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子琦到公司時,就看到了坐在自己位置上的蕭瀟。舒骺豞曶
原以為她因為孫皓事情的打擊會休息幾天,竟然翌日就來上班了。
蕭瀟看到靳子琦來了,便露出一個笑容:「子琦姐,你來了?」
「嗯。」靳子琦路過她的位置時放緩了腳步,偏頭掃了眼蕭瀟的脖子,那裡依然掛著那條鑽石項鏈,這代表著什麼,不言而喻。
蕭瀟被靳子琦看得一陣尷尬,有意無意地遮掩著自己的脖子。
「昨晚孫皓上去找你了?」靳子琦覺得自己有做八卦婆的潛質。
蕭瀟的臉頰有些泛紅,但沒有否認,「他已經把事情都告訴我了。」
靳子琦黛眉一挑,哦了一聲,尾音有些上揚,聽起來略帶諷刺意味。
「其實是我們誤會了,子琦姐,我是知道喬念昭的身世的,她……我聽說是你父親的女兒……」蕭瀟提及喬念昭時忍不住觀察靳子琦的臉色。
「沒錯,她確實是我父親的小女兒。」靳子琦坦蕩地承認了。
蕭瀟舒了口氣,見她沒生氣才繼續說:「皓哥哥的爺爺是靳董事長母親的哥哥,所以,算起來,皓哥哥也可以說是喬念昭的表哥。昨晚看電影的事,皓哥哥都告訴我了,是喬念昭和蘇總分手後一直情緒低落,他又剛好在這裡出差,喬念昭的奶奶就讓皓哥哥陪喬念昭去看場電影散散心。」
散心?散心需要勾肩搭背,還要買情侶杯嗎?
靳子琦的眼睛瞇起:「你真的相信他說的這些話?」
蕭瀟神色一震,但很快便自動恢復過來,她迎上靳子琦浮光掠影的美眸。
「嗯,我信。」
靳子琦看她那堅定不移的樣子,也不願意再多說,再說下去,指不定她會被誤解為破壞別人的幸福生活,她從椅子上站了起來,不再久留。
「你好好工作吧。」說完,靳子琦就走去自己的辦公室。
身後,沉默了片刻,傳來蕭瀟的聲音。
「子琦姐,我知道你覺得我很沒骨氣,只要他一點甜言蜜語就心軟了。可是,我們在一起那麼多年,即便沒有了愛情也有從小長大的情分。愛就愛了,不要那麼勢利,世上很多感情都沒有辦法等價交換。」
靳子琦靜靜地聽著,心中卻不免失笑:從小長大的情分?
蘇珩風當年可也是罔顧了他們青梅竹馬的情分和喬念昭暗通曲款?
然而,轉過臉看到蕭瀟那洋溢著為情不顧一切的神情,靳子琦卻語塞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就算她說出這個殘忍的道理,蕭瀟也不見得會聽。
「如果遇到什麼麻煩,你可以打電話給我,我知道你在這裡沒什麼親人。」
蕭瀟一怔,沒想到素來冷情的靳子琦會說出這麼助人的話。
雖然跟在靳子琦身後工作這麼多年,但平日裡沒事她絕對不敢聯繫靳子琦。一個是勞動階級的薪資族,一個是生活在城堡裡的公主,怎麼想都湊合不到一起。
但蕭瀟還是點點頭:「我知道了,謝謝你,子琦姐。」
靳子琦莞爾,便徑直進了辦公室,然而,在關上門時又看了眼蕭瀟。
儼然是熱戀中少女懷春的樣子,看來昨晚孫皓的好話沒少說。
只是,望著把什麼事都想得這麼簡單的蕭瀟,靳子琦心中竟隱約有些不安。
似乎,這平靜安和的背後,正在醞釀著一場駭人的驚濤巨浪。
……
下午,靳子琦去商場逛了一下,選買了一套素描用具還有幾本素描臨摹本,如果蘇凝雪真如她自己所說,要重拾畫筆,那這些東西是最好的禮物。
到達蘇凝雪的公寓,裡面已經很熱鬧,雖然人就那麼幾個,但整個公寓的氛圍卻是洋溢著濃濃的喜悅之氣。
「子琦來了嗎?快,過來幫我拉著整個橫幅!」
站在板凳上的蘇凝秋一瞧見進門的靳子琦就激動地朝她招手。
靳子琦走近一看,蘇凝秋手裡拎的不就是一條長長的七彩寫著「恭祝蘇凝雪女士正式步入奔六大隊」字樣的橫幅,顯然,這出自蘇凝秋之手。
「別站著呀,幫我拿著,我先把這頭掛起來。」
靳子琦接過橫幅一頭,眼睛卻四下掃視了一遍,客廳裡擺滿了五顏六色的慶生用品,餐桌上則是一個包裝精緻的慕斯蛋糕,廚房裡是乒乒乓乓的動靜。
「你媽在裡面準備晚餐呢,說是要在家裡吃才有氣氛!」
蘇凝秋說到這裡,往廚房裡瞟了一眼,俯身壓低聲量跟靳子琦說:「我說你媽還真是死倔脾氣,好好的黃昏戀,就被她給攪渾了!」
靳子琦詫異:「媽他又拒絕喬叔叔了?」這都第幾次了?
記得那天喬楠送她去公司,可是慎重其事地希望她把母親交給他。
她以為這次他有了十足的把握,怎麼到頭來還是沒攻克蘇女士這座堡壘?
蘇凝秋想起那事就忍不住地唉聲歎氣:「你媽真的要把自己困死在一座名叫靳昭東的暗堡裡了,我看是不死不休的結果!」
靳子琦望著廚房方向,擰起了黛眉:「喬叔叔那次後就沒來了嗎?」
「人是沒來了,花還是照樣送,不過由桔梗花改送向日葵了。」蘇凝秋有些百思不得其解:「你說這喬楠也是,怎麼送來送去,都送些小花小草的,要是我,直接買一百朵玫瑰把她堵在門口,直接霸王硬上鉤,看還成不成事!」
靳子琦瞧著蘇凝秋豪放大膽的說辭,輕笑:「如果真這樣,就不是喬叔了。華夏書庫」
「那倒是,那也是根不可雕的朽木。」蘇凝秋贊同地嘀咕兩句。
兩人正聊著,廚房的門打開一點點,一陣沁鼻的菜香飄出來,然後一個小圓球樣的身影跑了過來,竟然是早上跟宋其衍去了公司的靳某某。
此刻,小傢伙頭上戴著一頂壽星帽,捧著一塊巧克力蛋糕津津有味地啃著,兩顆小白門牙使勁地一口一口,就像是一隻偷吃了零食的花栗鼠。
靳子琦自然沒看漏那一隻跟在某某身後拍著翅膀搖搖擺擺的小黃雞。
意猶未盡地舔著盤子上的奶油,靳某某一抬頭就看到了站在那裡的靳子琦,立刻兩眼發光,小肉手一揚,手裡的紙盤子飛了出去。
「琦琦,某某終於見到你了!」靳某某一下子投進了靳子琦的懷裡。
看著兒子那欲語淚先流的哀戚小表情,靳子琦輕歎一聲,摸了摸他毛茸茸的頭髮,真不知道宋其衍怎麼虐待的他?
靳子琦還沒來得及好聲安慰一番懷裡的小胖子,一陣急促的門鈴聲響起。
並不是「叮咚」「叮咚」的溫和鈴聲,而是催命符似的連環奪命按。
靳子琦聽得忍不住蹙緊了黛眉。
蘇凝秋從凳子上下來,大大咧咧地跑去開門:「按這麼急,作死啊!」
公寓的門剛打開,蘇凝秋還沒說話,人就已經被外面的一股力道推到一邊,然後屋內的靳子琦就聽到了一聲中氣十足的吆喝聲。
「……蘇凝雪在哪裡?讓她出來見我!」
這樣的頤指氣使,或者說,這樣的自以為是、理所當然,再加上那似曾聽過的聲音,靳子琦眉心一擰,便牽著某某的小手站了起來。
而門口的蘇凝秋反應過來,已經擋在門口,然後是她冷嘲熱諷的聲音。
「我說這是誰啊?這可是私人名宅,閒人勿進,你這尊大佛就回吧!」
蘇凝秋一句話說完,就轉身往裡走,另一手一伸,就要甩上門。
「慢著!」一聲老婦的喝止響徹了公寓和廊間,「叫蘇凝雪出來!」
靳子琦雖然和她見的面不多,但也不至於如此健忘,孫蘭芳那張略顯刻薄的臉在她的大腦裡還殘留著存檔,嘴角不由地抽搐了一下。
孫蘭芳怎麼找到這裡來了?
廚房裡的蘇凝雪聽到門口的喧鬧聲也出來了,她的手裡還拿著一把鋒利閃亮的菜刀,剛在切菜,出來得太急忘記放下了。
「怎麼回事?」蘇凝雪微微蹙了下眉頭,也轉頭望向門口。
「你給我讓開,我要跟蘇凝雪說話!」孫蘭芳不依不饒地在門口叫嚷。
蘇凝雪顯然也聽出了孫蘭芳的聲音,並沒有躲起來,相反的,一點也沒猶豫地走去門口,然後輕輕推開像門神震在門口的蘇凝秋。
「你找我有什麼事?」蘇凝雪望著門口那張故作雍容的老婦臉。
「姓蘇的,你什麼意思?」
孫蘭芳一瞧見蘇凝雪手裡半舉著的那般亮晶晶的菜刀,整個人跟炸了毛隨時準備著戰鬥的母雞,下意識地往後退了兩步,怒目而視。
蘇凝秋卻嗤笑一聲:「膽子這麼小,還敢上門來鬧事?」
孫蘭芳瞪著門口的蘇家姐妹花,怒從膽邊生,每次見到這姓蘇的女人就晦氣,當初她兒子怎麼就娶了這戶人家的女兒當老婆?!
孫蘭芳的那點心思完全寫在了臉上,蘇凝雪冷淡地看了她一眼。
「我已經不是你們靳家的媳婦,也不想再跟你們靳家的人扯上關係,如果要教訓我,還輪不到你,現在請你左拐然後離開。」
蘇凝雪說完轉頭沖蘇凝秋交代:「下次不要隨便給陌生人開門。」
蘇凝秋暗笑,面上卻認真地點頭,然後老神在在地斜睨著氣炸了肚子的孫蘭芳悠悠地下逐客令:「老太太,你請吧!」
孫蘭芳深吸口氣,強忍住罵山門的衝動:「今天我是來還些東西的。」
蘇凝雪聞聲止步,偏頭看向兩手空空的孫蘭芳,孫蘭芳卻往旁邊的電梯瞅著,待電梯門就要打開之際,昂首挺胸地朝蘇凝雪說道。
「這些個東西留在靳家也是佔地方的,我就幫你全部送過來了。」
電梯門「叮」地一聲緩緩打開,喬念昭首當其衝踩著一雙金色的高跟鞋出來,身後緊隨著出來的是搬著一個大箱子的兩名搬運工。
也走到門口的靳子琦看到那個箱子,感覺到自己的太陽穴劇烈地一跳。
而喬念昭已經走到了公寓門口,乖巧地挽住了孫蘭芳的手臂,還甜甜地叫了一聲「奶奶」,至於其他人,一律無視之!
「嗯,東西都拿上來了嗎?」孫蘭芳滿意地拍拍喬念昭的手背。
喬念昭瞟了眼擱在腳邊的箱子,回答:「差不多都在這裡了。」
蘇凝雪繃緊唇線望著門外一唱一和的兩個女人,倒是性子耿直的蘇凝秋已經按捺不住那份火氣,兩手環胸,冷哼一聲:「你倒是急著讓你兒子再娶了。」
孫蘭芳這會兒倒沒介意蘇凝秋帶刺的話,而是自顧自地說:「蘇凝雪,我以前送你的那幾件首飾,可都是靳家的傳家寶,你既然和昭東離婚了,我自然也要收回去,這個道理,你也是做媽的,應該懂的吧?」
蘇凝雪定定地望著孫蘭芳,「我當初離開時沒帶走,就代表我不想要了,既然你要當寶,那你就留著吧,好傳給你的下一個好媳婦。百度搜索.」
「怎麼?跟我們家昭東離婚,對我這個老太婆連基本的禮節也沒了嗎?」
「呵,你也知道自己是個糟老太婆,總算有點自知之明。」蘇凝秋譏誚而笑:「我還以為你把自己當封建社會的老佛爺呢!」
孫蘭芳不屑地掃了眼蘇凝秋,話卻是對蘇凝雪說的,充滿了說教的意味:「姓蘇的,我說你也好好管管你這個妹妹了,連最起碼的教養都沒有!」
蘇凝雪就當沒看到孫蘭芳那挑剔鄙夷的表情,淡淡地說:「我這妹妹什麼樣,好歹也是教書先生教出來的,不像那些根老蔥,不知從哪個荒郊野外拔來的。」
「你指桑罵槐說誰呢!」老太太立刻記得臉紅脖子粗,直跳腳。
蘇凝秋哼笑:「誰對號入座,說的就是誰!」
一直安靜的喬念昭突然勸道:「奶奶,氣壞了身子不值得,別氣了!」一邊說一邊還伸手體貼地替孫蘭芳輕撫胸口順氣。
結果旁邊突然響起「咯咯」的笑聲,如鈴鐺一般,憨憨的,也很稚嫩。
只見靳某某從蘇凝雪的後面伸出小腦袋,咧著嘴,沖喬念昭調皮地吐著粉嫩的舌頭:「昭姨你跟某某一樣壞,故意說讓老奶奶別生氣,其實是想要她生氣!」
喬念昭本貼服在孫蘭芳胸前的手一僵,轉而冷笑地看向靳子琦:「姐姐,就算我們之間再怎麼不對頭,你也不該把這份怨恨教給孩子。」
人家是在拐著彎指責她不會教孩子,也認定是某某說得這些話是她教的!
靳子琦揚了揚眉角,回望著喬念昭嘲諷的眼神:「這聲姐姐不敢當,至於我孩子的教育問題,還不勞煩你費心,雖然我兒子年紀尚小,不過這分辨善與惡的眼神還是有一點的。」
喬念昭被噎住了。
孫蘭芳卻大步向前,就要往公寓裡走。
「哎!我說你個老太太,想幹什麼!」蘇凝秋忙不迭地攔住她。
孫蘭芳狠狠地推了把蘇凝秋,可惜年紀大沒力氣,愣是沒推動,不由老臉上訕訕的,卻還是硬著嗓子喊道:「還不倒杯水來給我喝?!」
蘇凝秋聽了直瞪著,似乎這輩子都沒見過這樣的老奇葩!
靳子琦卻在孫蘭芳身上看到了宋冉琴的影子,果然是一個時代走出來的人,一樣的頤指氣使,一樣的自我感覺良好,也一樣的喜歡大呼小叫!
蘇凝雪往門口一堵,直接對上跋扈的孫蘭芳:「你要喝水,可以,樓下有茶館,十塊錢一杯,我請了,至於這屋子,不歡迎你進去。」
孫蘭芳其實已經大概往裡瞟了一遍,不禁為裡面的精裝修吸引了眼球,此刻被蘇凝雪這樣拒之門外,臉上怎麼也過不去。
她把小巧的老年人專用手提袋往腕上一掛,冷嘲熱諷地說:「我看你這日子也過得挺滋潤的,跟我們家昭東離婚,他分了你不少錢吧?」
蘇凝雪聽得皺起了眉,也把不快表現在了臉上。
「既然你已經知道我跟你兒子離婚的事,那麼,你現在又是用什麼立場站在這裡鬧事、對我橫加指責?這些錢,是我這幾十年該得到的,我從沒想過是你兒子施捨給我的,至於這錢怎麼花?」
蘇凝雪瞅著一臉詫異的孫蘭芳,冷冷地一勾唇角:「我愛怎麼花就怎麼花,就算明天全部捐給慈善了,也跟你沒有半點關係。不,就算沒有離婚,也跟你扯不到半點邊,你現在早就不是我那死去公公的妻子了。」
孫蘭芳萬萬沒想到蘇凝雪會這麼犀利地反駁自己,一時間說不出道不明的窘迫,只覺得幾十年的臉都在這一刻丟光了,況且這裡……
她忍不住瞟向等候在一邊的搬運工人,心中氣急:這還有外人呢!
孫蘭芳正欲發作,喬念昭突然叫了她一聲:「奶奶!」
瞬間,孫蘭芳猶如被當頭棒喝,從怒火中爬出來,清醒了大腦,嚥下了胸中的那口悶氣,要不是念昭提醒,她差點就忘記正事兒了!
孫蘭芳故意清了清自己的嗓眼:「蘇凝雪,我今天不是來找你吵架的,我是有事要通匯你,你給我把這些話都牢牢記住了!」
蘇凝雪瞇了瞇眼,靜等著從那張嘴巴裡吐出如何驚天海地的言論。
果然,孫蘭芳沒有讓她失望,甚至有過之而無不及。
「既然你跟昭東離婚了,我希望你不要再去糾纏他,他也要有自己的家庭了,因為你的緣故,現在念昭和欣卉還只能偷偷摸摸地住在靳家,如果你還有一點良心,還是個賢惠的女人,就該勸他好好珍惜欣卉母女,而不是不負責任地誤了人家一輩子,也耽誤了念昭的終生大事!」
縱然是作為旁觀者的靳子琦,聽了孫蘭芳這理直氣壯的一番話,瞠目結舌之餘,一股火氣冉冉地從心底冒起。
難道她母親離婚了,從那個家搬出來還不夠,還要幫著她父親和外面那個女人牽紅線搭鵲橋,是不是連婚禮都要她母親一手承辦才皆大歡喜?
孫蘭芳卻渾然不知自己說的話有多可笑,她娓娓道來:「蘇凝雪,我自認我們昭東在離婚的時候,待你不薄,給你數目豐厚的遣散費,連靳氏百分之二十的股份都給了你。這做人可得摸摸自己的良心,你現在一個人不好過了,也不想要我們昭東好好過日子,你說有你這樣的啊?」
蘇凝雪只是平靜地聽著,不做任何評價,這也更加助長了孫蘭芳的氣焰。
「有句話我知道你不愛聽,不過事到如今,我也不得不說了。昭東一開始喜歡的就是欣卉,不過是因為他爸爸的緣故,兩個人強行被拆散了。你霸著這靳家女主人的位置三十年如一日,到底幸不幸福你心裡自己清楚。」
「你跟昭東好歹夫妻一場,你也不想看到你們最後反目成仇吧?你們好聚好散,用不到最後使手段,教昭東的日子不好過吧?凝雪啊,我希望你適可而止,做人別做得太絕知道嗎?」
老太太說到最後滿是感慨,好似自己這番話飽含了多深的道理。
只是下一秒,她的眼前一黑,還未等她反應過來,她的眼前一糊,眼睛沙沙的難受,而耳邊是喬念昭不敢置信的驚呼聲。
孫蘭芳緊閉上眼睛,嘴巴也抿緊,鼻子更是不敢出大氣,只要一呼吸,就會有粉末狀的東西吸進口鼻,讓她忍不住一陣猛烈的咳嗽。
「奶奶,你還好吧?」喬念昭慌忙跑過來,拿出紙巾給孫蘭芳擦。
只見孫蘭芳的一張臉已經雪白雪白的,從髮絲到衣服,全是麵粉,空氣中還瀰漫著一層細微的粉塵,而蘇凝秋的手裡正端著一個大碗。
「我說今天門口賣大餅的老大姐怎麼送我這麼一大碗麵粉,原來她有先見之明,特意為你這根不要臉的老蔥準備的啊!」
喬念昭看到蘇凝秋那「凶神惡煞」的表情,扶著孫蘭芳忍不住地倒退,嘴裡卻是為孫蘭芳討公道:「你們別太過分了!」
靳子琦瞅著那堪比京劇裡丑角妝容的孫蘭芳,不禁勾起了唇角,這樣子倒貼合她的所作所為,不就是一個跳樑小丑,不對,是跳梁老醜!
蘇凝秋聽了喬念昭中氣不足的指責,把塑料碗往地上一擲,「嘩啦啦」的聲音驚得喬念昭的臉色驟變,那膽小的樣子看得蘇凝雪一陣嘲笑。
「我告訴你們,下次再來撲的就不是麵粉而是硫酸了,不信你可以來試試!這根老蔥反正都長這樣了,撲了也比現在難看不到哪裡去。倒是你,這張如花似玉的小臉蛋,還要騙男人吧,要是留個疤什麼的,可不好了!」
「你這個悍婦!」喬念昭氣急敗壞地一跺腳。
蘇凝秋啼笑皆非,懶得理這兩一大一小的兩根野蔥。
蘇凝雪往前一步,冷眼望著狼狽不堪的孫蘭芳:「孫老太太,你與其在這裡跟我浪費口舌說教,倒不如回頭去勸勸你兒子怎麼名正言順把這對母女扶正,你那兒子,就當我三十多年前眼瞎識人不清,現在,你就抱著你的寶貝兒子和好媳婦好孫女回家去過日子吧。下次你還來,我就得請警衛了。」
「你——」孫蘭芳聽了,一副心臟病要發作的樣子。
她一手捂著心臟位置,另一隻手,戴著碩大翡翠戒指的手指指著蘇凝雪,氣得直發抖,「我就說你們這種女人要不得,偏偏老靳他腦子被門夾了,一定要給昭東訂這門親事,毀了昭東大半生啊……」
靳子琦再也停不下去,冷聲喝止:「這位老太太,你來這裡不分青紅皂白對我母親胡亂一通罵,我完全可以就你剛才說的話對你提起訴訟,你信不信,憑我今時今日的能力,完全可以讓你把牢底坐穿。」
孫蘭芳因為靳子琦那冷肅的眼神而渾身一顫,也沒工夫去抹掉臉上的麵粉,身邊的喬念昭竟然輕聲在她耳邊說:「奶奶,好漢不吃眼前虧,我們走吧。」
這句話無疑是對孫蘭芳自身權威的一種變相侮辱。
孫蘭芳麵粉下的臉頓時難看了,只是未等她發作,電梯旁響起輕笑聲。
聚集在公寓門口的眾人齊齊好奇地轉頭。
只見宋其衍拎著一個包裝華麗的盒子走過來,虞青喬也在,兩人應該是剛從宋氏下班回來吃晚飯,剛巧被他們瞧見了來鬧事的孫蘭芳。
「青喬,你說你大姨怎麼就這麼溫和?遇到這種蠻不講理的人,你就不能跟她說道理,秀才遇到兵,有理說不清,要換做我,早就操起門後的那把笤帚,把這個得了失心瘋的小腳老太婆趕出去了,哪還是一碗麵粉這麼簡單?」
青喬贊同地點頭,扁著嘴鄙視地斜了眼喬念昭,然後瞅著孫蘭芳譏嘲:「就是就是,一大把年紀了還不安分!還真是煤堆裡的屎殼郎,不折騰以為顯擺不出她來了,大姨也倒霉,攤上這麼個滅絕老師太!」
宋其衍和虞青喬你一言我一語地,嘲諷得孫蘭芳倏地往前幾步,顫顫巍巍地指著宋其衍的鼻子,努力揚起脖子,強烈要求視線在同一水平線上。
宋其衍一手兜著褲袋,低頭看著這個好笑的老太:「有何見教?」
「別以為你是宋之任的兒子,就可以為所欲為、仗勢欺人!當年我跟著老靳和你父親談生意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裡?」
「所以,您現在是想倚老賣老嗎?」
「什麼?」孫蘭芳怔怔地瞪著眼,看著眉眼帶笑的宋其衍。
「我們都是來這裡吃飯的,只有您……哦,還有您這位寶貝小孫女,明眼人一看就知道,可是來鬧事尋晦氣的,這尋晦氣,我這晚輩自然不跟您爭,自認為也比不過您這巧舌如簧,我們大家讓個位置,您繼續。」
孫蘭芳恐怕終其一生,都沒遇到過說話這麼陰毒的人,氣得整個人打抖,卻不知道該拿什麼話回頂,一時間僵持在那裡下不了台。
倒是電梯門再次打開,匆匆走過來一道纖瘦的身影。
「媽!」喬欣卉一臉擔憂地過來,扶住狼狽的孫蘭芳:「怎麼來這裡了?」
孫蘭芳瞧見喬欣卉就跟瞧見了後援軍一樣,抓著喬欣卉的手臂,指著宋其衍惡狠狠地說:「欣卉,這個混小子,你給我好好教訓他一頓!」
豈料,喬欣卉轉頭看了眼宋其衍,非但沒有厲聲呵斥,反而客氣地點了下頭,然後柔聲勸解動氣中的孫蘭芳:「媽,時間不早了,回家吃飯去吧。」
喬欣卉終究是個識時務的,她從沒想過要來找蘇凝雪鬧,無論怎麼說,她都是小三上位不光彩,與其沒意義地瞎鬧,倒不如抓住靳昭東。
可惜,人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這句話在喬欣卉身上得到了成功的驗證,她的這兩隊友,沒少讓她操心。
今天鬧到這裡來,也是喬欣卉始料未及的,不然她一定竭力阻止。
心中一陣懊惱,喬欣卉不由地狠狠瞪向喬念昭,懷疑是自己女兒唆使的。
這些日子,念昭沒少在靳宅抱怨要進入靳家的戶口,要做堂堂正正的靳家小姐,可惜,靳昭東不是避而不談就是一味地推諉,這也間接導致了喬念昭把氣撒在了蘇凝雪身上。
如今之計,唯有趕快把這兩個不靠譜的帶離這個是非之地。
喬欣卉心裡明白,如果被靳昭東知道這件事,絕對會生氣,不是生蘇凝雪的氣,而是她們三個,尤其是念昭……
喬欣卉調整了下面部表情,安慰著氣極的孫蘭芳:「媽,這件事咱們回去再說,你看你這臉,咱們得馬上找個地方去洗洗乾淨。」
孫蘭芳見了喬欣卉這畏首畏尾的樣子,氣得猛地推開她。
本以為喬欣卉來是給自己打氣出力的,沒想到是倒打一耙,幫著外人來讓她丟臉,這事傳出去,讓她在老一輩的手帕交裡怎麼還說得響話?
當即,孫蘭芳也不管了,扯了喬欣卉的手臂就走向蘇凝雪。
「現在人都齊了,咱們就來好好算算賬,姓蘇的,今天當著欣卉的面,你必須給我個說法,不然,咱們大家都在這裡耗著吧!」
聽著老太太這氣勢洶洶的威脅,蘇凝雪卻是輕蔑一笑,眼角掃向喬欣卉,話是對孫蘭芳說得:「你確定除了你,別人也想要個說法?」
喬欣卉聽得渾身一激靈,再不能任孫蘭芳這麼撒潑下去。
在孫蘭芳說出更多離譜的言語之前,喬欣卉連忙攙扶住孫蘭芳。
「媽,我們走吧,再晚這裡就打不到車了。」
「你不是開車來的?」孫蘭芳立刻沉了臉:「沒車就讓昭東來接,讓我坐那種十幾塊的桑塔納,你是成心想讓我難受一晚上是不是?」
喬欣卉尷尬地說不上話,但還好,總算轉移了老太太的注意力,至於車的問題,把老太太騙下去再說吧……
「好,媽那我們先下去,我馬上打電話給昭東,讓他來接。」
孫蘭芳卻是一臉茫然:「誰說我要下去,我話還沒說完呢!」
蘇凝雪卻不願意再跟這麼個搞不清楚狀況的老太婆子瞎扯,沖站在門口的其他人說了句「進來吃飯吧」,然後自己率先轉身就要進屋。
「誰讓你走的,沒聽到我說話嗎?」孫蘭芳氣惱地一聲怒吼。
蘇凝雪卻沒有止住腳步,一隻腳已經踏上了玄關台階,孫蘭芳盯著她的背影,忽然,眼底閃過不善的冷光,趁著蘇凝雪拖鞋的時候,不知從哪裡忽然冒出來的勇氣,飛快地上前兩步,對著蘇凝雪就要狠狠地推下去。
「媽——」喬欣卉看到了孫蘭芳的偷襲,一聲驚呼。
她的心中也是一陣著急——
這個老太婆當真是要壞了她的事!
喬欣卉再也顧不得多想,就上前要拉住正欲使壞的孫蘭芳。
孫蘭芳正在氣頭上,那手上的力道不小,突然被人從後扯住,眼看蘇凝雪要離開自己觸手的範圍,懊惱地奮力轉身要推開那阻止自己的人。
「你還不給我放手!」
接下來發生的事,用現場的目擊者來說,是猶如反轉劇的結果。
喬欣卉被孫蘭芳用盡吃奶勁地那麼一推,踉蹌了一下,剛好後腳跟絆住了門口有落差的大理石,兩手在半空裡掙扎著想要抓住什麼好讓自己保持平衡,卻最終也沒有抓到什麼,一頭栽了下去。
「媽!」喬念昭只來得及發出一聲歇斯底里的惶恐尖叫。
孫蘭芳驚愕地站在玄關處,看著喬欣卉一腳踩空跌倒下去,額頭重重地磕在了門口的鞋櫃角上,然後整個人順著門框下滑,躺在了地上。
那頭本盤踞整潔的長髮散落下來,乾澀地鋪在了冰涼的地板上,襯得喬欣卉身上那件白色的毛衣尤為淒涼。暗紅色的稠密血液從那被磕破的地方潺潺流出來,並且有越來越多的趨勢,很快地就染紅了那件白色毛衣。
空氣中也是一陣濃重得令人作嘔的血腥味……
孫蘭芳盯著躺在地上一動不動的喬欣卉,骨子裡的那份報仇的亢奮消失殆盡,恐懼一點一點地朝著她的大腦進發,直到攻佔了她整個身體。
她低頭看看自己那雙蒼老的手,不敢相信地目瞪口呆——
好多血,她流了好多血,她殺人了……
「啊——」一聲尖叫響徹了整一幢公寓樓!
------題外話------
剛才我問我的好基友:親,你說我今天的標題是起「鬧上門的那根老蔥」呢還是「被撲了麵粉的那根老蔥」?
我的好基友頓了頓,我靜靜地等候,良久良久之後,她都保持著一個姿勢,就在我感到無法容忍覺得該提醒她時,她突然抄起筆記本旁邊的衛生紙包丟向了床上的我。
她以那極度癲狂的姿勢咆哮的口吻衝我的臉口水四濺:你妹啊!明知道我l,m,n讀不清,你還要問我是「撈上嫩的鬧蔥」好還是「被撲了年粉的鬧蔥」好?!
我眨了眨眼睛,下一秒石化了……。
原來,江蘇這麼多地方都分不清l,m,n……。
ps:其實我是可以寫一萬字的,但我要卡情節啊,所以傳了九千字,對不起,欺騙了大夥兒的感情,在這裡我深深地鞠個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