子後將門掩上,正要去看看這墨韻堂哪裡能弄吃的,一個身影就突然跳到碧落面前。
「你是不是要找這些?」
狂刀拎著一個食盒,那裡面是鳳夜瀾一大早命下人做好的膳食。
碧落沒有回答,而是直接將食盒接過來。
碧落走了幾步,又停下來問狂刀,「昨晚宮裡發生了什麼事?我好像聽見了很大的吵鬧聲。」
也在夜武。「昨晚宮裡出現了刺客。」
「刺客?哪裡來的刺客?」
「是混在戲班子的人,昨晚晚宴時要行刺皇上。」
「那可有抓到這些刺客?」
碧落心想,青兒絕對不可能單槍匹馬來皇宮行刺皇上,況且青兒原本是不會武功的,即便她失蹤了兩個月,也不能一下子變成武林高手,勢必是跟隨旁人一起來的。
「殺了一些,也抓了一些。」
「可有查出來是誰派來的刺客,又或者他們因何緣故要刺殺皇上?」
「為首的幾人正關在地牢裡審問,相信今日就能問出個結果。」
狂刀回答完後,又不解地問碧落,「你問這些做什麼?難道你還會擔心皇上的安危?」
碧落意味深長地一笑,沒有回答狂刀,便轉身走回了偏房。
碧落剛一走進房間,青兒就從衣櫃裡跑出來,噗通一聲跪在了碧落的面前。
「請四小姐救救青兒的義兄!」
青兒的懇請讓碧落怔了下,忙走過去要將青兒扶起來,「你先起來說話,別這樣。」
青兒卻堅持跪在地上道:「青兒知道四小姐向來足智多謀,這一次請四小姐一定要救救青兒的義兄!」
「你的義兄是誰?救了你的人嗎?」
此時的青兒已不得不把實情全都說出來:「四小姐,青兒的義兄叫明月,本是夏侯大人生前的護衛。青兒這次中箭墜河後,機緣巧合地被義兄所救。義兄昨晚帶著青兒和夏侯大人生前的死忠一起進宮行刺皇上,就是為了要替夏侯大人報仇!還肯四小姐能救救青兒的義兄!」
「明月進宮行刺皇上?!」
碧落詫異地重複,她前世生在夏侯府的時候,這明月可是皇上從一年的武試中特意挑選出的一名高手,賜給了夏侯大人當貼身護衛。按理說明月應該是皇上的人,可他怎麼會倒戈相向地來刺殺皇上,為夏侯大人報仇呢?
對於夏侯府被全部賜死一事,碧落一直是很冷靜很公平地看待這件事。
在碧落的觀念裡,如果皇上是在沒有任何證據的前提下,昏庸地賜死了夏侯大人,那皇上毋庸置疑就是殺死夏侯大人的真兇,找皇上復仇也是理所當然的;
可如果皇上在人證物證俱全的前提下,不得不為了江山而賜死將大祁國的軍事佈陣圖賣給西戎國的夏侯大人,那就不能說皇上是兇手。畢竟換個角度來考量,若夏侯大人是皇上,遇見這種通敵叛國的臣子,他也會毫不留情地除去對方。
所以在碧落心裡,皇帝鳳夜瀾並不是殺死夏侯大人的真兇,而是那個陷害了夏侯大人通敵叛國的人才是真兇,即便要復仇,也要在找出真相後,向真正的兇手復仇!
「四小姐怎麼知道明月護衛?」
青兒不解地問,她聽出碧落的語氣似乎對明月很瞭解。
「我只是聽說過。」。
碧落隨便答完後就立馬跳開話題,將青兒從地上扶起來,「青兒,現在你必須要告訴我,這段時間你經歷了什麼,這樣我才能想辦法就你和你的義兄。」
「四小姐,這次青兒墜河幸被義兄明月所救,他告訴青兒,誣陷夏侯大人的人就是皇上……」
青兒說,夏侯府出事前一個月,皇上去夏侯府讓夏侯大人派人去西戎國調查一件事。
因為此事涉及到攝政王,所以夏侯大人派了明月和府裡大部分的護衛一同前去。明月說,當夏侯大人出事之後,他才明白這根本就是皇上的調虎離山之計,為了支開明月和其他可以保護夏侯大人的護衛,讓夏侯府根本無力反抗。
那張害夏侯大人出事的軍事佈陣圖,明月是知道的,那是夏侯大人耗時半年的時間親自繪製而成,記錄了大祁國各個郡縣,城鎮的軍事部署情況,還有軍力情況,可以說是無比詳細,具體。
因為佈陣圖事關重大,所以夏侯大人自從繪製出來後就只有拿給皇上,還有自己的好兄弟秦大將軍看。但不知道是何原因,那張佈陣圖竟然遭到了洩漏,並跑到了敵國將軍的手裡,所以夏侯大人才被安上了通敵叛國的罪名。
按照明月的說法,夏侯大人出事前夕,攝政王在宴請大臣時,曾在言語中暗示眾人——夏侯大人和皇上之間有血緣關係。因這件事九王爺還大鬧了攝政王的生辰宴,皇上也在知道消息的當晚連夜來到夏侯府見夏侯大人。
夏侯大人出事的時候,秦老爺還在關外駐守,所以他不可能對那張在夏侯府裡的地圖動手腳。
根據以上種種跡象分析,明月有足夠的理由認定,是皇上為了證明自己是先帝的血脈,洗清自己和夏侯大人有血緣關係的流言,所以才用佈陣圖陷害夏侯大人。而讓明月去西戎國調查攝政王的事也只是一個借口,為了支開夏侯大人身邊的所有護衛。
明月從西戎國回來後,一直都在尋找機會刺殺皇帝,可屢次都沒有得手。這一次因為皇上擴大了宴請的範圍,於是明月就帶了所有的弟兄混進皇宮,沒想到還是失了手。
青兒本是不懂武功的,但自從被明月救了後,知道老爺出事真相的她也發誓要和明月一起刺殺皇帝,於是青兒就留下和明月以及兄弟們一起籌謀刺殺鳳夜瀾的計劃。
「四小姐,青兒知道義兄他此次定是劫數難逃,但青兒懇求四小姐,能再試一試,幫青兒救出義兄和其他的兄弟們!」
這就是夏侯府出事的真相?!是鳳夜瀾為了堵住眾人的嘴,為了平息跟自己身世有關的流言,先支開明月等夏侯大人的死忠,再用軍事佈陣圖設計陷害夏侯大人?!
鳳夜瀾就是真兇!就是真正的始作俑者?!!
恨,如烈火在碧落的心裡越燒越旺。
她真的沒有想到夏侯大人一手送鳳夜瀾登上王位,一手保護他皇權穩固,最後竟成了別人議論夏侯大人和鳳夜瀾有血緣關係的證據?!!而讓碧落更沒有想到的是,把鳳夜瀾視為親子的夏侯大人,最後掏心掏肺換來的竟然是被鳳夜瀾陷害,一旨賜死了夏侯府滿門?!!
老天爺,這便是你讓我入宮來的目的對嗎?!
讓我向一個皇帝復仇!讓我向鳳夜瀾討回夏侯府上下幾百人的血債?!
好,既然這是你出的題,我秦碧落一定給你一個答案!
「我一定會把大家都救出來!」
碧落許諾道,此刻流淌在她血液的復仇之火讓她整個人再次精神了起來!
「青兒謝四小姐!謝四小姐!」
青兒感激地又跪了下去,碧落再次扶起她說,「你在這裡等著,千萬不要出來。我現在去救你的義兄,一定會把他平安地帶回來。」
做了這個決定後,碧落起身走出偏房,一直走出了墨韻堂。
「你要去哪?!」
狂刀以為碧落要逃走,忙攔住她。
「我要去見皇上。」
狂刀被碧落的這句話驚到了,不可置信地看著碧落問,「你確定,現在,就要,去見皇上?」
「是,現在,立刻,馬上!」碧落說得很堅定,一點都不像是開玩笑。
「好,跟我來!」狂刀將懷裡的刀放下道,「這個時候的皇上應該在御書房。」
「昨晚皇上可有受傷?」
碧落問,狂刀不解地反問:「你為何要問這些?」
「沒什麼,我只想知道刺客有沒有成功?」碧落無所謂地說,「若他們成功了,今日我便可離開這裡了。」
「大膽!你敢詛咒皇上?!」狂刀生氣地拔出刀架在碧落的脖子上。
「如果詛咒有用的話,我也不會還被你們困在這裡。」
「就算皇上出了意外,你也永遠休想離開這裡!因為我會砍了你的腦袋,讓你陪葬!」
「殺了我之後呢?你會殺了自己,下去陪你的皇上嗎?」
「會!」狂刀毫無猶豫地回答。
「為什麼?他救過你的命?」
「皇上是一個值得狂刀這樣做的主子!」
碧落冷笑了下,將架在自己脖子上的刀推開道:「你的主子有你這樣的奴才,真是件幸運的事。」
「走吧,我們去做一件,會讓你的主子高興的事。」
殺皇帝不比除去姚氏,碧落必須每一步都必須考慮周詳,每一步都必須小心謹慎。瞭解狂刀和鳳夜瀾之間的關係,對於日後除掉鳳夜瀾很有用處,畢竟這狂刀是鳳夜瀾的貼身護衛,想殺鳳夜瀾必須要避開狂刀。
碧落不贊成像青兒和明月那樣用刺殺這種魯莽的行為,畢竟自己根本不會武功,鳳夜瀾的身邊又有那麼多大內高手保護,成事的可能很低。碧落準備用其他的辦法仔細籌謀這件事,但前提是要先把明月他們救出來。
可是怎麼救呢?
既不暴露自己和刺客的關係,又要將人救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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