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回酸棗的路上,王羽一直在考慮如何妥善的化解這危機,想來想去,他還是覺得硬來最省事。
跟袁紹這種人鬥心眼,他真心沒什麼把握,除非賈詡肯全力出手,還有點希望。
其實,袁紹那邊的智囊也不少,三個臭皮匠,還頂個諸葛亮呢,在別人的主場,先機也已經被佔了,情報也少……這種情況下,就算是賈詡出手,同樣難以穩操勝券。
還是硬來最穩妥,也最符合自己的風格。
硬來不代表無謀,事實上,硬來可以直指問題的核心,不管怎麼樣,先把人質救出來,其他事沒那麼緊急了。
名聲什麼的無所謂,現在可是亂世,只要拳頭夠硬,名聲夠大就行了,忠君、仁義、顧全大局之類的並不是很重要。有,就是賺到的;沒有,也沒什麼損失。
於是,王羽策劃了這場闖營行動,為此還特意帶來了兩大打手。
不過,就算是王羽這個策劃者,也未曾想到,竟然在這裡撞上了顏良、文丑,這說明袁紹也是有備而來,不是隨隨便便策劃了個陰謀就完事了的。
現在的問題是……關羽、張飛的武力值,和顏良、文丑比起來,誰高誰低?
後世的三國迷對此有過很多爭論,最終也沒有一個定論。
從戰績上來看,關張對上顏文,勝利完全就沒有懸念,因為關羽最出名的事跡就是斬顏良,殺文丑了。
不過,從實際情況考慮,關羽斬殺顏文時,都有一些特殊的因素,諸如突襲、沒防備、兵敗心怯等等。王羽不是考據黨,那些理由他也記不全,也不在乎,反正誰強誰弱,打過一場,就都知道了。
用這種模式考慮問題的,不只是王羽,那四大猛人,也都是這麼想的。
對過一招,不分上下,雙方都驚訝於對手的強力,同時,也不忿於對手之強,因為他們都沒能達到出招前的目的。
顏、文的目的當然是斬殺王羽,而關、張的目的同樣是斬殺對手,至不濟,也要把對方的兵器崩開。結果,第一招的碰撞,卻是個平分秋色的局面,這叫四大猛人如何甘心?
不分上下?怎麼可能?
老子才是最強的!
稍微打量了對手一下,四人不約而同的揮動起兵器,兩兩戰成一團!
關羽對顏良!張飛對文丑!
一場精彩絕倫,也激烈無比的對戰,就這麼突如其來的爆發了。
刀風凌厲!
關羽顏良用的都是大刀,在這兩人的神力之下,那刀風直如實質一般!儘管兩人對戰的地點,出於軍帳的門口附近,但是,哪怕是離得最遠的袁紹,依然清晰的感受到,頭臉上的眉眼鬚髮,皆是陣陣生寒!
吼聲如雷!
張飛用的是矛,文丑用的是槍,兩人的兵器不一樣,但卻也有個共同的特點,就是這兩人都喜歡一邊打,一邊吼。
「喝……」
「哈……」
「噹!噹!當!」
吼聲並上槍矛碰撞聲,彷彿形成了某種韻律,但卻沒人有餘暇欣賞,因為對大多數人而言,那是死亡的旋律!
中軍帳是很大,很結實的,但王羽突入的時候,就已經進行過一次破壞了,哪裡還經得起這四大猛人的折騰?
刀風過處,布破幔裂,轉眼間便已支離破碎!
槍矛交擊,繩斷柱折,欲藕斷絲連亦不可得!
軍帳很快就變得搖搖欲墜了,再過片刻,彷彿天崩地陷一般,偌大的軍帳,彷彿洩了氣一般,轟然崩塌,激起了一片驚呼聲,和漫天的塵土。
「咳咳……」
對這個結果,帳內的諸侯們樂見其成,君子不立於危巖之下,他們早就想離開軍帳了。只是帳門被王羽堵住了,從帳篷底下鑽出來又太不雅觀,所以只能苦苦忍耐。
現在,雖然飛揚的塵土很惹厭,但他們終於可以光明正大的走出來,站到遠處,在重重保護之下,繼續看熱鬧了。
袁紹也鬆了口氣,看見關張,他才想起來,王羽手下確實有兩個強力打手,在虎牢關下,就曾各斬了一名西涼將校。
當時的戰鬥進行的很快,禰衡又更加搶眼些,所以,袁紹也沒怎麼往心裡去。今天這一看,他驚訝的發現,這倆人的武藝,完全不遜色於顏良文丑,那個紅臉的甚至還佔了上風!
有了這樣的發現,袁紹不緊張才怪呢!
別忘了,王羽本身也是個勇冠三軍的,這次他顯然是有備而來,還帶了強弩手,萬一要趁機殺上來,想跑都沒處跑。
現在就好了,高覽已經帶兵過來了,雖然沒了高覽的牽制,泰山兵也來了,但陣列而戰,總好過直面王羽的長鋒。
比起諸侯們的狼狽,王羽的身上就乾淨多了。
他見機是最早的,眼見軍帳要塌,腰腿一用力,就從帳門跳出來了,纖塵未染,毫髮無傷。
沒了帳篷更好,喊話就省事多了。不過,那四位猛人似乎是打出真火了,一定要分出勝負,軍帳都塌了,他們還是不肯停手。
嘛,隨他們去吧。反正也沒什麼可擔心的。
兩邊都是猛將,誰也不差誰多少。從目前的戰況上看,關張略佔上風,但一時也壓不倒對手,沒有馬,正面對戰,就是純粹硬拚武藝了。
想要分出勝負,就只能大戰三百回合了。
其實王羽看得有些眼熱,他也想跟文丑過過招呢,看過高手的槍術才知道,他自己的槍法確實有點不對頭。
不過,他現在沒那個餘暇,他的對手不是顏良文丑這樣的武將,而是袁紹!
王羽將手中的竹簡展開,向眾人展示,揚聲喝道:「要證據?袁紹,你且看看,這是什麼?」
「……」袁紹站得很遠,自然看不清是什麼東西,他生恐又有什麼陷阱,也不敢貿然作答。
「這難道……」張邈站得近些,仗著和老王匡的關係,他倒也不怕王羽暴起傷人,走近幾步端詳了一下,見得簡書上密密麻麻,寫滿了字,字跡暗紅,似乎不是墨,他心中一動,遲疑著問道:「是血書?」
「不錯!」王羽點點頭,將竹簡舉得更高了些。
「這是韓元嗣臨終前寫下的血書!書中詳細的說明了,袁紹是如何藉著盟主的權勢,陰謀暗算友軍的!各位都是王羽的長輩,今天王羽就請給位做個見證,讓天下人都知道,是誰因私廢公!是誰不以國家大義為念!是誰,與國賊同流合污!」
此時已經有近萬人圍攏在中軍帳附近,還有更多的人不斷趕過來,又有四大猛人惡鬥的兵器交擊聲干擾,按說王羽的話很難讓太多人聽到。
不過,他的中氣很足,又找準了節奏,完全避開了兵器交擊的那一剎那,每個字都說得清清楚楚。反觀袁紹那邊,儘管他一直試圖打斷王羽的話,但卻一直沒能成功。
「嘩!」王羽這話相當誅心,眾人聽罷,都是一片嘩然。
盟友之間的信任度本就有限,王羽說的陰謀論,聽起來也很像是那麼回事,現在他又亮出了證據,眾諸侯看向袁紹的眼神都有些狐疑。
背後捅刀子,是防不勝防的!盟主有這麼個喜好,誰能不自危?
「胡說八道……」袁紹一句話出口,結果又被兵器交擊聲打斷,他惱羞成怒的喝道:「停手,停手,不要再打了!讓本將把話說完!」
他喊了幾聲,不見效,只能讓身邊的護衛齊聲高喊:「顏將軍,文將軍,主公命你們停手!」
喊了幾遍,顏、文二人卻依然充耳不聞,反倒是關羽先收了刀,他佔了上風,想停就能停,顏良可沒這麼從容,他得防著關羽趁勢追殺。
關羽一拂長髯,傲然道:「你這廝武藝倒是不錯,只可惜跟錯了人,可惜了,他日陣上相遇,某就不會再容情了。」
「哼!」顏良冷哼一聲:「你的武藝也不高我多少,只是搶了先手,某一時不查罷了,再打下去,鹿死誰手尚未可知呢!」
見這邊罷戰,張飛和文丑也停了手,他倆可能是喊累了,並沒說話,而是瞪著牛眼對視了一陣,這才分開。
王羽對關張的武藝誇讚了幾句,而袁紹則沒空理會麾下武將的心情,他正急著辯解呢。
「誰能擔保這是韓元嗣親筆所書?即便真的是,他在潰敗之際,落在你的手上,生死只在你一念之間,你若威逼於他,讓他寫封信又有何難?更何況,就算韓元嗣未死,難道憑他的一面之辭,就能把罪責推到本將身上嗎?」
急怒之中,但袁紹的思路依然清晰,他這番話也很有道理,說得不少人都是頻頻點頭。
「王鵬舉,現在,本將倒要問問你,在私,你信口雌黃,誣蔑本將,辱我袁氏一門;在公,你擅闖中軍,大打出手,傷我衛士,攪亂聯盟,破壞勤王大計,卻又是仗的誰的勢?莫非你以為,你僥倖得了些功勞,諸侯大臣就得對你卑躬屈膝嗎!」
袁紹緊緊盯著王羽,目不斜視,但此話一出,眾諸侯的臉色都是微變。
王羽將眾人神色看在眼中,只是冷笑:利令智昏,古人誠不我欺!
袁紹步步緊逼道:「怎麼樣,你的伶牙俐齒呢?你倒是說說,就算你對本將,對我袁氏不滿,就可以擅闖中軍,不顧諸君的安全,大打出手嗎?今天你若是不給出個交代,本將須容不得你,會盟的諸君也饒不得你!」
此言一出,氣氛頓時又緊張起來,袁紹一系的諸侯兵馬都在摩拳擦掌,再加上一些跟風的牆頭草,數千人馬,殺氣騰騰,只待袁紹一聲令下,就要圍攻上去了。
泰山兵不足千人,相形之下,弱勢得很。
張邈等人遲疑不定,有心幫忙,又有所顧忌,心中陣陣暗歎,認為王羽錯過良機,沒有在軍帳內解決了袁紹,反倒變成了被動的一方。
反正也是擔個罪名,何不乾脆殺了袁紹再說呢?
「哈哈哈哈!」面對氣勢洶洶的袁紹等人,王羽仰天大笑,向營外一指:「袁紹,你問我仗了誰的勢?你且聽聽……看我到底是仗了誰的勢!」
袁紹半信半疑的凝神一聽,臉色當即劇變,他指著王羽,語聲發顫:「你竟敢……」
「你敢,我便敢!」
王羽冷聲斷喝:「敢向我的人伸爪子,就要做好斷手的準備!敢殺老子的親友賓朋,就要做好被滅門的準備!伯珪兄乃是仗義之人,若有人向盟友出手,擅起刀兵,他一定是要主持公議的!」
像是給王羽的話做註腳似的,營外的馬蹄聲越來越響,白馬義從的戰號也從依稀可聞,變得驚天動地起來。
「義之所至,生死相隨!蒼天可鑒,白馬為證!」
見證過虎牢之戰的人,無不色變氣沮,面對那支如颶風般的強兵,誰敢當其鋒芒?
「如果這還不夠,不怕死的儘管上來試試!就算你們仗著人多,擋住了白馬義從的鋒芒,打敗了泰山兵,但只要你們留不下我,哼,將來你們就別想安寢!某能在河陰割董卓一耳,就能關隘之內往來自如!」
借了兵勢,王羽猶閒不足,他再次加碼。
營內,王羽的厲喝聲震耳發聵;
營外,白馬義從的呼嘯聲勢如山洪!
袁紹面如死灰。
王羽的指證,雖然沒能動搖他盟主的位置,但諸侯們對他的信任肯定要打個折扣,搞定王羽之前,這些牆頭草是不會跟他跟得太緊的。
現在又有了公孫瓚的助陣,再加上王羽本身的威懾力,動武這條路算是被堵死了。
不除王羽,他這番作為又有何意義?偷雞不成,反蝕把米?
就在這時,袁紹忽覺身後有人扯他衣襟,側頭一看,卻是穎川名士郭圖。
「主公別忘了,衛先生那邊……」
「咦……哦!」袁紹略一遲疑,既而眼睛一亮,恍然大悟:「幸得公則提醒,有此一著,卻看那小賊能囂張到何時,總有他進退兩難,左右兼顧的時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