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清廣本來沒打算來看殺豬的,靈識束也沒有將殺豬的畫面作為重點,雖然呂清廣的靈識掃瞄不像慈悲大妖王的那樣過濾掉幾乎全部的凡塵俗世,但也不是什麼都事無鉅細的裝進紫府裡,那樣做的弊病呂清廣已經承受過一次了——那就是崩潰,最起碼的都是崩潰。**泡!書。吧*
風地對上一次出現的崩潰非常自責。雖然當時的情況說不上嚴重,呂清廣從頭到尾一點兒傷都沒有,也完全沒有責怪風地,無論從語言到意願上都沒有,但是風地的自責確是不受這些束縛的,因為那是自責不是指責,是發自於內的,不是受之於外的。之所以會如此自責,更多的是源自後怕而並非責任。事過之後,風地是越想越怕,如果呂清廣的紫府真的出問題,對太古靈族造成的危害可就太大了,不說別的,光是慈悲大妖王有可能在救援呂清廣的時候經意或者不經意的發現手鐲中太古靈族氣息就已經嚇得風地戰戰兢兢哆哆嗦嗦的了,而可能會有的更可怕的後果還多著呢,而且越想就越是可怕越是嚴重,正應了沒有最可怕只有更可怕一說。這其實就是自己嚇自己了,說起來好像是庸人自擾之,但風地卻不這麼看,他知道自己嚇自己不好,可是不嚇一下就更不好了,大意起來的話這些假想的可怕後果完全可能變成真實存在的。是的,從推算看,雖然幾率不高但是所有假設的危險都是有出現的可能性的。漫長到記不得起始的生命歷程讓風地對生命的終結充滿恐懼。所以他盡一切力量去謹慎從事。小心翼翼的避免傷害。他也是不得不這樣謹小慎微的,任何一個靈體對異界的強者都是巨大的誘惑,無論是煉器、煉丹、配藥、魔法等等都是用得上的,而且都是頂級的材料。而因為引導靈的存在,因為靈體只在靈界存在,因為靈界的規則限制,所以即使是強悍如慈悲大妖王這等的高手都不敢貿然進入靈界去抓獲靈體。而這說的還只是普通的靈體,太古靈族這種級別的存在比天材地寶都還更天材地寶,一旦被發現了必定是一場腥風血雨,可不論風雨如何。不論最後落在誰的手中,下場都是一樣可悲的。
所以豬圈這邊兒靈識束就一掃而過了,風地沒有將這邊兒的畫面完整的傳輸到呂清廣的紫府中,而是使用類似索引的辦法壓縮成很小的條目。更多是起一個標記的作用。
呂清廣沒打主意看豬圈之前這個索引並不佔用紫府多點兒地盤兒,而且呂清廣走過後索引就回更進一步壓縮,而該消散的就會消散。但呂清廣關注於豬圈了,這個索引也就被激活了,靈識束中前期的資訊也就展現了出來。
劉關張在桃園結義本來不關豬羊的事情,進入歷史的是殺白馬宰青牛,但是,相較於牛馬,豬羊的命運可要悲慘得多,它們這是無妄之災。而且波及的面相當的大。大到羊已經被屠殺了一半兒,剩下的除了幾隻種羊和小羊羔外其它的也正在被屠殺之中。豬也是差不多的,甚至更甚,這幾天陸陸續續的殺了不少,圈裡除了母豬外別的真沒了。這是一頭老公豬,一貫是做種的,他都躲過了好幾年過年的那一刀了,看殺豬他都看了無數次了,實在是沒想到會有屠刀落到自己身上。種羊中公的留下了一隻,春天還沒過完。還有母羊沒懷上呢。但這老種豬卻是很能幹的,春天剛到他就行動上了,到現在該做的事情都做完了也就沒必要非得留著它了。當然,如果不是聚了那麼多人它也不會挨刀的,他太老太騷了。肉不好吃,可不好吃那也是肉。而且幹活的莊客對吃肉的人們也厭惡了,殺這隻老公豬就是在畏懼和羨慕心理作用下鄙夷偷偷作祟的結果。
呂清廣在豬圈矮牆外往裡看,看到一盆冒著泡兒的血水和老豬無神的眼睛。
在此刻,老豬還沒有死,但離死已經很近了。它已經嚎叫不出一點兒聲音了,身體一抽一抽的,每一次抽動都消耗著他已經殘存不多的生命力,每一次的抽動都比上一次更輕微一點兒。血已經不是如箭一般的激射了,還在流淌著,可感覺泡沫似乎比血還要多。
不知是不是天意,或者純偶然,或者只是臆想,呂清廣覺得老豬一直看著自己的。
這個感覺挺怪的。
光是這一點都還沒啥,可是更怪的是呂清廣覺得老豬的眼神似乎在傳遞著某種信念——那是豬的思想?呂清廣第一個念頭是荒謬,但轉念一想,身邊兒慈悲大妖王的存在不是更嚴重的荒謬嗎?這麼一想呂清廣又覺得老豬的眼神傳達點兒思想感情也不是絕對不可能的。基於這樣的認識再次看向老豬的雙眼,從中似乎真的感覺到點兒什麼,而且很熟悉,可究竟是什麼一時又摸不準。
老豬好像很失望,眼睛鼓得大大的,用盡最後的力氣望向呂清廣。
可它最後這口氣並沒有憋住,流著血的脖頸也在洩著氣。這也是它最後的一次抽動,抽動完了眼睛就不再有神了。
到了呂清廣也沒明白老豬要傳達的是怎樣一種精神,問身邊兒的慈悲大妖王道:「你覺得老豬的眼神是想說什麼?你能感覺到不?」
慈悲大妖王幻化的小童一搖頭,脆生生的回答道:「我沒看,我不夠高。」
可不是麼,豬圈的外牆有呂清廣的肩膀頭兒高,而慈悲大妖王幻化的小童的髮髻都還沒到這麼高呢,他的眼睛根本就看不到牆內的景物的。不過看不看得到並非問題的重點所在,就算不用眼睛看,慈悲大妖王要看到也是能看到的。這跟擋不擋視線一點兒關係都沒有。慈悲大妖王有不下十數種辦法看到牆壁遮擋的景物。所以說慈悲大妖王說自己不夠高純粹就是一句屁話,但前半句沒看確是實情。有辦法有能力去看不代表他需要看更不代表他真的去看了。慈悲大妖王說自己不夠高是胡扯,但說自己沒看還就真的是沒看見,他根本就沒覺得自己需要看上那麼一眼。
慈悲大妖王知道呂清廣在往牆裡面兒看,可呂清廣看的他卻不覺得自己也需要看,需要尋找體悟的是呂清廣不是他慈悲大妖王,他也就懶得跟著看熱鬧了,因為他知道自己看了也是白看,不會有體悟的,更重要的是即便有體悟他的修為也不會增長的。也就是說。體悟對慈悲大妖王來說是虛無縹緲的,而且即使得到了也一點兒用沒有,那他當然就不回在意這東西了。慈悲大妖王是大羅金仙巔峰的存在,是資深的游擊隊成員而且是拎口袋的也就是領袖。他可不是醬油黨,看熱鬧的事情他並沒有什麼興趣。他認為有呂清廣去看去聽去想去體悟就夠了,他的任務是保證呂清廣的安全,這個責任是很重大的。所以,慈悲大妖王並沒有往豬圈裡看,他的注意力在警戒上,而且境界的範圍是擴大到整個太陽系的,有金仙級別的存在出現他都能警覺的捕捉到,即便是高一級的太乙金仙也逃不過他的靈覺。在這樣高級別的防禦中,一隻豬就真的沒法往慈悲大妖王的眼裡進了。即使看見了也是視如不見的,要不然他的設定可就混亂了。
呂清廣知道慈悲大妖王不會跟自己說假話的,於是轉而咨詢風地。
「這個麼,嗯,我是有那麼一點兒感覺和聯想的。」風地猶猶豫豫的說,「可是,我說不好。哎,怎麼說呢,嗨喲,我看還是不說了好些。我的感覺僅僅是我的感覺,不說對不對的,關鍵是這不是您的感覺。感覺這東西如魚飲水冷暖自知,別人不好瞎說的,容易誤導。」
呂清廣再看那豬。已經被開了膛,腸腸肚肚的都被抓了出來。然後是心肝肺等物,都用另一個大木盆裝了,然後換過另一把刀來剝皮。豬的一身都是寶,沒有哪一樣是沒用的,都用得上,殺得好分刨得利索利用率就高,所以殺豬是一門手藝,殺雞就算不上手藝。將肚腸裡的吃食跟糞便先清出來,扔在圈裡——這不是不要了的,而是等到施肥的時候跟豬圈裡的豬糞一起下田。其他部位卻不在這裡弄了,一個莊客去叫來七八個男女,扛肉的抗肉端盆的短盆,浩浩蕩蕩往曬場去,爐灶在那裡,切好就能直接下鍋了。
人走了,剩下的母豬恢復了平靜,地上的血滴不多,要多了就是浪費,就是殺豬的手藝不行了。
呂清廣輕輕搖搖頭,一邊兒思謀著老豬的眼神一邊兒往牲口棚走。
五十匹馬已經全都從劉關張三人眼前過了一遍,不用多溜,這裡面兒沒騾子。關二眼疾手快已經相中了一匹黃驃馬,定下來這是他的坐騎了。張三相中的是一匹白鼻樑的大黑馬,在馬腰胯處拍拍打打一陣,滿意的咧嘴哈哈大笑。劉大肉了吧嘰的想要選一匹最好的,可是相看了一遍之後卻沒發現哪一匹是其中傲楚。但關二和張三選中的時候劉大覺得他們眼光都不咋地,可是所有馬匹都過完了之後他又覺得只有那被選出來兩匹還勉強看得過去。
劉大是會騎馬的,雖然他自己沒有馬,但宗親中有馬的可就多了,有好多匹的都相當的多,如他這般窮的卻是少數。他騎的是別人家的馬,所以雖然會騎卻也只是會而已,談到相馬他可就一點兒也不在行了。但說到相人他卻頗有研究的,對關二和張三他就很有信心,覺得這兩人自己是看準了的,可以成為自己的左膀右臂。他覺得這兩人比較好管理,而且都像是能打仗的樣子。說到打仗劉大是極喜歡的,打仗才有鹹魚翻身的機會,可是自知之明他也是有點兒的,論到打這個技術問題,他知道自己勉強也就算是還行。他需要的能征慣戰的左膀右臂,對於他們的戰馬好是比較看中的,也希望他們的戰馬能打。而自己需要的好馬是另一樣的。這個……首先得好騎。
選來選去,最後劉大在張三原來的馬廄裡相中了一匹高大的雪花馬,這馬的優點是看起來老實。
人善被人欺馬善被人騎,這匹馬跟那五十匹馬放在一起就立馬能分出良善來。這位整個就是溫婉的大家閨秀,而那五十個就都是山野裡的壞小子。
劉大拍拍雪花馬道:「就它吧。」
張三和關二都是一愣,才待要說些什麼卻這時呂清廣走到了牲口棚的外邊兒。劉大眼尖,一下看到一頭長髮飄然隨風的呂清廣,再看他身上一塵不染的道袍,知道這位不同凡響,而道袍的樣式在這個位面中尚未能遍識。他並不認得,但光鮮若斯卻是足夠讓他驚訝的,又要擺脫選馬的尷尬,於是迎了上前。拱手道:「先生此來可是有教於我等,我乃是漢室宗親,中山靖王之後,此番與兩位兄弟結義祭天,立誓匡扶漢室拯救天下蒼生。當今之世妖孽橫行,我等豪傑之輩……」
「好了。」呂清廣這兩天聽多了劉大的車轱轆話,知道他一開說就是老長的一大段,而且還要打散了重新組合,說了又說,只能打斷他的話頭。問道,「你說要拯救天下蒼生,那麼我來問你,何為天下?」
劉大的忽悠事業其實才起步,他這套說辭勉強算是熟絡,這幾天都是大家順著同一個思路再說,而且都是他主說,還是第一次被詰問,一時間竟然找不到合適的言詞,抬頭望了望天道:「天下麼?那不就是天下了。」
呂清廣卻不讓他矇混過關。直視著他逼問道:「何為天下?」
劉大雖然家貧可也是讀過書的,是同宗出的助學金,跟的老師是盧植,與公孫瓚是同班同學。不過劉大讀書也就那麼大回事兒,屬於有上學沒唸書的。跟九零後的大學生一個德行,玩兒樂一流。鬥心眼兒在行,書卻是不怎麼看的。寒門出高士,那得寒門才行,劉大雖然窮但從來不覺得自己是寒門出身,就跟他滿嘴裡說個不停的一樣的,他堅定著自己漢室宗親的身份,時刻不忘自己是中山靖王之後,把當高士的機會無悔的留給了別人,自己則時刻盼望著重回漢室權力核心的機會。劉大記得天下這個概念以前似乎先生提到過的,只是實在想不起當時怎麼說的了。貌似那一陣子自己鬥雞一連贏了好多場,正在得意之時,滿腦袋都是雄雞,這天下似乎就是一隻大公雞。可這個荒誕的提法是絕對說不出口的,劉大抬頭望天,好像天能給他下出一個答案來。
關二和張三都丟下選馬的事情站到劉大的左右,冷著臉看呂清廣這個來踢館的。
劉大雖然讀書不咋地,但極其好面子,被呂清廣問得說不出話來,臉上下不來,心中一急,眼淚下來了。
關二和張三立刻瞪起來眼,挽胳膊擄袖子,也不問為什麼,上前就要動手。
呂清廣也沒想到問個問題都能把劉皇叔給問哭嘍,這一下尷尬的成了他了,而動手又是呂清廣的短板,只能抽身後退。
劉大抹著眼淚,呂清廣轉身跑了,關二和張三也不提選馬的事情了,一個勁兒的安慰大哥。劉大突然覺得自己這眼淚流的值得,不僅可以退敵,而且可以團結自己的隊伍。於是劉大的心裡就舒坦了,眼淚也漸漸收斂起來。這東西既然那麼好用當然得用在該用的時候,該節約的還得節約。心情一平定腦子也好用了,摸一把眼淚,叫道:「先生轉來。」
呂清廣雖然戰鬥力趨近於零,但有慈悲大妖王在身邊兒並不怕劉大左右的張三關二這兩位猛將兄,不說是此刻的關二,就算是成神後的關聖帝君還不是被慈悲大妖王一拳給轟飛了。呂清廣轉身走開是不想讓這個位面再次歸入虛無,那就又得耗費自己的一層陰影了。
聽劉大召喚,呂清廣往回走進了一段兒,冷冷的看著他表演,他記得電子書有一段兒:「皇叔是仁德的;愛民是如子的;特長是會哭的;眼淚是充足的。」仁德不仁德不知道,愛民不愛民還得以後看,會哭是領教了,眼淚是否充足呂清廣不想去驗證。
一個大男人當著一群大男人哭哭啼啼的,太容易被誤會了——這是菊花門裡菊花台嗎?
呂清廣保持著一定距離站著,說什麼能聽到的,再遠點兒也沒問題,但再近就不好了,要是被劉大拉住衣袖就更不好了,如果衣袖被他擦眼淚就更更不好了,如果再來點兒鼻涕——這衣服還能不能要了?呂清廣並不是捨不得一件衣服,雖然這是一件相當不錯的法寶級道袍,但他不願意沾上別人的眼淚,特別是男人的,就更別提鼻涕了。呂清廣只是陽痿,性取向上沒有任何問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