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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卷 年少輕狂的逍遙行 第 四 章 恩怨難解甘捨命 文 / 傾卿墨淺

    雲璞滿臉淚水地站起身來,對著羅思齊和李長老跪下。說道:「璞兒自知哥哥對自己的厭惡,雲璞確是不祥之人,但是,逝者已逝,死者為大。望二位長輩能告知璞兒,爹,葬在何處?」

    「璞兒,我們也是沒有辦法啊!雲少是我們看著長大的,他的脾氣我們也是知道的。他從小就怨恨你的出生,更是因你娘的故去含恨不已。他……你也明白,清官難斷家務事,你們兄弟之間,我們怎能插手呢!哎……」

    羅思齊急的團團轉,真不知道該如何去面對雲璞那份感人的孝心。

    「罷了,罷了……」羅思齊哀歎一聲:「雲老幫主並不想你們兄弟二人心有嫌隙,唉……真是造物弄人。璞兒,你爹是今天下殯,這急急忙忙的,一是不願讓你看見,二是你大哥心裡哽著刺,這些都還得要你自己去解呀!」

    雲璞猛地抬起頭,還可以再見父親一眼嗎?

    「星仔,你帶二少先去吧!」羅思齊一掃眾人,卻發現星仔還留在總堂大廳。

    雲璞拔腿扯起星仔就跑,他心急如焚,爹、爹……您一定要等我呀。

    星仔在雲璞的拉扯下,跑得是氣喘吁吁,他沒有雲璞那樣習武的體魄,自然跟不上雲璞著急的腳步,只好指點位置讓雲璞自個先去。

    山上,雲延臉色陰沉,雲天的事對他打擊是極大的,這喪事從簡,一方面是因為雲璞的歸來。另一方面,則是雲老幫主在新幫主繼任當天死於非命,這事不能大肆渲染出去。雲延頭疼欲裂,可這個時候,他卻看到不該在此地出現的人。

    雲璞。

    雲延三日來寢食難安,再加上悲痛深藏,在看到雲璞的瞬間,便爆發了。

    「你來這裡幹什麼!」一聲暴喝從雲延口中從天而出,眾人被雲延的怒氣嚇著。雲延在江湖也有十多年,從小時候的聰明伶俐,飽讀詩書,到後來的武藝過人,更是為丐幫打下半壁江山。如此一個謙謙君子,實在想不到竟然會暴怒。

    「我,我……我來拜祭爹爹的……」雲璞看著有點陌生,又有點熟悉的大哥,不知道怎麼地,就結結巴巴了。

    雲延對雲璞根本就沒有絲毫的善意,他眼神陰沉地緊緊逼迫過來。

    「你為什麼要回來?你不回來的話,爹爹一定不會走。你,你就是個不祥人!……」雲璞咬著嘴唇,不敢去反駁大哥的話。

    雲延爆發了,他哪管何人在場,他恨,他恨眼前這個和他血濃於水的弟弟,他恨這個不祥之人。

    雲延猛地揮出右拳,狠狠地砸在了雲璞的頭上,雲璞一個踉蹌,跌倒在地。雲延不管不顧,繼續撲了上來,左右開弓,拳頭像雨點一樣落在了雲璞身上,同時口中還在怒吼:

    「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出生,為什麼你要帶走娘……你知不知道,我想娘,我想娘呀!……」

    雲璞對著雲延的暴打,也不躲閃,任憑他的拳頭砸在身上。雲璞也痛恨著自己,如果不是自己,那麼娘,娘一定活得好好的,那樣雲延一定很幸福吧。

    雲延的淚水從臉上滾落,和雲璞的血混在一起:「為什麼要回來,你一回來,爹爹也走了,你讓我一個人怎麼辦……還我爹爹!……啊!……」雲延邊喊著,拳頭更是發狠地在雲璞身上發洩怒氣。

    周邊眾人無人敢上前,這是雲家家務事,他們管不著。況且,這兄弟之間的糾葛,是誰對誰錯,誰又能說得清?

    雲璞被雲延拳拳打得是奄奄一息,可是他還是咬著牙,挨著打,他不知道該怎麼辦,這是大哥,他根本不敢反抗,眼淚和鮮血鋪滿一身。

    委屈和不甘讓雲璞也斷斷續續地哭喊起來:「我,我沒有錯。哥,璞兒沒有錯……哥,你還有璞兒……璞兒很乖的,我不敢了,再也不敢了……哥,不要打,不要打了……」

    雲延哪裡會聽到弟弟的哀求,他不近人情地繼續揮舞著拳頭。

    雲璞上山到被大哥暴打,是非常短的時間。此時,星仔已在後頭趕上了山,剛接近墓地,便看見雲幫主按著雲璞,往死裡打。他不知道雲璞和雲延之間的恩恩怨怨,他只知道,如果讓雲延這麼打下去,雲璞一定會死的。

    星仔沒想太多,衝上去,雙手抓著雲延狠狠往下砸的拳頭。雲延往外一甩,星仔便飛了出去,砸在了泥地上。

    這時,天色陰沉下來,風嗚嗚地呼嘯而至,要下雨了。

    這山裡是六月的天,雨說下就下,眾人無法躲,在這種情況更是不敢躲,眼睜睜地看著。

    雨一滴一滴滴落下來,把兩人身上的血跡,混淆在一起。分不清哪些是雲璞的,哪些是是雲延的。

    雲延不知疲累地哭喊著:「都死了,全都死了……你要我一個人怎麼活下去……你知不知道,我從小用了多少功,做了多少事,才得到今天的地位。爹爹讓我立志當幫主,我當上了,我終於當上了……

    可是你,你回來……你回來全毀了……我恨你……我恨透你了……

    你就是不祥之人,你知道嗎?不祥不祥,當初你要取字的時候,是我說的,要取不祥……我沒有說錯,你就是不祥……」

    雲延難道不痛嗎?他痛,他對自己的弟弟下手,他看見弟弟滿身的鮮血,他也心痛。剛剛雲璞說的話,他都聽見了,可是他卻是對雲璞恨之入骨,沒有辦法控制自己的怒氣。

    雲延已經失去了理智。

    雖然在冰冷的雨中,但雲璞還是感受到哥哥的眼淚滴在身上,那些眼淚灼傷了他。雲璞害怕地顫抖著身體,他不怕哥哥打死了他,只怕哥哥又再失去一個親人。

    「……哥……兄道友,弟道恭,兄弟睦,孝在中……哥,這是小時候你教我的弟子規。哥,念在同胞的份上,求你……求你放過弟弟!……」

    此話一出,眾人無不動容,是呀,任何仇恨,在血濃親情下,還有什麼不能化解的。紛紛開口道:「雲幫主,雲幫主。雲璞並沒有錯呀,害死老幫主的不是他,這是命運弄人,天意!天意呀!」

    「是呀,雲幫主,停手吧!」

    雲延聽到這話,更是怒火中燒,拳頭比雨點還快速落到雲璞身上:「什麼是兄道友,弟道恭,如果,如果小時候我就把你殺了,那……那爹就不會死了!」

    雲延本是個重情重義之人,但他恨雲璞已經恨進骨子裡,跟他自己融在了一起。

    何為道義,何為情誼?

    雲璞知道哥哥是不可能原諒他的,他也明白,就算哥哥把他打死在這裡,也不會原諒他的。那麼,就成全哥哥吧。

    雲璞放棄了掙扎,任憑雲延洩恨的雙拳落在身上,此時的雲璞已經看不出模樣了,身上那件白袍更是沾滿了鮮血,整個天地都是紅的。

    模糊中,雲璞想起了小時候,哥哥被爹爹逼著關起來讀書,餓了一天一夜。小小的他偷偷地給哥哥送去點心,卻被哥哥冷眼相對。但是當他轉身出去,爬上窗台,卻發現哥哥偷偷地把點心吃光。

    雲璞想起了,哥哥教小小的他讀書,因為讀錯一個字,抓起戒尺就打手掌心。可小小的他沒有哭,因為哥哥這是為他好。

    當雲璞第一次被人稱為雲二少的時候,他心裡是竊喜的,他喜歡這個稱號,因為這樣可以把他們兄弟相提並論。

    離開靈山,這一路,所有的客棧茶館,人人口中都有雲延的名字。哥哥是多麼英雄的一個人,雲璞是為之驕傲的。

    當所有的回憶凝結到一起,在雲璞心中成為了一個溫潤如玉的雲延。

    如果有下輩子,你再做我哥哥吧。

    雲璞微笑地看著雲延,絲毫不覺得落在身上的拳頭有多痛,哥哥對不起,你要孤苦伶仃了。

    眾人都看見雲璞不再反抗,並還露出了微笑,便知道他要放棄了,趕忙衝過去把雲延拉開。

    雲延其實在雲璞露出笑容的時候,就已經收手了,他雙手血肉模糊,那血一半是他自己的,一半是雲璞身上的。

    無論仇恨與否,他們也注定這輩子是血脈相融的兄弟。

    雲延扯下自己的衣袍,撕下一塊,扔在了雲璞的身上。「雲家今日之後,再沒有雲璞這個人,雲延與不祥割袍斷義!」

    說完,挺直了身體,轉身便走向雲天的墓碑。

    眾人看著奄奄一息的雲璞,心中不忍,還沒行動的時候,雲延又說了一句:「誰管他的話,誰就不再是我丐幫之人!」

    眾人聽得這話,不敢再動,趕忙跟著雲延走了過去。

    雲延走到碑前,直直跪了下去,低沉著頭。雨水滴滴嗒嗒落在雲延的肩上,背上,他始終低頭不動。

    不管雨勢多大,他都不願離開。

    眾人不知所措,不知道是該上前去安慰雲延,還是轉身去照顧雲璞。

    雲璞緊抓著哥哥撕下的衣袍,掙扎著往雲天的墓爬去,身下的鮮血與泥土混在一塊,拖出了長長的血痕。

    「哥……哥,你不要璞兒,可以……但是,讓我再見爹爹一眼吧……璞兒也可以安心地去了……」

    眾人心疼地看著雲璞一路爬來,卻不敢伸手扶他。那些淚水都是滴在眾人的心頭。

    雲延始終低著頭,不言語。

    待到雲璞快爬近的時候,手一揮:「把他拖走!……」語氣甚是嚴肅,不容任何質疑。

    雲璞掙脫著眾人的手,吼道:「不,我不走……」可是,雲璞哪裡還有力氣,吼出一句後,便已虛脫,吐出一口鮮血,暈了過去。

    有些長老對著星仔使眼色,星仔明瞭,走向雲璞,挽起他的手,搭在自己的肩上,用力一提。

    星仔扭頭對跪著的雲延說:「幫主,我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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