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前這突然出現的三十人,直覺告訴我,禪煜與他們有關聯,甚至……
說不定他身上現在都未痊癒的傷勢也與他們有關,我微微垂下頭掩去眼底的擔憂,擔憂的不是自身的安危,而是,禪煜他是否可以抵禦得了……
「怎麼?可是害怕了?」他忽然俯身,聲音貼著我的耳際吐出,就如一對再普通不過的情人之間親暱的私語,自然引起那些人的注目。舒殢殩獍
心底因為他不經意地切語泛起一絲波動,斂去眼底的擔憂,仰頭,朝他微微一笑後,又將注意力凝視不遠處,似乎在某處的幽暗處有一雙眼睛緊緊地注視著此刻房內所發生的一切……
「黦?」許是見我有些反常,肩上突然被他一摟緊。
視線流轉,我若無其事的笑著看著他,彷彿那三十人根本不存在,學他方纔那樣,一個踮腳,在他耳邊故做親暱的低語:
「可有把握脫身?」
語落,卻見他臉上雖然沒有任何變化,但嘴角卻牽出一絲彎度,呼吸拂面而來帶著一絲暖氣,片刻後,才用嘶啞低沉的聲音道:
「沒有」
我聞言先是一愣,隨即笑容漸漸擴大,甚至有一剎那想為他的坦然和自若大聲喝彩鼓掌。
「那怎麼辦?」我故作委屈地瞥了一眼身後那些白衣人。
雖然嘴上這麼說,但是我此刻已經有十足的把握,這些人,至少暫時不會取我們性命,因為,從他們出現到現在已經整整有半盞茶的時間,若要動手,怕是早已一片狼藉了,看樣子,他們志不在奪命,更像是……
牽制……
「黦兒?!」禪煜忽然神色一緊,見我雙腿一虛,似乎快摔倒,立馬橫手攔住我的腰際,將我牢牢圈住。
「我有些頭暈,想喝口水」我故作虛脫地靠在他身上,神色微暗。
他只點了點頭亦不顧那三十人會有何反應,將我扶著坐到茶几上,一手摟著我,一手將一杯茶水快速地遞給我。
「光當!」幾乎同時,一陣極為清脆的杯子碎裂聲響徹整間房,其實聲音原本沒這麼大,只是周圍安靜的可怕的緣故使然,杯子落地摔碎的聲音彷彿控制了那些人的神經,一瞬間那些一直面無表情的白衣人的臉色全變得異常怪異,死死的盯著那杯子。
「黦兒!!」禪煜此刻俊眸倏然暴啟,臉上,愕異、心痛、震痛,交替閃過。
鮮血順著手腕,一滴,兩滴,三滴……
落地,杯子不大卻劃出一道極為深的傷口,傷了他的心也觸了我的眼。
身後那三十人也因為這突發的情況將手中的武器微微一動,他卻連眼睛也沒有眨一下,只蹲下身來:
「莫要亂動,我去拿藥」
「傷藥在左邊的格子裡,別拿錯了」見他折身去拿藥,我立即開口,對於自己不住流血的傷口,並沒有呼痛,只是在意他有沒有明白我的用意。
果然,見他聞言先是身形一頓,不過半秒便伸手朝左邊格中取藥時,心中不禁一鬆。
見他取藥轉身之際,我立馬一個臥地,將袖口緊緊摀住口鼻,不過堅持二十秒時間,便可以解了眼前這危機。
一股淺黃色的藥粉朝門口揮去,一瞬間,只是眨眼的功夫,白衣人的臉色全變得異常猙獰,然後,慢慢地將那凶狠的目光都匯聚到我身上,死死的盯著我,似乎才明白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麼。
漸漸的,周圍變得冰涼起來,安靜的較之前更顯得張揚詭異。
地上瞬間躺著三十個身著白衣的人,我還來不及從喜悅中緩過來,某人似乎開始要爆發了。
那目光竟然比方纔那些白衣人在知道自己中計後的眼神更駭人,看著我像恨不得把我踩成粉塵。
我瑟縮的朝裡退了退,小聲辯解:
「是你說沒有把握可以……」
他一步步靠近,看不清他眼底渾濁的顏色,在距離我近身處停下,然後……
「你到底在幹什麼?」雷霆般的怒吼響起,我詫異的望向他,心中竟生出幾分後悔和內疚。
「我禪煜即便再不濟,也絕不會允許你用自殘來脫險,筱黦!再有下次……」他緊握雙拳,幾乎快將骨骼捏碎。
「我錯了,只是,當時……我……」第一次見他發這麼大脾氣,一副欲將我生吞的樣子,感覺一股寒氣迎面襲來,頓時緊張起來。
不顧我的一再道歉,只見他冷冷地看著我,心中一抽,不再做聲。
禪煜一雙視線緊緊鎖住眼前這個沒有身為傷者一點自覺的人,語氣壓抑的說:
「別動」說完便又動作迅速地從右邊格子裡取出一隻藥瓶。
縱然我方才再怎麼逞強,掩飾,被這麼一耽擱,臉上也有些變了顏色,冷汗慢慢從額頭滑落。
「忍忍」他語氣忽然轉柔,一個單膝跪地動作輕柔地托起我還在流血的手腕,眼底顏色更深,慢慢地將藥瓶裡的液體直接敷在傷口上。
寂靜,一片寂靜,不知是傷口與傷藥糅合產生的作用還是禪煜此刻細柔的動作,竟然感覺不到一絲疼痛,我低頭靜靜地看著他為我上藥,心中似乎有一塊地方漸漸融化,剛開啟口,卻撞上他忽然的抬頭。
四目毫無預兆地撞上,我可以很清楚地看見他從眸子深處流露出滿滿的悲傷、憤怒和痛苦,竟讓我的話無法啟口。
「以後不許再這樣了」禪煜的聲音輕柔卻不容拒絕,他邊說邊輕輕托起我受傷的手腕,奇怪的是剛剛還沒有痛覺的我,此刻隱隱淡淡的疼痛從手心傳來,我眉頭緊皺,沒有吭聲。
注意到我細微的反應,他的動作更加溫柔,翻過我的手腕,一道極深的傷口無處遁形,他只盯著被那杯子鋒利的碎片切開的傷口,很深,深到連血都流不出。
我見他久久盯著傷口不語,下意識的掙扎,想收回手,他卻沒有一絲放手,驟然猛地把我緊緊抱入懷中,碎聲:
「再有下次,我定不饒你」
心痛不捨自他臉上滑過,如夜的黑眸裡彷彿有什麼東西似風中殘燭般被吹滅,叫人嗜心。
我沉默的任他抱著,不是不語,只是方才有一陣感覺,眼前這個人似乎會影響我一生,眼底竟不知不覺地模糊起來……
一滴水珠濺在冰冷的地面上,韻開,泛起淺淺的痕跡,一圈一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