帶著對光棍村的臆想,德志爬山爬得格外起勁兒.在山區工作,不爬山是不可能的,這不同於平地,不用和地心引力做反作用力的實驗,每升高一米,就覺得戰勝了自己。
「前面是姚家灣,說起來是個灣,實際上沒有水,是人們的希望。水源有,但比較分散。」盧支書說。
從山下上來,轉一個彎,眼前就是一處房子,木結構,上面覆蓋著青色的瓦片。門口散落著不少石塊,一些石碑胡亂地擺放在門前。
門前是一塊菜地,四周圍了一圈竹籬笆,防止雞鑽進去偷偷啄食菜地裡面的青菜。
他們說著話,有人迎出來,笑呵呵地多盧支書說:「什麼風把書記給吹來了?」
「山谷的風。來介紹一下,這是香港dashing基金會的兩位先生,來我們村來做水利項目,解決大家吃水困難的問題。」盧支書說。
「好,好,歡迎,歡迎,求之不得,求之不得。」那人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來,要跟德志他們握一握。
「這位是村裡的能工巧匠,姚世江。」盧支書介紹說。
德志心想,這下子可好了,終於找到一個和自己同姓的人了。從相同的姓上,就覺得幸福,如果他們配合,可以把這個項目圓滿地完成。
「很高興認識你,姚師傅。」德志一邊說著,一邊伸出手去給他握。握手的時候,德志感覺到他的手滿是老繭,看來,這雙手經常勞動,磨出了厚厚的繭子,甚至手都要比城裡的同齡的白領要大一些尺寸,常勞動者,手就顯得大一些。這是德志的觀察和對比。
姚世江請德志他們進屋。
姚世江的堂屋中央,掛著**像,供奉的牌位上卻寫著天地君親師,真是不可理解。
堂屋的上方的檁子和木板,是青瓦片,正反相扣,嚴絲合縫,看不到藍天,倒有一些透明的玻璃瓦,讓光線可以透過那玻璃,射進屋內,顯得比較亮堂。
牌位前方,還有一些未燃盡的香燭,可能只有在過年的時候,供奉供奉,讓心裡得到一些平安。平時,不是早晚磕頭燒香,反正心裡有就行了。
姚世江的堂屋不招待客人,在偏房裡招待,偏房裡有火,有電視機,可以邊烤火、邊看電視、邊聊天,總比坐在空蕩蕩的堂屋裡要強得多。堂屋裡也可以坐,不過不是春秋冬三季,這三個季節,氣溫總是偏低,沒有辦法久坐。
多年養成的生活習慣,就是坐在偏房裡。
偏房的旁邊就是廚房,廚房的略低於偏房。廚房裡也沒有木地板,這樣做的好處是,廚房裡做飯時,就用不著擔心打濕了地面。
偏房也叫客房,招待客人的地方。電視機不大,可能姚世江經常不在家,即便在家,也不怎麼看電視,大多數的時候,還是電視機在看他,比如說,累了在火爐旁容易睡著,睡著後,電視機還在響著,卻沒人看。
從廚房裡出來一名婦女,姚世江說:「這是我屋裡的。」
德志心裡泛起了嘀咕,不是說是「光棍村」嗎?怎麼還有女人?
盧支書說:「嫂子,今天帶兩名好人來走走。」
「噢,是好人啊!」姚世江的妻子吃驚地說。
「是啊,來幫我們做自來水工程的。」姚世江解釋說。
「那是好事,說到水,你們男人無所謂,我們女人可就太需要了。做飯洗衣,哪一頭都缺不了。」她說,「快請坐,我來沏茶。」
「女人需要水,男人也需要啊!沒有水,那多沒勁兒!」盧支書說,然後轉向姚世江,「是吧,大哥!越到晚上睡覺,越需要水,沒有水,那多難受,是乾的,做起來一點都不爽。」
「對,對,對,兄弟說得對。」姚世江說。
他妻子羞紅了臉,罵道:「沒正經的,在外人面前,給你一個面子,等以後再收拾你。」
盧支哈大笑。
其實,德志和尹懋都是結了婚的,知道他們在說什麼,也就沒插言插嘴,怕他們產生誤會,有損國際機構的形象,此時此刻,寧願裝糊塗,倒要好得多。
盧支書的的妻子和德志的姐姐同歲,山裡人結婚早,盧支書的孩子都入伍參軍了,德志的姐姐的孩子還在上小學。要說城鄉女人的差別,在生育方面就開始了。
盧支書的妻子還不算老,還算得上水靈,晚上用起來應該不賴。姚世江的妻子略顯老成些,看起來上下一般粗,如同泡菜罈子,可是皮膚紅潤,就像三月桃花,看著外形不行,晚上拉了燈,做起來也不會太差。這要歸功於姚世江,有著一身的蠻勁兒,身體強壯,想那活兒做得也挺好,把他的老婆餵養得還算養眼。特別是在這光棍村裡,女人奇缺,無論怎樣的女人,只要有,就有一種騷味兒,這騷味兒,就能吸引一些老男人的,讓人想入非非,惟有自己解決自身的問題了。
姚世江是石匠,村裡村外,若家中老了人,需要立個石碑啥的,都會來找他。他的手藝,他的字,寫得不咋的,可是,石匠在山村裡比較奇缺,那些字即便不好看,總比沒有寫字要強得多。
姚世江有兩個女兒,都在上學,老大和老小,相差七八歲,本來想要個男孩的,卻沒有如願;奇怪的是,當時那一撥人全部生了女孩,姚世江的妻子心裡有了對比,於是理直氣壯地說:「不能怪我不會生男孩啊!是怪你沒選對時候。」
姚世江想想有道理,可能是在做的時候,情到深處,就不能自制了,控制不住,就狂瀉而出,這個事無法掌控,誰讓他自己猴急,弄了半天,早就硬得像鐵棍,一進去,沒戳幾下,就洩了呢。
那一批女人,彷彿商量好了一般,都爭先恐後地生了女娃,大家誰也不笑誰,生的女娃多,應該說沒幾個光棍才是,但是,不是一朝的,光棍是老男人,女娃還小,如果說自產自銷,那是要遭雷劈的。這些女娃,和那些老男人,都是有著千絲萬縷的血緣關係,絲毫不能弄錯。
姚世江家的給大家沏茶,端出果盤來,裡面有瓜子,還有糖。這樣的條件,在光棍村裡還算不錯。
因姚世江常在外面跑,憑著手藝,到處都不愁吃喝,還有錢賺,這就是干石匠的好處。
他在外掙錢養家,他老婆在家耕田,養豬,有種植,又有養殖,種植的包谷,吃不完用來餵豬,豬長大了,賣幾頭,吃兩頭,屋裡的房樑上,懸掛的就是一條一條的臘肉,熏得焦黃,油光發亮,非常誘人。
「書記,難得來一次山上,今天就別走了,中午我們喝兩盅。」姚世江說。
「不必了,我們還要走訪,瞭解一些村民的需要,問問願不願意投資做水池。」盧支書說。
「咋不願意呢,都願意,這是好事,做夢都沒想到的,誰不要?」姚世江說。
「有些人二啊,就是不要。加上沒有補償,問題就更多了。」盧支書說。
「這個和政府做的不一樣啊。政府有補償。」姚世江說。
「是啊,我們不給補償。因這些項目款,是香港和國外愛心人士的捐款,憑著愛心奉獻的。不是政府靠納稅人的稅款來做項目,資金來源不一樣,用途當然也有不同,更要把每一分錢用在該用的地方。要獻愛心,人人都要獻。獻愛心的表現之一,就是不要佔地補償。」尹懋說。
「是這樣啊!」姚世江說。
德志覺得有點###,問姚世江:「廁所在哪?」
姚世江說:「從廚房出去,往右拐,直走,下了台階就看到了。」
德志答應了一聲,然後穿過廚房,姚世江的妻子正在廚房擇菜。她看見德志,趕緊站起來,她彷彿剛做了壞事一般,臉還是紅撲撲的,問:「幹嘛?」
「上廁所。」
「哦,廁所在那。」姚世江的妻子說著,用手指著外面。
果然,德志出了廚房,右拐直走,下了台階,就看到一些小豬,正哼哼唧唧在豬圈裡玩,可能才抓回來的。看到生人,立馬一驚一乍的亂跑,躲在牆角,驚恐地看著德志,德志心想,這些豬真豬,又沒到過年,幹嘛那麼緊張?
這些豬可能剛滿月,沒有見過多少人,再說,這個地方又偏僻,沒有多少人來。看來看去,就是那幾個人,容易記住相貌。德志長得不太兇惡,不至於會引起全體豬仔的恐慌吧。
下了台階,打開木門,就是廁所,在豬圈旁邊建廁所,是當地人普遍的做法,反正豬喜歡骯髒的環境,臭味相投,村民都比較忙,哪裡有時間給豬洗澡,再說,也沒有水。
德志尿完,關了廁所門,外面的母雞起勁地叫,可能剛下了蛋,在向人表功,或者向公雞賣萌,向沒下蛋的其它母雞單挑。其它母雞閉口不言,惟獨公雞在回應。
公雞母雞一唱一和,讓姚家灣變得熱鬧起來。
母雞下蛋,有公雞的功勞,那些土雞蛋,個個都是受精卵,被公雞打水的母雞,大概都比較###,產蛋也比較積極,一般是兩天一個,或者一天一個。不下蛋的母雞,早晚是菜。
回到客房,德志見尹懋正在填表,他填表,德志就不管。
德志很清楚,一個地方,或者一個院壩,居住得比較集中的地方,只需要問一兩戶就可以了,情況大同小異,具有代表性,瞭解一下村民的真實想法,好調整實施方案。
姚世江很懂的問卷的意思,常在外面跑,懂得多,不費力。就怕遇到少見多怪的農戶,或者耳朵不靈的,問了半天,問不出什麼,時間都浪費了,工作效率卻不高。
盧支書還在觀察尹懋的工作手法,這個和政府有些不同,包括項目宗旨,還有項目手法,都和政府不同。
問完了姚世江,尹懋說:「謝謝你,姚師傅!」
德志嚇一跳,以為尹懋在謝自己呢,連忙說:「不用謝,不用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