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一生充滿試煉。大致不是常人可忍;人雖不知我的苦艱。我卻知道自己堅韌;我想我是丟棄自己。但我不忘自己經歷——
237、小眼
張莊村南有一條曲曲彎彎的山路。山路蜿蜒起伏。往西一直通往山西陽泉。往東則通往山外的小鎮。大眼的嘎斯車就是沿著這條山路把山西陽泉煤礦的烤火煤運出山外的。周邊的許多村子都有他的銷煤點。他在張莊的村南也有一個銷煤點。由於是在本村。規模稍大一些。時間長了。逐漸形成一個小型的煤場。煤場的旁邊有三間新房。原是大眼他們所蓋用來看護煤場的簡易房。由於大眼的哥哥瞎眼兩口子與父母仍擠在一個院子居住。雖然分開了吃飯。可是共用一個廚房終究還是不方便。因此大眼就讓哥嫂倆搬了進去。一來隨了哥嫂的心意。二來可以看護煤場。
大眼的大哥雖是瞎眼。耳朵卻特別靈。因此。有他們住在這裡。大眼心裡很踏實。他們兩口子搬到這裡以後。感覺自由多了。尤其是珍珍。儘管公公婆婆對自己很敬重。但與長輩在一起總有一種被監督的感覺。珍珍心地善良。又有心計。搬到煤場不久。她就不甘清閒了。她把煤場上這三間簡易房留一間做臥室。另外兩間擺了四張餐桌。開起了飯店。剛開始。就珍珍自己就能支應。慢慢地這飯店紅火了起來。他們就讓小眼張國藝和雀眼張國美也來幫忙。
原來。這瞎眼的飯店和鐵眼的公司離得並不遠。也就是五六十米的樣子。將近中午。鐵眼和張寅叫上大咧李祥在瞎眼的飯店坐下。張寅和李祥聽著鐵眼一陣雲山霧罩的神吹。大咧不時捂著肚子笑出眼淚。這鐵眼你不服不行。在農村真是一個說笑話的奇才。同樣的事情同樣的話語。經他繪聲繪色的一描述。非得笑倒一大片不可。剛才。他把目光盯住了小眼。他學著小眼禿舌的語調:「三月廟會我們去鎮上趕集。與小眼作伴。一路上小眼一個勁地嘀咕著。這——這——這算是——稀罕。今年的廟會又——又和集對到一天了。」
眾人正想笑時。鐵眼又說:「小眼話音剛落。後面有三四個趕集的娘們走了過來。她們看見小眼。其中一個嘻嘻一笑。小聲對同伴說。快看快看。這個人沒眼睛。誰知小眼的耳朵特靈。他氣洶洶地走過去。用拇指和食指撐開自己的小眼。對著那幾個娘們大聲喊道。這是你娘的b嗎。」鐵眼還沒說完。大咧「噗」的一聲。把剛吃到嘴裡的酒菜噴了出來。
238、過大年
轉眼春節到了。臘月三十上午。夢姐就忙著和面、剁肉餡包餃子。大眼和張寅都一齊動手。一家人圍著餃子餡快樂地忙忙碌碌很是開心。他們分別講著這一年來各自的經歷趣事。下午。開始大掃除、貼對聯。過年的氣氛更濃了。三十晚上。鐵眼、李祥每人端著一碗豬肉片子和一瓶白酒來找張寅。大眼本來要出去的。今年由於張寅在家就留下來陪客人。夢姐把一個小鐵鍋坐在火爐上。把鐵眼和大咧拿來的豬肉片子倒進鍋裡。又切了些芡腸燒豆腐肉丸子之類。酒菜熱好後就把小鐵鍋直接放在桌子上。大眼取出一個錫酒壺。把白酒倒進去。在火爐上晃動著。一會酒就熱了。這種喝法是當地過年的習慣。喝著燙酒。嚼著肉塊。這樣才感覺到這年過得有滋有味。
一直喝到深夜。人們在似醉非醉中海闊天空的亂侃。直到聽到外面有了花炮聲。就都起身出來放炮。然後才散去各自回家。夢姐和毛毛早就睡著了。張寅和大眼簡單洗洗臉也睡了。明早他們還要起五更呢。
大年初一起五更也是當地的風俗。不到五點鐘。他們就都起來了。夢姐在院牆上的財神、灶神處支起香案。擺好供品。點上蠟燭。然後就到廚房燒火煮餃子。大眼和張寅則開始放花炮。張寅把一掛鞭炮用一根長長的木棍挑起來。從梯子爬上房頂。用火柴點著。一陣「辟里啪啦」。毛毛用一雙小手捂著耳朵在院子裡直蹦。一邊蹦一邊喊叫著:「嗷嗷嗷。過大年了。」大眼則在院子裡開始放二起大炮。他把大炮栽放在地上。用力吸了一口嘴裡的煙卷。小心翼翼地把燃燒的煙卷伸過去。點燃炮捻。只聽「登」的一聲巨響。大炮騰空而起。在空中「嘄」的一聲。火花四濺。這時候。村子裡到處是「辟里啪啦」的鞭炮聲和「登……嘄……」的二起炮聲。
「國民。撈餃子來。吃了餃子還去拜年呢。」夢姐開始在廚房裡催了。大到屋裡洗洗手臉。都到廚房去端餃子。吃了餃子。大眼和夢姐帶著毛毛要到大眼父母那裡去拜年。夢姐說:「張寅。你也一塊去吧。」張寅說:「走吧。」
他們到了二合瞇家裡。瞎眼和珍珍早已經到了。大眼對瞎眼和小眼說:「咱們給爹娘拜年吧。」於是他們弟兄三個「撲通」一聲。一齊跪在父母的腳前。夢姐和珍珍也隨著他們跪下。大家一齊說:「爹、娘。拜年吧。」二合瞇瞇著眼睛。笑笑說:「起來吧。起來吧。」他們剛剛起身。張寅就向前幾步跪下說:「大爺大娘。拜年了。」二合瞇趕緊說:「快起來快起來。這裡有煙有糖果。隨便吧。」張寅就從方桌上的籮筐裡撿了一塊奶糖放進了嘴裡。
大眼對小眼說:「走。咱們到街上轉轉。抓緊去走走。要磕的頭很多呀。」於是。他們弟兄三個就出來了。張寅也跟著出來。街上到處是一群群磕頭拜年的人們。有的在大街上碰見了。就「撲通」跪下磕頭。張寅很不習慣這個。因此獨自一人回到夢姐的家裡去了——
環山笑容正在招我安歇。我漸脫離累贅;我的捆綁好像都在溶解。我歸。我要即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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