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格來說,一場大爆炸,總是跟火光、劇烈的聲響、熾熱、毀滅這幾個詞語聯繫在一塊的。但是地下室裡的這場爆炸,卻充滿了銀色的強光,還有碎片飛行的破空聲,以及一種壓抑的沉重感,還有被割裂的身體。
很快,爆炸帶來的餘波也消失了,前後只有幾秒鐘。
伯特捂著胳膊,那裡被一塊空間枷鎖水晶的碎片給劃傷了。而利爾和傑斯當逃過一劫。伊什貝爾和他的侍衛冷哼著擋住了絕大多數攻擊,但還是有一塊碎片砸中了他食指上的戒指。一枚空間戒指。
空間戒指被空間枷鎖水晶給打中了,那麼結果可想而知。
伊什貝爾公爵退後了兩步:「是嗎?你們。」他面色不善。
「對不起!」傑斯當迅速地道歉,「您沒事吧,很遺憾。我對此感到由衷的歉意,請允許我向您賠罪。實在是對不起……我沒有預料到這個局面,是我的錯,先生。」
「空間枷鎖水晶上被人動了手腳!」利爾大聲說,然後撿起一塊尚顯完好的水晶碎片,仔細地觀察著,「已經事先被人破壞了一部分,所以在施行魔法陣的時候,它會爆炸。」
「果然是烏鴉嘴。」伯特氣急敗壞地說道,「利爾,你說什麼,什麼就會應驗。」他倒出一點治療傷口的藥劑,塗抹在自己的傷口上。
「糟糕。」伊什貝爾公爵看著自己手指頭上的空間戒指,他將精神力沉入其中。片刻之後,他身上的陰寒之氣越發濃重了,紫色的狼皮大衣也開始抖動起來,「我的空間戒指……不能再用了。裡面的東西倒是能取出來,但再也無法放進去任何東西了。」
他陰沉地看著傑斯當三人:「這枚戒指價值昂貴,沒想到就這樣變成了廢品。」
伊什貝爾·卡斯霆公爵接近了三人,在他們焦急的臉色上掃來掃去,神色陰霾,眼神銳利。「我想,」他慢吞吞地說道,給三人施加壓力,「如果不出意外的話,你們將會被投進……」他刻意停頓了一會兒,使得空氣更加凝重了。
「安德斯特監獄吧。」利爾忍不住打破僵局,他咬緊了牙關。
「是的。」公爵冷漠地點著頭。
安德斯特監獄是一個恐怖的地方,任何從那裡走出來的犯人都沒敢再次犯下罪行。而那些犯人儘管夜夜做著噩夢,卻依然慶幸自己能從那裡逃出來。但更多的犯人,都是一進安德斯特監獄之後就沒再出來。他們中包括公爵、騎士、法官、士兵還有國王,可以說,安德斯特監獄是個無情的地方,安德斯特法庭是個冷酷的地方。
沒有人可以用金幣逃離那裡,唯一的逃離方法就是證明自己的清白。沒有證據證明的人,將會在那裡度過痛苦的日日夜夜,直到被送上絞刑架,或者斬首台。令人毛骨悚然的是,絕大部分犯人在臨死前都是微笑著的,因為他們一致認為絞刑架比安達斯特監獄要溫暖多了。當然了,能進安德斯特監獄的也不是泛泛之輩,很少有人會將一些小毛賊給投進那麼可怖的地方,至少也得謀殺一個公爵吧,或者策劃一場狙擊國王的行動。
「咳,公爵先生,我相信您不會這麼無情的。」傑斯當的額頭上流下了冷汗。
「對法官說吧。」公爵冷笑著。
「如果我們這麼對法官說了,那麼他可不會讓我們受絞刑。」利爾開了個玩笑。
「會讓我們五馬分屍。」伯特順著利爾的意思說,然後苦笑著。
「您如果要把我們送進安德斯特監獄,請便吧。」傑斯當聳聳肩,毫無懼色。
公爵沉吟了一會兒,然後轉身離開了地下室。
「但願你們第二次解決那個傳送陣的時候,不要再出什麼意外了。」公爵陰冷的聲音在地下室裡迴盪。
伯特、利爾、傑斯當一臉愕然。
「公爵先生放過了你們。」伊什貝爾的侍衛迪萊特說道,然後隨著公爵的腳步回到地面。
利爾忍不住說道:「該死,就這麼簡單?我們就不用被丟進安德斯特監獄自生自滅了?」
「簡直就像是中了幻術一樣。」傑斯當揮舞著法杖。
「我們接著解決那個該死的,非常該死的,絕對該死的傳送陣吧。」伯特大聲說道。
「對,這才是當務之急。」利爾轉過身去。
「如果親身踏入那個傳送陣,也許會瞭解到更多的信息。」傑斯當說。
伯特勸阻:「還是不要冒險。」
但傑斯當沒有聽他的話,逕直踏入了傳送陣。「在傳送陣把我傳送出去之前,我會及時退回來的。更何況這是一個單向傳送陣。」他在傳送陣裡靜靜地站了一會兒,然後向利爾和伯特走去,「我想沒有什麼別的狀況。」
「傑斯當,你身後。」利爾咂咂嘴。
在他身後,一個淡淡的幽綠色虛影在那裡漂浮。
傑斯當被嚇了一跳,但是它很快反應過來,用自己盡可能謹慎地措辭說道:「你好,請問有什麼事情嗎?」話說出來,他也感覺自己有些白癡了。不過這是不可避免的——一般來說,地下室裡的,幽綠色的,模糊的,讓人毛骨悚然的,不出意外的話,都不是什麼好東西。
「多卡——薩——」虛影嘶啞地吼叫著,「你們是誰!」
「我叫傑斯當·海安法斯。」傑斯當小心翼翼地說道,同時右手蓄積好一個黑暗熾焰火球。目光仔細地注視著那個綠色虛影,只要它一動,傑斯當就會迅速發射出火球。
「多卡——薩——」虛影慢慢地飄上了半空中,然後接近了傑斯當三人,「我是多卡薩……你們想幹什麼?不許來這裡!我警告你們!我警告!」
「你最好消停一點。」伯特沒好氣地說道,然後抽出血色巨劍,「你必須得告訴我們……」
他的話還麼說到一半,綠色虛影忽然挑了挑手指,一道綠芒飛向了伯特。而伯特被那道飛行速度極快的綠芒擊中以後,幾十公斤的伯特直接就被轟飛出去,沒有任何招架之力。
「倒霉。」利爾歎著氣,扶起伯特。
「我們必須關閉這個傳送陣。」傑斯當一字一頓地說,斬釘截鐵。
「多卡——薩——」虛影怒吼著,「我不許!」它再度釋放出一道綠芒,傑斯當用黑暗熾焰火球抵擋。但不到半秒,甚至在火球接觸到綠芒之前,黑暗元素就已經被打散掉了。而綠芒依然威勢不減,將傑斯當給擊飛。
「倒霉。」利爾歎著氣,扶起傑斯當。
「多卡——薩——」隨著虛影的吼叫,利爾也被綠芒給轟到了十米外。
「倒霉。」利爾歎著氣。
伯特的劍靈忽然戾嘯起來:「該死,是執靈!懷著執念死去的怨靈,掌握著這個世界上最強大的力量……傳送陣一定就是它畫的,它就是那個死靈法師,而那個防禦罩也是執靈所創造的。執靈……啊……我們必須……」
傑斯當忽然想起羅蘭對於執靈的描述,於是他支撐著站起來,用法杖指著綠色虛影:「你有什麼願望?我們可以幫你!」
「我的願望?」死靈法師的執靈漸漸沉默了,「我的願望……」
「看起來有希望。」利爾說。
「我的願望啊……」執靈的聲音有些顫抖。
「那是……」
「毀滅這個世界!你們幫我完成這個願望吧。」執靈瘋狂地吼叫著,然後釋放出一道道的綠芒,就像是趕倉鼠一樣,將三人給逼得狼狽不堪。
「讓我來!我可以吃掉那個執靈……靈魂吞噬,讓我嘗嘗它的味道……」劍靈的戾嘯聲變得殘酷而陰冷,「看起來很美味,很美味啊……」
「掩護我!」伯特說道,然後一個翻滾閃過執靈的攻擊,從執靈身後慢慢繞過去。
傑斯當和利爾對視一眼,用力點頭。
執靈的攻擊越來越瘋狂了,它開始斷斷續續地訴說著自己的經歷。「多卡——薩——」它的綠芒充滿了整個地下室,將地下室映照得明亮如晝,「我是一個亡靈巫師,偉大的亡靈巫師。我的智慧凌駕於所有智者之上,我比他們更聰明。我曾經是帝國伯爵,管理克萊奧城,將那座破敗的城市,用五年時間,建造成堪比鷹背城、虎步城、鯊鰭城的繁榮城市!」
「但是我呢?被那些每年拿幾十萬金幣胡吃海喝的監察廳給逮捕,罪名是懷疑我是死靈法師。哈哈……我被投進了安德斯特監獄!上絞刑架的時候,我被亡靈巫師給救了。他們不是指控我是亡靈巫師嗎?那我就真的當一個巫師給他們看!」
「我發誓我要毀滅阿塔克帝國!我要毀滅整個溫德肯夫。我搜尋了大量資料,終於瞭解了空間傳送法陣的製作方法,誰說只有空間法師才能製作空間傳送法陣?我是天才,天才!」虛影嘯叫著,將利爾和傑斯當逼得連連後退,「你們決不能!決不能破壞我嘔心瀝血製作的空間傳送法陣……決不能!」
「這裡每個人都有自己的故事,」傑斯當忍不住說道,「這裡是溫德肯夫,這裡更多的是殘酷。」
「我們必須吸引它的注意力。」利爾對傑斯當悄聲說道,因為伯特已經繞到了虛影背後。
「喝啊!」利爾站住了腳跟,當綠芒再度打擊在他身體上時,他狠狠地抓住了地面。他第一次沒有被綠芒給打飛出去!
「多卡——薩——」虛影加大了綠芒的威力。
而傑斯當也為了伯特的成功攻擊,抗住了綠芒的力量。
但虛影之後打來的綠芒,居然帶有震懾靈魂的力量。傑斯當感覺自己全身都被一種奇異的感覺給充斥了,他的靈魂被綠芒給震得一陣陣暈眩,強迫他自己退後,離開綠芒的攻擊。
「啊!」利爾大聲地吼叫著,在綠芒的攻擊下,非但沒有退後,反而還前進了一步。
「利爾!」傑斯當死力抵住虛影的攻擊。
「傑斯當!」利爾伸出手臂。
傑斯當緊緊抓著利爾的手,感覺內心深處湧出了許多力量。
虛影再度強化了綠芒,但利爾和傑斯當面無懼色。向前踏去。
「只要忍住就好了!」利爾大吼道。
虛影蓄積出一道極大的綠芒,轟向利爾和傑斯當。
在這道龐大的綠芒下,利爾和傑斯當的意志力土崩瓦解,他們感覺自己的靈魂被破壞了。這下子可真的是要失敗了,沒有挽回的餘地。
眼前被黑影給覆蓋了,最後看到的景像是伯特的劍靈癲狂地戾嘯著,將那個執靈給扯進了劍裡。然後是執靈痛苦的哀鳴聲,和伯特劍靈大快朵頤的咀嚼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