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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騰世紀 第二百六十二章 沖歸 文 / 遜影

    乞還離開後,青雲一直鬱鬱寡歡。

    見她如此消褪,宋譯擔心會傷了腹中的孩子,便和許穎商議著讓許穎多陪她出去走走說說話。許穎聞言把折好的衣服放在一旁笑道:「這事兒我自己心裡常記掛著,這兩日也常去。可是你覺得,我去能管用嗎?師娘如今這樣,完全是因為師父離開了他。要讓她好起來,除非師父自己回來。」

    「你我都知道,乞還回不來了。」宋譯歎息著回頭,看著垂下眼皮兒不知在想些什麼的許穎道:「你想來和師娘交好,這個時候只有你勸她最合適,不管採用什麼辦法,都別讓她在房間裡悶著。」

    「……如果我勸不動她呢?」

    宋譯愣了一下,想了想後看著許穎壞笑道:「你若勸不動她,那就留在她身邊永遠別回來了。懷孕的人需要人照顧,尤其是心情低落的人更需要人時刻在身邊。現在看看,師娘和小師弟的安危比我重要的多。熬過這一陣子,等小師弟生出來。看在孩子的面兒上,師娘一定會好好活著。到時候,咱倆有的是在一起的時間。」

    他羅裡吧嗦說了一大堆,許穎歪著腦袋看著他,好看的眉頭皺了起來,不解道:「我沒說不去,更沒說捨不得你之類的肉麻話,你剛才說那些事為了什麼?」說到這裡,忍不住又笑了起來,「莫非你覺得我和你好的如膠似漆,片刻都不捨得離開你?」

    邊說邊收拾自己的衣物,宋譯脫口問道:「你……收拾東西做什麼?離家出走嗎?」

    「你才離家出走呢。」許穎把衣服包好拿在手裡看著他笑道:「師父離開後,你越發遲鈍木訥。我去陪師娘,直到她好起來。你這些天安心做自己的事兒,不必擔心我,也不必擔心內院諸事,我會幫你打理好。」

    許穎出門後,宋譯一臉鬱鬱的盯著空蕩蕩的門口發了好一會兒的呆。乞還走後,性情大變的豈止自己,許穎這妮子自己也變得不似以前那樣溫柔體貼善解人意了。

    出了房門,看到背著包袱立於門前的慕容沖。乞還離開的時候,慕容衝自己說要多留兩天,因為乞還離別在即,是以宋譯也沒有多問。乞還離開後慕容沖才告訴他,乞還是南葉的四皇子,那麼回國後勢必會引人注意。而他慕容沖孌童的身份並不光彩,尤其是腦袋上尚未消去的傷痕更是和乞還的皇子光環形成鮮明的對比,所以,他想了一晚上,決定自己想方設法溜回家鄉。

    不知不覺,連他也開始介意起孌童這個身份了。曾經,他藉著這個身份擁有了怎樣的榮光與恩寵,可如今塵埃落定,痛定思痛之後,開始厭惡過去的一切。

    如今見慕容沖也帶著包袱,宋譯右眼皮兒不自覺的跳了一下,黯然道:「你也要走了?」

    看著他黯然的神色,慕容沖垂下眼皮兒淡淡的道:「宋譯,人生處處有離別。咱們都還年輕,以後一定會有機會再見……」

    「你覺得可能嗎?」宋譯突然走近他,右手搭在他的肩膀上沉聲道:「慕容沖,咱們這群人的離別是因為立場不同,立場不同,巴掌大的地方勢必都要刀劍相向。」

    「那是四皇子葉辰,不是我。」慕容衝突然拉著他邊往外走邊道:「我已經讓袁長那傢伙幫忙備車了,今日走是必須了。但是你放心,我這次是以普通人的身份回去,今後便只想以普通人的身份活下去。我在你們安地呆了這麼多年,經歷了太多的事兒,這些天午夜夢迴,總有一種把人間諸事全活盡了的感慨,我好像已經老了,折騰不起了,只有在一個相對安靜的地方坐吃等死了。」

    聽他如此說,宋譯愣了一下,乾巴巴的勸道:「你才多大,不必太消褪……」

    「是你在消褪。」慕容沖看著他壞笑道:「你消褪,我懶得勸你,這才說出比你還要消褪的話,讓你打起精神來勸我。你勸著勸著,就會自己想開了。」

    「滾!」宋譯把眼睛一瞪,推開他氣呼呼的往外走。慕容沖一步不落的追上去道:「我都快走了,現在有點近鄉情更怯的感覺,你應該好好幫我寬寬心,而不是這麼野蠻的對我。」

    「滾犢子,」宋譯邊走邊道:「離你家那裡遠著呢,你近鄉情個豆腐怯啊。回去後第一時間往這裡寫信,短時間內我們不會搬走。若回去覺得不順心,那就來宣和找我們,這裡隨時等你回來。」

    「瞧你說的,我乾脆甭走得了……」

    二人邊鬥著嘴邊出了府門口,此時袁長已經親自備好馬車,見他倆出來上前跺著腳道:「天冷的很,我在馬車上添了炭爐子,另外又弄了一麻袋木炭在車座下面,慕容衝你若冷了的話可以自己往火裡添。」

    慕容沖聞言走過去掀開車簾子,見裡面炭盆裡炭火正旺,便放下簾子笑道:「我說你是多此一舉,也不怕炭氣把我嗆死。」

    「把車窗打開就行。」

    「那你這炭火還有什麼存在的意義?」慕容沖反問回去,袁長想了半天著實想不明白,便看向在一旁沒發一言的宋譯,宋譯笑道:「他既然覺得不舒服,你把炭盆去了就是。我剛才也就著慕容沖掀開的空隙看了一眼,裡面獸皮棉墊什麼的應有盡有,哪裡就冷著他了。」

    袁長聞言這才鬱鬱不快的撤去炭火,而慕容沖卻已經把宋譯拉到一旁,吞吞吐吐許久才道:「你雖然身處偏南的宣和,但到底還是安國的土地,消息勢必比我快些。到時候陛下若有什麼情況,都速速飛鴿傳書於我……」

    「你怎麼還沒放下?」宋譯眉頭皺了起來,文帝費那麼大心思把慕容沖趕回京城,為的就是他能放下二人之間積年的感情好好過下半輩子。可是看眼前慕容沖的態度,著實令人擔憂啊。

    見宋譯不解,慕容沖乾咳著笑道:「有些人不是說忘就能忘的,他雖傷我很深,但我卻不是那等寡情忘恩之人。我會記著他,如果可以,他走到窮途末路的時候,我想去送送他。」

    「??」宋譯臉上的疑惑不安越發濃郁,忍不住問道:「如此永遠不再見面多好,你何必再和他有瓜葛糾纏?慕容沖,你是男人,你有很不錯的身手和智慧,你不該把自己的生命局限到文帝的世界裡。你應該娶妻生子,應該建功立業,而不是糾結於一個老男人的感情一生不能釋懷!你有俠肝義膽,你懂取捨明大體,你的生活不應該是這樣。」

    「讓你幫個忙,至於這麼囉嗦嗎!「慕容沖笑笑走向馬車,邊走邊道:「無論如何,咱們都要保持聯繫。如果我過得好,我就在家鄉安安分分的過日子。如果我過的不好……那我就回來,大鬧一場。」

    「大鬧什麼?」

    「天下。」慕容沖的聲音不大,卻震得人心底發顫。宋譯穩准心神問他道:「天下招你惹你了,你大鬧天下做什麼。你不是說想安安分分過後半輩子嗎?我個人也很希望你能在家鄉安安分分過日子,等我們這群來回蹦躂的人都死了之後,你給你的小孫孫講我們這群人的功過得失。我們不想悄無聲息的來,默默無聞的走,直至被遺忘。」

    「好,」慕容沖看著他大聲道:「若家鄉不容我,我便鬧天下。若家鄉容我,我自然不會再惹是非。」

    慕容沖很麻溜的上了馬車,在宋譯和袁長的注視下消失在街拐角出。

    出了南城,就是蛇嘶溝。蛇嘶溝再往前,那便是安國與南葉的交界處。過了交界處,那就是真正生養他們的土地,希望他能在生養自己的那片土地上療傷,然後平安幸福的渡過餘生。

    很多年以後,想到慕容沖離開時自己的期望與祝福,宋譯都忍不住苦笑。慕容衝自己都預感到回國會不太平,自己竟然還心存期待。世事涼薄並非一句話那麼簡單,世情會把人逼瘋,甚至逼死。

    慕容沖離開後,宋譯看著離自己不遠的袁長歎道:「都走了,就剩咱們兩個人了。袁長,咱倆該做什麼?能做什麼?我聽說陛下已經殺了一批直言敢諫的臣子,朝堂上下亂成一片。而石烈所投奔的北羌已經率兵侵犯北邊邊境,朝廷軍節節敗退的消息人盡皆知。天下要亂了啊,可是現如今,咱們能做什麼呢?」

    「哪裡有那麼快。」袁長聳聳肩道:「賴老祖宗的功德,安國疆域遼闊。我看這速度,要亡也得等一兩年時間,北邊沒了,還有咱南邊呢,哪裡會說亡就亡。只是宋譯,你打算怎麼辦呢?呆在這裡充實自己,還是結交一些能人盡自己最大的努力力挽狂瀾……」

    「為誰力挽狂瀾呢?」宋譯苦笑,「統治者自己都不想這個國家存在了。就算咱們合力拼著老命保住了江山,江山依舊會被文帝糟蹋乾淨。江山後繼無人,咱們何苦白費力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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