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一章
郭斐見事情發展到他難以收拾了,也就不吭聲了。舒殘顎副
心裡還是不平,這人家都有佳人相伴了,蘇茹幹嘛還把人家看得那麼重。
郭斐的心思,十分中,蘇茹能夠掌控八分,所以這也是她不把郭斐放在眼裡的主要原因,對一個男人太過熟悉又沒有感覺,實在不是個好的伴侶,與其將就,她寧可單身一輩子。
她如今身價不菲,覬覦的男人也比比皆是,她倒是不排斥來個強強聯合,只是那些追求者,沒一個能入她眼的。
她對郭斐,是直言不諱旁敲側擊都是提點過的,可他就是不死心。
兩人一道去冷宸瀚處,小吳開的門,蘇茹問起,「先生在幹什麼?方小姐呢?」
「先生在臥室床上,方小姐回去了。」
小吳說完,又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樣。
蘇茹止步不前,「有什麼為難的事情嗎?」
「沒什麼。」
小吳最終還是沒有說,蘇茹也沒勉強,跟郭斐一前一後進了臥室。
冷宸瀚面無表情地在出神,對於郭斐跟蘇茹的推門進入都沒能察覺。
蘇茹只得出聲,冷宸瀚這才抬頭發現了蘇茹跟一個陌生男子進來,視線陰戾地停留在後者身上。
冷宸瀚的不悅,蘇茹很快就恍然大悟了過來。
蘇茹想到郭斐昨日雖然來過,可宸瀚昏過去了就不知道照顧他的醫生是郭斐,把恩人是當成了仇人了。
她忙為郭斐辯白介紹了起來,冷宸瀚這才緩下了臉色,不過對郭斐也並沒有因此露出感激之色來,只是淡淡地道了一句,「麻煩你了。」
一點誠意也沒有,郭斐在心裡暗暗腹誹道,對冷宸瀚的印象更差了。
要不是看在蘇茹的面子上,他真不情願來,這人還在自己面前拿喬。
郭斐冷哼一聲,「是挺麻煩的,住這麼遠,還耽擱了我的行程……」
冷宸瀚沒想到他會如此直白,蘇茹臉色也跟著一沉,匆忙打斷了郭斐還未說完的話,「宸瀚,他今天有點發神經。」
然後不著痕跡地伸手狠狠掐了郭斐腰部的肉一下,痛得郭斐當下就面目猙獰了起來,這一教訓過後,讓蘇茹滿意的是郭斐敢怒不敢言了。
郭斐也不想在這久留,快速地例行公事跟冷宸瀚檢查了一番,「他恢復得還不錯,沒有其它併發症,燒也推下去了,只要好好休養就等著拆石膏了。」
蘇茹把郭斐打發出去,跟冷宸瀚面談,郭斐在,有些不方面,這人破壞功力很強。
郭斐堵著一口氣出去的,那臨走前的眼神,有那麼點埋怨的成份。
「這人可靠嗎?」
郭斐帶上門後,冷宸瀚身子慵懶地往後靠去,斂起了先前的神色,漫不經心地問蘇茹。
「我師兄,難得回國來,不然我也不會麻煩到他。」
蘇茹並沒有告訴冷宸瀚郭斐如今已經獲悉了他的身份,主要還是怕他心裡芥蒂,他心裡藏著的事情夠多了,沒必要再添加一樁,郭斐雖然在自己面前不安分,可他的真性情面對別人還是一個守口如瓶的人,這一點蘇茹還是能以人品擔保的。
她這輩子,識人的眼色還算是頗為精準的,到目前為止,還沒有看錯過一個人,這也算是她的某種幸運了。
「既然是你信得過的人,自然是可信的。」
他相信蘇茹。
蘇茹從來沒有辜負過他的信任,比韓子初那人可靠多了。
他如今深陷紅塵之中,也多少看得出來那醫生對自己的敵意,多半起因也在乎蘇茹。
冷宸瀚留蘇茹下來,是有公事要跟她商量。
「我想在t市開兩家連鎖百貨。」
可被蘇茹給否決了,「可我們目前手頭的資金不夠買下兩塊百貨大樓的地皮。」
她自然也是希望規模擴大,愈大越好,可也要量力而為,蘇然集團在這近一年內發展已經以迅猛的速度在蔓延了,接下來穩固的步伐應該邁得小步些,不應操之過急。
「不買地皮,租大樓開百貨。」
冷宸瀚說出了新的設想,蘇茹聽得為之一愣,這念想,從前也不是沒有人經歷過,可不是自己的大樓,萬一開出名氣了,人家沒幾年合約到期要收回,這投入的廣告支出也太不划算了。
所以,蘇然集團想要屹立不搖,商場都是憑著實力拓展開來的,旗下的百貨大樓都是隸屬自家的。
蘇茹的心思,在她的臉上一覽無遺。
「非凡建設的程總最近手頭有點緊,你可以跟他套套交情,從他下手。他在t市有兩棟大樓很適合開百貨,還沒有賣出去,我們盡量讓他租給我們,合同簽得時間久些,最好讓他們租給十五年以上。還有,你可以問下他有沒興趣分期付款賣給我們這兩棟大樓,我們目前是資金不夠,可是每個月經營所賺的利潤可以拿來付分期,也許不到十五年,我們就償清了這兩棟大廈的貸款。」
冷宸瀚娓娓道來,這提議,連蘇茹都聽得怦然心動,不愧是曾經商界不朽的神話,這考慮,的確是周到,對他們蘇然集團有益無害。
想到十五年後,不費吹灰之力就拿下t市的兩棟大樓,蘇茹恨不得立刻衝去跟程總磨嘴皮子去。
冷宸瀚以眼神示意她稍安勿躁,朝著一邊的櫃子上努了努嘴,「那櫃子的第三格,你去打開,有程一帆的資料。你拿去細細研究一下,保證能把程一帆手到擒來。」
蘇茹沒想到他早已想得這般細緻了,她拿了資料挺直了身板,心花怒放地行了個標準的軍禮,俏皮地一笑,「長官,我保證不負所望,不遺餘力地完成任務。」
「我看好你。」
冷宸瀚也被她那搞怪的言行逗樂了,最近心情是挺壓抑的,難得有件值得開心的事情,真的是挺好的。
蘇茹似乎想起了什麼,一臉的神往,感慨萬千,「當初我就是被你這麼一句話給信心滿滿地拉下水的,你鼓勵人的方式還挺特別的,不過效果響噹噹的。」
「我很少看好一個人,你是例外。」
他沒吝嗇對蘇茹的誇讚,從來沒有。
蘇茹的確是個商界的人才,能夠招攬到自己麾下,成為合夥人而不是敵人,是他之幸。
要是自己四肢健全,也不會找上她了,也不會跟蘇茹有了越來越深的交情。
這世上,很多事情,或許是早已注定,人跟人之間,想要全部圓滿是不可能的。
只是,為何他跟以然之間就成了殘缺,他寧可以別的來換……
「宸瀚,我進來之前,小吳一副欲言又止的狀態,你說她是不是有什麼心事?」
她離鄉背井來此,也不容易。
蘇茹壓低了聲音,這後面的,到了嘴邊還是嚥了回去了。
冷宸瀚先是一怔,緊接著神色儀態再自然不過,一隻手從被子裡抽出放在了被子外頭,朝她微微一笑,「可能是寂寞了,成天對著我這個病人,你有空帶她出去逛逛吧,雖然她說這有親人,可倒是沒見她跟我請過一天的假。」
「也好,還指望她一直呆下去,我可不想她半途而廢走人了,我又要煞費苦心幫你找如此全能的看護。」
蘇茹爽快地答應了下來,還不忘嘲諷他一番。
「蘇茹,你說,以然幾次三番咄咄逼人,到底是圖我什麼?」
他的語氣越是雲淡風輕,就代表他越是在意這件事情。
這話題轉變得也太快了,蘇茹半晌之後才明白他所問何事,她在心裡微微歎了一聲,其實之前的那些,在旁人看來重如千斤的事情,在他看來,根本就不值一提。
方以然的事情,才是他最為上心的。
他之前屢次逃避,自己也勸過一二,他都不放在心上,這次主動跟自己提及,是否代表他想通了,想跟方以然重修舊好呢?
光影襯在那張英俊的臉上,猶如會跳躍的一個個音符。
蘇茹著實愣了一下才又啼笑皆非,整了整衣角,說:「你其實心中已經有答案了,不過想要找我確認下而已。」
冷宸瀚慢慢閉上眼睛,聲音漸漸沉下去,「我想要的太多了,我怕她給不起,我怕她無法持之以恆。」
蘇茹臉色如常,這才是宸瀚真正的心聲吧,他在害怕,他失去了右腿,也失去了安全感。
有個出色的陸晉鑈交相映輝,宸瀚顧忌也理所當然。
以後的事情,誰也說不好,連自己也無法在他面前信誓旦旦地保證方以然絕不會對他三心二意,其實,蘇茹困惑地想,也許方以然也無法做到在他的面前保證那些話吧。
就比如自己,曾經是那般渴望跟那個人相伴終老,可是還是敵不過天災**,他的心至死都是屬於自己的,可還是失算了。
蘇茹彷彿猶豫,然後才說,「宸瀚,很多事情是計劃敵不過變化,人生苦短,應該珍惜的是現在,將來的事情,誰也說不準。就比如你,你曾經想過會發生這樣苦逼的經歷嗎?答案肯定是沒有。既然她現在對你有意,你就勇敢地把握現在,哪怕將來你們誰不喜歡誰了,至少留著一份美好的回憶。一個人要是連回憶都沒有了,那我覺得這個人也太可憐了。」
也不知怎麼的,聞言,冷宸瀚的心就那樣微微一動,似乎突然想起了剛成婚那段時間兩個人的相處,她對他挺好,而他的態度過於冷淡,每回回冷宅,都會察覺到她注視自己時眼角蘊著璀璨的微光。
有一回,他不經意地闖入主臥室,正巧碰到她站在落地窗前,出神地望向窗外,像一朵身姿傲然的梅花,亭亭玉立。
他心裡噴薄出一股熱氣,下意識地開口喊了她一聲,可她卻置若罔聞,依舊發怔,目光定格在不知名的遠方。
蘇茹並沒有打攪到他,好半天,他才回過神來。
「你說得很對,是我太過作繭自縛了,人生苦短。」
那道琥珀般的光華彷彿滲透到漆黑的眼底,璀然極了,他英俊臉孔上的線條中有種堅毅的完美,彷彿雕像,奪目得讓人挪不開視線,原本冷峻冰峭的唇部線條竟然不可思議地柔化了許多。
蘇茹知道他想通了,可不知怎的,這湧上來的儘是失落,而非是喜悅。
原來,真走到這一步,她心裡還是悵然若失的,可能下意識庇護的這個人,要永遠的屬於另一個女人的緣故。
也不知道等他跟方以然走到一起後,他們還沒有機會這樣面對面暢談各自的心聲。
這就好像她的那塊糖,明明到了嘴邊,卻被人家搶去一把塞進了嘴裡,沒了甜味,只有滿嘴的苦澀。
蘇茹很快就告辭了,因為公司有電話打了過來,催她過去處理一樣緊急事件,她跟郭斐走出門後才突然想起先前談得興致極濃的t市增開百貨項目差點被她給忘得一乾二淨了。
那份有關程一帆的調查資料,也遺落在冷宸瀚的臥室裡。
不得已,她去而復返,讓郭斐等她一下,郭斐是莫名其妙看著她又開門進去了。
蘇茹進去的時候,冷宸瀚已經閉上眼睛,估計睡著了,她看了一眼,便倉促出去了。
她覺得自己這心思真的是矛盾到了極點,一下子希望他們重修舊好,可一旦他們盡釋前嫌了,她又心裡有些不是滋味。
回去的路上,自然是心情不佳,頻頻給了郭斐臉色看,搞得郭斐也跟著心情低落了不少。
以然這一天並沒有再過去,實在是抽不出空來,白天一直忙到了下班時間,晚上不好再麻煩別人照顧小爵。
接小爵上車後,以然問他,「最近有沒有看上什麼想要的東西呢?」
小爵還小,零花錢以然沒讓他亂花,偶爾冷軒逸夫婦給他些,他倒是乖巧都上交給了以然,以然每個月都給他一筆固定的小額零花錢,讓他自己合理分配利用起來。
小爵剛開始的時候,頭一個月捉襟見肘,沒幾天就花了個精光,後面的,才漸漸變得合理了起來。
一年下來,他還小有積蓄,存了一小筆,臥室的小書桌上就擺放著一個金光閃閃的小豬儲蓄罐,這小豬還真不能稱之為小豬,挺大個的,小爵嚷著買大了,因為總是裝不滿。
小爵滿臉的笑顏綻放,「媽媽,我最近看上一個玩具了,你能不能給我買?」聲音近乎諂媚。
小孩子有心頭之愛,也很正常,以然每隔兩個月都會問小爵一回,小爵也沒跟以然客氣過。
以然是喜歡看到他心滿意足的笑容,她小時候也羨慕過別的孩子,自己的心頭之好,很多都沒能達成,所以不希望兒子也跟自己淪落到一樣的下場,長大後遺憾。
小爵買了玩具後,兩個人才打道回府,上車的時候,還發生一段小插曲,是那個過去玩具店的老闆,後來被冷宸瀚給安排了工作的那位。
他看到了以然跟小爵,主動上前打招呼,小爵看到他也很高興,問他的近況,他笑著說,「很好。」
隨即,想到了冷宸瀚,歎了口氣,又不好當著小爵的面提,閒聊了兩句就走了。
以然以為上車後小爵會心情也受到影響,沒想到他倒是心平氣和地問,「媽媽,你還恨爸爸嗎?」
以然納悶,「不恨了。」
她無法告訴小爵,她現在不恨了,反而發現自己還愛著他,這都是什麼回事麼,牽扯越來越不清了。
小爵至今還不知道他爸爸還活在世上這現實,也不知道一旦他知道,能不能接受。
「媽媽,我發現我現在想到爸爸,這裡並不那麼痛了。」
他摸了摸心房的位置,說得一臉的認真。
以然不知道如何接下句,臉皮都僵硬了起來,過了半晌,才悠悠地道,「時間是最好的治癒良藥。」何況小爵還是個孩子,他現在也無非是接受了這個現實而已。
「媽媽,我還是會想爸爸,可沒以前那種很悲傷的感覺了,我看了一本書,上頭說,生老病死,是每個人都會經歷的,爸爸不過提前去見上帝了,我以後死了也能去會下爸爸的。」
以然不信死後還會跟自己的親人相會,只不過小爵這般認定,她也沒有反駁一二。
人總要有個念想的,小爵這樣很好,以後他長大了自然而然就會懂更多,這樣不切實際的理論根本站不住腳。
小爵聞言,重重地點了點頭,同意媽媽的見解。
這一個晚上,冷宸瀚其實是在期待以然的到來的,他甚至心態有些彷徨,想通是一回事,被點醒是一回事,真正要面對又是另外一回事了。
可惜,他等到十二點,她始終沒有來。
他無端開始煩躁了起來,他開始想,她是不是對自己失望了?她是不是放棄了?她是不是後悔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