孝宗帝低頭,看著靜靜躺在床上的太后,見太后的臉上慢慢的已經有了一絲血色,這才轉身看向秦雲卿:「秦姑娘,母后她是不是已經……脫離了危險?」孝宗帝的聲音有些不確定。舒嘜鎷灞癹
秦雲卿朝著孝宗帝屈了屈膝,才開口說道:「太后娘娘已經沒有什麼大礙了,只是太后娘娘年紀大了,受不得大驚大喜,以後有什麼事情,還是……。」秦雲卿猶豫了一下,抬頭看了看孝宗帝,見他臉上並沒有什麼異狀,這才繼續開口說道:「以後若是有什麼事情,還是避著一些太后娘娘吧,太后娘娘的心臟不是很好,受不得大刺激。」
孝宗帝猛地轉身,犀利的目光看向殿內眾人,聲音有些陰森:「秦姑娘的話,你們可曾聽見了?以後若是誰再敢在母后面前說三道四,不論是誰,朕絕不輕饒!」
皇后娘娘的神情猛地僵了一下,偷偷的看了孝宗帝一眼,見他並沒有特別的注意自己,一直緊繃的心弦,這才微微的鬆了一下,眼角的餘光落在秦雲卿的身上,那眸光中,卻全都是狠毒。
錢淑妃見太后沒事了,卻喜出望外,一直高高提起的心,終於放了下來,看向秦雲卿的目光,頓時又和善了許多,聽了孝宗帝的話,頓時屈膝行了一個福禮,柔聲應了:「是,臣妾謹記,請皇上放心。」
「嗯,朕知道你向來是個好的。」孝宗帝朝著錢淑妃點點頭,又扭頭看向皇后娘娘。
感受到了孝宗帝那犀利的目光,皇后娘娘此刻哪裡還敢在多說一句,急忙點頭應了:「臣妾一定會記住的,也會約束宮裡的姐妹,不會再讓母后操心的。」
「這就好。」孝宗帝收回目光,朝著秦雲卿笑道,「此次多虧了你,你可要什麼獎賞?」
秦雲卿愣了一下,抬起頭看著孝宗帝,有些茫然。
孝宗帝看著這個的秦雲卿,忍不住笑了:「可見你是個實誠的,若是換成別人,一聽朕這麼講,早就感激涕零了,也只有你,才會是這麼一副受了驚嚇的模樣。」
秦雲卿的臉頓時紅了紅,心裡明白孝宗帝是誤會了,可是嘴上卻怎麼也不能解釋,只得訕訕的,低著頭,不說話。
「你放心說就是,只要是合情合理的,朕一定為你做主。」孝宗帝的笑容越發的柔和,盯著秦雲卿那張萬分尷尬的臉,難得的笑意達到了眸底。
秦雲卿倏的抬頭,看向孝宗帝,張了張嘴,可是最後目光卻落到了皇后身上,結果還是把已經到了嘴邊的話嚥了回去。
孝宗帝疑狐的看了皇后一眼,卻在不經意間看見皇后眸中閃過的一絲狠厲,頓時眉心一蹙:「皇后,你沒事的話,可以退下了。」
孝宗帝毫無預警的這麼一句話,讓皇后倏的抬起頭,看向孝宗帝:「皇上,母后她……」
「母后既然已經沒事,你就回宮去吧,在這裡待著,人多口雜的,反而惹得母后心煩。」孝宗帝絲毫沒有給皇后留下餘地,雖然聲音依舊平緩,但是任誰都能看出,孝宗帝的心情不是很好。
錢淑妃抬頭,看了秦雲卿一眼,見她依舊低著頭,雖然一副十分靦腆的模樣,但是那脊背,卻依舊挺得筆直。於是嘴角一勾,忍不住笑了,她還是和皇后對上了!或許,這個秦雲卿是老天派來幫自己的!
想想自己的五皇子,再想想養在皇后膝下的三皇子,錢淑妃的嘴角的笑容更深了。
剛才聽說那個蘭妃不知何時,竟然又出現在宮中,而皇上並沒有絲毫想要降罪的意思,那麼搶了蘭妃三皇子的皇后……
「可是母后她……」皇后還想再辯解幾句,卻被孝宗帝打斷了:「皇后,你不會醫術,留在這裡也毫無用處,而伺候母后,有的是宮女太監……」
孝宗帝的這句話,比狠狠的扇皇后一下耳光還要很辣的多,皇后的臉,頓時白了白,哀怨的看了孝宗帝一眼。
孝宗帝卻視若無睹,目光根本就沒有在皇后身上停留。
皇后看看孝宗帝,又看看依舊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的太后,雖然還是心有不甘,但是看著孝宗帝漸漸黑沉下來的臉,最終還是行禮,告辭了出去。
「秦姑娘,現在是不是可以說了?」孝宗帝看著皇后出去,臉色頓時緩和了過來,轉頭看向秦雲卿,臉帶微笑,「只有淑妃娘娘在,應該不礙吧?」
這下子秦雲卿真的愣住了,剛才聖上的那一番作為,竟然是因為看出了自己不想在皇后面前講,所以才……。
孝宗帝彷彿聽見了秦雲卿心中的暗自嘀咕,笑道:「如你所想,朕就是不想皇后聽見你的要求而已。現在可以說了嗎?」
秦雲卿正要開口,耳邊卻突然傳來宮女驚喜的聲音,「太后醒了!」
孝宗帝連忙轉身去看太后,果然看見太后慢慢的睜開了眼睛,忙挨著床沿坐了:「母后,你覺得怎麼樣?可好些了?」
太后剛睜開眼睛,就看見了孝宗帝,那兩隻眼睛就不動了,直勾勾的看著孝宗帝,直看的孝宗帝心中「怦怦」的跳了起來,太后才哆嗦著伸出雙手,握住了孝宗帝的手腕,聲音依舊十分的虛弱,卻帶著一抹惶恐:「聽說,要,要對,戎狄,用,用兵?」
孝宗帝的目光猛地一沉,聲音卻依舊輕柔:「這是誰到母后跟前嚼的耳根子,竟然拿這種小事來相煩母后,還惹得母后病發,其心可誅!」孝宗帝了了一句話,雖然平緩,但是殿內的眾人猛地屏住了呼吸,竟然連呼吸聲都瞬間輕了下來。
太后握住孝宗帝的手猛地一緊:「皇上,你,告訴我,你要對,戎狄用兵,是不是,真的?」
孝宗帝急忙俯首,拍了拍太后的手,輕聲安慰道:「母后不要擔心,戎狄只是一個小地方,最近一直擾的邊關不得安生,因此兒臣想給戎狄一個教訓,兒臣有十足取勝的把握,母后放心就是。」
太后一聽這件事竟然是真的,頓時著急起來,掙扎著想要坐起來:「我,我不是擔心朝,朝廷的事,朝廷的事情,自然有你處理,我,我只是擔心……」太后閉了閉眼睛,停了一會兒,才睜開來,看著孝宗帝,「我只是擔心阿擎,他今日跟我說,要去戎狄抓雪狐,想必現在已經動身了。若是打了起來,刀槍無眼……,阿擎一直是個可憐的,若是再有個萬一……,我,我……」太后娘娘哽咽著說不出話來。
「母后放心,阿擎雖然頑皮,喜愛玩鬧,但卻是最有分寸的,兒臣這就派出快馬,傳旨下去,沿途設下關卡,讓他們看見阿擎就攔住他,讓他即刻回京。母后,你覺得如何?」孝宗帝聽見太后娘娘只是擔心獨孤擎,提起的心,頓時放了下來,柔聲安慰道。
太后聽了孝宗帝的話,只得點點頭:「如此最好了。當初我對不住他的母親,如今,我,我不能再對不住他……,只是他向來頑劣,最是不肯聽人話的,你這樣傳旨下去,也不知他能不能就……聽了你這一句……」
「母后放心,阿擎不肯聽兒臣的話,但是他卻聽五皇弟的話,兒臣遣人去大佛寺送信,讓五皇弟也寫一封信,讓人帶了去,阿擎看了五皇弟的信,自然就不會再去戎狄了。」
「你五皇弟,也是個執拗的,好端端的卻跑去大佛寺出家,還……」太后的聲音裡有些疲累,還有一些無奈,「讓那起子咬舌根的人看了,還以為我們母后虧待了他……,真的是沒有一個省心的……」
「母后放心,兒臣過幾日就召五皇弟進宮,想辦法勸著他不做和尚了,也就是了。」孝宗帝輕輕的拍了拍太后的手臂,柔聲安慰道,「母后,你就是操心太過,這才身子虧損的厲害,不如讓秦姑娘再給你把把脈,開一劑方子吃了,就沒事了。」
太后娘娘聞言,扭頭看了秦雲卿一眼,朝著秦雲卿招了招手:「丫頭,過來這邊。」
秦雲卿抬起頭,看了一眼精神尚可的太后,屈膝行了一個禮,這才走過去,在床前站了:「太后娘娘安。」
「好孩子,這次多虧了你,否則我就……」太后說著,有些真情流露,伸手拉住了秦雲卿的手,有些微微的抖動,「去見先皇了。」
「太后洪福齊天,自然不會有事的。」秦雲卿很自然的拍了一下太后娘娘的馬屁。
太后聽了苦笑了一下:「你又糊弄我,若是真的洪福齊天,又怎麼會有今日這一劫……」
錢淑妃上前一步,笑道:「太后娘娘可不就是洪福齊天!要不怎麼就會在今日突然的想見見雲卿?!可不是冥冥之中菩薩保佑的!特意讓太后娘娘安穩渡過這一劫的。」
「你個淑妃,想不到竟然也是個會說話的,平日也沒見你這麼會說話的,今日這張嘴,怎的就跟抹了蜜似得,聽的人通身舒坦。」太后臉上的笑容頓時柔和起來,竟然微微的漾出一抹喜氣來。
秦雲卿偷偷的看了錢淑妃一眼,見她回了自己一個微笑,想了想,終於也想著錢淑妃勾了勾嘴角。
「好孩子,今日你也算是救了我一命,皇上,你得要好生賞她才是。」太后拉著秦雲卿的手,抬起頭,看著孝宗帝。
孝宗帝笑道:「母后跟兒臣想到一塊兒去了,兒臣正在問秦姑娘需要什麼賞賜,想不到母后你就醒了過來,這麼一折騰,竟然把剛才的事情忘記了。」
太后聽了點點頭,伸手拍了拍秦雲卿的手:「說吧,沒事,只要能做到的,我定然讓聖上幫你做到!」
秦雲卿想了想,突然掙脫了太后的手,朝著孝宗帝屈膝跪下了:「民女相求聖上一件事。」
「什麼事?說來聽聽。」孝宗帝笑著開口。
「民女想,想求聖上金口,民女的婚姻大事……」秦雲卿的話剛出口一半,便刷的漲紅了臉。
孝宗帝頓時笑了:「秦姑娘看上哪一家青年才俊了?只管直說,朕為你做主就是。」
「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原本民女不應該多言,只是……」秦雲卿的頭低了下去,臉龐又紅了紅,「婚姻大事,既然是要兩人過一輩子的,民女想求聖上跟民女的父母說一聲,他們挑中的人選,能不能讓民女自己過目,若是民女不願,他們不得逼迫民女答應。」
孝宗帝提起的心,猛地放了下來,若是秦雲卿真的提出看上了哪家名門之後,他倒是真的不好辦,畢竟秦雲卿的身世放在哪裡,沒有哪一家世家名門肯娶這樣身份的女子為妻室的!如今秦雲卿只是提了這麼個要求,倒是真的不為難孝宗帝。孝宗帝毫不猶豫的答應了。
「就讓朕替你留意一些,若是好的少年郎,必定為你保一個大媒,讓你風風光光的嫁了。」孝宗帝到底有些過意不去,又給了秦雲卿一個許諾。
錢淑妃頓時大喜,拉著秦雲卿給孝宗帝磕了一個頭:「謝皇上隆恩。」
太后聽了秦雲卿的要求,看向秦雲卿的目光頓時越發的柔和起來,笑道:「看著像是悶嘴葫蘆似得一個人,連話也不肯多說一句,卻是個心中有主意的,只可惜了這身世。」說著轉頭看向孝宗帝:「皇上,你要好生替她謀劃一下,找一個好的,到時候,我來替她出嫁妝。」
錢淑妃一聽頓時大喜,笑著給太后磕了一個頭:「臣妾多謝太后隆恩。」
「瞧把你高興的,彷彿是自己要嫁了一般。」太后難得跟錢淑妃說了一句笑話。
「太后娘娘就會取笑臣妾,雲卿可是臣妾的妹妹,臣妾的妹妹得了太后娘娘的賞,這就跟臣妾自己得了一般,自然是要高興的。」錢淑妃說著,走到秦雲卿身邊笑著道,「妹妹還不快謝謝太后,太后手裡可全都是好東西,你可是要發財了!」
太后一聽,伸手指著錢淑妃,對孝宗帝說道:「皇上,你可看看她,有這麼眼皮淺的妃子麼?」
孝宗帝笑道:「母后的東西自然是最好的,別說淑妃,兒臣可是也眼紅著母后的東西呢!什麼時候,母后也賞兒臣幾樣?」
太后指著孝宗帝,笑的喘不過起來:「你,你們,你們這些個……潑皮,無賴,竟然就這麼直言不諱的說了出來,若是讓你們的幾個臣子知道了……,豈不是讓人笑掉大牙。」
秦雲卿仔細的觀察太后的臉色,見太后笑到後來,臉色便有些暗沉下來,便急忙上前,輕輕的替太后揉搓了幾下,開口道:「太后娘娘切忌大喜大悲,對身子不好。」
「瞧你一本正經的模樣,這殿內可數你最小,可是說話,卻像是七老八十一般。」太后親暱的瞪了秦雲卿一眼,「以後有空多來陪陪我這個老婆子,讓老婆子教教你,小孩子家家的,該怎麼說話。」
「民女謝太后。民女以後一定時常進宮,陪太后娘娘說話。」秦雲卿急忙屈膝行了一個禮。
這太后可是大鵬皇朝最大的,就連孝宗帝都要退讓三分,這麼大的一座靠山,向著她移過來,秦雲卿怎麼可能捨得往外推?
「民女這就替太后去開方子,太后喝了,好生睡一覺,明日就沒事了。」秦雲卿說著,轉身退了下去,寫了一張方子,過來遞給孝宗帝:「請聖上過目。」
孝宗帝拿過來,粗略的看了一眼,便還給了秦雲卿:「就照著這張方子吧,以後時常進宮,替母后把把脈,女孩兒家總比那些個太醫仔細一些。」
太后點點頭:「皇上說的是,那些個老太醫,雖說有一些醫術精湛的,到底是男女有別,不如這丫頭,行事起來不用避諱。」
「母后說的是。」孝宗帝笑著應道,「雲卿可是神醫閻王敵的親傳弟子,到底是名師出高徒,以後母后就單招雲卿看病就是了。」
太后又驚又喜,伸手拉住了秦雲卿的手腕:「你竟然是閻王敵的弟子?我倒是聽說過閻王敵這個名字,卻從來沒有見過,想不到今日竟然見到了他的弟子,也算是三生有幸了。」
秦雲卿紅了紅臉,有些不好意思的開口:「民女跟了師父學醫沒有多少時間,醫術粗淺,倒是讓太后娘娘笑話了。」
說話間,宮女捧著煎好的藥進來,秦雲卿接過,服侍著太后娘娘喝了,便笑著道:「太后娘娘剛才說了這麼多的話,也累了,不如讓民女服侍著太后娘娘歇了?」
孝宗帝聽了,連忙站了起來:「秦姑娘說的是,母后你好生歇著,兒臣明日再過來探望母后。」
孝宗帝起身向著外面走去,走過錢淑妃身邊的時候,突然停住了腳步,扭頭看著錢淑妃。
錢淑妃被孝宗帝看的有些不安起來,可是瞧著孝宗帝的模樣,卻又不像是生氣,連忙朝著孝宗帝微微的笑了笑。
孝宗帝看著錢淑妃,臉上原本有些僵硬的線條頓時柔和了一些:「淑妃,你就和雲卿陪著母后再說一會子話,不著急著回宮的。」
「是。淑妃緊繃的心這才鬆懈下來,恭聲應了,目送孝宗帝離開。
「太后娘娘,民女替娘娘揉揉肩膀,娘娘就閉著眼睛休息一會兒。」
「好。」太后的笑容有些勉強,顯見得真的是有些累了。
秦雲卿走了幾步,站在床邊輕輕的替太后揉著肩膀和四肢。
太后閉著眼睛在床上假寐,一時間,大殿內便沒有了聲音。
錢淑妃站了一會兒,走到秦雲卿的身邊,輕聲開口,雖說是輕聲,但是聲音卻剛好讓太后可以聽見:「妹妹,如今太后身子不好,你就在宮中再住幾天吧,等太后娘娘的身子大安了,我在遣人送你出去。」
秦雲卿沒有應聲,卻發現太后的身子動了一下,忙抬頭朝著錢淑妃笑道:「姐姐說的是,自然要等太后娘娘身子大安了,妹妹才出宮的,只是外人一直住在宮中,只怕是有違宮規,到時候姐姐又要聽別人說閒話……」秦雲卿的聲音有些無奈,「不如妹妹今日出宮,以後每日裡姐姐再遣人去接妹妹進來給太后娘娘把脈,如何?」
錢淑妃怔了一下,見秦雲卿的眼睛掃了一下太后,頓時會意:「妹妹說的也對,倒是姐姐考慮不周了,那你今日宮門下匙前出去,明兒個我在遣人去接你進來。」
「何必這麼麻煩,雲卿不如就住在慈寧宮中,你們姐妹們說話也方便,我倒要看看,誰敢說三道四?!」太后倏的睜開了眼睛,看了一眼秦雲卿和錢淑妃,又閉上了眼睛,「就這麼定了,淑妃你早些回去歇著,今日雲卿也累了,你們姐妹有什麼要說的,明日在說吧。」
錢淑妃朝著太后屈了屈膝,恭聲應了,這才轉身退了出去。
秋實看著錢淑妃滿臉笑容的從慈寧宮出來,而秦雲卿卻絲毫不見蹤影,頓時詫異的問道:「主子娘娘,雲卿姑娘……」
「這次父親總算是做了一件好事,這個秦雲卿倒是一個能幹的。」錢淑妃絲毫不掩飾心中的開心,「你回去後遣人送春花過來慈寧宮,雲卿要在這慈寧宮中住上幾日。」
秋實不敢相信的伸手指了指慈寧宮:「想不到雲卿姑娘竟然得了太后的眼緣?」
這太后可是向來最不待見錢淑妃的,每日裡見了錢淑妃就是好生一頓排頭,今日想不到太陽竟然出西邊出來了。
錢淑妃瞪了秋實一眼,抬頭看著天際漂浮的白雲,緩緩在嘴角勾起一抹笑意,自己或許應該挑個日子去拜見一下蘭妃才對!
皇后……,她的好日子也應該到頭了!
既然蘭妃回來了,那麼七皇子……,也該換個人養了!
若是繼續讓皇后把七皇子撫養下去,最後讓皇后娘家人扶著七皇子坐上了那個位置,讓皇后成了太后,自己與五皇子,怕是想要得一個全屍都是問題!
既然蘭妃已經出來了,想必聖上已經原諒了蘭妃,只要蘭妃恢復榮寵,七皇子必然交回給蘭妃……,到時候……,很多事情就說不得了!
錢淑妃嘴角的弧度,越發狠厲起來。
「雲卿,你也下去歇著吧。」太后睜開了眼睛,看著正在替她揉著手臂的秦雲卿一眼,「我已經舒服多了,想來你的手臂也已經酸了。」
「太后娘娘不說,民女倒是不覺得,如今太后這麼一說,民女倒是真的覺得手臂酸的慌。」秦雲卿笑著,便停了手。」你倒是真的是一個實誠孩子,一點點恭維話也不說的。」太后看著秦雲卿笑笑,」自從坐上這個位置之後,已經多久沒有人這麼跟我說過話了。我都已經不記得了。」」太后娘娘。」秦雲卿笑著道:「您老人家最是慈祥,就如我們鎮上的那些老太太,民女說著話,不小心就把您當成了她們……」秦雲卿的臉上湧起一抹羞澀和愧意,跪在床榻上,趴著就給太后磕了一個頭,「民女無狀,還請太后娘娘恕罪。」
「你個孩子,還不快起來。」太后笑著,伸手拉了秦雲卿一把,「哀家最喜歡聽人家說說鄉野的事情,聽聽民間的老人家都是怎麼過日子的。」太后輕輕的歎了一口氣,「這麼多年了,自從進了這裡之後,哀家便沒有在離開過,被困在這個方寸之地,即便再有什麼想頭,也會慢慢的消失了……」
「太后娘娘~」秦雲卿笑著直起身子,雙手再一次按上了太后娘娘的肩膀,一邊輕輕的揉捏著,一邊陪著笑道:「民女別的倒不是很懂,這鄉野的事情,民女倒是懂得很多,不如就讓民女給太后娘娘好好的說道說道?」
「這感情好。」太后娘娘閉著眼睛,笑著說道,「我倒是忘了,你自小在鄉野之中長大,就挑些有趣的說與我聽聽。」
秦雲卿一邊替太后輕輕的揉捏,一邊輕聲細語的說著鄉野之間的見聞。
太后娘娘聽的津津有味,但是到底抵不上身子的疲累,原本還能三兩句之間說上一句,慢慢的便只是十句裡面回上一句,到最後,便傳來了太后那細長而平緩的呼吸聲。
秦雲卿緩緩的把手停了下來,悄悄的下了床榻,又服侍著太后躺了,輕手輕腳的替太后蓋上了錦被,這才長長的噓出一口氣。
「秦姑娘~」耳邊傳來宮女的叫喚聲,秦雲卿連忙轉身,朝著宮女做了一個噤聲的動作。
宮女嚇得連忙閉上了嘴巴,秦雲卿朝著宮女使了一個眼色,兩人這才一前一後的出了太后的寢殿。
「秦姑娘,真是多虧了你。」等到出了寢殿,這個身穿綠色宮裝的宮女,這才眉眼之間露出笑意來,朝著秦雲卿微微的屈了屈膝。
「姐姐客氣了。」秦雲卿笑著給宮女還了一個禮。
「若不是姑娘,我們這裡的人,就……」宮女的臉色一暗,「當初和奴婢一起進宮的姐妹,就因為……,如今也沒有剩下幾個了。」宮女感激的看了秦雲卿一眼。
「我也是自救而已。」秦雲卿笑著開口,「姐姐何必過謙,你我都是一樣的人,談什麼謝不謝的。」
宮女詫異的看了一眼秦雲卿,顯然沒有想到秦雲卿會這麼說,臉上的笑意便增加了三分:「姑娘的住處已經收拾好了,姑娘的丫鬟也已經過來,姑娘你看……」
「我的丫鬟?」秦雲卿愣了一下,才想起應該是春花來了,這才尷尬的笑了一下道:「多謝姐姐,我差點倒是忘了這個茬兒了。」
「姑娘忙了一天,想必也已經累了,就隨奴婢去休息吧。」
「姐姐辛苦。」秦雲卿跟在宮女的身後,向著西偏殿走去。宮女的腳步放緩了一些,就跟秦雲卿走了一個並排:「奴婢叫綠蘿,姑娘若是不嫌棄,以後就叫奴婢一聲綠蘿姐姐,如何?」
「綠蘿姐姐。」秦雲卿哪裡會有什麼不願意的,太后身邊的宮女,即便是孝宗帝見了,都要禮讓三分的,可況她一個小小的庶女,而這個綠蘿,顯然是太后身邊說得上話的,自然是各個貴胄夫人巴結的對象!秦雲卿朝著綠蘿燦爛一笑,極親熱的喚了一聲姐姐。
春花站在西偏殿的門口,正不安的使勁張望著。她自從跟漱玉宮的人送到了這裡之後,便被人冷落在一邊,直到剛才,才有慈寧宮的小太監過來,帶著她來到了這裡。
在這宮裡住了幾天,也見識了一些宮裡的規矩,知道在這裡,人命卻是連螞蟻都不如的,不小心多走一步,就有可能失了性命!哪裡還多說多問,人家叫她站著,她便十分老實的站著,連進屋去都不敢,正在十分惶恐的時候,就看見秦雲卿與一個宮女有說有笑的過來,就如看見了救星一般,急忙跑了上去,由於太過著急,腳下一軟,一個趔趄,差點摔倒在地。
「雲卿,這丫鬟和你的感情可真好,一見你來了,竟然這麼迫不及待,顯見得,你的人是極好的,姐姐我定然交了你這個朋友的。」綠蘿開玩笑的說著。
秦雲卿笑著道:「就算綠蘿姐姐瞧不上我這個上不了檯面的,我也定然要拉了姐姐不放的!太后娘娘那裡還請姐姐多提點。」
綠蘿聽了,頓時笑了,伸手指了指秦雲卿笑罵道:「就你這蹄子心眼兒多,我原以為怎麼就一口一個姐姐叫的這個歡實,原來在這裡等著我呢!放心吧,既然受了你一聲姐姐,自然是互相幫襯的!」
「多謝姐姐。」秦雲卿朝著綠蘿深深的福了福,「妹妹就舔著臉求姐姐幫襯了!」
綠蘿啐了秦雲卿一口,笑道:「你也累了一天了,快好生歇著,等太后娘娘醒了,我就使了人來喚你過去。」
「嗯。」秦雲卿點了點頭,「多謝姐姐。」
綠蘿也不客氣,結結實實的受了,這才轉身離去。
春花看著秦雲卿一副如魚得水的模樣,心中頓時充滿了不安的感覺,看向秦雲卿的臉色便不由自主的變了變,臉上諂媚的笑容便越發的濃了:「姑娘……」
秦雲卿沒有理睬春花,只是看著綠蘿的背影,眼眸中的神色意味不明。
這綠蘿顯見得是一個人精,見自己在太后跟前得了臉,便對自己喜笑顏開,份外的親熱,而自己也正好需要這麼一個助力,這才是一拍兩合,若是真的想要她替自己做上幾件實事,怕是還沒有開口,她便已經翻臉不認人了!
這宮裡,比國公府更加的複雜,這裡的人,真的比人精還要精上三分,自己定要打起十二萬分的精神,才能應付過去。
「姑娘……」春花見秦雲卿並不搭理自己,頓時心慌起來,怯生生的又叫了一聲。
秦雲卿猛地扭頭,看向春花,臉色已經陰沉下來。
春花被秦雲卿陰沉的臉色,嚇了一跳,冷汗立刻就爬上了額角。
「你是夫人的貼身大丫鬟,我一個來歷不明的庶女,可不敢使喚你,哪裡涼快你就上哪裡呆著吧。」秦雲卿冷冷的說著,頭也不回的進屋去了。
春花呆立在原地,看著那兀自在不斷搖晃的珠簾,心裡一陣陣的發涼。
若是秦姑娘真的想要發作自己,憑著剛才那個大宮女對她巴結的程度,怕是她只要微微一點示意,自己就會看不見明日的太陽……
春花越想越是害怕,冷汗順著脊背就滑了下來,濕濡了內衣的襯裡,貼在了身上,粘乎乎的,難受至極!心思卻開始飛轉起來。
春花也不是什麼蠢笨的人,這才一轉念,便已經想通了其中的關鍵之處,必然是那一日進宮的時候,秦雲卿向她示好,而她卻不動聲色拒絕了秦雲卿,因此便被秦雲卿不動聲色的記在了心裡。
春花便十分的猶豫起來,依著剛才的情勢,似乎這秦雲卿還得在宮中呆上一段時間……
這期間……若是她發生了什麼意外,怕是不但白白丟了性命,連父母家人,都得受到連累!
而秦雲卿的模樣,根本就是想要藉機……,春花越想越是害怕,越想越是心驚,頓時整個人哆嗦起來。
到了此刻,春花哪裡還有什麼不明白的,拔腳就朝著西偏殿內走去。
進了屋,便看見秦雲卿端坐在椅子上,正怔怔的看著自己,腳下一頓,便站住了。
「你想明白了?」秦雲卿朝著春花扯出一個笑意,但是落在春花的眼中,那個笑容裡面全都是嘲諷和瞭然,春花的臉上便不由得有些訕訕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