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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帝國的斜陽下 第九章 真酷 文 / 子韻

    更新時間:2012-08-09

    「今番絕無善了。」眼見來路不明的強手越來越多,灰衣人暗忖。

    這是一場混戰,這是一個亂局。怎麼才能在這種混亂之中保證自己的利益?作為一名領導者,灰衣人一邊幫助屬下抵抗,頭腦中卻飛快的思索著。

    敵人都很強,灰衣人雖然全力照拂,依然難挽頹勢。只見個狼人一掌拍在了一名下屬的腦袋上,爆裂聲中,如同拍碎了一個西瓜;而另外一邊,那勁裝女子鬼魅般的身影在長街上游動,一柄彎刀犀利無比,瞬間又將一名下屬的脖子切去一半。

    或者少主與「暴龍」,就是魚肉與熊掌?也罷,本來「暴龍」就是任務之中的意外發現。

    可為了這「暴龍」死去的兄弟,佔了整個「尋主」行動死亡人數的一半以上!自己的前任令主就是其中之一,灰衣人實在是難以甘心。

    而「權杖」餘者今晚又十折了六七,還是因為「暴龍」!灰衣人悲憤當前終於拿定了主意,當即奔向那羸弱青年,一把扶起他,嘴裡朝背箱人大喊道:「吉祥,你帶著箱子快走,分頭引開;其他人掩護吉祥!」

    背箱人心領神會,雙掌逼退一名狼人,身體拉出一道殘影,衝了出去。背箱人沒有把握突破那中年人的攔截,故意繞開了對方,中間便隔著這位狼人。

    中年男子身形一晃,以一種非人的速度進行了如下動作:摘下了身後的布袋,解開了袋子,拿出兩截黑漆漆的事物,「嗒」的合二為一拼成了一桿長槍,雙手抖動,一槍斜挑起,居然將那狼人如一塊巨石般地挑飛了出去。

    只見那槍白纓紛紛,若舞梨花,如飄瑞雪,月亮與之相映,都顯得暗淡了下來。

    背箱人大驚,心知當前萬分危急,片刻也不能耽誤了,當下抱著僥倖咬牙前衝,卻驚喜地發現中年男子沒有進一步壓制上來,於是幾個起落,人瞬間掠出了十丈之外。

    他不知道,中年男子沒有繼續阻攔並不是想放他一馬,而是長街之上又再一次發生了變故:一名紗維遮面的白衣女子從長街那邊飛掠而來,以如此快的速度,她頭上的紗維卻不覺很大顫動。只見她如驚鴻掠影,迎著剛才被中年男子挑飛的狼人,手中暴起一道寒光,如月墜九霄,便將那名半空中的狼人一刀斬首!

    血光乍現中,白衣女子掠過狼人的屍首,身上卻不粘一絲血污,剎那間已到了中年男子跟前。

    刀光一閃,再閃,當頭向那中年男子疾捲而去。中年男子亦不敢接這雷霆連擊,他憑空倒退。只見他原來站著的那塊岩石,忽地裂開兩爿,又裂為四塊,再裂成八片!

    在背箱人衝出去後,除了精靈弓箭手楓景被狂暴之中的血族女子妮可追得抱頭鼠竄之外,場中的血族勁裝女子、狼人首領和一名狼人、矮人戰士混元、精靈潛行者炎亓、以及其它四五名「權杖」的掩護者追的追,攔的攔,立刻走得一乾二淨。

    而灰衣人,卻趁眾人不注意,扶著羸弱青年悄悄地走出了廢棄城關。

    「紅兒,刀法又有精進了。」中年男子微笑道。

    「從天臨山那一日起,怡紅兒已經死了!姓康的,你不是創出了『畫地為牢』心法麼,我這幾年也悟出套『忘情心訣』。今夜讓我試試,輔以我的『輪迴』刀,看能不能破你的『靈犀』槍。」白衣女子冷冷道。

    「額∼紅兒,你穿白衣似乎比以前穿紅衣更有氣質……」中年男子道,不過下一霎,他的話就被對方凌厲的刀光打斷了。

    刀光飛起,白衣女子的雙刀在手,卻只發出了一刀。這一刀,外表上看不出什麼亮點,但其中的威勢與壓力卻無法用語言形容。中年男子覺得,它可以逢魔斬魔,遇神殺神。

    中年男子再退,卻在對方那一刀意猶未盡之時抖出幾朵若雪梨花,紛擾之中卻身形一轉,朝河邊疾奔而去。白衣女子稍一愣,便也提刀追去。

    就這樣,中年男子在前面跑,白衣女子在後面追。追到了河邊,只見中年男子一個魚躍,撲通一聲扎進了水裡。待那白衣女子追到河邊時,除了波光粼粼,錦浪綿綿,哪裡還有人影。

    白衣女子猛地一頓腳,大叫道:「姓康的,我這一世就與你作對到底了,至死不休。你要死了,你的債就留給你後人繼續背!……讓他也嘗嘗『忘情』的滋味……」

    聲音在夜空裡飄蕩,傳出很遠,很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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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卻說那灰衣人扶著羸弱青年在山道上走出好遠。在一座山樑上,看著羸弱青年已經吃不消,正想背起他繼續向前之際,忽然看到前邊松樹下閃出一個人來。

    灰衣人一見那人,當即大喜,嘴裡叫道:「夢色,是我!」

    這是一名艷如海棠、美勝白玉的女子,初一愣,她的臉上亦是浮現出驚喜之色,接著便是嫣然一笑,朝灰衣人懷裡撲來。

    三年的相思之苦,一千個日思夜想。饒是灰衣人再沉穩厚重,也顧不得他人在旁,當下也張開了雙臂,要把情人抱在懷裡。

    剛聞到她魂牽夢繞的髮香,剛觸及到那夢寐以求的柔軟,灰衣人還來不及感受那久別重逢的滋味,卻突然覺得腰上一陣劇痛,整個人便僵硬在了那裡。

    他猶自不捨,捨不得動彈,捨不得那溫香暖玉離開自己寂寞已久的懷抱。灰衣人滿臉不信、痛苦扭曲的臉卻慢慢地和情人的香肩拉開了距離,那是情人的手無情地推開了他,如同推開一根髒兮兮的木頭。這時,他看見情人手裡的一把匕首,有半截還留在自己的身體裡。

    灰衣人愣愣地望著這女子,踉蹌著後退了幾步。他很痛,不是身體痛,而是心痛。那曾經的山盟海誓,如今卻像傳說中、明月裡的空中樓閣。月如故,人已非,相思枉斷腸。

    「對不起,這是組織的命令。」女子道。

    「蟄伏……蟄伏……「灰衣人喃喃道。

    「加入組織那一天,我們就宣誓,隨著準備犧牲一切。」女子淡淡地說。

    灰衣人劇烈地喘息著,咳了兩聲,又說:「可……想不到,你也能狠心……」

    「你也是聰明人,你怎麼還不明白?」女子歎了一口氣。

    灰衣人似乎想到了什麼:「難怪……我說怎麼全世界都知道……那個箱子裡有一把弓……是誰……」

    「這三年,足夠我忘掉你;三年後的今天,我已經是會長的人了。」女子話音方落,突然一劍朝旁邊那目瞪口呆的羸弱青年刺去。青年哪裡避得開,連滾帶爬中,猶是中了一劍。

    正當此際,灰衣人奮起全力,狠狠地撞了過去,女子側身讓過,手中長劍寒光揮撒間,劃過了灰衣人的面部,血痕從左眼角一直延伸到下巴處,橫穿了半邊臉。一時間灰衣人滿臉是血,看上去無比的猙獰可怖。

    趁著這女子一愣,灰衣人轉身抱起青年,疾跑幾步,縱身從山樑上躍了下去。女子靠近邊上,扶松下探,卻見下面深黑一片,林濤滾滾,再無兩人半點蹤跡。

    隨著那一片薄雲移開,圓月又重新渾然光滿,高掛中天。其實如果仔細看,你會發現越是今晚這種明亮,月中那些如孔如疤的斑痕越是明顯。這彷彿在提醒你:真相,有時真酷——真的很殘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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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天色究竟是暗了還是我的視力越來越模糊了?背箱人搖了搖頭,舔了舔乾裂的嘴唇,竭力使自己的神智清醒些。

    背上的箱子感覺越來越累贅,腳下的步伐如灌了鉛一般沉重,渾身虛脫無力,還有些眩暈。

    也不知道「灰衣」和少主怎麼樣了,而那天晚上掩護自己逃離的幾個兄弟應該已經無一倖免。

    自己就像一隻獵物,逃亡已經三個月了。剛開始自己是憑著潛行者的手段和飄忽快速的身法,避開與他們正面衝突,帶著這些人在東南一帶兜圈子。畢竟單槍匹馬,缺乏有效支持,十天前終於還是被狩獵者們鎖定了。

    左肩上受了血族彎刀的一擊,入肉五分,長三寸。

    那個精靈潛行者帶著火焰的武器無聲無息,差點就將自己的半邊臉削了下來,儘管如此,面部還是被燒了個一塌糊塗。

    最要緊的其實是狼族頭領當胸的一掌。不僅造成了內傷,右胸骨似乎都斷了幾根。現在每一呼吸,肺部就火辣辣地刺痛,也不知道是不是斷骨劃破了肺部。

    背箱人腳踩在草叢中一團濕滑之處,一個踉蹌,險些撲到在地,好不容易才站穩了腳跟。背箱人不知道自己逃了多遠,逃了多久,自己的身後好像很長時間察覺不到動靜了。他不確定是否是因為自己感知力下降的緣故。

    背箱人左右看了看,極力分辨著地上的植物,然後扯了一把,揉了揉。天,自己的這雙手可是號稱「銷金折鐵」,如今卻連揉團植物都費勁。

    不管如何,背箱人還是將手裡那團塞進了嘴裡,抑制著想嘔吐的衝動,使勁地咀嚼著,然後拚命地往下嚥。

    似乎快到海邊了吧?背箱人終於邁上了塊稍微平整些的坪子,在一個禾桿垛子邊靠了下來。透支的體力與肌體的自我調節,促使他在一種相對舒適的感覺下慢慢合上了雙眼。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背箱人覺得臉上有些癢癢的、柔軟的觸碰,他慢慢睜開了眼睛,朦朧而又有些刺眼的光影在提醒他,身前有個人!

    本能的,背箱人左掌張開,微拱,奮力朝影子抓去。儘管龍游淺水,儘管身受重創,儘管力道不足原來的十分之一,這一抓仍不可小視。而下一刻,背箱人的手掌卻僵硬在半空中。

    因為印入眼眸的,是一張稚嫩而可愛,吹彈可破的臉。

    這是一個波尼亞女娃娃,估計就三歲這樣。頭上紮著兩個小糾糾,膚色比中土人略顯暗淡,五官卻顯得很精緻。她正呆呆的看著背箱人伸出的手,而她自己的手卻還留在背箱人的嘴巴邊。

    背箱人慢慢收回了自己的手,卻見那女娃娃又用手輕輕地觸了觸背箱人的嘴角,用一種哄小孩的語調,細聲嗲氣地說:「疼不疼啊……哦……不哭哦,乖……」

    背箱人咧了咧嘴,咽喉似乎要冒出火來的難受,卻竭力擠出副笑容。可他不知道以他現在的模樣,這笑容要多難看有多難看。背箱人嘶啞著說:「你叫什麼名字?」

    「子韻。」女娃娃說,她露出天真爛漫的笑容,又說:「你叫什麼名字?」

    背箱人剛想說話,一口氣卻順不過來,咳了聲「唔∼」。而女娃娃卻歪著頭說:「伍爺爺,你要乖哦,我去叫爸爸,幫你放藥。」說罷,就蹣跚著跑開了。

    背箱人慢慢地抬起手碰了碰自己的面部:我的臉……伍爺爺?好吧……

    他輕輕地搖了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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