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天後,相府舉行婚宴之時,慕容沖把那個叫凌風的道士請出了皇宮。
「慕容大人,貧道與丞相素無交情,這杯喜酒吃不吃都一樣。你請我出來不單單是為了吃別人的喜酒吧?」
祥德大街上,鬍子花白的凌風滿腹狐疑的看著慕容沖,慕容沖看了他一眼,微笑道:「道長睿智,此次叫你出宮,主要是讓你見一個人。」
「見誰?」
「去了就知道了。」……
相府門口,大紅燈籠高高掛,宋譯負手立在角落裡,看著進進出出的賓客,一臉不情願。
打今兒起,那女人就算是宋家的主母了。這也就意味著,父親宋年晚年的綠帽子鐵定會戴在腦袋上,最要命的是,老爺子戴的還挺樂意。
有一下沒一下的用扇柄敲著手心,最後暗暗歎了口氣回頭對身後的朱敬道:「咱們走吧,如果沒有我這個兒子,皇上會放過父親的話,那咱們還是和父親保持距離的好。」
「大人,是否要把禮品送過去?」朱敬問。
宋譯想了想,道:「悄悄送去吧,倘若父親此舉是為保我,那我送禮的舉動正好表明我知道並默許了他的意思,他的心裡就會好過很多。」
朱敬聞言捧著禮盒隨著人群朝熱鬧非凡的相府走去,宋譯百無聊賴的站在不遠處看著自己生活了十幾年的府宅。
送禮的舉動,也許會引起文帝的人的注意。但是宋譯願意給慕容沖信任,以慕容的機智,應該知道,什麼話該回,什麼話不該回。
朱敬很快出來,對宋譯笑回道:「大人,我找到府上的老管家,讓他把這禮物呈給老爺。」
「他有沒有問是誰送的?」
朱敬搖頭道:「沒有,他只是要請我坐那兒吃杯茶,被我給推了。」
「該問卻不問,想必管家是知情人。」
言罷,帶著朱敬道:「走吧,陪我去做一件事兒。」
「什麼事兒?」
宋譯笑了笑,道:「好事。」
二人邊說邊遠離了人聲嘈雜的相府,而府內距門最近的花圃處,管家正目送他們離開……
城南的棺材胡同,是專門為喪葬人提供買賣的所在。
凌風被慕容沖一言不發的帶到這裡,看著走位觸目可見的黑漆棺材和各色花圈與紙馬,終於又忍不住開口問道:「慕容大人為何要帶我來這裡?」
慕容沖看著天上僅有的一片白雲道:「人感覺自己要死的時候,只要走得動,就會親自來把喪葬物品置辦齊全,免得死後兒孫弄得不合心意。」
凌風聽的稀里糊塗,遂繼續追問道:「那與貧道有什麼關係?為何要帶貧道來這裡?」
「因為有師太在這裡等道長。」
一個聲音突然從他身後傳來,凌風愕然回頭,看到一個身著雲白衣衫的少年搖扇含笑看著自己,奇怪的是,那少年雖然在笑,但凌風卻感覺到一種徹入骨髓的寒意。
「你是誰?」凌風勉強壓下心裡的驚慌問。
「我是宋譯,你曾經向陛下進讒言陷害的那位。」宋譯打了個哈欠,走到慕容身邊拍了拍他的肩膀笑問道:「你說咱倆該怎麼收拾他?敲悶棍?捅刀子?或者,剃光他的頭髮讓他做和尚?」
「我比較熱衷於讓他當和尚。」慕容很坦誠的說出自己心裡的想法,就在他話剛出口的同時,知道不妙的凌風拔腿就要逃,卻和站在他身後的朱敬抓個正著。
一個麻袋套在他腦袋上,很快被拖著到了無人的暗處,宋譯點了點頭,拳頭雨點一般落在麻袋上。
揍人的是慕容沖和宋譯平日裡比較信得過的手下,雖然太子府的侍衛裡有不少是慕容沖安插進去的細作,但如今慕容沖和宋譯投緣,當下自然也不必分你我。
麻袋裡的慘嚎聲只高不低,胡同外那個棺材鋪的老闆耳朵已經不自覺的豎了起來。宋譯這個角度剛好看到,不由眉頭一皺沉聲道:「這是擺明了要和咱們較高下嗎?給我用力打,打到他叫不出聲為止。」
慕容沖也在一旁道:「我想著,揍完把他趕出祥德,讓他有多遠滾多遠,別在京師蠱惑君心,禍害他人。」
上頭的人下了死命令,很快,麻袋裡漸漸沒了聲音。解開麻袋口,鼻青臉腫口鼻出血的凌風道長呈現在大家面前,宋譯走過去捏著他的下巴寒聲道:「我如今已經算是四面楚歌了,你卻要蹦出來雪上加霜。你可知道你胡言亂語的那些卦象會害死我?」
凌風抖著嘴唇要說什麼,慕容幾步上前一拳頭打過去道:「我呢?我又怎麼招惹你了?一見我就出惡言咒我,你當我真是泥捏的?陛下雖然信你,但把我惹急了,陛下也不會護你。」
一道血線從凌風嘴角流出,用道袍袍袖胡亂抹了一把後,凌風口音含混的道:「貧道向來不說謊話?我所算出來的東西,都是師傅臨去前傳授與我的。這些年從來沒有算錯過,你二人不是想收拾我,而是對我算出來的前景感到害怕,這才遷怒於我。」
慕容聞言臉色一沉正準備再賞他幾記拳頭,卻被宋譯攔了下來。
「你既然對自己掐算能力那麼有信心,好,我且問你,我是誰?來自何處?如果算不出來,那只能說你是妖言惑眾。」
宋譯的真實來歷,只有乞還一人知道。倘若凌風真能算出來,那便意味著,凌風並不是神棍,如果凌風不是神棍,確實有必要把凌風掐算出來的事兒擺上桌面了。
之所以會有如此想法,是因為凌風挨揍後的反應,尋常神棍這個時候早就開始磕頭求饒了,而凌風,卻只是忍著傷痛陳述自己的無辜。
凌風掐算了會兒,突然睜開眼盯著宋譯道:「我知道你是誰。」
「那你說我是誰!」宋譯言語步步緊逼,他很想知道,眼前這個年近半百的道士,究竟是不是神棍!
凌風抹了一把額頭上的汗很虛弱的閉眼道:「你來的地方,有長城,有故宮……」
此言一出,宋譯臉色陡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