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異化者9
風天對於這種近似於滾刀肉的靈魂一點兒辦法都沒有,在風天眼裡這靈魂簡直就是一個無賴一個垃圾,這樣的靈魂居然也能成熟,簡直是太不可思議了。那拿腔作調的姿勢讓風天感到很噁心,要不是為了找到出路風天真想一巴掌拍碎了這個趨近二維化的小空間,這一點它是完全辦得到的。
「那麼你想要什麼呢?」風天詢問道,「如果你不願意要靈氣的話,那麼也許你願意和我們一起離開這裡,這簡直就是監獄。」
「不,這不是監獄,這裡是流放地。」那靈魂反駁了一句,然後像是想起了什麼一樣,高聲的吟誦道,「光線也許會把人從內心的黑暗中引開。如果光征服了人,那是很好的。如果沒有這些可怕的不眠之夜,我根本不會寫作。而在夜裡,我總是清楚地意識到我單獨監禁的處境。」吟誦,他哈哈大笑起來,對自己相當的滿意,只是不知他滿意的是什麼?這裡的環境?自己的機智?看到有人和自己一個下場的幸災樂禍?或者都有。
真是個有趣的人,呂清廣一邊兒看字幕一邊兒微笑起來,那話語讓呂清廣有一種很強烈的認同感,是的,非常強烈的認同感,是一種相近似的思維模式,和什麼相近似呢?呂清廣有些不是很能確定,彷彿是自己從前的某種狀態,但這有多從前呢?是自己走進密道之前還是遺失『道』之前?
「我最理想的生活方式是帶著紙筆和一盞燈待在一個寬敞的、閉門杜戶的地窖最裡面的一間裡。飯由人送來,放在離我這間最遠的、地窖的第一道門後。穿著睡衣、穿過地窖所有的房間去取飯將是我唯一的散步。然後我又回到我的桌旁、深思著細嚼慢咽,緊接著又馬上開始寫作。那樣我將寫出什ど樣的作品啊我將會從怎樣的深處把它挖掘出來啊」那靈魂像是在表演一樣,像是在排練或者自娛自樂,觀眾對於他來說是一點兒都不重要的,所有的台詞都像是說給他自己聽的,所有的表情又有的動作,都是那麼彆扭的自然自在。他像是在吟唱更像是在說夢話,「為了我的寫作我需要孤獨,不是像一個隱居者,僅僅這樣是不夠的,而是像一個死人。寫作在這個意義上是一種更酣的睡眠,即死亡,正如人們不會也不能夠把死人從墳墓中拉出來一樣,也不可能在夜裡把我從寫字檯邊拉開。」
風天有些不甘於被戲弄,是的,它認為那個靈魂裝腔作勢的表演就是為了戲弄自己,難道還有別的解釋嗎?
「我想離開這裡,你到底知不知道離開的途徑?」風天無力的打斷對方提出自己蒼白的請求,「幫幫我可不可以,不會讓你白幫忙的,我們會做出回報的,我保證會讓你滿意的。」
「你沒有走出屋子的必要。你就坐在你的桌旁傾聽。甚至傾聽也不必,僅僅等待著就行。甚至等待也不必,保持完全的安靜和孤獨好了,這世界將會在你面前蛻去外殼,它不會別的,它將飄飄然地在你面前扭動。」那靈魂彷彿是在安慰風天又彷彿是在刺激它,「離開麼,我看是沒有必要的,為什麼要離開呢,這裡不是挺好的嗎?就在這裡,和我一起,即使你希翼著外面的世界,那也沒有關係。待在原地不要動,大千世界會主動向你走來。」
「啊」風地突然叫喊起來,「我知道了,我知道這個靈魂是誰了『待在原地不要動,大千世界會主動向你走來。』就是這句話,這是非常有名的語錄,是的,非常的有名,在網上我見過的,電子書裡面也有的,我敢保證一個字都不差的,就是這句話。」
呂清廣沒好氣的追問道:「風地,他到底是誰?你越說越不著調了,那靈魂究竟是誰?」
「卡夫卡,」風地的興奮沖淡了呂清廣的批評,熱情洋溢的說,「就是那個奧地利的小說家,偉大的作者耶,寫了4部短篇小說集不過生前大多未發表,3部長篇也也一部都沒有寫完。太厲害了,一共就就三本兒長篇,居然每本兒都太監了。太監一部不算什麼,可部部都太監還盛名永駐就不是一般人能達到的境界了。這出生在猶太商人家庭的小傢伙很有意思,18歲入布拉格大學學習文學和法律,1904年開始寫作,作品大都用變形荒誕的形象和象徵直覺的手法,表現被充滿敵意的社會環境所包圍的孤立、絕望的個人,成為席捲歐洲的『現代人的困惑『的集中體現。這個小空間是這麼讓人眼熟,我說呢,這只使家人都厭惡的大甲蟲不就是他編造的最有名的一個荒誕角色麼,評論家怎麼說來著,表現現代社會把人變成奴隸乃至『非人』的『異化』現象,是的,這就是《變形記》。我們在變形記的裡面,靈識是在裡面身體在外面,周圍不知道是不是還有城堡和地洞,除了卡夫卡是不是還有別的大師?太高興了,是不是找他簽個名先。」
風地的興奮放射到呂清廣身上確產生了相反的效果,呂清廣對那靈魂的好感隨之降低到最底線。
雖然知道不現實,可在風地叫喊之前呂清廣還有那麼一點兒幻想,希望那認同感是來自於自己遺失『道』之前,要是那樣可太寶貴了,說不定不僅能有所體悟甚至能找到一絲半縷關於『道』的線索。儘管呂清廣也知道這幾乎就是奢望可還是不可抑制的望著方面去祈盼,就像買彩票的心裡一樣,知道是打水漂可那漣漪卻讓人充滿希望不是。可風地的叫嚷讓肥皂泡破碎了,彩票還好一點兒,這一期過去了還能將那虛無的夢幻建立在下一期,然後繼續往復下去。可呂清廣的希望卻隨著風地的叫聲徹底的破碎了,這靈魂給呂清廣的好感不過是自己作為人類的時候的一點兒殘存記憶和思維模式在作怪,對自己一點兒好處都沒有,更別說帶來任何的驚喜了。
失望的情緒在呂清廣的腦海中蔓延開來,就不太注意風地的興奮了,那和他一點兒關係都沒有。
風地並不知道呂清廣腦海中的變化,還繼續興奮的說道:「了不起的大師啊他先前每一句話都是有出處的,噢,我怎麼會沒有注意到呢,我應當早就可以知道是他的,他的每一句話都是廣為傳頌的,那些話是那麼睿智,是那麼深刻,是那麼發人深省,簡直不敢相信我居然就那麼聽著而無動於衷,這真是不可原諒,難道我變得遲鈍了嗎?在他說第一句話的時候我就應當明白,和我們說話的,那就是偉大的不可替代的卡夫卡呀」
「閉嘴,」風天不客氣的打斷了風地的叫嚷,嚴厲的說,「你要明白,現在他是站在我們對立面兒的,如果被他困在這裡,他與我們就是敵對的關係,我可不管什麼小說家不小說家的,敵人就是敵人。」
「你居然說他是敵人,」風地也不顧大家是一族的了,尖利的叫道,「你這個白癡,沒有文化的蠢蛋,你知道那是誰嗎?那是卡夫卡」
風天完全不為所動,冷聲答道:「那又如何,擋道者必須被清除,如果他識相一點兒,給我們指出離開的通道,付出一些代價是可以的,如果他隱瞞通道不講,那就是我們的敵人,對敵人就要有對待敵人的覺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