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二章
這一晚的冷宸瀚,心緒跌宕起伏,自然而然導致了失眠。舒殘顎副
第二天一早,小吳做好早餐喊他的時候,他卻睡著了,困意濃濃,惺忪中被小吳喊醒。
沒睡飽的人,氣人是火氣極大,「不吃。」
小吳見狀,只好無奈地把擺放到餐桌的早餐給收拾好。
不過心裡依舊是有些擔心冷先生的身子起來,蘇小姐帶來那個叫郭斐的醫生鄭重其事聲明過先生一定要休息好。
這先生的神色狀態極差,擺明就是昨晚熬夜了,自己畢竟是他請來的看護,有多私人方面的事情,根本就輪不到自己開口。
回頭蘇小姐來,稍微提點兩句,至於聽不聽得進去,就是先生的事情了,自己也別無他法。
經由小吳這麼一鬧,冷宸瀚睡意漸消。
可身體上的疲憊,依舊存在著,揮之不去,如雲似霧般伴隨著空氣呼進了肺裡。
以然這一晚倒是沒有夢到冷宸瀚,可能是想通了的緣故。
她一早把小爵送學校就去了公司,沒想到這個上午迎來了一個不速之客——姜振東。
跟姜振東那次偶遇也沒過多久的時間,以然以為自己那回冷漠的態度已經打消了他的積極態度,沒想到他還是不依不饒找上門來。
姜振東的事情,她已經從習染那聽說過了。
習染雖然不在菲亞,可有關菲亞的風吹草動還是瞭若指掌的,這還是從她開始經營潮流成衣店開始的事了。
可能兩者都跟時尚有關,所以習染關注那邊的一舉一動,也在情理當中,以然並不引以為意。
自從從菲亞離職後,她就跟菲亞的人沒有打過交道了,唯一還有聯繫的便是總部的恩師博萊特。
聽說姜振東惡有惡報,被總部倒打一把,還負債纍纍,現在正如一隻困獸四處奔波添補漏洞呢,那窟窿對普通人家而言,還真的挺大的。
姜振東起先還算是步步為營,沒想到還是沒能持之以恆,鑽進了那個罪惡的深淵。
這年頭,錢就是個好東西,極少的人能夠在巨額財富引誘之下還能無動於衷,這部分極少的人通常也能夠成為人上人。
姜振東心胸狹窄,以然對他實則憎惡,她讓秘書打發他,推說自己不在。
她覺得跟那人實在是沒必要見面,姜振東是個睚眥必報的人,過去的她既往不咎了,可現在他落魄沒能施以援手,也會讓他視如蛇蠍之輩。
誰知道,姜振東不顧秘書阻攔,強闖了進來,秘書在身後追了進來,滿臉的愧疚,「方總,這個人非要闖進來。」
秘書是知道以然過去是在菲亞工作過的,但不知道以然跟姜振東之間的糾葛,所以也造成了姜振東能入闖的最大因素。
以然挑了挑眉,「你先出去吧。」
這事,並不能怪秘書,姜振東是怎樣的人,以然心知肚明,攔不住也正常。
秘書一出去,姜振東就笑意盈然地跟以然打了個招呼,「方總,好久不見,我知道你很忙,所以也沒打算佔用你太多的時間。」
敢情他是想要開門見山地跟人談條件啊,以然好整以暇地睨著他。
瀲灩的紅唇邊噙著一抹似笑非笑,這上揚的弧度,乍看之下帶了幾分嘲弄之色,可惜姜振東全然地當成了沒看到。
「方總,我最近想要私底下跟人搞個工程,想找合夥人,不知道方總有沒有這意向?」
姜振東這話,說得是臉不紅氣不喘的。
「我沒什麼興趣,姜總還是另找他人吧。」
以然在心裡鄙視他到了極點,姜振東這人也太不要臉了,她稱呼他為姜總他也沒有辯駁,都已經被菲亞踹掉了總裁的職位,還妄想倚老賣老。
之前在菲亞就職的時候,以然就沒有賣過姜振東面子,現在更加不會了,她一點也不想跟這個人有太多的交集。
何況,姜振東口頭上說得好聽,什麼工程,還不是想要先把錢騙到手中拿去填補虧空的餘款,傻子才會上他的當。
想必他也是走投無路了,不然也不會如此厚著臉皮找上自己吧。
「方總,我知道過去我是得罪了你,你大人不記小人過,原諒我的無心之失,這次的工程,真的是穩賺不賠的,我以人格向你保證。」
姜振東急切地解釋道。
以然卻撲哧一聲笑了出來,「姜總,實話告訴你,冷氏最近也資金有點周轉不開,這是機密我並不想跟任何人透露,實在是你強人所難,我也只得招了。」
姜振東心裡恨恨地將方以然的祖宗十八代罵了個徹底,真的是油鹽不進,防備他跟防備禽獸沒兩樣。
之前他可是找人探過底了,冷氏如今蒸蒸日上,方以然功不可沒,冷氏的股東們也都對她另眼相待了,撥點錢出來,對她易如反掌。
她如今不過是拿著這當擋箭牌將自己拒之門外罷了,他信她才怪。
早知道她會鹹魚大翻身,當日就應該跟她交好,哪知道冷宸瀚跟這女人離婚好幾年了還惦記著她,給她留下了豐厚的遺產……
「方總,你可以以個人的名義跟我合作。」
姜振東還是不肯死心。
以然真想放聲大笑,這姜振東也太不要臉了,非要撕破臉皮才肯放棄嗎?
她這明裡暗裡都在拒絕他了,他還當作沒聽出苗頭來。
「姜總,不好意思,我本人也並不敢興趣。」
她斬釘截鐵地道,頓了頓,直接趕人了,「姜總,我還有個會議要開,就不留你了。」暗示他方才提及不會佔用自己多少時間,還死賴著不肯走。
姜振東站了起來,神色沮喪中又帶了幾分陰狠,「那我先告辭了,方總要是有興趣可以聯繫我。」
以然知道自己已經得罪姜振東了,不過事到如今,她倒是並不懊悔了。
姜振東走了,以然才鬆了口氣,她真怕他死賴著要留下來,直到她點頭才肯離開。
姜振東走出以然的辦公室後,狠狠地罵道,「方以然,算你狠。」
部門一經理正跟他迎面擦肩而過,恰巧聽到這句,不禁下意識打了個寒顫,這個人身上的暴戾之氣太濃郁了。
以然想到下午並沒有安排什麼行程,於是打算去造訪冷宸瀚處。
她事先將事情交代了下去,便拿起包抓起車鑰匙離開。
她沒有想到的是她開車後頭有人尾隨,姜振東羞辱之餘,並沒有氣憤離去,而是一直在守株待兔,他想要伺機而動,從方以然身上撈點好處。
他沒有多少時日了,那邊已經寬限了再寬限,給了最後期限了。
方以然在這個時間段就從公司出來,這讓姜振東亢奮不已,開始愈發覺得自己這點子可行。
他怕方以然發現,隔著不遠不近的距離,一直沒有被發現。
當車子往市郊駛去,姜振東開始覺得心潮澎湃起來了,渾身的血液都為之騰飛。
方以然怎麼會在上班時間孤身前來這裡呢?
難不成她在這養了情人不成?
包養了小白臉?
道貌岸然啊,還一直以為她清高,眼高於頂,沒想到也有著不為人知的一面。都是裝出來的,說不定她骨子裡是個水性楊花、放浪形骸的人。
只要逮住她幽會的這個人,就能跟她要錢了。
以然的車子進了一個小區,姜振東不好跟進去,怕曝光了自己。
他耐著性子在小區周邊等,只是等了個把鐘頭都未見方以然出來,他有些不耐煩了,決定進去四處轉轉。
這小區,他也曾看過相關的樓盤廣告,賣得價格也挺高,設備挺齊全的。
他轉來轉去,也沒發現方以然的蹤跡,打算回到車上繼續守株待兔,免得會錯過她的出來,他本來就沒有指望一次就將她的秘密給揭穿。
希望她的秘密,能敲詐個好價錢,這才是姜振東所期盼的。
此時,以然不知道姜振東的處心積慮,她已經登堂入室見到了冷宸瀚,他的臉色看上去比昨日蒼白了幾分,想必昨天沒有休息好的緣故。
昨日個她並沒得空前來,難道他就此虐待苛責了自己的身體,拿自己的身體出氣了?
以然牽強地扯唇付諸一笑,這似乎有點過了,高估自己的下場通常很慘的,為人處事還是低調些比較好,免得把這人氣得怒火攻心得不償失了。
以然突如其來的入闖,冷宸瀚難得沒有生氣,反而連心底那塊沉甸甸的石頭也被在瞬間搬走了。
不過,表面上,他並沒有露出太多的歡喜來,怕「嚇到」她。
以然流光溢彩的瞳眸中折射出一抹淡淡的狐疑來,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冷宸瀚是不是吃錯藥了?
平日裡她哪回來他給過好臉色了,冷嘲熱諷還是至少的,今日個她進來半天在他面前晃蕩都沒見他吭過一聲。
按理說情況很樂觀,可以然並沒有感覺到絲毫的樂觀,此時的冷宸瀚,當她沒由來生出一分忌憚來。
小吳早在以然來時就主動退避三舍回隔壁的套房去了,去之前還問以然晚上想吃什麼她要去採購食物的素材了,以然並沒有什麼要求,只提了兩個字「隨便」。
她又不是專門上來蹭飯的,何況她晚飯並沒有打算在這裡吃,她要回去接小爵放學。
她每天沒那麼多閒工夫,偏偏每回過來他都要給自己臉色跟下馬威看,讓她是有苦難言。
「你好點了沒?」
鬱悶了老半天,以然還是覺得自己的開場白太過蹩腳了,可是他遲遲不啟齒,她可不想一直以大眼瞪小眼打發時間到結束為止。
「好點了。」
出乎以然預料,冷宸瀚居然中規中矩地答道,兩個人沒有在硝煙瀰漫中展開新一輪的謾罵對峙。
實在是太難得了,這情形實在是太詭異了,以然的眼眸瞪得大大的,不可思議跟不敢置信。
以然本能地靠近,伸手去探他飽滿光潔的額頭,低燒並沒有復發,她匪夷所思的目光又在他臉上、身上來回折騰了好幾圈。
當那一隻纖柔的素手猝不及防地覆蓋在他額頭上的時候,他感受到了細膩的溫暖,絲絲甚至滲入到心肺。
當她毫不留情抽走時,他心裡忍不住洋溢起一陣失落,貪戀那隻手留下的餘溫。
「你飯吃了沒?」
以然問出口之後,覺得這問題比起剛才來更傻逼,可他們之間,她發現除了吵架還真沒有過談笑自若的話題過,尷尬之餘極為的不適應他的配合。
「吃過了,」他早飯沒吃,中午是吃過了,現在還沒到晚飯時間,她問的應該是中午的,他並沒有躊躇,幾乎是脫口而出道,頓了頓,腦子轉了幾圈,「你是不是還沒吃?」
他的問話,是有根據的,她極有可能是意有所指。
殊不知她真的是簡單的問而已,是他想多了。
以然搖了搖頭,「吃過了。」
中飯是讓秘書叫的外賣,不好吃,她草草吃了幾口,就沒再吃了,他這一問,彷彿勾起了她肚子裡的饞蟲,肚子還真有些餓了。
兩個人和睦相處真的是極為的罕見,以至於這兩句在旁人聽來有些傻帽的對答過後,又很詭異地沉默了下來,相對無語,一時半刻還真沒有可以繼續的上來的話題了。
兩個人本就都不是多話的人,冷宸瀚寡言,他跟蘇茹之間能接得上,主要還是歸功於蘇茹能夠適時地活絡調節氣氛。
以然也是個淡然的人,不熱衷於說人是非,她跟冷宸瀚之間,在結婚初期,都是她主動搭話的,那個時候,她是愛極了這個男人,所以對他的寡言一貫持了包容的態度。
也因此,摔下來的時候跌得很疼。
他們唯一共同的話題應該就是小爵了,可是這個時候小爵又似乎並不是一個好話題。
也不知道誰先開的口,事後以然回想不起來了,他們談到的冷氏。
就目前的冷氏,以然虛心地跟冷宸瀚探討起了幾個大型項目的利弊來,以然煩了好幾個月的困惑,在他口中剖析開來,一針見血,讓她頓時豁然開朗。
連帶地,整張臉都明媚亮堂了起來,璀璨生輝,她的眸子顧盼流轉。
他微微閃神,她這變化,讓他看得有些捨不得挪開視線了,難得兩個人沒有你死我活地相鬥不休。
這樣溫馨的氛圍,是他渴望已久的,儘管談得都是一些沒營養的話題,他依舊是十分的歡喜。
他恨不得此時時間能夠停住,停在這裡,哪怕永遠停在此時,他也甘之如飴。
他身上那股壓抑的沉鬱之氣,都因為內心的雀躍而散去了。
以然對他那犀利的見解極為佩服,甚至忘了前幾天來此受的氣,都無形中消了。
他還煞費苦心地談了最近炙手可熱的z市政府扶持的新項目,指出了有那幾個冷氏可以搏一搏的。
雖然他談得並不透徹,以然卻覺得他的提議,十分的令人心動,或許回頭開個股東大會,跟各個股東們提上一提。
其實,最好的辦法還是將冷氏交還到這個男人的手中,這樣她就不用這樣累了,也可以專心地照顧小爵的生活起居。
習染還戲謔過,要是有一天她失業了,不妨率先考慮的是她的潮流成衣店,隨時歡迎她入股。
有了冷氏這座大山羈絆著,她哪來的空閒,失業?在得知他沒死之前,她一直沒去考慮過。
找到他後,他的態度又是那般的惡劣,她就更沒時機提了。
下午的氛圍,著實難得一見,她本是該提上一提的,可又不想破壞如此美好的氛圍。
時間還是很快,小吳回來做晚餐,以然才意識到幾點了。
她蹙了蹙眉頭,站起來告辭,「我要回去了。」
這話話音一落,冷宸瀚那張英俊的面孔上的放鬆神色頓時一斂,徐徐地垂下了眼瞼,輕輕「嗯」了一聲。
雖然心裡存了那個貪婪的意圖,可是當著她的面,他還是沒能自如地啟齒。
她雖然屢次前來,可也沒真切地在自己面前提及過想要跟自己重新在一起的字眼,都是自己跟旁人的推測。
要是他真的開口,被她拒絕,是不是極為的難堪呢?
不是沒有這個勇氣,而是怕被拒絕了以後她再也不會上門來看他了,下午這樣幸福的時光,自然而然會成了奢望。
他似乎又縮回了他的保護殼中,以然以為下午兩個人輕鬆的對談,無形中已經拉近了兩個人之間的距離了,沒想到最終還是功虧一簣了。
她告訴自己,不能操之以急,這已經是個很大的進步了,循序漸進才是王道,下午便是一個好的開端。
她心裡略帶失望地離去了,卻沒有察覺到她亦步亦趨離開時他的目光一直緊盯目送她離開。
他那雙深邃狹長的鳳眸中,滿是濃濃的痛惜之色。
何時,他才能夠正大光明地將那個所愛的女人擁抱在懷中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