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怎樣一副令人毛骨悚然的畫面啊:窗外電閃雷鳴,閃電劈開重重黑暗,將慘白如死人屍骨的光線射進屋內,藉著那微弱的亮光,一個身高一米八的壯漢將自己的頭以人類無法企及的角度扭到背後,對著長在自己後背上的一個女鬼破口大罵。而那名女鬼臉色煞白,一邊瘋狂地扭動著半截身體,一邊發出淒厲的嚎叫,身上還冒出縷縷似隱似現的黑煙,說句實話,當時的我,真要瘋了,這他媽那是和諧社會可能發生的事啊。
可是,一切就真實的發生在我眼前,真實的甚至連那女鬼將頭髮上的泥土顆粒甩到我臉上的輕微觸碰我都清晰地感覺到了,但是,我不怕不怕啦,為啥,因為我意識到,黎叔那老傢伙真地回來了。
以前很多模仿秀的節目,一些選手對於模仿的明星,確實從外形或聲音上無可挑剔,但是,在高級的模仿,也不是天衣無縫,為什麼,因為每個人的氣質、經歷都是一無二的,就此推論,一個人的內心的東西,自然也是無法複製的。所以,看著胖子口無遮攔的罵閒街的樣子,我就可以肯定的說,只有黎叔那老痞子,才會有這樣罵街不重樣的氣質,酷斃了。
且不說黎叔罵街的精彩絕倫,再看看那渾身串煙、黑氣繚繞的女鬼,正嘶聲喊道:「你是誰,快離開我的宿主,啊。」那女鬼幾次欲撲過來撕咬胖子(實際應該是黎叔),但儘管兩個人的距離只有區區幾厘米,卻始終無法得逞,就好像兩個人之間有一道透明的玻璃隔著似的。
女鬼氣急敗壞,一雙雞蛋眼睛簡直要噴出火來,我估計她此時應該很悲哀的想到一句很**的詩:這個世界上,最遠的距離不是天涯海角,而是我和你只是咫尺之間,可我他媽的就是咬不到你!
「黎叔,是你嗎?」我弱弱的問了一句,不是裝萌,實在是胖子剛才太使勁,把我的聲帶都掐壞了。
「你們兩個癟犢子玩意兒,一會兒再和你們算賬。」胖子用那雙數碼的小眼睛慍怒的瞅了我一眼,呀哈,我樂了,他那全是白眼仁的眼睛居然也恢復了正常。
胖子話音未落,那名女鬼就像被閃電擊中了一樣,嗖的一下子從胖子的身體裡彈了出去,並蜷縮在地上抖成一團,看來傷得不輕。
這工夫,胖子很熟練的走到一個老式木櫃前面,從裡面翻出了一條黑乎乎的象鞭子一樣的物件,不過,胖子剛拿到手裡,就跟被燙了似的扔了出去,並粗聲大嗓的喊我:「你趴在地上接地氣兒呢,趕緊死過來,用這把柳條鞭往死抽她。」
「啊?噢,好勒。」我乍一開始有點蒙,但很快就醒過味來,記起黎叔曾跟我說過,柳樹、槐樹、柏樹都是屬陰的,特別是柳條打鬼,抽一下,鬼就矮三分。一想到這兒,我這個開心啊,奶奶的,你個死女鬼,你他媽剛才玩兒我們哥倆玩兒的很爽嘛,這回就讓小爺給你來回「bdsm」吧。
一想到這兒,我是心花怒放,屁顛屁顛的跑過去,將那條柳條鞭撿起來,然後斜肩諂媚地看著胖子:「彪子,啊,不是,黎叔,那我去了?」
「快溜的,你娘娘們們的磨嘰個蛋呀。」胖子一臉的不耐煩。
我手持柳條鞭,小心翼翼的走到仍趴在地上玩兒顫慄的女鬼身後,心裡不禁有些膽怯,畢竟,咱打過架、打過鳥,隔三差五的還打過手槍,可還真就沒打過鬼啊,這玩意兒,好像還有真點難度啊。
我有些尷尬的看看胖子:「黎叔,我這業務不熟,要不改革開放,您先給打個樣兒?」
胖子哭笑不得,恨鐵不成鋼的看著我:「哎呀,瞅你那熊樣,連酒嗑都整出來了,我啥都不說了,我咋攤上你們這兩個幹啥啥不行、吃啥啥不剩的廢物點心啊。」
就在我和胖子這一問一答的間隙,那名女鬼突然發難,竟像吊了鋼絲一樣,一下子就從地上筆直的立了起來,並凶神惡煞的衝我撲了過來。由於事發倉猝,以致胖子都一聲驚呼:「小心!」
也是我命不該絕,儘管這女鬼的這一記陰損的逆襲出人意料,但或許是她那兩個雞蛋眼睛裡的眼珠子太多,看什麼東西都重影了吧,她撲是撲過來了,但撲得卻是我旁邊的空氣。娘的,老子尚存憐憫之心,你卻幾次三番想要我的命。俗話說這泥人還有三分土性,更何況是小爺我這「問世間誰還在乎我,問今朝我還慣著誰」的麻雷子(一種鞭炮,響聲很大)脾氣,頓時怒從心頭起,惡向膽邊生,說時遲那時快,就見我擰腰墊步,束緊乾坤帶,咬定後槽牙,掄圓了膀子,照著那女鬼啪啪一頓狂抽,就跟不要錢似的。
柳條鞭每擊中那女鬼一下,都會冒出一股灰白色的煙,隨著我抽擊密度的增強,那女鬼越變越小,最後就剩了兒童大的一個軀體蜷縮在地上發出咕咕的聲音。
這時,我已是滿身臭汗,氣喘吁吁,眼見那女鬼是罐養王八——越養越抽抽兒(東北方言:縮小,變瘦),我回頭問胖子:「黎叔,還咋整啊?」
胖子一步三搖的走了過來,那渾身沒四兩肉的抖擻樣,不是黎叔還是哪個?完了,本來黎叔那天正義凜然、殺身成仁的壯舉已經一舉改變了他在我心目中的猥褻形象,變得如潘長江一樣高大偉岸,可是,一看他今天這揍性,還是那不著調的老樣子,真是死性不改,這個老神棍,沒救了。可是,偏偏就是他這副不著四六的模樣,卻讓我倍感親近,感覺心裡特踏實,真是奇哉怪也。
胖子俯身看看那兒童大的女鬼軀體:「這東西沒救了,她屬於怨氣鬼,看來已經有些成氣候了,如果不斬草除根,以後肯定還會禍害人。這樣,你去那木頭箱子裡翻出柏木釘,然後順著她的後脖子插進去,就可以徹底干挺她了。」
「別別,叔,這麼有技術含量的活兒,還是您來吧。」我看了看那女鬼,嚥了口吐沫,有點打怵(chu,四聲,害怕)。
「完蛋玩意兒,我要是能碰法器,還用費這麼大的勁兒,你以為我上這胖子的身得勁兒啊?別忘了,你叔我現在也是鬼。」胖子被我氣得簡直要抓狂了。
我不敢再磨嘰,乖乖的倒木箱子裡翻出蠟黃的柏木釘,其實就是個木頭楔子,然後戰戰兢兢的走到那個女鬼處,此時,那女鬼的臉已縮成嬰兒大小,但依然一副咬牙切齒的凶相,只是原本煞白的臉卻變得黑霧瀰漫,並隱隱透出紫色。
「動手吧,這鬼好在還沒變色兒,如果她的臉變成了青色,恐怕我都沒把握收服她了。」胖子一聲長歎。
我一咬牙一閉眼,用力將柏木釘刺入女鬼的後頸部,伴著一聲讓人心臟偷聽的淒厲尖叫,那個女鬼一下子就化作一小縷黑煙,並全部被柏木釘吸收。我有些不敢相信的看看那個手指粗細的柏木釘,這玩意兒電動的?還帶吸塵器功能?
這時,胖子突然一屁股坐在了地上,迷迷瞪瞪的問我:「凱子,這是哪兒啊,我這是咋地了,哎呀,我的脖子,還有肋巴叉子,咋這麼疼呢?」
我一聽,確實是胖子的聲音,那,黎叔附在他身上的鬼魂呢?
「小子,我在這兒呢?」身後傳來黎叔懶洋洋的聲音。
「黎叔,我操,你、你詐屍了?」胖子一聲驚呼,眼瞅要暈,看來這倒霉孩子連續被兩個鬼上了身,搞得暫時有點失憶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