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子允一行人暫時全部躺平,蘇沐一時走不開,為了謝清歡的安全著想,她原本安排了一隊保鏢護送謝清歡回錢家——眼下這個時候,多個心眼總沒有壞處。
謝清歡沒有多做考慮就謝絕了蘇沐的好心,她一個人來去反而輕便,人多了,目標豈不是更大?
蘇沐直覺她的這種想法有點兒問題,但見她堅持,也不多說什麼,只叮囑她自己多加小心。謝清歡到底是格雷的異母妹妹,哪怕因為家族遺傳,格雷對她抱有異樣的情愫,格雷也未必會對她不利。蘇沐擔心的是道格拉斯家的死忠激進派,他們最崇尚血統的純淨,不允許混血的存在。
對於蘇沐的顧慮,謝清歡也很清楚,她安全回轉錢家之後,就立刻給蘇沐去了個電話報了平安。
謝清歡回到錢家莊園的時候,錢寶正在廚房裡,一臉嚴肅地盯著大廚做中餐,他自己則躍躍欲試地準備親自下場做一道拿手的紅燒獅子頭。掌勺的大廚是資深人士,做菜極具個人風格,絲毫也不介意錢寶偷師。
錢寶虎視眈眈地站在一邊圍觀,大廚依舊淡定。錢寶看了一會兒,覺得作為男人,職業不是廚師的,有一道絕活兒能拿出手就行了。
謝清歡在樓下大廳裡沒有見到蘇諾,也沒有看到隨著她們過來的律師跟保鏢,估摸著她們這會兒在倒時差,就隨口問了一句。
跟在她身邊身穿可愛女僕裝的少女告訴她,蘇諾他們現在都在客房休息。
謝清歡點點頭,看一眼小女僕的裝束,默默收回了目光。
錢寶從廚房出來,見到謝清歡,溫和得笑道:「歡歡,你回來了。那位路先生情況怎麼樣?」他面上沒有表現出來,但心中還是有點震驚的。
「他還好,沒什麼危險,就是身體有點虛弱,可能要休養一陣子。」謝清歡看向錢寶,誠懇道,「這次的事,還要多謝你。」
「快別,我也沒幫上什麼忙。」錢寶擺了擺手,「跟我還客氣什麼?這麼見外。」
謝清歡微微一笑,口氣卻很是鄭重:「聽說道格拉斯家在歐洲的勢力很大,在黑道幾乎是隻手遮天黃金遁。這次的事,會不會影響到你?」
道格拉斯家傳承至今,還不曾出現從內部崩毀的徵兆,對外更是毫無顧忌。雖說錢寶探知路子允的消息並不比路家人快,但他的動作畢竟不小,很是引人注目。
「原來你擔心這個。」錢寶笑得一團和氣,謝清歡倒是有心了。「道格拉斯家並不是對什麼人都願意花心思去對付的,我就是個小人物,他們未必肯理睬。再說,有路家在前,格雷往後未必能騰出手來。」
錢寶笑瞇瞇地看著謝清歡,可能是路子允在她的面前,表現地太過溫和吧,以至於她都沒有真正瞭解路子允是個什麼樣的人。
多智而無情,心狠手辣不遜於格雷,這是歐洲黑道對他的評價。
路子允成年之後,常年呆在華國,路家的跟在那裡,且在華國的基業都是清白乾淨的。對歐洲的事務,他只是遙控。即便如此,路家在歐洲的勢力先搞反水,也還是要再三籌劃,不敢輕易行動。
上次路子允在歐洲失蹤,情形不可謂不險,但他就是輕輕鬆鬆地回了國,隨即背叛的下屬就被清理地一乾二淨了。
這次路子允對上格雷,必然不會像上次那樣輕鬆。雖然第一手看著似乎是落了下風,但勝負並未就此定下。他跟格雷,誰能笑到最後,眼下實在不太看得出來。
錢寶頓了頓,又問道:「我聽蘇諾說你檔期排得很緊,能在歐洲呆多久?」
「路子允沒事,我就放心了,自然要盡早趕回去。」謝清歡淡淡道。
「那先吃飯吧。」錢寶點點頭,謝清歡留在歐洲變數實在太多,他也希望她早點離開這是非之地。
小女僕聽到錢寶的話,歡快地上樓去叫蘇諾他們了。
謝清歡看著她的背影,又看一眼錢寶,嘴角輕輕一抽。
錢寶向來精明,一看謝清歡的神色,立刻撇清:「歡歡,不是你想的那樣,她是親戚家的小孩,平時假期就愛穿成這樣。我可沒有戀童癖。」
謝清歡攤了攤手,悠悠道:「我什麼都沒有說,什麼都沒有想。」
那個小女僕的年紀不大,看著也就十幾歲的樣子,一張小圓臉,笑起來有兩個小酒窩。若是在大雍,大戶人家的僕從,別說十幾歲了,就是幾歲的也有。
但這邊不一樣,十幾歲根本就還是童工。錢家這宅子裡的幫傭,謝清歡也見了幾個,就這小女僕最小。
不可避免地想歪了。
錢寶聞言抿了抿唇,這還用你明說嗎?謝家人在禮義廉恥這方面從不會行差踏錯,當年謝持靜雖然是未婚先孕,但她跟卡爾·道格拉斯在一起的時候,卡爾也是單身。
謝清歡的情緒波動極小,表情幾乎沒怎麼變化,但神情瞧著就是有那麼一點兒慘不忍睹,錢寶這樣的老狐狸怎麼可能看不出來——真是的,我這樣的人,明明一臉和氣與人為善,哪裡像是個重口味的人了。
謝清歡點點頭,笑道:「錢大哥,不用解釋,真的。」
錢寶立刻打個哈哈,把話題繞開,正巧蘇諾幾個人都下來了,便引了他們入座。他拿手的那個紅燒獅子頭是沒時間做了,但這頓飯依舊準備地十分豐盛。
吃完飯,坐了一會兒,蘇諾等人就先去飛機上等著,錢寶則遞了個文件袋給謝清歡:「這裡面是我整理的關於道格拉斯家的資料,你看看,應該有點用處。」
謝清歡接過來,又鄭重地道了謝蛻凡化仙全文閱讀。
錢寶嚴肅道:「格雷手底下有個叫瑪格麗特的,她也是道格拉斯家的人,在黑道上很有聲望。最重要的是,她是除你之外,跟格雷血緣最接近的人,也就是說,她是你——」
錢寶頓了頓,謝清歡已經接了過去:「死敵。」
「呃……也可以這麼說。」錢寶點點頭,他原本是打算說情敵,但想著格雷跟謝清歡是親兄妹,這種可能的情人關係,謝清歡肯定接受不了,也就沒有說出口。沒想到謝清歡看得倒是透徹,道格拉斯家確實不存在情敵關係,同性相殘是不可逆轉的。
「這個我知道。」謝清歡點頭應道。
「歡歡,」錢寶開口,一臉認真,「如果有一天你單獨對上她,不要跟她硬碰硬,找機會退走。」
謝清歡眨了眨眼睛:「我盡量。」
錢寶頗有些憂慮地將謝清歡送上飛機,看著飛機騰空,直到看不見了才歎了口氣,轉身回書房,跟艾米麗聯繫去了。從謝清歡出生的那一天開始,卡爾跟謝持靜就做了種種安排,掩蓋她真正的身世,讓她平安快樂地長大。如果早知道會一步一步走到如今這個境地,謝持靜還會選擇卡爾嗎?
艾米麗毫不客氣地嘲笑錢寶多愁善感,謝持靜何等人物,已經發生的事情連後悔都不屑。再說,她父親卡爾跟謝持靜相遇的時候,是以英俊瀟灑,風度翩翩,學富五車的學者形象出現的,能讓謝持靜傾心,必然是有道理的。
錢寶憂鬱地歎了口氣,身為一個人,卻不得不做棋子,尤其是合作者還是艾米麗這樣一個除了性別為女,其他方面就像她的腿毛一樣威武雄壯的純爺們一般的女人——當初選擇變性是何苦來哉。
艾米麗已經根據卡爾當初制定的計劃準備好了,路子允這時候被格雷圍殺,簡直是錦上添花,她叮囑錢寶不要輕舉妄動,格雷現在要面對各方面跟他差不多的對手路子允,可能會選擇性遺忘錢寶。這時候要低調再低調,不要湊上去找抽。
錢寶自然也明白這個道理。
飛機上,蘇諾閉著眼睛小憩,謝清歡並不睏,便打開文件袋來看資料。看得出來,錢寶確實是上了心,資料分類清晰,主次分明。
道格拉斯家確實是個相當奇葩的家族,明面上,每一代相殘的局面定在十三歲,讓每個家族成員都有成長的機會。但事實並不是這樣,有的人早熟,會提前幹掉可能成為強勁對手的兄弟。
格雷小時候很正常,也許是太聰明了,跟人無從交流,所以顯得有點孤僻,但那個時候他還沒有變態,有喜歡做的事情,有對理想堅定的信念。
如果不是後來發生了變故,他應該會成為一個非常出色的醫生。
格雷十二歲時,承載著他信念的實驗室毀於一旦。在登上家族擂台之前,他受到了致命的挑釁——他所有的研究成果包括還在設想中的改造人計劃,都毀了,唯一留在他手中的,是一把用慣手術刀。
家族中包括他的父親都沒有為他說一句話。道格拉斯家不存弱者,若是他連這點兒挑釁都處理不好,就不配做道格拉斯家的人,不配做卡爾的兒子。
格雷心中本就沒有親情的存在,這時候更是冷漠入骨。
他第一次殺人就十分成功。那個挑釁的堂兄被他千刀萬剮,骨架卻完好無損,做了他新實驗室的一樣擺設。
謝清歡歎了口氣,道格拉斯家那樣的環境,若是不變態,就只能變性了。
這天夜裡,路子允醒了一次,跟蘇沐有過短暫的交談。過了幾天,錢寶告訴謝清歡:出大事了,格雷的實驗室被炸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