傑斯當在人群中找到了熟悉的面孔,他沉穩地走過去,盡可能表現得自己優雅神秘,他按照貴族規範裡的一條一款來約束自己的行動,避免讓自己看起來像個傻瓜。他不得不這麼做,因為周圍的人群中有很多貴族,在這種時候,他可不想讓自己丟臉,甚至還有勇氣阻止沃蘭娜吃完甜甜圈舔手指的動作,儘管事後小腹挨了一拳。
「嗨,傑斯當。」利爾朝他點點頭,表示歡迎「你來了。」
「在這種熱鬧的時候,我總是會出現的。」傑斯當風度翩翩地笑了笑。
「傑斯當,你臉上的表情真古怪。」伯特「拍」了一下傑斯當,對方優雅的笑容立刻灰飛煙滅。看到傑斯當恢復了正常,伯特心滿意足,這才像他熟悉的傑斯當。
「很疼,夥計。」傑斯當朝伯特揮揮拳頭,裝模作樣,「改天讓你見識一下我的回擊。」
「這可算不上疼。」巴斯塔奈罵罵咧咧,一副被揭發**的樣子,「我在酒館裡洗了幾天的盤子,多虧羅蘭把我贖回來。要我說,那幾天可才算是煉獄熔爐般的痛苦——面子上的。」
「我真想表示悲痛,但是這挺有意思的。」小奧拉瓦沒心沒肺地說道,他有同情心,可總落井下石,「反正你現在站在這裡——哦,而且還生氣地看著我,同時顯得你很正常健康。」
「拉羅夫陛下要是在今天看到了血,會很難過的,別打起來。」羅蘭挽救了一場悲劇。
「啊,是的,不過等他的馬車來的時候,一定能看到他的笑容。」維達握緊拳頭,一副勝券在握的樣子,「我剛剛去了設計廳,成功地將擊龍弩和新武器都改制好了。」
「看,拉羅夫陛下的馬車來了。」獅洛指著遠方的一輛金色馬車。
皇室成員出行是很有派頭的,而國王就更為隆重。十六匹披著金黃色鎧甲的戰馬盡職盡責地向前小步踱進,馬腿移動的頻率是一致的。訓練有素的騎手充當國王的馬車伕,坐在木板上揮舞長鞭,穿戴著整齊而華美的衣甲,讓人一看就不忍心將他們充作普通貴族的扈從。
兩隊騎士慢慢地前進,和馬車行進的速度完全一致。他們雖然沒佩戴徽章,卻依然可以感覺到他們的強大實力,無疑,這些人是為了保護國王才出現在這裡的。
偶爾會有瘋子在這種儀式上跳出來,拔出致命的匕首,捅進國王的胸膛。在這種情況下,國王也不過是一個名頭,一個頭銜罷了,根本起不到保護他的作用。
遇刺的國王是不光彩的國王,所以騎士們都打起精神,舉起長矛以及上面的流蘇,警惕地掃視周圍的一切。就連穿著暴露的女郎都不能讓他們凝視片刻。
衛兵的數量也多了三倍,他們分佈在人群裡,訓練有素地檢查每一個靠近他們的人。
甚至還有庫格巨鷹在天空中盤旋,防止有人從天上發起攻擊。法師們也做好了充足的準備,不斷用精神力探測掃瞄可能的突襲者。在這樣嚴密的監視下,每五個國王就有一個遭到刺殺的詛咒終於被破解了,新王們再也不用提心吊膽地在大街上行走。
「你想到了什麼?」巴斯塔奈憧憬地看著國王的馬車,「真是太棒了。」
「……」利爾皺起眉頭,他越來越厭惡喧嘩、金黃色以及貴族了,平原、湖泊、牧羊人小屋正在冥冥之中召喚著他,讓利爾隱居的心思開始變得熾熱。拉羅夫就站在金色馬車上,掛著機械的微笑,向四周揮手致意,穿著精緻的衣服,右手握著權杖,腰間挎著阿塔克帝劍。
拉羅夫這種機械性的笑容,讓利爾感到非常的難過。
「狐依?」利爾捏了捏狐依的手,「你想要安寧的生活嗎?」
「可以啊!」狐依笑著說道,「我聽說有一種叫做糖果樹的東西,它所結出的果實很甜很甜的!我們去鄉下種植它們好不好?li——ear——li——ear——」
利爾看見狐依戴著藍色的薩滿利爪,遮住她手上的黑色焦痕。他輕輕吻了一下狐依。
「有人開始嚮往農夫日子了。」伯特吹著口哨,最近他不斷用輕佻的舉動來掩飾自己內心的巨大悲傷,「好主意,扛著鋤頭,頂著寒風盼望今年沒有乾旱。」
「我覺得沒什麼不好的。」利爾堅定地反駁,「至少不用和龍、強盜做鬥爭。」
「你住在偏僻的小屋裡,一年一封信。」傑斯當不滿地說道,「你就用這個來回報我們六年的兄弟情誼?哈!我會雇幾隻巨魔去你家鬧事的。」
「對,對。」利爾頭疼起來,「聯繫變得很麻煩,你們都住在城市裡,我和狐依呆在寧靜的『世外』……這對你們來說很不公平……」
「我倒覺得對你們不公平,窮鄉僻壤,沒有女傭,沒有各種享受。」傑斯當念叨著。
談話的時候,拉羅夫的馬車已經去了下一個街區。人們湧上大街,緊隨著拉羅夫的馬車狂奔,對新的國王致以熱烈的問候,這是最有意思的一個環節。
「陛下看都沒看我們一眼。」維達有些失望,「我想我還是回去琢磨擊龍弩吧。」
「他一個人站在馬車上,好像沒人敢靠近他。」巴斯塔奈低聲說道,「真無趣。」
「不是還有一個穿黑色鎧甲的站在陛下旁邊嗎?」羅蘭問道。
「對哦,他是誰?」小奧拉瓦也想了起來,對方就像木頭雕塑一樣站在拉羅夫國王旁邊,如果只是匆匆掃一眼的話,根本就看不見他的存在。
「我感覺得到是基哈沃。」伯特說,「他的氣息太獨特了。」
「名字是個男人,氣息……伯特我沒想到你有這方面的嗜好。」巴斯塔奈退了一步。
「一邊去,混蛋。」奧莉卡不滿地說道,「你不該往那種方面隨意遐想。」
「別怪我有這種念頭,你的胸部也和男人一樣平坦。」巴斯塔奈並不打算讓步。
「過來,混蛋雷特寧人,我得試一試你是否有本事承擔隨意出口的話語。」伯特嚷嚷。
伯特看見國王的馬車已經遠去,於是挽起袖子,準備捍衛奧莉卡的名譽。羅蘭設法分開他們,但是自己的下巴上挨了一拳。兩個人同時對聖騎士說「對不起」,因為他們自己也分不清楚是誰往羅蘭身上揮了一下。雙方扭打在石頭地面上,等到分開的時候,他們都躺在地上起不來,臉上完全沒有恨意,而是一副發洩之後的暢快表情。
獅洛幫羅蘭將兩人分別抬起來,丟在長椅上面。
「嘿,利爾。」獅洛朝利爾揮揮手,「狐依最近還好嗎?」
「嗚——」狐依脫下自己的薩滿利爪,露出被鳳凰火焰所燒灼的左手。
「混蛋!」獅洛兩眼通紅,「你讓她遭遇到了什麼事情!」
「你完全可以朝我臉上揮一拳,不過無濟於事。」利爾攥緊雙手。
羅蘭發現,阿塔克帝國的男人,以及來到阿塔克帝國的男人,總有各種各樣的理由打架、搏鬥。作為行俠仗義的聖騎士,他覺得是時候出手阻止流血事件了。
「朋友們,朋友們。」他說,「晚上是宴會,到那時候,再聊聊這些事情不遲。」
「聽著。」獅洛收回雙手,「狐依是你的,你要好好愛她,懂嗎!」
「比你懂。」利爾看見獅人脾氣暴躁的一面,他體內的好鬥之血也開始跳動。
「停下,不許打架。」狐依不滿地說道,「你們把我無視掉了!無視掉了!」
女人是男人最大的剋星。
「很抱歉來遲了。」德蘭特抱著許多酒,氣喘吁吁地走著,「我去了一趟酒館,弄來許多陳年好酒,過來瞧瞧,二八年的紅葡萄酒,絕對正宗。還有燃燒金色……海洋之酒……本來你們這些傢伙不值得我破費,可今天是什麼日子?」
看見慷慨的變化系德魯伊,他們就顧不上謙讓了,一擁而上,很快就搶光了所有的酒。豪爽的分享者忽然發現給自己留的酒也不見了:「混蛋!一個人只能拿一瓶,巴斯塔奈你給我放下……」然而反抗者的聲音太微弱了,巴斯塔奈一飲而盡自己一份後,開始處理德蘭特的酒,辛辣灼熱的酒剛沒入喉嚨時還發散著苦味,用不了多久,它們就變成了絕佳的興奮劑。
然而德蘭特最後還是喝到了酒,因為羅蘭戒酒了,他手裡的酒是不知道誰塞給他的。
在下午的暖風裡喝酒是件很舒服的事情,站在自由空曠的大街上更是暢快,最重要的一點是,這些酒不用付錢。免費的酒水更能帶給飲用者絕佳的享受。
大家一起肩並著肩,在大街上邁開腳步走著,比兩輛馬車並排行駛更擁擠。有愛人的勾住愛人,有朋友的拉住朋友。一群朋友們,快樂地喝酒、前進,再也沒有什麼比這個更讓人高興了。隨著時間的流逝,隨著年齡的增長,這樣的機會會越來越少。因此,每個人都倍加珍惜此時此刻,陶醉在年輕、朋友和酒水裡。
「最慢喝完的要付德蘭特錢!」伯特將酒瓶向後扔去,清脆的玻璃碎裂聲讓大家興奮起來。
德蘭特痛苦地意識到,他們居然沒有一個人想要付他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