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夫人的二姐來了,經過姐妹倆一交談,她就感到好多了.盧支書有時候特別期待他二姐來家裡玩,有時候又特別煩她來。因盧夫人的二姐話一旦開始,就沒有停下來的意思,不管別人怎樣說,不論怎樣打岔,就是無法停止,剎不住車,無論怎樣去試,總是不行。
德志初次和她接觸,不瞭解情況,等一開口,便知道了她的為人。看到這個情況,德志趕緊住口,將注意力轉移到電視節目上,看她說得熱火朝天,就是沒有幾個聽眾。
尹懋此刻已經變得喜笑顏開起來,他心裡可能十分喜悅目前這個長舌婦,這個女人和他的妻子非常相像,不論外形,還是愛說話的程度,都有許多雷同的地方。尹懋有將近一個月的時候沒和他妻子在一起,此刻,暫且得到安慰的事是,能夠接觸這個女人,暫且能嗅到女人的味兒,算是一種心理的滿足。
盧支書(從今往後,德志就不敢稱呼他為盧書記,考慮到尹懋的偏執,必須要這樣去做,方能化解尹懋心中的成見,彷彿受過什麼刺激,對書記這個稱呼感到十分敏感,或者十分反感,總之,為了避免激化矛盾,德志就改口不惹不必要的麻煩了)一回家,彷彿有人在他家安裝了電子眼,很快熱鬧起來。
這些聞風而來的,是盧支書的牌友。
其中,最積極的就是盧支書的小爹,可惜的是,他要來牌,盧支書不跟他來,原因很簡單,他小爹的賭注很小,小到可以忽略不計,打了一天一宿,差不多十元錢能對付,最多的時候,是二十元,回到家裡,遭到沒完沒了的批判,直到他嬸娘批鬥累了倒頭睡著為止。
沒想到天一亮,他嬸娘又開始工作,這個工作就是宣傳訓導,後來,他的小爹就開始裝聾作啞,直到他嬸娘徹底熄火,不再說話,他小爹才開始理人。沒過多久,又開始故伎重演,日子就這樣反覆、旋轉著前進。
沒變的是山川,變的是歲月。
晚餐在愉快的環境下吃完,那些牌友被盧支書支走,因德志和尹懋都是外來客,且是來幫助紅田村發展的貴客,多少還要注意一下國際影響。
當晚,盧支書的舅舅來訪,他舅舅總是帶著笑容,好像沒什麼煩惱,也沒啥壓力,他的任務就是安度晚年。其實,他舅舅、舅母在家幫著兒子照看孫子,山中歲月容易過,孫子也容易帶,不用讓孩子上幼兒園,也沒有像城裡爺爺奶奶那麼辛苦,要去接送孩子。
盧支書的舅舅喜歡吸旱煙,跟盧支書的小爹一樣,只要他們中間其中一個來盧支書家,家裡就如同著了火,煙霧繚繞的,遠遠地看著,還真的像那回事。
他舅舅看到盧支書正在吃飯,盧支書趕緊問:「吃飯了嗎?」
「吃了。」他舅舅回答。
「再喝點酒吧。」
「不了,你們慢慢吃。我才吃了,很飽,在家閒著沒事,出來轉一轉,散散心。」他舅舅說。
他舅舅不吃,不吃就不吃,盧支書也不勸,常來常往的,免了很多俗套。
他舅舅笑瞇瞇的,看到德志、尹懋也不打招呼,德志見了這種情況,知道這裡的風俗,老人不向晚輩或年輕人打招呼,都是正常的。
晚飯後,大家看了一會兒電視節目,德志不喜歡看,就拿著英語小詞典,記記單詞,不虛度光陰。
到底記住了多少,德志不清楚,這個好像沒有什麼可以考評的,也不好把握,德志沒想到要參加英語的考級,只想過著這種生活,學習是快樂的。
盧支書和村民,包括尹懋,都不會指出德志什麼不妥,只好不不侵犯、互不影響就行,德志能夠很快饒恕尹懋,尹懋指出德志的錯誤後,沒有馬上後悔,過了大概有十分鐘,自然就會向德志獻慇勤,他覺得德志咋說跟齊老師有點關係,不是裙帶關係,而是半個老鄉的關係。
德志的家鄉城市,正是齊老師的大姐所在的城市,有些事,還真說不清。要說沒緣分,齊老師也不會招聘德志,要說沒關係,全省有那麼多人,為什麼就找不到合適的人,非得找德志呢?
幸虧德志反應比較敏捷,回答問題很到位,加之德志本身就在律師事務所上班,多少積累了一些社會知識,對付齊劉兩個女流之輩還是綽綽有餘。
後來德志一到江城,就見到了芭比,劉###就很明白地告訴大家說:「芭比已經定下來,一定會被錄用的,大家都不要爭了。」
大家都不敢吭聲,深怕一旦提出異議,就會遭到打擊報復,畢竟權力在人家手裡攥著。
德志覺得這事辦得非常好!德志心裡很清楚,這就是血濃於水的道理。明明藉著德志和伊妹的名義招聘,目的是為芭比的進來掛兩個羊頭而已。
這是往事,不值一提。
盧支書的舅舅來玩,沒有任何目的,他看得起盧支書,也沒有當著大家的面罵他,就算對得起他。說實話,盧支書還真比前任支書要強得多。他是技術型的支書,不像前任,幹啥事都要雁過拔毛,哪怕蓋個章,還至少要一盒煙呢。
盧支書有技術,就不愁錢,無論給人看病,還是給豬做手術,都來錢,有了錢,就要名望。孩子讀書就像他媽,一般般,加上山村裡的教師少,教學質量又不咋地,結果他兒子勉強混到初中畢業,就面臨著上高中還是上技校的選擇。
盧支書問他弟弟,他遠在雲南的武警部隊的弟弟毫不猶豫地說:「還讀啥書?當兵算了。「
盧支書就聽了他弟弟的話,將孩子交給了他弟弟,送到了雲南,讓他弟弟從那想辦法,接著是他父母也去了昆明,家裡頓時冷清了許多。
他舅舅閒扯著往事,看了會兒電視節目,然後走了。同樣,也沒給德志、尹懋打招呼。
他舅舅走了不久,他小爹、嬸娘也跟著走了。不過,他ど爹兩口子和他舅舅走的方向不同。
德志和尹懋在他們走了後,洗腳上床睡覺,盧支書還沒睡,有人來找他,需要打點滴,他一直等那人打完點滴才睡覺。因要樹立比較好的形象,盧支書一直憋著,沒有招呼牌友來打牌。
次日一早,德志發現盧支書眼睛發紅,於是就問他:「昨晚哭了?」
「沒有,看電視看的。」盧支書說。
「什麼節目?這麼好看?」德志問道。
「來了病人,也不算好看,只是看個熱鬧。沒把它當回事,如果迷上電視劇,看了上集想下集,天天都想看,不如一開始就不看,只不過山村裡實在沒有啥娛樂活動,除了看電視,就是打牌。」盧支書說。
「今天幹什麼?」尹懋忽然問道,德志不知道他怎麼突然出現在眼前,並且突然問了這話。
「繼續走訪,到四組,昨天走訪了一組,今天走訪四組,最遠的兩個組走完,就走訪附近的二、三組,最後一個組是五組,實際上是四組的山腳下,如果一併走了,恐怕時間來不及,如果時間足夠,就把五組也順帶走訪了,那裡的農戶不太多,恰好在一個山坳裡,三面環山,一面和我們對應。」盧支書說。
「好啊!謝謝!」尹懋說。
「嗯,我老婆已經做好了飯,吃了飯我們就走。」盧支書說。
德志當然沒意見,倒是尹懋有很多看不慣,啥事都想問個究竟,表面上隨和,實際上不滿,但心裡的變化不容易讓人看出來。
吃晚飯,德志帶著相機,尹懋還沒有。不知道領導為什麼不把相機一次性都配夠,有的同事有,有的同事沒有,總是給人以不公平的印象,總是讓人懷疑背後給某些同事特別的好處。
盧支書問:「你們爬山挺厲害的吧?我們今天從小路走怎麼樣?」
德志趕緊回應道:「好,好!」
尹懋的眉頭動了動,鎖成一團,德志心想,完了,這傢伙不想走小路,小路很陡峭,走起來更難走。爬完陡坡之後,今後幾天的腿肚子可就要疼好久的。
既然德志已經表態,尹懋善於當好人,也就不格外與眾不同。
「四組是個光棍村,以前是個小村,分佈最廣,地盤最大,光棍的分佈也分散。」盧支書介紹說。
從小路走,先要從三組下山,也就是從盧支書家下坡,走到山溝底部,再緩緩地往上走。
平緩處都被開了荒,種了莊稼,往山上走,就是樹林子了。走在林蔭道上,不免有些寒氣迎面撲來,看到那些密林中隱藏的墳墓,全是石頭堆砌而成,上面有一些花圈的龍骨,掛著星星點點的碎紙片,隨著風,飄來飄去。
盧支書介紹說,那些墳墓是紅田村另類墓。
所謂另類墓,就是不准許進入自家山林裡埋葬的墓,這些墓是非正常死亡或者是死得不光彩的人的墓,這些人沒地方可埋,都不接受,惟獨埋在屬於村裡的集體山林裡才行。
有些故事,德志不好細問,只是知道個大概而已。走過了密林,前面有一戶人家,木製結構的,房簷下面,還有地板底下,全是一些啤酒、白酒瓶子,堆碼得整整齊齊的。
這個場景好像在哪裡見過的,德志就是想不起來,或者在夢裡,或者在巴東?這些酒瓶子不方便運走,就不運走,留在家裡,總有用處。難怪每年有那麼多酒廠生產那麼多酒,都到哪裡去了?酒水被人喝了,瓶子被用來做房子了,看來,做酒這一行,對人的好處多得多啊!
開始爬坡,這些山坡不是一般的陡,德志的嘴,幾乎挨著前面的路。這是一場和地球引力的戰鬥!
爬得越高,越有成績,爬得越久,身體越好!難怪山區很少看到胖子,敢情有些熱量,都耗費在爬山上了。這就是環境影響人的表現。
四組的光棍到底是什麼樣的?德志心裡滿是問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