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侯依然問道:「浮萍姑娘剛才懲治丑類,真的是大塊人心。」
紅衣女子詭譎一笑,目光清澈如水。
這紅衣女子哪裡是什麼浮萍,不過是寒雪衣喬裝假扮的。
夏侯依然繼續問道:「姑娘與這德州八丑有仇?」
「無仇無恨!」寒雪衣道。
夏侯依然奇怪道:「那為何!」
寒雪衣笑道:「夏侯小姐的問題未免太多了,這德州八丑無德無才,偏居一隅坐那井底之蛙也就罷了。偏偏這八醜如此不安分,詆毀我敬重的英雄豪傑,不才出手懲戒一下。」
寒雪衣說完,故作奇怪的望著夏侯依然:「聽夏侯小姐之意,莫非與這八丑有舊交?」
夏侯依然面上一紅道:「我是見姑娘此舉大快人心,故此一問。」
見對方並未真正著惱,夏侯依然心下稍安。
聽紅衣女子的口氣,似乎和秦陸認識,夏侯依然又忍不住打量起對方來。
雖然看不見面容,但對方身段婀娜,風姿綽約,想必也是位絕世佳人。
想起未來的夫婿,夏侯依然不由得心中一酸。
寒雪衣點頭道:「夏侯姑娘這麼說,我就放心了。這八丑只能在德州這地面上逞威風,井底之蛙還妄想得佳人青睞,愚不可及!」
「噗噗!」湖水撲騰兩下,又冒出兩團血花。
紅衣女子的話甚於刀劍,包明峰和劉明書不知道吐了多少口精血。經此折騰,兩人不死也是個殘廢。
夏侯依然只覺得對方有趣,不由得心生親近之意:「浮萍姑娘可否留步一敘?」
這正中寒雪衣的下懷,她環顧四周皺眉道:「這處涼亭被這些癩皮狗搞得烏煙瘴氣,不如我們去那裡賞雪談心!」
寒雪衣指了指峰頂,那山巔大雪飛揚,一座涼亭巍然峭立。
夏侯依然撫掌道:「姑娘真是好主意,那笠翁亭在千仞高山之上人跡罕至,卻是一個清靜所在。」
寒雪衣身影晃動,如飛而去,夏侯依然緊隨其後。
兩人的身法神速,幾個呼吸就來到了笠翁亭中。
外面大雪紛揚,亭內靈氣氤氳,卻透著幾分溫暖。
原來這笠翁亭下方是一汪溫泉,鵝毛大雪落下被這熱氣一熏,全都化掉了。
夏侯依然坐下後,隨即從空間戒指內取出桌椅,擺上好酒和幾樣精緻小菜,兩人相對而坐看這漫天大雪紛揚而下。
「好雪!」寒雪衣讚了一句,舉起酒喝了一口。
夏侯依然注意到對方的眉頭微微皺了起來,她問道:「姑娘覺得這酒如何?」
寒雪衣道:「清甜醇香,如同小家碧玉般溫婉,不過卻不適合我等武人!」
北漢皇朝以武立國,縱然溫婉女子也以武人自居。
夏侯依然甜甜一笑,漫天風雪似乎都融化在她的嬌顏中:「浮萍姑娘莫非有好酒!」
「正是!」寒雪衣從懷中掏出一壺酒,按在桌案上。
夏侯依然又是一驚:這酒竟然是秦陸所釀造的英雄血。
前次秦陸來看望自己,曾經留下幾瓶英雄血和美人醉助自己療傷,這浮萍姑娘一出手就拿出兩瓶,端的也是出手闊綽。
「請!」寒雪衣將酒遞給夏侯依然,自己仰脖子先灌上一大口。
夏侯依然小口的抿了一口,只覺得滿腔熱血都被這酒給燒熱了。
這酒也是英雄血,只不過比起秦陸的給的酒來更為醇香,莫非這是改造過的
這浮萍姑娘為了秦陸出手懲治德州八子,又拿出這上等的好酒,莫非她與秦陸有舊——
一股沒來由的酸楚從心頭湧出,夏侯依然再看那雪時眼睛已經有霧氣。
「浮萍姑娘,你為了一句話招惹這些人不值得!」
「值得!」寒雪衣一拍桌面道:「秦將軍捨身為國,一戰保我北漢國數十年和平,可謂功德無量。這樣的英雄豪傑豈容宵小侮辱。」
夏侯依然突然歎息道:「聽姑娘的口氣,對秦將軍頗為傾慕?」
「咯咯!」寒雪衣突然嬌笑起來,渾身花枝亂顫道:「哪有女子不愛慕英雄的?秦將軍不知道是多少紅顏的夢中人,小女子自知醜陋難配英雄,已經不做此想。」
夏侯依然心中一動道:「姑娘如此維護秦將軍,莫非與她是舊相識?」
「當然!」寒雪衣點了點頭,突然換了一種語氣道:「夏侯姑娘,你與秦將軍定有婚約,可是在下看來卻並非完美!」
這句話大有深意,夏侯依然心中更是作痛,面上卻保持平靜:「姑娘何出此言?」
寒雪衣嫣然一笑道:「我與秦陸有數面之緣,據我所知,他心中另有佳人!」
「是嗎!」夏侯依然渾身一震,心如針刺:「她她是誰?」
寒雪衣搖頭道:「這個我卻不能告訴你,我只能說秦將軍乃真漢子真英雄,他對那女子用情至深,恐怕你們的婚約要——」
說到這裡,寒雪衣擺手道:「罷了,罷了,夏侯小姐我們喝酒!」
夏侯依然芳心已亂,哪裡還有心思喝酒。
深深的呼吸了幾口氣,眼裡的霧氣瀰漫,隱約可見淚花。
難怪他不待見我,原來他心裡早就有人,我這一片深情難道也要付之流水?
神思恍惚,夏侯依然喝下的每一口酒都覺得是如此之苦。
好在她也是武尊靈魄境的高手,十幾個呼吸後,氣息平穩頭腦也清晰起來。
夏侯依然上下打量著寒雪衣,幾個疑問浮上心頭:她行蹤如此神秘,究竟是誰?
武功超卓,行蹤隱秘,言談之間透出對秦陸的仰慕與關心,莫非她就是-
夏侯依然也是公侯之女,心思非常人可比,她突然冷冷一笑道:「姑娘,恐怕你就是秦陸的心上人吧?」
說話間,夏侯依然豁然起身,身上火焰般的罡氣熊熊燃燒,滅世血刀轟然怒斬。
刀氣如同血海奔湧,似乎要將這方天地盡數吞沒。
血海滔滔,夏侯依然一出手就是滅世血刀的殺招,毫不留情。
寒雪衣身形怒閃,如同蝴蝶翩然,直接掠出涼亭出現在十丈之外。
九道寒星怒起,如同星辰扎入血海這種,血色刀光彷彿被凍住了。
二女遙遙相對,彼此心生警惕。
寒雪衣沒有料到夏侯依然如此聰慧,竟然猜到了自己的身份。
不過這場戲一旦開始,就沒有中止。
要徹底的令夏侯依然死心,秦陸只能是自己的。
寒雪衣大笑道:「看來夏侯小姐是惱羞成怒了,我只能再一次說,秦將軍的佳人乃是他青梅竹馬的玩伴兒,伉儷情深不是你所能撼動的。」
夏侯依然不為所動,她緊緊的握住血刀,冷笑道:「這就是你的目的?」
寒雪衣一怔,她沒有料到夏侯依然反而遇挫則強,心神並未受到干擾。
夏侯依然的刀指著寒雪衣,刀勢凝而不發,嘴裡也笑道:「我看是有些人心虛才是!秦郎對我恩深義重,他聽說我心傷欲死,來我香閨探望。若是無情,他又怎會掛念我?」
「秦郎」二字頗顯親暱,寒雪衣不由得心頭火起,暗罵一句不害臊,面上依舊冰冷:「夏侯姑娘,你我不過萍水相逢,這些事情我也是據實相告。至於你和秦將軍——」
寒雪衣突然收住話頭,表情帶著悲憫。
夏侯依然心中一顫:莫非真的如她所說那樣毫無半點希望?
寒雪衣長歎一聲道:「落花有意,流水無情,夏侯姑娘你各自珍重吧!」
眼見對方要走,夏侯依然突然飛掠過去,刀光如血。
罡氣凝聚成鋪天蓋地的血雲,滾滾而去。
淒美慘絕的刀光恍若天魔的詛咒,組成綿延的刀網,試圖阻擋寒雪衣。
寒雪衣大笑,身形衝霄而起。
手中峨眉刺光華閃耀,破開血雲,整個人如同天外黃鶴一去不復還。
桌上,兩瓶酒還散發著酒香。
夏侯依然握住酒瓶,仔細的嗅了一嗅發覺這酒香確實不同凡響。
只有秦陸最親近的人才能得到新釀的酒,莫非這女子真像自己猜想的那樣?
一時間,夏侯依然心亂如麻,癡癡的坐在笠翁亭內。
雲層之下,一道紅色身影如同閃電投射入密林。
寒雪衣下到地面,不由得喘了口氣。
這夏侯依然武功強橫不在自己之下,加之容顏動人、門第高華,自己的設想並未完全湊效,只能在結尾處故弄玄虛令對方猜想。
情之一字,終是弄人!
寒雪衣殺手出身,殺人如草,這感情卻是一塊不能碰觸的軟肋。
想到秦陸與自己若即若離,兩人之間並未真正確立夫婦名分,寒雪衣的心也沒來由的神傷。
「大嫂!」燕七郎也跟了上來,他的臉有些漲紅,看樣子疾奔而來消耗的體力不小。
「七郎,我沒事,你回連環塢吧。」
燕七郎抱拳行禮,默默轉身離去。
寒雪衣佇立在密林中,此時天外突然傳來蒼鷹的鳴叫。
這聲音淒厲,三長一短,乃是連環塢特有的傳訊方式。
寒雪衣將食指放在唇邊,呼嘯一聲,蒼鷹迅疾的撲下,在空中幾個盤旋後悄然進入密林。
蒼鷹有五尺來高,到了林中卻收起羽翼,用雙腳在地上疾走,一路來到寒雪衣的旁邊。
寒雪衣解下蒼鷹腳上的布條,一行字映入眼簾:「速回京城,趙十一!」
寒雪衣揮了揮手,蒼鷹振翅飛起,她自己也隨之消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