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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六九 文 / 小羊毛

    拓跋孤算算日子,在臨安城逗留已是第四天。原本以為伊鷙妙聽得消息或者會趕來,卻並未見她蹤影。

    看來這女人也不算太蠢。他心道,不至於頭痛醫頭,腳痛醫腳。但是不管她醫哪邊,都醫不好的了。

    這一日照著計劃,便是向夏家莊而行。既是先前約好,入莊便也未有多大麻煩,只是拓跋孤更多帶了一個單疾風,陣勢看起來倒似又不友善了些。

    夏錚看上去氣色較前兩日好了一些,寬袍寬袖地出來見客。臉上雖然笑著,但顯見前日的齟齬仍然未能釋懷——更確切地說,是憂心拓跋孤不肯釋懷——而多少有幾分尷尬。

    拓跋孤並不提這個事情,先問道,你老子今天不出來見我?

    夏錚只得苦笑道,家父若是出來,少不得又要與你鬧僵,我未曾告訴他今日你要來,一直讓他在房裡休息。

    拓跋孤睨了他一眼,道,我上回提的事情,你辦好了?

    好了。夏錚道,請隨我進來吧。

    拓跋孤抬腳欲走時夏錚又道,廣寒進來自是沒有問題,但你這兩位手下……

    規矩倒是不少。拓跋孤道。他說著朝蘇折羽等二人擺了擺手,示意他們留在此地,便與邱廣寒邁了進去。

    夏鏡的靈位果然已經立好了,新描的漆,倒顯得有幾分不真實了。

    拓跋孤只久久地注視著夏鏡的名字,半晌,回過頭來道,很好,這件事解決了,我遵照約定,放過你爹。接下來我們是不是該算算另外一筆賬?

    夏錚心知肚明,只好搖頭道,我反正本就不是你對手,利用了你給我療傷,最多你再把命拿走。

    拓跋孤幾乎失笑,又似在冷笑。說得倒是輕鬆——你以為我會在我娘的靈位面前隨便動手麼?更何況,夏錚,你的命對我一點用也沒有,我要來何益?

    那麼你所謂的算賬是……什麼意思?

    先不說那天你來找我是別有目的。拓跋孤道。我給你療傷,你是否算欠我一個人情?

    夏錚心道我本就是你打傷的,現在倒好,反作人情了。也只得無可奈何地道,就算是了。

    「就算是了」?拓跋孤冷笑道。你可知那天晚上你是達到了目的,我卻差一點送了命?我拓跋孤若死在那種雜碎手裡,你不會覺得對不起你姐姐麼?

    夏錚忍不住笑了道,你竟在我面前賣弄起晚輩的資格,看來我們這門親戚還能攀得上。

    舅舅,這是真的,那天晚上有人偷襲哥哥,若非有人相助,就麻煩了!邱廣寒插言道。

    夏錚斂笑,正色道,辜兒,我不與你打啞謎。那日我為什麼去找你,想必你現在也很明白的。用的辦法固然只稱得上是下策,但也是不得已——夏家莊從上到下,都不會對廣寒有半分加害之意,這個,你也應該知道的。我只是沒料到那晚會有變故以至於出了危險,更沒料到會令你險遭暗算,那些事你要算,一併算在我頭上便罷。你既不是來取我性命的,想必還有什麼別的目的,儘管開口就是了!

    拓跋孤呵呵大笑起來道,這話才爽快,我就是等你這一句。我的要求也簡單,你替我去拿回一件東西,我們的賬就一筆勾銷。

    拿什麼東西?

    譚英想必已經跟你說過,我有一本重要的書冊一直在喬羿那裡,那天晚上喬羿被捉時,一併被那些人搜走了。你幫我把那本書找回來。

    就算你不說,我本來也已派人去找喬羿的下落。夏錚道。但是那書冊……你保證是你的東西,不是喬羿的?我卻見他似很珍惜。

    他珍惜他的,我拿回我的。拓跋孤道。你先把東西給我找來,再研究那些不遲!

    夏錚略一沉吟。好。他說道。既然欠你這一筆,我答應你就是了。不過倘若有了消息,我如何通知你?

    你自會知曉我在何處,到時候派人來就是了。

    夏錚搖頭苦笑道,你接下去又想幹什麼驚動江湖的事情了?

    拓跋孤微微一笑:青龍教新教主即位,你總不會不知道的。

    夏錚只得歎氣道,你就不能收斂一點你這傲氣,小心引火燒身……

    像你這樣收斂的人,只合做個夏家莊莊主,決計做不成青龍教教主的!拓跋孤道。我奉勸你,少教訓我為妙,擦亮了眼睛等著瞧就夠了!

    好,不勸你也罷。夏錚道。你若聽得進旁人的勸,也就不是拓跋孤了。

    拓跋孤哈哈一笑,道,關於救你的那個喬羿和替我取回書冊之事,恐怕廣寒還有一些事情急著告訴你。

    夏錚便去看邱廣寒,邱廣寒果然也有幾分焦急,當下將昨晨所知的關於劫走人與書冊的消息皆說予了夏錚。

    夏錚嗯了一聲,道,有一些我多少聽譚英提起過了,不過他不知曉那些人的樣貌。現在你既然見過他們,找起人來自是事半功倍。

    只可惜我畫技太差,不然倒可畫下來的。邱廣寒道。如此只是說說,究竟也麻煩了些。若是……若是少爺在的話……

    夏錚也不由歎了口氣,道,喬公子的畫技過人,花鳥人物,無不傳神。只可惜我們正是要去找他,若他果真在此,又何須畫什麼畫呢!

    拓跋孤不禁在旁邊咳了一聲道,你們兩個不必長吁短歎了,我再提醒你一次,我要的是書冊,不是喬羿,記清楚了。

    好了,我理會得。夏錚道。

    拓跋孤一笑。如此我們便要告辭了。時辰不早,我們還要趕路。

    怎麼,你們這便要離開臨安?去哪裡?

    我說了,你不久自會知道的。拓跋孤道。

    那……可要我派人送你們出城?

    何必。拓跋孤道。我與夏家莊並無半分交情。

    夏錚輕笑。說得是。他笑道。原該我親自送你們出城——夏家莊與你雖無交情,我與你卻還有那麼三分。

    拓跋孤卻故意打量了他數眼。豈敢勞動大駕,若是又驚動了你的傷勢,我這晚輩如何擔待得起。

    少廢話,你何時也這麼婆婆媽媽起來!夏錚伸手往他肩上一拍。我說送你,便是送你!

    拓跋孤倒被他連拍帶推地往外走去,口中道,事不關夏家莊,你就立刻爽快起來,你這個莊主看來平日也做得夠累。

    邱廣寒竊竊一笑,也跟了出去。

    馬車出城,夏錚才回去了。晌午時分,日頭暖和舒服,邱廣寒掀開了車簾來。

    哥哥,她滿有信心地問他。你覺得舅舅……是一個還不錯的人吧?

    夏錚?拓跋孤瞥了他一眼。他還算有用吧。

    有用?邱廣寒一呆。這是什麼話,你們不是交情挺好的了嘛!

    我幾時這麼說過?拓跋孤道。我起先就告訴過你我們攀上這門交情會有好處,現下我不過順水推舟罷了,這樣一來,秘笈的事情我們也可暫且放下,心無旁騖了。

    可是,哥哥,舅舅真的對我們很好啊,你怎麼能這樣……這樣……不講道義呢!

    道義?拓跋孤道。道義不是這樣講的。廣寒,你太單純了。你以為我把他當什麼?知交好友麼?你不妨想想,夏錚為什麼要與我套交情?他也一樣是在利用我,唯有與我交換好處,才會彼此得利。你不會真以為他是什麼好人吧?

    他當然是當真要與你做朋友的啊!

    若果真如此那麼他也太單純了。拓跋孤道。不過我告訴你,一個人肯當眾給自己的敵人下跪磕頭,這個人就絕不可能是單純的!

    怎……怎麼會這樣……邱廣寒喃喃地道。我看你們聊得那麼高興,我還以為……還以為……

    拓跋孤微微皺起了眉頭。看你這麼聰明,原來這麼多日子了,什麼都沒有學會。你讓我往後……怎麼放心你……!

    邱廣寒卻怔怔地坐著,一動也不動。

    就是說……你認為人與人之間,全然是互相利用了?

    本應如此。

    那你與我呢?邱廣寒瞪大一雙烏黑的眼睛。你利用我什麼?

    拓跋孤伸過手來,撫了撫她的秀髮。

    我不想跟你爭,我只不過告訴你,任何事情都不僅僅是看上去的那樣。你以為我與夏錚之間是交情,其實那只是交易。至於我與你,你現在看不出來,甚至我現在也看不出來,這只是時候未到。況且你要知道,廣寒,你若不是安全地留在這裡,就會被別人利用來對付我,所以我帶著你,也是為了自己罷了。

    邱廣寒哼了一聲。你這話是破綻。她理直氣壯地道。你心裡關心我,才怕我被別人利用;否則別人縱使殺了我,又能對你有何影響?

    拓跋孤還是搖頭。此一時彼一時。我能顧上你的時候就顧著你,等到顧不上的時候,很難說還會這樣;而且,你不要把我想得太好了。我心裡在打你什麼算盤,你完全不知道。

    你……你能打我什麼算盤?

    拓跋孤搖搖頭,不再說話。

    一行四人行了三日多,方到得平江府附近。拓跋孤令就在城外紮了帳,這樣一來,單疾風顯然就是沒了容身之處的模樣。不過在拓跋孤眼裡他多半也與個死人無異——即便現在沒死,不多久也要去伊鷙堂分堂送死的。

    單疾風自己並不知曉,倒很認真地守在了帳外。天色已有幾分晚了,蘇折羽自去城中采備各種米面水果,自然,也少不得去摸摸這平江分堂的情形。乍一看之下,倒並未看出什麼來,她便也不貿然深入,誰料在這分堂府第外的角落,竟無意間看到了個熟悉的標記。

    「口」。

    口。這不是邵宣也的標記麼?

    她伸手去摸了摸,確信是刻上去的沒錯,慢慢地站起身來。奇怪,邵宣也又為什麼要把標記刻在伊鷙堂分堂的外面?以他的見識,他不可能不知道這是伊鷙堂的地盤,他在做什麼暗示?

    按理說,邵宣也的標記,只是給凌厲指路看的。就是說,他至少來過了此地,並且,他還沒有碰上凌厲。蘇折羽邊慢慢往回走,邊想著,又仔細地注意起周圍還有無別的線索。

    陡然間,她又看到了那個「口」。這「口」刻在一根木柱的側面,並不太顯眼之處,若非仔細尋找,決計是看不見的。蘇折羽抬頭一望,「湖東客棧」幾個字醒目地掛在上面。

    看來他在平江時,是住的這家客棧。正想間只聞拐角處有人說話。她忙一側身形,隱在暗處。

    拐角處兩人話語未停,走了過來,一轉過面來時,蘇折羽倒是吃了一驚:這不正是邵宣也與凌厲兩個麼?

    他們兩人竟然都在此處,看起來是才碰上不久。主人說了,伊鷙妙恐怕也已來到平江分堂,邵宣也也在平江分堂外留了記號給凌厲,難道說他們有什麼勾結?但是,他們與伊鷙堂過節頗深,如何可能聯手呢?

    念及至此她倒也不欲多想,心道先回去稟報了主人再說。誰料轉角處凌厲突然喝道,什麼人!原來他久做殺手成習慣,竟已聽見蘇折羽動靜。

    蘇折羽自也不懼,施施然現身。凌厲與邵宣也同時大吃一驚道,是你!

    蘇折羽哼了一聲,道,你們兩個,在此地幹什麼?

    邵宣也上前一步道,早料到你們會來平江,把廣寒交出來!

    蘇折羽右掌一翻,一柄匕首已捏在手心。就憑你?她冷笑。

    邵宣也與凌厲對視一眼,一刀一劍,雙雙遞出。

    蘇折羽匕首連擋,一個矯捷的身影在黑夜裡迅速地躍起,連轉了數圈,待到下落時,一口臂刀已展了開來,連連斫向二人胸口。

    邵宣也看到這兵刃時,腦中似乎一閃,想到什麼,卻又不甚明確。他無暇分神,刀刀相碰,抵住蘇折羽的攻勢。凌厲劍快,早向蘇折羽嚥下襲去。蘇折羽撤刀後退避開,右手匕首一揮,已脫手打向凌厲。

    凌厲回劍格開了,邵宣也彎刀壓至蘇折羽小腹,凌厲劍勢一繞,攻她左邊腰上數寸之處。蘇折羽輕哼了一聲,左臂輕輕一振,那刀不知怎的,竟似有招式漾了開來,將凌厲與邵宣也同時向後推開了尺許。這是青龍刀法中一式「雙龍剪水」,凌厲不解刀法,還未覺怎的,邵宣也眉頭卻皺緊了。這刀招如此霸道,似乎見過,卻又絕不是他所知道的任何一種。你究竟是什麼人!他忍不住喊道。

    蘇折羽並不打話,又一招「怒龍甩坡」,刀鋒一展,緊逼而來。凌厲見她去勢洶洶,長劍一追,攖她刀鋒;另一邊邵宣也的彎刀也挾住了蘇折羽的刀身,這一下三件兵器竟著力在了一處,蘇折羽招式縱然精妙,終究是個女子,力不逮二人,被推得向後連退了二步,心知不妙,收招而去,哼道,兩個男人欺負一個女子,算什麼英雄!

    邵宣也竟是未答上話來,凌厲卻道,把廣寒交出來,我們便放過你。說話間他仗劍又待上前,蘇折羽右手突然射出數點寒星。凌厲急擋之下,蘇折羽又一枚飛鏢打中客棧門前掛燈籠的繩索,那燈籠呼地墜了下來,邵、凌二人皆向後一避,只見那燈籠已著起火來,一時將街道熏得通明。這突然的光亮反倒令人難受,兩人不及遲疑,還是連忙追出,迎面卻又飛來暗青子。待得避開,眼前又一暗,原來燈籠燃盡,火自滅了。再往前趕時,只見街道冷清,全無半點蘇折羽的蹤跡。

    凌厲急道,快追!

    邵宣也也不及應聲,兩人便循著這街道追了下去。

    到得盡處,仍是沒有蘇折羽的蹤跡,凌厲心下忽地想起一事,道,我記得他們常常住在一種穹頂的帳篷裡,駐在城外。眼下她說不定往住處去了!

    不錯。邵宣也道。我們出城看看!

    蘇折羽施展起十成的輕功,早掠到了帳篷處。拓跋孤只見她神色有異,兩三句話說完經過之後,邱廣寒大是心驚肉跳起來。拓跋孤略一沉吟,拉了邱廣寒起來道,你跟我來。

    去……去哪裡?邱廣寒驚疑不定。

    看一場好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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