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爭執過後,楊雲軒到底還是如願搬出了皇宮。
「他自己說讓我滾,說權當沒我這個兒子。剛好我也不想窩在宮裡,就答應了。」
毓慶宮,宮人們都在來來回回的收拾東西,楊雲軒以拳頭抵著廊柱極力壓制住心底的悲傷道:「以前我以為我是他最疼的兒子,以為遇到事情,他一定會在我面前為我擋去一切。你不知道,小時候他在母后那裡把我扛在肩上,他的肩膀是那樣寬。我以為我永遠可以擁有那樣寬闊的肩膀,可是我沒想到,竟然會有這麼一天,我決意離開他的庇護,離開這個皇宮,出去走我自己的路。」
「殿下,」宋譯拍了拍他的肩膀神情複雜的道:「陛下只有你一個兒子,氣頭上的話當不得真。」
「可我當真了,我覺得他不像是我父皇。」楊雲軒突然回過頭紅著眼睛道:「這些年他做了很多荒唐事,養孌童,荒於政務,冷落髮妻,殺人不眨眼……,樁樁件件,哪裡還有昔日父皇的影子?」
「處在那個位子上,有太多的不得已。」
宋譯機械的勸慰著楊雲軒,此時他的心裡如同又一萬隻蟲子在咬。
他很想知道,如果沒有自己,楊雲軒和文帝之間的父子親情是否會一直延續下去。他覺得,今日的自己捅破了他們父子不和的那層窗戶紙,害得他們父子倆這些年積存的不滿與怨恨頃刻相撞無可挽回。
想到這裡,宋譯突然神複雜的道:「殿下,也許有一天你會恨我,我先趁著今日與你致歉吧。畢竟將來我在何處,是什麼樣子,誰也不知道。」
說完,朝著回頭微微發怔的楊雲軒俯下身去。
東宮女眷先被東宮侍衛送出皇宮,初來乍到的宋譯把此事全權交給小三處理。然後他陪著楊雲軒緩緩走出毓慶宮,然後循著記憶的路線走在出宮的道路上。
突然聽到身後傳來急急的腳步聲,剛回頭,就看到一個有著玲瓏身段的美貌少女朝這裡跑來。
「殿下且慢行,皇后娘娘待會兒就到。」
楊雲軒一愣,正要問些什麼,突然不遠處的假山處快走出來一個打扮雍容的中年女人。雖然隔得很遠,宋譯卻清晰的看到她面上的憔悴和悲傷。
「軒兒,你前幾天不是才答應母后在宮裡多住些日子嗎?好好兒的怎麼又要走?」那女人未及走進就悲聲呼道:「你越發大了,成日裡跟個沒籠頭的野馬似的,母后想見你一面都難。我這身子,不定哪天就閉了眼,你忍心母后去的時候不在我身邊嗎?」
來者不是旁人,正是當今蕭皇后。
女人一出場,十有**都帶著眼淚。蕭皇后自打露面後,眼睛就沒幹過。
楊雲軒上前幾步扶住她大汗道:「這時候暑氣未退,母后怎麼出來了?兒子不過是在宮裡住悶了想出去呆些日子,您不必掛心。」
「還唬母后呢!」蕭皇后用帕子擦著眼角的淚花黯然道:「你說,你剛才是不是和你父皇大吵了一架?你這孩子怎麼這麼不懂事,如今出來了那麼一群男妖精,我今日的身份已經成了空架子。在這個時候,你不親近你父皇還惹他生氣,這不是把母后往死胡同裡逼嗎?你們父子,讓我偏哪個!」
楊雲軒大汗道:「您只管回宮安心養病,哪個不偏就好。如果您實在不喜歡住在宮裡,和兒子一起搬出去也無妨……」
不遠處的宋譯被這對母子的對話雷的一愣一愣,本以為古代皇家人,十有**都是客氣疏冷,誰知在異時空竟然給自己撞到這麼一家子活寶兒。
冰冷的君權,竟然也在這毫無儀態的吵鬧中顯得溫暖。
宋譯突然不再擔心文帝和楊雲軒之間的新仇,相反,他很樂意看到這一幕繼續上演。雖說家和萬事興,但是,倘若一大家子人,一直都那麼客客氣氣子孝親慈的話,著實使人懷疑其中究竟摻雜了多少水分。
有時候,平平淡淡未必是真。平靜如潭下面,隱藏著的更有可能是洶湧的波濤。
皇后的出場並沒能挽留住楊雲軒,他帶走了毓慶宮裡自己的所有東西,整個人顯得異常果敢堅決。
太子搬出皇宮一時,瞬間傳遍了朝野。
在宋譯看著小三如何部署太子府防衛的時候,陸陸續續來了好幾撥兒大臣。
苦口婆心聲淚俱下的勸楊雲軒回去向文帝道歉,口口聲聲說楊雲軒要以安國社稷為重。華而不實的大道理使楊雲軒瀕臨崩潰,在送走以刑部尚書吳安康為首的一撥兒大臣後,楊雲軒終於爆發了。
一氣兒將前廳的花瓶瓷器砸了個遍,正意猶未盡的時候,管家又在外面探頭探腦。
「殿……殿下……」
「放!」楊雲軒順手一個杯盞兒丟過去,管家險險避過,驚魂未定的抹汗道:「程將軍和東宮冼馬徐夫子孫先生在外面求見。」
「程將軍?哪個程將軍?」
不遠處的宋譯突然高聲問道:「可是那個武安侯程又遠?」
管家不明所以然,只得老實的回道:「大人說的對,就是那位以前教殿下和您學騎射的程又遠老將軍。」
楊雲軒在一旁皺眉道:「程老將軍不是最不屑和酸腐文士為伍嗎?如今好端端的,怎麼和徐夫子孫先生扯到一起了?」
「這……」管家擦汗道:「小的確實不知何故,此時幾位先生都在外面候著,不知殿下是否要見一見?」
楊雲軒聞言不無頹然的坐下道:「見,老師來看學生,哪裡有不見的道理。有些日子沒見幾位先生了,還是請進來吧,免得天下萬民罵我不尊師重道!」
管家聞言忙出去請人,楊雲軒朝著不動聲色準備溜號兒的宋譯喊道:「宋侍讀有幾年沒見教咱們學問的諸位夫子了吧?我的意思,還是見見的好。幾年以來,先生們死的死病的病,如今能動的就他們三個了。」
「殿下,臣突然覺得有件很重要的事兒要辦……」宋譯苦著臉想著借口,前不久他剛揍了程又遠的兒子,還搶去了那廝的銀兩,隱約記得當時還問候了他的全家,如今在這裡和程又遠狹路相逢,不定怎麼遭他訓斥呢!
然而不明內情的楊雲軒毫不客氣的把他拉了回去道:「我這次離宮,宋侍讀你功不可沒。俗話說好兄弟就該禍福與共,這個時候,宋侍讀你怎麼可以走呢?」
一口一個『宋侍讀』,這楊雲軒今兒果然不想放他離開啊!
宋譯見狀不由大汗道:「臣突然想起家父今兒要續娶,這樣的好事兒我當兒子的不能不在場。殿下向來通情達理,還是放臣去盡天倫吧!」
然而話音剛落,又一個小廝匆匆跑進來回道:「稟太子殿下,宋大人。丞相宋年此時在府外等著求見,不知殿下是否……」
楊雲軒聞言神色一亮道:「還問什麼問,宋丞相精忠報國嘔心瀝血,自然要見!」
宋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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